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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的吩咐,正守在垂花門口等著靜嫻。這會子見靜嫻氣態從容,伴春笛雲蘆二人繞過影壁,雲笛隻覺舊日的大小姐仿佛換了個人一般。眉目仍然溫柔,卻不似以前那麼沒有存在感。

雲苗說不上究竟哪裡不同,愣了半晌才迎上前:“大小姐回來了?夫人叫奴婢在這兒候著您呢,說是您回來若是累了可先去宜寧院更衣,不必急著請安。”

靜嫻一笑,“哪裡會累呢,自然要先給母%e4%ba%b2請安。”

言罷,娉婷向德安齋去。

此時,德安齋中,邵氏靠在軟榻上%e4%ba%b2自過目賬簿,秦姨娘一旁核計著今日對牌的發放,間或問靜嘉兩句,用以確認。說是詢問,但秦姨娘心裡還是有底兒的,不過是為了在主母麵前展示自己重視嫡女的一麵。

靜嘉兀自坐得無趣,隻好YY靜嫻在宮裡的狀況。她雖然見過太子,但對太子妃一向隻聞其名,不知其人。究竟是純心和善,還是笑裡藏刀,靜嘉都不得而知。即便如今靜嫻得了太子心意,太子妃又會否讓靜嫻順利進入東宮呢?

靜嫻出身固然是乾乾淨淨的太子黨,但愈是如此,靜嘉才愈覺得太子妃會格外忌憚。靜嫻父%e4%ba%b2是太子需要倚賴的官員,更是太子的老師,而靜嫻未來的長嫂,又是皇後的娘家人。太子妃既不能讓老公不爽,又不能讓婆婆不爽。那麼一旦靜嫻得寵,太子妃的位置,難免會有所動搖。

而太子妃如今腹中是兒是女尚未可知,太子妃真的會讓靜嫻順理成章的入宮嗎?

靜嘉不自覺中已是眉央緊蹙,正這會兒工夫,靜嫻優雅步入。靜嘉沒聽到雲萱的通稟之聲,故而慢了一步起身。秦姨娘已是立到一側,低眉頷首,饒是在%e4%ba%b2生女兒麵前,依舊是一副恭謹之色。

靜嫻先向邵氏問安:“母%e4%ba%b2萬福,女兒回來了。”

繼而,靜嘉上前,姐妹二人互相一禮。

邵氏仿佛鬆了一口久懸的氣,驟然通暢起來,微微浮出一笑,撂下手中賬冊,“不是讓你先回去歇一會兒嗎?怎麼這麼急著就過來了?”

邵氏神色雖談不上%e4%ba%b2昵,但言語卻是十分平和,透露出幾分真切的關懷。比之自將軍府回來那日的厲聲憤色,總算是回歸往日的正常了。

靜嫻也一如過去的聽話乖覺,經陸氏教習後,又格外添了些知禮謹慎。“回母%e4%ba%b2的話,本就不累,又恐您會惦記,便不敢耽擱,先來與您請安了。”

看靜嫻這般姿態,邵氏放了心,大概是宴上表現不錯,得了太子妃的認可,小姑娘才能有如此輕鬆之情,不然定是要先躲到角落裡自己%e8%88%94%e8%88%94傷才能出來應付旁人。

“娘知道你懂事,有什麼話,用過晚膳再講,你且先回宜寧院去好生歇歇,雅姐兒也掛念著你呢。”邵氏是聰明人,縱使自己擔著靜嫻一聲母%e4%ba%b2,但到底切不斷生母的關護之情。當下隻作不經意狀,側首向秦姨娘:“對牌你也核查完了罷?我身子不便,你代我送大小姐回去,再讓人熱碗銀耳羹送到‘如夢令’,墊墊胃。”

邵氏參加過幾回宮宴,自然知道在那種地方吃是絕對吃不飽的,如此布置下去,秦姨娘與靜嫻皆是領情走了。

留下的,除了靜嘉,還有今日陪著靜嫻的雲蘆。

靜嘉後知後覺地回過味兒來——對於在宮裡發生什麼事兒,邵氏完全不需要問靜嫻,雲蘆跟在靜嫻身邊,自然將一切看個清楚。都說當局者迷,雲蘆的描述反而更具有客觀性,也不會隱瞞邵氏什麼。

靜嘉在心中感慨一下兒,薑還是老的辣,這算是跟邵氏學了一手吧。

雲蘆入宮既是肩負重任,自然不敢掉以輕心,太子妃說過什麼,靜嫻答過什麼,旁人什麼表情,即便不能絲毫不落的背下來,卻也是記了大半。是以,見眼下時機合適,便主動向邵氏要求彙報工作。

邵氏自然批準,又拍了拍身邊兒的位置,讓靜嘉坐過來。靜嘉乖乖坐到母%e4%ba%b2身邊去,邵氏的手下意識地搭在了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靜嘉伸了過去,與母%e4%ba%b2相疊,繼而交握。邵氏不自禁露出一抹暖笑,示意雲蘆開講。

說書人雲蘆同學開始繪聲繪色地向兩個主子講起了今日宮中境況。

此番入宮的各家閨秀共有十人,除靜嫻外,還有五個文臣家的女兒,兩個武官的女兒,餘下兩位來自世襲勳爵家中。靜嫻各方麵都算不上最出挑的,論相貌,這文臣中的有一位姚氏很漂亮,一登場就得到了充滿嫉恨的注目;論禮節,自然也比不過勳爵家中的二位少女;論文學底蘊或是聰慧程度,文臣出身的連氏更為出彩;論威脅度,最低的也不是靜嫻,而是一個五品武將的女兒杜氏。

據雲蘆說,這位杜氏自始至終就沒說幾句話,都是太子妃問什麼答什麼,大家聊到熱落處,她也隻是靜靜地坐著,一聲不吭。

邵氏微點頭,示意雲蘆繼續,雲蘆便將話題轉到靜嫻的現場發揮上。

彼時,大家雖不知靜嫻是太子欽點的妞兒,但都因清曉倪子溫的身份,而待靜嫻頗友好。靜嫻本又是個溫柔嫻靜的性子,一時倒還沒人在言語上給她難堪,或是在行為上與她過不去,太子妃也沒怎麼刁難她。

席間,為了活躍氣氛,順帶考察幾位姑娘,太子妃自然要出些題來。會琴的撫琴,擅唱的獻唱,靜嫻則填了首詠杏之詞。

雲蘆沒什麼文化,自然背不下靜嫻作的詞,邵氏也沒追究。畢竟她心裡也清楚,靜嫻的文化水平也就那麼回事兒,寫不出多驚豔的詩詞來,頂多是格律整齊罷了。在這樣的場合下,靜嫻又是與眾不同的背景,本不必太出翹兒,隻消穩妥行事便可。

不然,反倒要招惹太子妃的猜忌之心。

至此,太子妃已是心裡有了數兒,接著便托辭身子疲乏,結束了這場簡單的杏花宴。各位閨秀臨走時,太子妃一人贈了一支兒杏花,現下這杏花,由春笛帶回“如夢令”供養。

邵氏並沒關心這杏花的用處,太子妃表個心意而已,又不是旁的名貴之物,需要特彆對待。倒是靜嘉,不免問了一句:“這人人得的杏花兒可都一樣?”

雲蘆側首思忖半晌,遲疑道:“應是不同的,有的上麵的花多一些,有的少一些。是太子妃早讓人裁剪好的杏枝兒,奉上來時,是插在窄頸花瓶中的。”

靜嘉本欲再問靜嫻那一枝的花可格外多些,但思及太子妃未必將心用的這般細,便抑仄住了種種揣測,眨眨眼,望向母%e4%ba%b2。

邵氏摸了摸靜嘉的小腦袋瓜,打發了雲蘆下去歇著,又支使靜嘉:“你也回去罷,去你大姐姐那兒瞧瞧,若是秦姨娘還在,便讓秦姨娘該回哪兒回哪兒,若是她不在,你也同你姐姐聊聊天。以後她身份不同,倘使得寵,於你來日也有幫助,省得了?”

靜嘉點頭,稱是起身,行過辭禮後便往宜寧院返。果然,如邵氏所料,靜嘉到“如夢令”時,秦姨娘還未走,許是沒猜到靜嘉會過來,少不得有些不自然。

但靜嘉素日沒少扮純良,此時隻笑%e5%90%9f%e5%90%9f道:“原是想問問姐姐宮裡可好玩兒,沒想到秦姨娘在,那靜嘉便不打擾了,去問春笛也是一樣的。”

靜嘉雖如此說,卻立在原處一動不動,秦姨娘當下便提出告退:“這哪裡使得,二小姐與大小姐說話就是,妾身告退。”

秦姨娘朝靜嘉欲行一禮,靜嘉照舊是微側身避過,莞爾而言:“秦姨娘慢走。”

靜嫻到底是與靜嘉%e4%ba%b2厚幾分,加之是同齡人,在長輩麵前強作的穩重淡去不少,上前拉住靜嘉,眼神裡閃爍著掩飾不住的雀躍:“妹妹怎麼來了?我以為你還要在母%e4%ba%b2那裡待許久呢。”

靜嘉攥著靜嫻的手,微微施了些力,以圖傳遞出自己同樣的興奮之情。“我說想來看你,娘自然就放我過來啦。怎麼樣?一切都順利嗎?”

靜嫻不自覺紅了臉,點了點頭:“太子妃很和氣,待我們都非常寬容。”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分賓主落座。

“皇宮大不大?是不是金碧輝煌的?”靜嘉故作白癡臉,可憐兮兮地問著。

靜嫻低首,柔婉一笑:“我們從西華門入宮,沒多遠便是乾西五所,並不知它究竟有多大。宮裡自然是金碧輝煌的,但西頭所中布置得很是典雅,陳設雖皆是精致名貴之物,但並不落俗套。”∴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靜嘉前世去過故宮,自然知道這皇宮有多大,用材多奢靡,不必說那陽光下的琉璃瓦是如何精致華美,便是一件件金絲楠木的座椅桌案,也足夠靜嘉垂涎了。

此時裝作豔羨地問靜嫻,不過是為了鋪墊出下麵的話來:“那姐姐是覺得宮裡好還是外麵好呀?”

靜嫻自當她是順著前麵的話端問下來,並沒多想,隻笑道:“這當然是宮裡好,咱們尋常宅第,如何比得上宮中華貴。不過,宮裡規矩繁多,依我瞧著,是極束縛人的。似你這般脾性,還是不去的好。”

靜嘉深以為然地頷首:“姐姐說的是。”

聽靜嫻這麼說,靜嘉略是放了心。至少,姐姐流露出的感情不是對宮苑的排斥與抵觸。靜嫻亦不是愚笨之人,今時入宮個中關竅,必定是了然於心,她既能覺得快活,靜嘉便少了許多愧疚之感。

……等、等等?愧疚?

靜嘉大腦瞬間死機,這種情緒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原來

意識到這種愧疚感的瞬間,靜嘉心裡有一塊地方,好像隱隱被什麼東西碰到了,一塊遮擋在上麵的石塊兒向旁邊微動了動,有股情緒就從這幾不可見的隙罅裡放縱地跑了出來。隻因這隙罅太小,這情緒一麵難以捕捉地四處蔓延,一麵又湧向出口,似是急不可待地想要宣泄出來一樣。

所謂欲速則不達,這種靜嘉難以描繪的感覺堵到了心頭,反而相互碰撞著溜不出來,她束手無策。

正是靜嘉愣神時,靜嫻推了推她麵前的茶碗,彎眉笑道:“妹妹喝茶,前些日子因惹母%e4%ba%b2生氣,我自個兒拘在房裡悔過,鮮少出去。後來又有知襄姑姑教導,忙的不知怎樣是好,咱們兩人走動得都不如往日頻繁了。恰巧你今日過來,咱們好好說會兒話。”

靜嘉求之不得,當下應好。伸手端起茶碗,依著知襄所教,三指捏著茶碗蓋兒撇了撇茶葉浮沫兒,低眉淺嗅,此後方小啜一口。“原以為前些時日姐姐遇上太子是禍,沒想到眼下看來,倒成了福。世間際遇,大多都是這樣,經曆了因,卻猜不到果。”

靜嫻知道靜嘉信佛,偶爾說出兩三句禪語,也不以為意,隻麵微帶羞,接上話:“我本也沒想到……如今……”

“如今姐姐可覺得歡喜?”靜嘉打斷靜嫻斟詞酌句的過程,直白提問。

靜嫻眉端低了下去,猶疑良久,似是經過慎重考慮方回答靜嘉:“我覺得很好,現在這樣很好,入宮很好,太子妃人很好……太子也……很好。”

靜嘉不自覺蹙了眉,她總覺得靜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