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瑾柔會死麼?”
“自然。”太後輕描淡寫,“她若不死,後麵的戲怎麼唱?”
見顧雲羨神情有異,她蹙眉:“怎麼,你不會可憐起她來了吧?”
不,當然不。她隻是覺得感歎。上一次,因為這件事賠了性命的是她,如今她還活得好好的,薄瑾柔卻要死了。
自己重生這一遭,到底能改變多少事情?
還有下午那一瞬間的錯覺,就算是上一世,她也不曾見到皇帝下旨賜死她的情景,可如今卻憑空閃現在她腦海裡。難道這就是上天給她的指示?讓她看明白她曾經是怎樣被放棄,看得清清楚楚,再不要對那個男人生出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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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瑾柔在三日後被處死。
據說她死前曾聲嘶力竭地痛罵貞婕妤,並死活不肯飲下毒酒。前去送她上路的宦侍無法,最後隻好架住她強行把毒酒灌了下去。
顧雲羨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寫一幅字,手下動作未停,不帶絲毫顫唞地寫完了最後一筆。
擱下筆,她淡淡道:“將這幅字送去拾翠殿給尹令儀。”
采葭拿起字看了一眼,讚道:“娘子的墨書真是好極,這飛白1寫得頗有三分李元的神韻。”
顧雲羨挑眉:“你竟看得出我這飛白書是%e8%84%b1胎自李元?”
采葭抿%e5%94%87笑:“太後喜歡李元的飛白書,奴婢從前跟在太後跟前也學了一些。”
“好了,把字送去吧。”顧雲羨笑道,見采葭領命離去,才慢慢斂了笑容。
這兩個婢子比她原本以為的還要出色。宮娥少有讀書識字的,這采葭卻不僅飽讀詩書,連書法畫藝都不錯,若出身稍微好點,隻怕嫁進官宦人家為主母都是夠格的。而采芷雖年紀輕輕,為人卻十分老練,行事謹慎周密、滴水不漏。
有她們二人在,她做起事來也方便多了。畢竟,阿瓷在許多方麵到底還是心思淺了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
1飛白:亦稱“飛白書”,是書法中的一種特殊筆法,相傳是書法家蔡邕受了修鴻都門的工匠用帚子蘸白粉刷字的啟發而創造的。它的筆畫有的部分呈枯絲平行,轉折處筆畫突出,北宋黃伯思說:“取其發絲的筆跡謂之白,其勢若飛舉者謂之飛。”今人把書畫的乾枯筆觸部分也泛稱飛白。
推薦阿笙的古言宮廷文,已完結。青梅竹馬,帝後。敘事風格比這篇要歡%e8%84%b1許多,最後是大團圓結局。o(*≧▽≦)ツ
文案:
——皇後這個職位,對應聘者有什麼要求呢?
——首先需要極高的情商智商,這樣才能自如操縱三千佳麗、掌控全局;其次必須要盤靚條順,為跟皇帝產生感情、把宮鬥文扭轉成“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甜寵文做好前提準備;最後,如果有一個強大的娘家就再好不過了!
——那如果跟皇帝的感情已經有了呢?指腹為婚、青梅竹馬什麼的……還有,如果這個娘家過於強大、甚至已經把皇帝給壓製住了呢?
——那,就是你和皇帝的一場硬仗了!誰手黑心狠,誰就能笑到最後……
溫慕儀淡淡地看著前方,寶相莊嚴地下最後總結:“多方混戰了二十幾年,大boss居然還沒打完,這個遊戲一定是bug了……”
正文 17結盟
葉才人將一杯茶遞給貞婕妤,低聲道:“那邊傳來消息,薄氏已在半個時辰前上路。”
“恩。”貞婕妤神情平靜,“你處理得很好,沒給她最後翻盤的機會。”
葉才人道:“臣妾隻是做好本分。”
“可惜了我這回設下的好局,那般費儘心思,最後竟還是讓顧雲羨給逃掉了。”貞婕妤聲音有些冷,“她比起從前,當真是難對付了許多。”
沒有等到葉才人的回答,貞婕妤微愣,轉頭看她一會兒,笑了:“阿苓你怎麼了?”略一思忖,“不會是薄氏的事情讓你有什麼芥蒂吧?”
葉才人不語。
貞婕妤握住她的手:“我放棄薄氏是不得已,梅園的事情已經讓陛下懷疑了,總要有個人出來頂罪。她又偏偏在這個時候觸怒了陛下,我能怎麼辦?”頓了頓,“但你放心,你與薄氏不同。你這麼聰明,在宮中資曆又深,以後薄氏不在了,我身邊就全靠你了。”
葉才人頭微低:“能為娘娘分憂,是臣妾的榮幸。”
貞婕妤笑道:“陛下昨日還問我要什麼賞賜,說是那日在長樂宮我受了委屈,要補償我。不然這樣,我讓陛下晉一晉你的位分,就算是我送你的禮物了。”
葉才人愣了愣:“臣妾不敢。”
“沒什麼不敢的。阿苓你服侍陛下的日子最長,本就該有高一些的位置,就算我不說,陛下也該想到了。其實從前也真不像話,薄氏明明是永嘉元年才入宮的,又不似尹令儀有誕育皇子之功,竟也能踩在你頭上,我看了都替你不平。”
葉才人看著貞婕妤,終於露出喜悅的神情:“臣妾謝娘娘提拔之恩,以後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不敢或辭!”
拿話挑撥了我和薄瑾柔,再以晉位來安撫我麼?可惜我早已知道,薄氏會突然去找顧雲羨麻煩是受到了你的唆使,之後她一直為你隱瞞,也是因為你向她承諾會救她出來。
她就這麼一直相信著你,直到你把她推上了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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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令儀在第二日的長樂宮晨省之後,到了顧雲羨的長安殿。屏退左右之後,尹令儀一反方才與顧雲羨姐妹相稱的姿態,起身斂衽而拜,行的是最鄭重的稽首大禮:“臣妾參見娘娘,這些日子娘娘受苦了。臣妾受娘娘一番提拔,卻不能救娘娘於水火,實在是罪該萬死!”
“繁素你這是做什麼!”顧雲羨忙上前扶起她,“你現在身份比我要高,還是皇次子生母,可不能跪我。”
“娘娘這麼說就是要折煞臣妾了。您一日為臣妾的主母,就永遠是臣妾的主母,臣妾如何敢在您麵前張狂?”尹令儀固執道。
顧雲羨看著她,有些感慨。
這個尹繁素是個深受儒家教化的,三從四德、《女誡》《女訓》背得滾瓜爛熟,為人守禮到了近乎迂腐的程度。她從前便是看中了她這點,知道她絕對會恪守妾妃之德,這才著力提拔了她。她也著實爭氣,承寵不久就有了身孕,永嘉二年的時候誕下了陛下的第二個兒子。因沈淑儀所出的長子早殤,所以這孩子是事實上的皇長子。
如今看來,自己當初的決定竟是十分正確。
顧雲羨記得,被廢當日,冒死為她求情的隻有這位尹令儀,而在上一世,也隻有她在她被賜死前還來看望,詢問她是否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想到這裡,顧雲羨心頭一軟,道:“不要再叫我娘娘了,如今我不是娘娘。”
“那臣妾該如何稱呼您……”
“叫姐姐吧。”顧雲羨拉住她的手,“我長你一歲,你叫我一聲姐姐也不吃虧。”
尹令儀抿%e5%94%87,好一會兒才猶猶豫豫道:“姐……姐姐。”
“好妹妹。”顧雲羨微笑,握緊了她的手。
感受到手心傳來的力量,尹令儀心頭放鬆,也笑了。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臣妾早就想來見姐姐了,隻是一月前您讓阿瓷姑娘來給我傳了話,所以才一直不敢過來。”尹令儀道,“昨日終於見著姐姐的墨書,可把我歡喜壞了。”
“之前我處境尷尬,為免牽連於你,所以不便相見。”更真實的原因是,那時候她一心要讓皇帝以為她無意聖寵,自然不能與尹令儀有什麼交集。
“如今可算好了,陛下重新對姐姐上了心,姐姐也算熬出頭了。”尹令儀道。
“熬出頭?”顧雲羨苦笑,“那日長信殿的情況你沒見到?貞婕妤還牢牢攥著陛下的心,誰也比不過。”
果不其然,聽到“貞婕妤”三個字尹令儀本能地皺了皺眉頭,仿佛什麼極端嫌惡的東西出現在她麵前。
“臣妾就不明白了,那景氏從前是那樣的身份,陛下怎麼就能寵她寵得沒了分寸?”尹令儀道,“真真是沒有道理。”
道理?男女之間哪有什麼道理。
“我們再如何不平也沒用,事到如今,想法子改變這個狀況才最要緊。”
尹令儀微驚,試探道:“姐姐的意思是?”
“我有些打算,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幫我。”顧雲羨溫和地看著她,“當然,你若是不願,我不會勉強。”
“姐姐說什麼呢?臣妾自然是要追隨姐姐的。”尹令儀急切道。
“不不,你先彆急。你得仔細想想。”顧雲羨道,“我身份尷尬、前途未卜,你若選擇跟著我,定會與景馥姝結成死仇,你得把這些都想好了。”
尹令儀沉默片刻:“姐姐難道以為沒有你,景氏就能容下我了?況且,就算她不來招惹我,我也著實忍不了那種女人成天湊在陛下跟前蠱惑他。”
顧雲羨了然地看著她:“那好,以後我們倆得守望相助了。”頓了頓,“不僅為了你我,也為了皇次子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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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顧雲羨終於再次見到了皇帝。
自打那日長信殿一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他依舊是那副散漫的樣子,然而顧雲羨注意到,他雖%e5%94%87畔含笑,黑眸中卻殊無笑意。
她不動聲色,隻吩咐廚下傳膳,素手執壺,倒了一杯茶。茶香四溢,清韻怡人,顧雲羨頷首將茶盞奉到他麵前,輕聲喚道:“陛下。”
皇帝垂眸看她,卻見她鬢如黑鴉,更顯得膚色瑩白,剪水秋瞳裡帶著一股從容悠遠,仿佛海棠花瓣飄落水麵,讓人心折。
他伸手,握住她的右手。顧雲羨微驚:“陛下,當心茶水燙了手。”
他隨手將茶盞放到一旁的案上,把她攬到懷裡。她身上暗香陣陣,非蘭非麝,他聞著隻覺甚是醉人,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
“何事令陛下煩憂?”顧雲羨柔順地窩在他懷中,曼聲道。
她這麼問,心裡卻大致是有數的。這幾日後宮鬨騰著,前朝也不太平。聽說有個膽氣包天的國子監學生上疏彈劾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