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師傅千萬彆要他的命……他不是好人!”

白衣女子伸手示意逍遙七七安靜,徑自走到床邊,白玉般的手指搭在阮濃手腕上,過了很久很久。

久到清晨變成正午,正午又到了傍晚,整整一天,那白衣女子維持著同一個動作,連逍遙七七那樣坐不住的人都安靜的等候在一旁,更彆說其他人。

在此期間,白衣女子要求產婆幫阮濃沐浴更衣,又將占滿血漬的床單換下去。西易怕小寶寶的哭聲吵到白衣女子,便抱著孩子出去找吃的,轉了一圈回來發現,這麼小的孩子是該吃奶的。於是又帶著孩子跑到附近的村莊,找尋剛剛生產的產婦,給了些銀子,請她到軍營裡喂奶。

獨孤冥從頭到尾都是沉默的,他靜靜的看著阮濃被人打理妥當抬出來,白皙的臉龐因為熱氣熏的有些微微泛紅,白衣女子又號了一會脈,搖搖頭:“我救不了她了!你這條命,還是留著吧!”

大家倒抽一口氣,卻見白衣女子已經起身準備走了,忽然一道黑影閃過,獨孤冥以一種決然的姿態擋住那女子:“你是不想救,還是救不了?”

“冥尊是想對我用強麼?”那冰山美人忽然笑了下,大家基本上已經習慣了那女子的冰冷,所以她笑了,大家反而覺得很不習慣。

獨孤冥眯起眼,抬起下巴,十分篤定:“如果必要,我會用!”

逍遙七七在一旁有些慌張,師傅的性格他十分了解,從來是吃軟不吃硬,獨孤冥的逼迫,隻會將師傅推的更遠。

逍遙七七一把拉住她的手:“師傅,彆跟他一般見識,我知道你很能乾,我被人刺穿心臟都能救得了,阿濃隻是心脈受損而已,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白衣女子沉思半晌:“七七,你可知道為師是用什麼來救你的?”

逍遙七七一愣,表示不知道。

“赤血!”

旁人聽見赤血兩字並不會多詫異,但是隻有逍遙穀的人知道,這赤血是多麼珍貴,赤血是一種火紅色的果實,一百年開花,一百年結果,逍遙穀目前隻有三顆。他吃了一顆,隻剩下兩顆了。那是整個逍遙穀的寶貝,逍遙七七忽然有些迷惘,那麼珍貴的東西,師傅為了救他毫不猶豫的給了他,但是卻不代表師傅會好心贈給另外一個不相乾的人。

逍遙七七肩膀垮下來,扭臉看著阮濃,眼底的水漬漸漸彌漫。他想救她,十分想,卻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如果“赤血”能吐出來就好了。

白衣女子仿佛知道逍遙七七的想法,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道:“赤血已經融入你的血液,你沒辦法逼出來的,還是跟我回逍遙穀吧!”

九十三章

獨孤冥大軍壓進,原本以為他要趁機吞並北朝,卻不知道怎麼的,就地紮營,也不進攻也不開戰。

兩天過去,容潯見獨孤冥絲毫沒有動作,便撤下所有的警備,他現在重傷在身,根本不能到前線去,隻好幕後操作。當容潯聽說北辰風當場斬殺假太子,一拍扶手:“好!”

假太子一死,對方軍心必亂,北辰風乾的好!

這是一件喜事,可是在營地中卻沒有一個人麵露喜色,阮濃產子,是個女娃,第二天眼睛就睜開了,容潯過看過一次,是個漂亮的孩子,與獨孤冥相似的地方不多,除了那雙之外,幾乎與阮濃一個模子套出來的,這點,東恒可以作證。

現在大家刻意忽略獨孤冥,並不是敵視,而是一種自我欺騙的方法。

他們已經不再談論阮濃,就連逗孩子都刻意回避這個孩子像誰的問題。

郊外一處樹林,逍遙七七回身看著已經被自己甩去很遠的北朝營地。原來他已經走了那麼遠了。

白衣女子名喚穀南,是逍遙七七的師傅不假,卻在逍遙七七當上逍遙穀的主人之後,隱退江湖四處漂泊,隻是偶爾回來一趟看看。

逍遙七七蹲在一邊休息,他的手裡還攥著那個袋子,他總覺得禮物一定要%e4%ba%b2手送到對方手裡才算禮物,阮濃一直昏迷,所以他又拿了回來,本想用這種理由再回去一趟,可是穀南說不什麼也不讓他再回去了。

“七七,你執掌逍遙穀的時候,為師跟你說的話,你忘記了麼?”穀南輕聲問道。

逍遙七七低著頭,悶悶回應:“記得,師傅要我彆隨意離開逍遙穀!”

“知道為什麼麼?”

“不知道!”

穀南歎口氣,眼底有無奈,那是埋藏在心裡多年的往事。

“我的師傅也就是你的師尊,曾經為你卜了一卦,說你離穀之日,便是喪命之時!一開始我不信,直到有人傳信給我,說你偷偷跑出去了,為師才開始尋你!”

逍遙七七捏緊拳頭,有些氣憤:“什麼人跟你說的!”反了,離穀之日,他特意跟逍遙穀所有教眾說過,誰將他偷出逍遙穀之事說出去,等他回來便將那個人剝皮抽筋。想不到還有人敢這麼做,真是反了!

穀南沉默一會,閉上眼:“是阮濃!”

逍遙七七本想發飆,聽見從師傅嘴裡吐出的那個名字時,他整個人僵住了。

“是她?”

穀南點點頭:“是的,阮濃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她連你什麼時候遭劫都知道,試問,她問你要了回光返照丸,是否也是有預感自己將命不久矣?所以,沒有人能救得了她!”

逍遙七七忽然站起來,慌忙的搖頭:“不會的,她不會想死的,她有喜歡的人,就是那個獨孤冥,師傅你也見過他,她那麼喜歡他,怎麼可能舍得死!師傅……”

“七七,為師為你破例的夠多了!”穀南板起臉,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她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救她徒兒,旁人的事,一概不管。

“以後你就乖乖的呆在逍遙穀,不要再出去惹事生非!”穀南說完最後一句,手掌一震,掌心白綾繼續纏住他的腰,拖著往前走。

逍遙七七一路就是被她這麼拖著離開阮濃的。

修煉逍遙派的武功最忌諱七情六欲。

逍遙七七以摒除七情六欲,所以他年紀輕輕便擁有旁人羨慕不來的絕世武功,可自從認識阮濃之後,他的武功不僅沒有進步,還有衰退的跡象,這怎叫她不擔心,說來說去人都是自私的,逍遙七七因為喜歡阮濃,所以願意為她付出,但是穀南心裡隻擔心逍遙七七,旁人的性命在她眼裡根本不值一談。

不論逍遙七七如何哀求,她依舊不動聲色。

眼看越走越遠,逍遙七七咬緊下%e5%94%87,眼底鋥亮,豁然繃緊身體,纏在身上的白綾撕拉崩開,穀南再也想不到逍遙七七竟敢違逆她,而此時,逍遙七七已經擺%e8%84%b1了白綾的束縛,小手在空中翻轉一圈,飄落在地上的白綾豁然被他吸到空中,逍遙七七猛的向前一推,柔軟的白綾立刻化為殺人的利劍朝穀南飛去。

而逍遙七七便趁著穀南閃躲的空隙拎起衣擺就跑,一邊跑一邊喊:“師傅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無數個對不起飄灑在身後,逍遙七七卻不敢回一次頭。

一邊跑一邊在心裡不斷的道歉。

他打了師傅,他背棄師門……

死在逍遙七七手上的人不計其數,可他從未愧疚過,但是這一次……

徒弟出手打師傅,那是天理不容的。自古這樣的徒弟不是被清理門戶,便是被世人唾棄致死,

穀南望著逍遙七七漸漸消失的背影,她沒有追出去,而是分析到底是什麼導致逍遙七七違逆她,甚至對她大大出手,太陽落山了,穀南沐浴一身金黃色,仰頭看了看天邊的晚霞,喃喃自語:“難道是天意麼?”

阮濃沒有清醒,仿佛睡著一般,獨孤冥就坐在一邊看著,也不說話,彆人來看,他不再像之前那樣阻止,現在的他如同空氣般,微不可聞。沒有表情,沒有言語,甚至沒人知道,他這麼坐著有多久,他沒有跟彆人交談,手下二十萬大軍全由顏聖赫代為打理。

太陽落到山的那一頭,一點點的沉下去,取代白天的夜晚悄悄來臨,一點聲息都沒有。

自從逍遙七七離去,那名白衣女子臨走留下的話一直在他耳邊盤旋:“你的命還是留著吧,我救不了她!”▽思▽兔▽在▽線▽閱▽讀▽

這仿佛是一道咒語,將這裡所有人的心都緊緊綁住,聽容潯說過,逍遙七七前日為救他散去功力,卻在回來的路上遭遇伏擊,當時他已經將逍遙七七下葬,卻不想那白衣女子居然將他救活。

那名女子明明是能救阮濃的,隻是她不想而已。

獨孤冥看似神遊太虛,表情木訥,但是這些話他都聽見了。

此時他抱著阮濃,靜靜的坐著,豁然他的身體顫唞了一下,好像一直被凝固的靈魂突然間複蘇。

獨孤冥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這是從他來到這裡以來,除了呼吸之外,做出的唯一一次大幅度動作,接著他輕輕放開阮濃,俯身在她眉梢%e5%90%bb了一下。

稍微舒展了下脛骨,冰藍色的瞳仁隱隱透著一股殘暴,猶如一隻嗜血的魔鬼在他身體悄悄複蘇。

獨孤冥前腳躥出去,容潯後腳便已經發現。知秋在旁道:“他想做什麼?”

容潯仰頭看了看月色,輕輕歎息:“他想去殺一個人!”

“誰?”

“逍遙七七的師傅!”

逍遙七七起死回生,完全是靠那顆“赤血”,這說明白衣女子隨身攜帶了,而且他覺得那女子身上肯定不止一顆,她這麼著急帶走逍遙七七,估計就是怕他們用強,看那女子步伐,雖然懷有絕世武功,可是她隻有一個人,怎麼可能與獨孤冥麾下二十萬大軍相抗衡?

獨孤冥不傻,他沒有當場用強,是防止阮濃與逍遙穀結仇,他等白衣女子走遠才動手,則是純屬各人想法,到時候逍遙穀想報複,也隻會衝他一個人來!

容潯開始打心眼裡佩服獨孤冥了,在這麼混亂的時期,他的思維還那麼清晰,那麼果斷。

“那我們怎麼辦?”

“等!隻有等了,等獨孤冥凱旋而歸的好消息!”容潯歎息道。

剛想轉身,卻見一個極小的身影朝這邊飛快的奔跑,等近了才發現那是逍遙七七。

一陣風掃來,逍遙七七好像踩了風火輪一樣從兩人麵前掠過。

容潯與知秋對視一眼,連忙跟上去。

逍遙七七一進來立刻衝到阮濃床邊,劇烈的喘著氣,一邊喘一邊掏出懷裡的布袋子。

他跑那麼快因為袋子裡的螢火蟲有的已經死了,他怕自己跑慢了,螢火蟲就全沒了。

現在好像還來得及!

“阿濃……這是我最後一次送你禮物了……”逍遙七七手撐著床邊,因為跑的太急,額頭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汗珠像小溪一樣劃過他漂亮的臉蛋,落在被子上形成一塊小濕斑。

“你不……說話就說明你喜歡了!”

逍遙穀的規矩是,喜歡一個人就去送她螢火蟲,對方不拒絕,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