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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勉跟前直接擺好,我當時隻想借花獻佛、以茶代酒……”

“你是說,藥是下在茶盞上的?”高煜問。

張文厚點頭:“也隻這樣講得通。可惜當時我並沒太在意那個小沙彌,隻覺有點眼生,後來也沒在寺中找到這個小沙彌。”他轉過彎來就帶著小萬幾個寺裡寺外的找,愣是沒找到這樣一個人,寺裡的人對著名冊核對,也證實並沒有人不在寺中。

高煜沉思半晌才說:“我也聽馬蔚說有兩個僧人找不到,隻是如今我們唯恐這事張揚開來,勢必不能大張旗鼓的去查了。況且金泉寺是建寧名寺,和各大世家都有些牽連,也不是我們想怎樣就怎樣的。這事隻能悄悄的慢慢的查。”

張文厚如何不知,聽高煜這樣說,雖心有不甘,倒也沒再說什麼,隻在心裡發狠,若有朝一日給他知道是誰陰他,必百倍奉還就是!轉念又問:“那塗勉,不知王爺有何打算?”

高煜挑眉:“該當是我問你有何打算才是?怎麼你倒來問我?”

張文厚麵上非常糾結:“他終歸是因我才有此番橫禍,有這事,他想進仕途恐怕是不能了……”他老爹肯定第一個就先出來滅了塗勉,“可若給他銀錢送他回鄉,又……”

又怕他不甘受辱做出什麼事來,甚或被有心人利用來打擊張氏父子吧!高煜又冷笑了:“你這是想金屋藏嬌?”是啊,除非殺了他,不然隻有關起來最放心,時不時的還可以過去滿足一下欲望。

張文厚難得露出愧色:“我並無此心。”說到這他忽然把心一橫,噗通跪倒在高煜麵前。高煜一愣,也沒動隻皺眉:“你這是乾什麼?”

“請王爺好人做到底,收留塗勉吧!”說著把頭低下去,伏在地上不動。

高煜半晌沒說話,廳堂裡異常安靜,連院子裡的鳥鳴聲都聽得清清楚楚。張文厚額頭抵在冰涼的青石地磚上,能聽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一聲聲跳的急促,他自然知道自己這個要求實在太無稽。出了這樣的醜事,他要不是張冕的兒子、吳王妃的堂兄,吳王肯定看都不看他一眼,更彆提出手幫忙了。

可就算吳王看在大家夥的麵子上儘力的管了,臉上的輕鄙卻不加掩飾的流露了出來。

以前的張文厚從來不在乎彆人看他的異樣眼光,他總覺得那是彆人羨慕他有個好爹、嫉妒他家的權勢、恨自己不是他罷了。可認識了塗勉以後,他慢慢有點明白了,有的人可能一窮二白,吃不飽穿不暖,可他卻有某種神奇的信仰,比如寺裡供奉的佛祖,比如他讀書時心裡暗罵的至聖先師。那些傻子一樣的人執拗的信仰著某些東西,堅守著某些在他看來很無稽的原則,然後鄙棄著他這樣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弟。那是從心底裡發出的、無法掩飾的鄙棄和憎惡。不過明白了又如何?他張文厚不在乎!

可今早塗勉那雙眼裡一瞬的萬念俱灰實在嚇到了他,比起這個,他寧願塗勉維持後來追著他要打要殺、雙眼噴火、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樣子,儘管當時的塗勉完全是抱著和他同歸於儘的想法。他忽然很厭惡自己,那樣一個氣質出塵的謫仙,居然被自己害成了這副半瘋癲的樣子。

如果是從前的他,如果對象不是塗勉,他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跪在吳王麵前懇求,也許他早在事情出了以後就如從前一樣拍拍%e5%b1%81%e8%82%a1走了,反正有人會給他擦%e5%b1%81%e8%82%a1的。不,他一開始沒走隻是舍不得,想著也許從此塗勉就從了他了呢,那豈不是因禍得福?

如今奢望落空,他心裡也知道以老爹的個性絕容不得塗勉這個後患,思前想後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最後病急亂投醫,跪求吳王。他心裡七上八下惴惴不安,早前他是和吳王有些交情,可都不過是些宴飲玩樂,吳王身體不好,其實來往的也極少,他又沒有為吳王做過什麼事。想到這裡,他開口低聲說:“若王爺今日應了此事,我張文厚下輩子必定當牛做馬結草銜環相報!”

高煜輕笑一聲:“下輩子?”

張文厚始終以頭觸地,聽著吳王飄忽的笑聲,忽然福至心靈:“以後王爺若有用得著的地方,張文厚但憑王爺差遣,水裡火裡絕無二話!”

高煜終於伸手去扶張文厚:“宗元兄這是做什麼?我哪裡有什麼水裡火裡的事需要宗元兄去做,快彆說笑了。塗勉這事,我看還是和張相好好商量的好,我畢竟是外人,再者若我們一旦處置不當,豈不惹張相煩心?”

張文厚不動,嘴裡答道:“我知此事甚是為難王爺,家父那裡,自有文厚去分說。”

高煜無奈歎道:“宗元兄,不是我不肯幫你,實在是此事頗惹嫌疑,我若就這麼留下了塗勉,難保張相不以為我彆有用心!”

張文厚維持著叩頭的姿勢,扯了扯嘴角:“這樣不是正好麼?也省的家父總是三心兩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

☆、張文厚投誠

喲,這是為了一個男人就賣了老爹了?高煜看著張文厚的後腦勺,應該高興的,終於抓到了張冕的命根子,可他心裡卻沒有一丁點的喜悅。可以說在這件事上,他並沒損失什麼,卻得到了豐厚回報,可他就是高興不起來。

高煜長歎一口氣,終於站起身來,雙手去扶張文厚:“宗元兄這是什麼話?父子倆有什麼事不能好好商量的?這事我橫插一手實在不妥。”

張文厚也終於抬起頭看著高煜,卻依舊不肯起身,他直視著高煜漆黑明亮的眼睛:“王爺,你知道我一向有什麼說什麼,從不拐彎抹角,也不喜歡搞那些鬼蜮伎倆。我張文厚雖然行事混賬,可從來都是一言九鼎。當日戲言打賭,輸給了王暉那個孫子我都認栽,扮上了在大庭廣眾之下唱了一出《思凡》,今日我這樣鄭重許諾,王爺莫非還不信我嗎?”

高煜聽到這忽然有點想笑了,這位連這樣轟動京師、笑煞旁人、差點氣死老爹的事都能這麼毫無心理障礙的說出來,要說也真是一個奇葩人物。他手上加力:“你先起來,我們慢慢商量。”

張文厚耍賴:“王爺不應,我就跪在這不起來。”高煜看著他:“當真不起來?”張文厚堅定點頭:“當真不起來。”

高煜忽然鬆手起身,抬頭然後看向門外,麵帶驚訝的說:“你說什麼?塗舉人自儘了?”

張文厚看不到門的方向,聽他這樣一說,騰地一下就從地上跳了起來,轉過身一看,門口根本一個人也沒有。他反應過來,還不及說什麼就覺得%e8%85%bf一軟差點摔倒,高煜伸手攙住他,讓他坐到旁邊的椅子上,還笑眯眯的說:“這不還是起來了?”

他正在揉跪久了有點疼的膝蓋,還自嘲:“好久沒跪祠堂了,%e8%85%bf都嬌弱了。”

高煜很好奇:“你們家還有祠堂?”種田人家出來的,祖宗叫什麼真的記得住嗎?或者,那名字真的能寫到牌位上給子孫跪嗎?不知道有沒二狗之類的名兒。

張文厚咧嘴一笑:“祠堂總是有的,蓋一個有多難?”好吧,這位本身就是受害者,對自家祠堂也很難生出敬意來。

高煜也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說:“不是我借詞推托,實在是此事難辦。一則張相那裡必不願意的;二則,我看這位塗公子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我如何能說服他留下來?隻怕一個看不住又要尋死。”

張文厚皺起眉來,若塗勉真的一心尋死,還真是難辦,他先說老爹那裡:“家父那裡王爺不用擔心,這件事反正他也沒插手,都是王爺一手辦的,隻須告訴他此事已妥善處置,想來他也不會追問。我回去再跟他痛哭流涕的認錯,說聽了王爺的勸解,從此洗心革麵、再不胡鬨了,家父一定會對王爺感激萬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真是個坑爹的好兒子啊!高煜苦笑:“你若真能如此,不隻張相欣慰,我和王妃也就放心了。上次見你之後,我還和王妃商量,等張相消了氣,要好好勸勸他。還是接你回去再好好給你謀個缺,派幾個妥當仔細的人幫襯著,出去做一任官,不比如今這樣整天在禦史眼皮子底下盯著強?”

張文厚想了想:“出去也行,可是我聽說撫州那地界窮山惡水的,離著建寧又遠,當真不情願去。”

高煜想翻白眼:“你還指望著哪都跟建寧似的?”

“比不上建寧,起碼也得像渚州那樣吧!”渚州在建寧東南,物阜民豐,是梁國有名的煙柳繁華所。

高煜這回想直接踹他了:“你少挑三揀四的,要依著我直接把你送到樊城去,好好磨練一番再說。”樊城是沿江要塞,北燕幾次想打過昌江來,都因樊城城高池深、易守難攻而作罷。

張文厚瞪大雙眼:“當真?”

這語氣不太對勁啊,怎麼像是有點興奮?高煜皺眉:“你這是?”

“嘿嘿,我早想從軍了,隻是我老娘總是不準,我老爹也不願意我去。”張文厚搓了搓手,“王爺,你跟我爹說說,就讓我去樊城吧!”

高煜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希望:“你彆想!樊城是重鎮,怎麼能讓你去搗亂!”接著轉移話題,“這事不妨以後再說,塗勉那裡我安排人去試一試,儘量安撫下他。若是不成,一個沒看住有了什麼意外,你可彆怨我。”

張文厚又神色沉重起來,歎了口氣:“我怎會怪王爺。”

高煜也就沒再說什麼,隻叫他趕快回家去:“這裡也沒什麼事了,你儘早回城,也免得節外生枝。”見他還有點猶豫,就故意往他傷口上撒鹽,“你賴在這裡也沒用,塗勉見了你,隻會更激憤。”

張文厚隻得灰溜溜的告辭,帶著隨身的下人先回城了。高煜這裡又安排人去金泉寺善後,那幾個所謂的目擊證人,還是需要方丈大師幫著嚇一嚇的。

馬蔚對於安撫勸慰實在不太擅長,最後是高煜身邊的人看不下去,直接點了塗勉的昏睡%e7%a9%b4。高煜思前想後,自己身邊還真沒有一個合適的人來跟塗勉談,在他眼裡,自己這些人都是張文厚的幫凶,哪會聽得進去他們說話。

就算跟他解釋說張文厚也是中了彆人的圈套,在他心裡,隻怕也還是將張文厚恨到了骨頭裡,歸根到底,是張文厚心懷不軌在先。再說一個大男人,突然遭遇這樣的奇恥大辱,卻無力報仇,又無顏苟活,最終也隻有一死了。

思前想後,末了高煜讓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