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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憐惜之意,對衡哥兒,又有什麼父子之情。衡哥兒這樣,他難道還要怪到衡哥兒身上嗎,怎麼不想想是不是他自己處在刑部為人苛刻損了陰德,害得好好的兒子這樣……”

話還沒說完,許大舅已經嗬斥了她,“明瀟,你這話怎麼能亂說。”

許氏歎了口氣,住了嘴。

過了一會兒,才又說道,“他當初對衡哥兒怎麼樣,我也就不想了,我帶著衡哥兒在揚州住的這些年,年年幾萬兩銀子上京,一個公侯府,節省著花用,每年也隻得這些銀錢,他花用都是我的陪嫁,我經營出的,要是我進京了,他待衡哥兒又如當初一般狠心,我這次是不會如上一次那般帶著人一走了之的。”

許大舅知道許氏一向是心高氣傲,隻是吃虧就吃虧在不是生為男兒。

許大舅又勸了她幾句,讓她千萬不要和季大人執拗,然後就商量起進京的事情。

這要進京的事情,許氏又有牢騷,“我嫁給他時,他家裡哪裡有產業下人,當初就隻一個小廝劉開在身邊,這個劉開笨手笨腳的,隻因是他自己家裡的人,就死命提拔,現在已經是府裡一等大管事了。我當初帶去的陪嫁,比起他這個人不知能乾多少倍,他卻還看不上眼,這次又派這個劉開來接我,也不派一個和我同心的人來,他這是故意的呢。”

許大舅隻好說,“要是妹夫沒說讓你帶著衡哥兒上京,你倒沒這麼多牢騷,這如了你的意,讓你上京了,你反而話多。”

許氏看著許大舅,撐出一個笑來,“我要離開揚州了,以後哪裡再來機會和大哥你這樣坐著對你牢騷。”

許大舅十分疼愛這個小妹,也笑了,是發自內心的溫暖的笑,“以後我得機會也會常進京城去,到時候,你哪裡找不著機會同我說。”

許氏道,“反正不會如這幾年這般方便。”

許大舅道,“我也就你這麼一個胞妹,你要怎麼樣,我難道不是站在你這一邊,妹夫要是事情做得過分,我也會替你說話的。”

說了這些,兩人又討論了些入京的事情,然後許氏就進後院去和大太太說了要入京的事情,大太太則很為她高興,要幫著她整理行李,而且讓用許家的大商船上京,這樣東西裝得多,而且在船裡住著不逼仄。

許氏回到仙霞居時,衡哥兒和許七郎還在書房裡,許氏在門口看了認真專注的兩人幾眼,許七郎在問衡哥兒問題,他規規矩矩站在衡哥兒旁邊,衡哥兒則一手撐著下巴,像個小大人一般,微眯著眼睛淡淡說道,“‘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複也。’就是指教導學生的時候,不到他想弄明白其中意思而不得的時候,不能去給予開導,不到他想出來了但是隻是不知道如何表達出來的時候,不要去啟發他,教給他一方麵的知識,他卻不能由此而推斷其他方麵的,那就不要再教他了。這是從教育者的方麵來說的,讓學生要有自主思考的能力,作為學生,當然就要做到自主思考,學會舉一反三,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不斷去勞煩老師了。”

他的神色平淡,看了許七郎一眼,許七郎就笑了一下,“我下次不會隨便勞煩你了,一定先好好自己想。”

衡哥兒道,“既然知道了,就趕緊去看書吧。”

說著,就又要埋下頭去,但是眼角卻看到了在門口的許氏,他便起身過去,“母%e4%ba%b2,有什麼事嗎?”

許七郎也看了過來,許氏道,“沒事,做自己的事情去吧,你們學習刻苦,但是也不要忘了休息。”

許七郎笑道,“姑母放心,我們定了明天出門去書局買書,順便就在外麵玩一玩。”

許氏笑著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8、第八章 那時少年(一)

傍晚許七郎回去大太太那裡問了安,和大太太說了一聲,就一股腦又跑回仙霞居來用晚飯。

許氏這裡的廚子,除了有做淮揚菜的外,也有做京菜的,特彆是做京裡的點心,很有一手,所以許七郎很喜歡在這裡蹭飯吃。

飯後許七郎又想留宿,被許氏不動聲色讓丫鬟給送回大太太那裡去了。

衡哥兒隻白天看書,晚上是從不看書的,就和許氏坐在一起,他自己研究圍棋,許氏則和他說些話。

“衡哥兒,你父%e4%ba%b2來了信,派了人來接我們娘倆兒進京去。”

許氏經過一天的沉澱,說起這件大事,也已經是鎮定平靜非常。

衡哥兒白嫩嫩的小手,還帶著嬰兒肥,握著陶瓷材質的白子,手比白子更加潔白,他的手分明頓了一下,才放到棋秤上。又抬起頭來看向許氏,黑亮的眼睛宛若黑寶石,柔柔地看著許氏,輕聲說,“母%e4%ba%b2,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衡哥兒就是太聰明了,許氏一說這句話,衡哥兒就知道她有擔心季大人到時候會對衡哥兒不滿意。

許氏輕歎了口氣,伸手握住他的小手,在手裡揉了揉,道,“母%e4%ba%b2隻盼著你長命百歲呢,你上學太刻苦了,不注意身子,可不行。”

“算不得什麼,又沒有挑燈夜讀,更不是囊螢映雪,頭懸梁錐刺股。”衡哥兒笑了笑,又說,“父%e4%ba%b2讓我們上京去,是不是要收拾很多東西,要回家去了嗎?”

衡哥兒說話總是能夠切中要點,而且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許氏想要衡哥兒對她撒嬌有%e4%ba%b2子之樂,卻是不可能的。

許氏略微有點遺憾,衡哥兒太沉靜了,不過,衡哥兒的從容鎮定又正好是她可以驕傲的地方,她便收起這點遺憾,說道,“的確是要回家去收拾整理東西了,這陣子家裡一定亂糟糟的,你在家裡,怕是會住得不好,要不,你就住在舅舅家裡?”

衡哥兒搖了搖頭,“母%e4%ba%b2,不用了,我和你一起回去,你不在舅舅家,我住在這裡,也很多不方便。”

許氏想了想衡哥兒的身體,認為他說的也很有理,“那好吧,就和我一道回去。這幾天,我也先在城裡置辦些東西,你需要什麼東西,也都讓買好,到時候帶進京裡去。雖然雍京是一國之都,但是很多東西,還是揚州的好,而且便宜。除了這些要用的東西,帶一些土產去送禮,也是必須的。”

衡哥兒想了想,說,“我沒什麼特彆要帶的東西,明天和七郎去書局,多買些在京裡難買的書也就罷了,其他的,母%e4%ba%b2做主就好。”

許氏笑道,“你嘴裡就隻有書。”

衡哥兒道,“是母%e4%ba%b2您太好,其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也不需我去想什麼。”

許氏被衡哥兒這馬%e5%b1%81拍得十分高興,又摟著%e4%ba%b2昵了好一陣,才放過他繼續去下棋。

衡哥兒得知要去京城,其實心裡並不如表麵這麼平靜,他挺高興的,這次進京,他一定會讓他父%e4%ba%b2承認他兒子的身份。

第二日,許氏開了很長的單子讓管事去采買東西,又叫來繡坊做衣裳,讓繡坊按照現下京城裡的流行樣式做,不僅是她和衡哥兒的,連要跟著進京的丫鬟和管事媽媽也給做兩套體麵的,又叫來銀樓給做京裡時興的頭麵首飾……

雖然揚州是大雍一等一繁華之地,許氏住在這裡,並不會顯得俗氣,但許氏還是害怕自己進了京,衣裳首飾跟不上京城裡的時尚,讓人小瞧了去。

除了這些,胭脂水粉各種香料,她也都讓買了很多好的,到時候去了京城給姨娘們算是見麵禮,用來送人也行,畢竟揚州要比京城裡便宜很多。┆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然後就是衡哥兒要吃的藥,又準備了不少預備著。

其他零零碎碎,置辦好了,也都用箱子裝起來,先放在仙霞居裡,到時候直接從揚州裝船上京。

衡哥兒和許七郎去書局買書,許氏身邊除了幾個頂用的男管事就全是女人,衡哥兒出門,她便也沒人安排在他身邊跟著,就去讓大太太安排了人跟著兩個人。

大太太疼許七郎,就差把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哪裡會不安排好。

不僅安排了兩個比較懂事的小廝跟著,還安排了兩個得力的管事跟著,臨著兩人要出門,又是千叮呤萬囑咐,敲打兩個小廝都說了好一陣,讓務必保證兩個少爺的安全。

衡哥兒和許七郎卻沒怎麼在意,衡哥兒是心性一向平和鎮定,出個門並不放在心上,許七郎則是能夠出門就很開心,把他母%e4%ba%b2的話左耳進右耳出。

從大門出了許家宅子,外麵就是一條不窄的巷子,馬車裡麵空間不大,衡哥兒先是正襟危坐,許七郎則掀開車窗簾子看著外麵,車進了大街上,雖然此時時辰還早,但外麵已經是熱鬨非常,叫賣吆喝的,路上偶遇說話的,馬車的軲轆聲,抬轎子轎夫的聲音,還有乞討者的聲音……

衡哥兒不由也感了興趣,探頭過去看,許七郎看他要看,就給他讓了一個位置,兩隻腦袋湊在一起看著外麵。

衡哥兒麵皮潔白,膚若凝脂,毫無瑕疵,許七郎側了一下頭,目光就幾乎完全被他的麵頰所吸住了,然後又看到他鴉翅一般的長眼睫,黑幽幽如夜空一般的眼瞳。

許七郎看著他就不再看外麵了,衡哥兒側頭瞥了他一眼,“你盯著我做什麼?”

許七郎麵色一紅,趕緊又看車窗外,道,“沒看什麼。”

衡哥兒蹙了一下眉頭,他就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衡弟,你看有賣麵人的,我們下去走路,邊走邊買東西,怎麼樣?”

衡哥兒對小孩子的這些愛好不感興趣,說,“你要下去就下去吧,我就這樣坐馬車去。”

許七郎就覺得很沒意思,也不說要下馬車了。

揚州文風十分之盛,昭元元年大比狀元就是出自揚州,這裡書局自然也不少,甚至有專門的一條街,這條街除了書局多,也有古玩鋪子,文房鋪子,樂器鋪子,裝裱鋪子等等,兩人在街口下了馬車,馬車夫就把馬車趕到附近的馬車驛站去等,跟著兩人的小廝和管事就趕緊跟上兩人。

衡哥兒是個漂亮得有些過分的孩子,人小卻氣定神閒,很有些違和感,他帶著許七郎先進了一家書局,然後他就開始淘書,許七郎則去翻坊間話本,這些話本,多半是葷素不忌的,而且還帶各種帶勁的插圖,甚至專門的春宮也會放在書攤稍稍隱蔽的地方賣,民間接受能力十分強,根本不以為意。

許七郎虛歲十歲,實歲才九歲,在現代,那還是實打實的兒童,不過在孩子一向早熟的古代,十二三歲就開始給安排通房丫鬟了,許七郎去翻話本,書局裡的夥計也沒說什麼。

衡哥兒則是挑了當朝大儒宋伯齋先生新出的一本庭訓冊子,又買了一套《資治通鑒》,交給旁邊跟著的小廝抱著,又看到了架子上有一套《夜航船》,不由眼前一亮,他人太矮,拿不到,就對小廝說,“許前,你將那套書拿了。”

許前手裡抱著書,沒法子拿,就隻好把手裡的書放到旁邊凳子上,再去拿書時,已經有另外一個人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