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頁(1 / 1)

朕的妖 灰穀 4298 字 6個月前

等到太子羽翼豐滿,但皇上又還盛年,到時候隻怕又有內憂啊。

“皇上那可是中興明君,親自打回來的半壁江山,曆來英明神武,深謀遠慮……”季同貞漫不經心摸了摸那實木的寬廣長桌:“這桌子式樣實在是新奇,如今看來果然很適合議事啊。可比宮裡那冬天冷死夏天熱死的又小又窄的議事廳好多了。”

一大群人圍聚在長桌前議事,效率比從前高了不知多少,很快就將事情議妥當了分派出去,而且這觀星塔,冬暖夏涼,如今外麵雪花紛飛,這琉璃窗內,卻暖融融的,一側的壁爐裡爐火熊熊,內侍們烤上的番薯和花生、板栗的香甜味隱隱傳來。

丁熏華看他避而不談,心裡暗罵一句老狐狸,內閣其他學士已經笑著湊趣:“可不是個稀罕物事?如今滿朝,隻有欽天監、戶部能進來,但設有這一層樓議事的,可就隻有咱們文淵閣的學士們有此資格了。”

眾人都有些驕傲,皇上剛剛提拔了在地方上政績卓有成效的兩個年輕官員入文淵閣,瞬間天下官員都奮然踴躍,將進內閣成為了畢生榮耀。

季同貞道:“皇上之前和我說了,內閣要擴為十三人,此後事務會更繁多,還要列位多辛勞。”

眾人對這數字都有些迷惑:“為何是十三?是皇上已心裡有人選了?”

季同貞道:“九州四海。”

眾人又都點頭稱讚起來,又有人憂心道:“前日看皇上交代事情,我聽皇上聲音沙啞……”

季同貞輕輕咳嗽了句:“慎言。”

窺伺帝蹤、聖體,那都是罪過,眾人連忙都屏息不敢再言,這些日子皇上議事之時神態疲乏,咽喉沙啞,是非常明顯的,麵議也少了許多,隻廷議略微出來,顯然看著是聖體不適,但仍然撐著議事。

當今皇上,那是一等一千載難逢的聖主明君,如今皇上忽然命尚且年少的太子入六部理政,又忽然放手朝務,不免讓臣子們心生憂慮,畢竟這大燕太平盛世才剛剛開頭,皇上可千萬聖體康健,國民這才有幸啊。

少不得又有人低聲議論起此前那駭人聽聞的大事:“聽說承恩侯府已悄無聲息奪了爵,定了流放充軍的罪名,太後又去了西京。”

又有人有些忌諱地道:“彆說這些了,眼見著就要封印過年了,少找點事吧。”

眾人齊齊歎了一口氣,都覺得過去的一年實在經曆過的驚心動魄太多了,眼見著就要過年了,真是太好了。

一個內閣學士卻輕輕道:“咦?那下麵騎馬過來的,是帝師吧?”

這下一群人已全都站過來這落地窗台旁往下看去,果然看到雪花飄飄中,一人騎著一匹神駿白馬,身姿筆挺,從棲雲莊山下一路驅馬直入,無人攔阻,隻見禁衛嚴密的山莊山門,一路層層為他洞開,白馬長驅直入,暢行無阻,馬蹄濺起雪屑四揚,金色長發光華流轉飛揚在空中。

“金發,是帝師無疑了,還真的在封印前趕回來了啊,今年能過個好節了。”

“這才一個多月吧,九州都走完了?那可真是挺辛苦啊。”

帝師感覺十分敏銳,驅馬之時仍然微微抬頭往他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眾人隻看到風雪中金眸燦然,目光如電,穿過風雪,神為之懾,全都不由自主心中畏縮,心中油然生出敬畏之情。

然而他很快收回了目光,直視前方,那種被打擾不悅的威壓被撤了回去,鋒芒儘斂,神態柔和。眾人正納罕,季同貞道:“聖上親迎。”

果然看到蕭偃一身玄色大氅冒著風雪從塔後轉了出來,氣度雍容,皎潔清冷,九曜驅馬奔向他,他卻也不避不讓,隻微微抬著頭看著來人。九曜馬勢不減,微微彎腰,手臂一伸,已將蕭偃拉上馬,兩人共騎,直往塔後轉去,前後不過數息,快馬落下的馬蹄痕已被風雪抹平。

內閣大學士們儘皆沉默了好一會兒,丁熏華才悄悄對季同貞耳語:“老季,你說,皇上擴內閣,其實是想讓自己清閒些吧。”

聖駕冒雪親迎!這是何等榮寵!

季同貞嗬嗬一笑:“老夫不敢胡亂揣測上意。”

白塔十三層內。

窗外風雪呼嘯,臥室內卻春風淡蕩。

蕭偃一頭鴉羽也似的烏發披落在光滑的脊背上,巫妖輕輕摸了下蕭偃纖長的脖子,一路滑到微凸起的肩胛骨,忽然有些驚訝:“怎的消瘦了這許多?”

蕭偃整個人像是繃緊的弓一樣,微微喘熄著抬起睫毛,睫毛上已經都是淚珠,眼尾通紅,他側眸看了眼巫妖的金眸,淺金色睫毛下仿佛有一整條星河璀璨:“為君消得人憔悴。”

巫妖失笑,低頭%e5%90%bb了%e5%90%bb那水光瀲灩迷蒙的眼睛,安撫著撫摸了下他,偏偏又遞進去更深了些,蕭偃又吸了口氣,麵臉通紅將半邊臉都埋入了枕內,潔白綢麵頓時被眼淚洇濕了。巫妖順著便咬了咬他通紅的耳根,輕輕笑了:“怎麼一段時間不見,這麼敏[gǎn]了……太激動了?”

二人此刻心意最為相通,巫妖隻覺得%e8%83%b8口一陣一陣浪潮一般層層疊疊湧上來,感受到的全是對方隱忍表情下的洶湧愛意,仿佛短短一個月不見,對方對自己的愛越發克製不住,豐沛磅礴。他越發喜悅:“看來久彆勝新婚,極有道理。”他按著蕭偃仿佛發著抖的手背,又緩緩覆上去擁著他的背,細細密密安撫著%e5%90%bb著他,但動作仍然強勢又急促。

蕭偃長眉緊蹙,睫毛亂顫,氣息都被巫妖打碎撞亂了,卻隻能無助地微微扭動腰身,修長雙腿掙動著將床上的毯子都踢得滑落到破曉星花地毯上。但這隻如蚍蜉撼樹,與那被悍然釘死一般的力量全然無法抗衡,隻能喘熄著眼淚不停落下,眼角浮起了紅暈,巫妖越發憐惜。

兩人好一頓溫存繾綣後,蕭偃閉著眼睛精疲力儘睡著了,巫妖剛想要起身再去拿點水喝,卻發現自己的頭發還被牢牢握在蕭偃手裡。

濕漉漉長發仿佛黏在了背上,嘴唇被%e5%90%bb得通紅,蕭偃眼眸閉著,鼻尖眼圈都通紅,明明是一副精疲力儘的樣子,鼻息勻長,已然睡沉,手指卻仍然還固執地握著巫妖那金色的長發,璀璨發絲被纏繞在手指上,緊緊握在手心裡,

巫妖有些無可奈何,發現愛侶忽然分外依戀於他,隻好%e5%90%bb了%e5%90%bb他的眉心,水也不喝了,攬著他躺下,索性兩人相擁著先睡一覺再說。

塔外風雪肆虐,他們與世無擾,歲月靜好。

第102章 度新春

瑞雪兆豐年。鵝毛般的大雪沸沸揚揚落下來, 一片一片落到水麵,在水上漂浮了一會兒,便化成一小塊薄冰, 慢慢化掉, 更多的落在水汽蒸騰的上空, 就化掉了。

蕭偃有些吃驚見到這樣的景色,目不轉睛看著天上旋轉的雪花看了許久, 時不時還伸出手去接那一片片六角雪花。

巫妖隻抱著他仰躺在露天溫泉浴池的水麵上,一邊滿意想著當初的法師同學們果然說得很不錯,這露天溫泉浴池, 果然應該建, 單看蕭偃盯著雪花看了這麼久, 確實值得自己花了寶貴的半天去繪製這個魔法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一邊摩挲著蕭偃光潔但是瘦削許多的肩頭, 一邊又有些不滿意:“冬天應該進補,沒好好吃飯嗎?瘦得太厲害了,這些日子還是很忙嗎?一會兒給你煎個山地羊肋排。”

蕭偃微微轉過身, 更貼近了巫妖被溫泉泡得溫熱粉紅的肌膚,聽到他%e8%83%b8膛心跳清晰地跳動著,他伸手握著巫妖手腕, 感受到那脈搏清晰跳動著,低頭%e5%90%bb了%e5%90%bb那蓬勃溫熱血液的血管處。隨口答話:“沒有, 隻是順手收拾了承恩侯,之前你不是交代他們試了下那個禁魔樹汁的效果嗎?果然有用,他施展不出法力, 我們關他進了你之前給的秘銀籠裡頭, 等他消耗得差不多以後,給他灌了禁魔藥水和真言藥劑, 然後等他恢複人形,讓大理寺和宗室司聯合審訊了他。”

巫妖問道:“都說了?”

蕭偃道:“嗯,都說了。連從前怎麼想要杖殺%e4%b9%b3母,故意餓著朕,關朕小黑屋好讓朕軟弱,沉默,不敢反抗,更好控製都說了,大長公主進宮對我哭,說不知道從前朕受了這麼多苦,很是後悔當初不該和孫太後鬥氣,沒有好好看顧朕。”

孫恒幾乎是問什麼答什麼,與孫太後私情之事,為殺人滅口鴆殺女兒,卻誤殺了妻子等等,連對年幼的蕭偃如何存心清餓著控製都說了出來,一時罪行罄竹難書,參加了內審的宗室和大理寺官員全都不忍耳聞,對今上充滿了敬佩之心。

當夜大長公主就進了宮,對著蕭偃大哭:“我竟不知皇上當初受了這許多苦,慚愧!”

他當時才剛剛退燒了些,看到皇姑哭倒也沒怎麼難過,隻是依稀想起自己當初確實有對這位特彆親切的皇姑有一些期盼的,他一直在等著一位能來救他的人,但是一直沒有等到……他當時其實應該算是不太正常的,情誌淡薄遲鈍,仿佛對什麼都感應不到,喜怒哀樂都鈍化了,像是被熬久的幼鷹,隻會用冷漠來保護自己,直到那一天那個密室裡,一個骷髏頭的倏然出現。

蕭偃又捏住了一片特彆規整的薄薄的雪花,和另外一片捏在手裡對比著:“我從前很好奇這雪花為什麼是六出,為什麼每一片都不一樣,才揀了兩片,管教的女官就來了,我就把雪花藏在袖子裡,後來全濕了,也不敢說,直到晚上換衣服的時候,內侍們發現了,又去告訴太後,我當晚跪了一晚上抄《禮記》,第二天就又生病了。”

巫妖有些惻然,輕輕撫摸他的脊背:“原來吃了這麼多苦嗎?真是可憐的孩子。”

蕭偃道:“也還好,一想到之前吃的那些苦,都是為了遇見你,一切就都微不足道了。”

巫妖忽然沉默了。

蕭偃忽然驚覺自己失言:“現在就是最好的日子……朕並不想從前……”他這句話卻說得有些違心,眼圈不由有些微微發熱,隻好低下睫毛去看熱水,讓水汽蒸入自己的眼睛。巫妖為了自己已做了抉擇,自己絕不能讓愛人失望,他希望自己和他好好的過日子,他……就好好的和他過好每一天。

如那沉寂在漆黑昏暗的冰窟裡的帝師所願。

朕會好好過好每一天的,吾之師,吾之愛。

這樣,你也會感受得到吧?或者在百年之後,朕不在了,你和分魂合二為一,就能知道朕和你曾經有過的最好的時光,知道你所做的犧牲是值得的,你的苦心沒有被辜負,你的愛朕都有知曉,朕待你的心,你總有一天也將能知道,你也能看到這一刻的雪花,你也能記得朕躺在你臂彎中的感覺,你也能記得朕的容顏,朕的一切。

巫妖輕聲笑了下:“怎麼,怕我吃以前的我的醋?”

若是從前,蕭偃還真當成是個笑話,如今他卻心裡一酸,隻是笑著轉移話題;“孫太後黜奪皇太後尊號,令其出家,隻與其他太妃們一起在西京裡養老了。那孫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