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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妖 灰穀 4249 字 6個月前

看太後逢年過節哪回不賜酒?”他忽然反應過來:“啊,高公公忘了這酒了,你們誰送過去。”

有人又豔羨吞了吞口水:“這可是太後娘娘的賜酒,必定比咱們平日喝的不一樣吧——真想嘗嘗啊。”

“嗐!不好喝的,彆想了,趕緊讓人送過去吧,方老四你辛苦點了,其實老高他是心情不好,何常安好端端的沒了,他其實緊張著呢,就這關頭,他也怕被內閣揪出咱們有什麼錯,借題發揮,你看平日逢年過節,他早忙著進去伺候皇上和太後了,如今還在這一個個折子的看,那還不是怕麼。”

一個老成些的內侍終於看不過眼年輕內侍們的胡鬨,嗬斥了幾句,讓他們趕緊送進去。

高元靈原本差點忘了那酒,看到手下小內侍送來,卻也知道這菖蒲酒開了封便不經放,便自己倒了一杯,打算喝一杯驅驅邪,去去這段時間的黴氣。

深琥珀色的酒色,聞著倒仿佛比平日香一些,高元靈帶了些納罕,將酒又聞了聞,聞到一股蜜糖的香味,倒是頗引人酒蟲上湧。

他一杯直接飲下,然而那酒液剛剛滑入食道內,他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對!

仿佛一股火從舌頭燃燒進咽喉,食道,腸胃,整個肚腹仿佛都被燃燒起來一般。

“不好!”他彎腰捂住肚子,嘶啞叫了一聲,腦海裡升起了一個念頭:“是毒酒!”

他渾身汗出如漿,爆發出巨大的求生欲,將手指伸進喉嚨使勁一摳,腸胃翻江倒海,將裡頭的食物儘皆嘔了出來!

他兩眼發黑,喘熄著叫人,服侍他的幾個小內侍奔跑著過來,看到滿地汙穢,大吃一驚:“高爺爺!您怎麼了?小的們去叫太醫?”

高元靈掙紮著下令:“叫人去傳當班太醫!然後叫禦膳房煮綠豆水!還有讓人去備金汁!”

幾個小內侍慌亂著:“爺爺!什麼叫金汁?”

高元靈五內如焚,目眥欲裂:“糞水!”

第34章 一念殺

“吃壞了肚子?”

孫太後抬眼看了眼鏡子裡正在幫她梳頭的吳知書。

吳知書嗬嗬一笑:“說是昨夜吃壞了肚子, 腹痛滿忍,連夜找了當值的太醫進來診治,足足疼了一夜, 天亮的時候才好了些。”

孫太後道:“禦膳房那邊嚴責了嗎?”

吳知書笑著:“不曾見問責到禦膳房。娘娘不知道, 聽小道消息, 老高折騰了一夜,太醫來把脈卻完全把不出病, 也說不出老高為什麼腹痛難忍,老高也不信太醫,聽說自己命人又是綠豆湯又是牛%e4%b9%b3又是灌金汁催吐的折騰了一夜, 直到天亮才好了。”

說到金汁來, 他忍不住又想笑。

孫太後臉色一沉:“他這是懷疑自己中毒?”

吳知書很是幸災樂禍:“誰知道呢, 總之沒看到他找禦膳房的麻煩, 再說禦膳房要是東西有問題,怎麼會隻有他一個人中招?昨兒端午宴,要真有事肯定不止他一個吃壞肚子。要奴才說, 他樹敵不少,如今不知在哪裡吃了東西吃壞肚子腹痛,也疑神疑鬼以為自己中了毒, 太醫院當值的大夫昨夜去了兩個,今天換班又去了一個, 給他把脈都說無事,隻是休息不夠罷了。”

孫太後卻沒有笑,反而沉下臉來:“昨夜為何不報?”

吳知書一愣, 放下手裡的象牙梳, 連忙跪下:“奴才有罪,奴才以為這小事, 不敢擾了太後娘娘休息。”

孫太後冷冷道:“昨日端午宴,宮裡有賜酒吧?高元靈在後宮內侍總管裡也算第一人了,自然也是有賜酒的,誰送的?”

吳知書冷汗下來了:“是奴才送的……”

孫太後問道:“他當場喝了嗎?”

吳知書囁嚅:“沒有……他當時正忙著批折子……”

孫太後冷笑:“宮裡的賜食,曆來都是當麵用儘,一點不許剩的,吳知書,哀家看你這是規矩太鬆了,人也越來越蠢了!是這些年在哀家宮裡,沒什麼要你操心,變蠢了吧?”

吳知書一句話不敢再說,孫太後冷冷道:“若是禦膳房或是茶水點心果子有問題,高元靈早就發作禦膳房了,隻說吃壞東西,卻隻字不提吃了什麼。太醫診不出問題,他也沒有發作太醫院,這還是那炙手可熱的所謂內相的做派嗎?你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

吳知書背後衣衫數層濕透:“難道……難道是奴才送去那酒出了問題?被人偷偷投了毒?那為何太醫院都診不出來?還有這禦酒乃是日日有人看守,密封分裝到壺裡,我親自看著從壇子裡倒到壺裡的……”

孫太後道:“不一定是毒,宮裡下毒不易,若是真投毒,豈會浪費機會用這麼不濟事的毒?這分明是挑撥離間之計,而高元靈——顯然他信了,認為真的是哀家賜他毒酒,而太醫院則受了哀家指使,因此隻說無毒……你去打聽一下,高元靈目前肯定不在宮裡了,定然已告假出宮,他怕留在宮裡隨時會被哀家賜死。”

吳知書幾乎五體投地:“娘娘睿智,早晨我是聽說高元靈清晨疼痛緩解後,就告了假出去他外邊的府邸休養去了。”

孫太後道:“他必還會找內閣左右相,此事不能掉以輕心了,有何常安的事在前,高元靈以為是被哀家賜毒酒,必定要想法子針對哀家,哀家寫一封信,你即刻出宮,親自交給承恩侯,並且將今日的事原本講給承恩侯聽,問他有何辦法,哀家猜,他們定然要從皇上親政下手了。”

吳知書點了點頭:“奴才謹遵太後娘娘令。”

孫太後又想了想,笑了聲:“不過,倒也不必太著急,他想還政於皇上,內閣兩位相爺怎麼舍得?他們背後還有延綿不絕的同鄉、同科、同年呢,如何舍得這麼早就還政?就為了一個喪家犬?隻可惜,高元靈這枚棋子要廢了……司禮監卻不能就這麼放棄。”

她有些不滿看了眼吳知書:“你太不濟事,否則早就讓你頂上了,如今倉促之間,去哪裡找個知根知底的人頂上。”

吳知書隻能深深低下頭去,孫太後道:“把司禮監當值的幾個秉筆太監都叫過來,哀家問話。”

吳知書知道孫太後這是打算從副手中暫時提人上來了,心下不由一陣心痛大好的機會,可惜……自己卻是才疏學淺,那幾位秉筆太監,可的確是熟讀經書,學問甚好,還時時得大學士們教導的,他如今也隻能殷勤應了。

孫太後自己一個人寫了一封信,用蠟逐層封箋蓋印,封了密密幾層,交給吳知書,這才閉了眼睛想著自己的謀算。她身後,龔姑姑悄步走了出來,低聲問:“之前說大姑娘那事……”

孫太後揉了揉太陽%e7%a9%b4:“暫且先放一放,如今高元靈生變,這背後施此計的人更是毒辣,將高元靈硬生生從哀家的助力推到了對麵,端王又不在,哀家孤掌難鳴,沒得助力。閣臣們本來就忌憚哀家,高元靈再搗鬼,這宮裡還有彆人在搗鬼,還有安國公……哀家要好好應對這事,她在深閨中,又是待嫁,規矩森嚴,左右也不會亂走亂說,有哥哥管束著,不急。萬一處置不好出了差錯,倒是給對手遞刀子送把柄,且先放一放。”

孫太後又想了想道:“讓尚宮局賜兩個老成些的女官到承恩侯府,就說教她規矩,看好她了,莫要讓她閒下來。”

龔姑姑低聲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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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同貞青衣紗帽,坐在太師椅上拿著茶杯,簡樸如個普通讀書人一般。他慢慢喝了口茶,眉心微皺,看著麵前形容狼狽的高元靈:“太後怎會無緣無故鴆殺你?”

他又仔細看了看高元靈的臉色:“吾略通醫術,看您也不似才中毒的樣子,麵色紅潤,雙目有神,神完氣足,若是劇毒,便是僥幸不死,豈能讓你還能行走言語如常?”

高元靈聲音嘶啞:“季相,無論是不是,嫌隙已生,我是服下太後端午賜酒後腹痛,多人看到,宮裡人多嘴雜,太後會相信我不疑她嗎?譬如當日高祖賜鵝於發背瘡的重臣,無論是不是,都隻能死,我不過是個奴才罷了,太後要賜死我,不過一句話罷了。”

“有何常安在前,太後此舉無論是不是警告,我都隻有死這一條路了。”

“我在司禮監數年,為相爺辦事也不少了,如今太後動我,顯然是覺得我偏向內閣,不合她的心意了,她如今隱忍,不過是為了皇上大婚,一旦承恩侯府嫡女進宮,宮裡又多了一位皇後,屆時,我們行事隻會更艱難了。”

高元靈說得懇切,看了眼季同貞一直沉%e5%90%9f不語,又微微麵露威脅:“相爺難道覺得,我手裡就真沒有些自保之力?隻是想著和相爺多年情分,不至於走到玉石俱焚之境地,相爺和諸位老大人,都是金玉,家族興旺。莫非也要和我這等孤身一人無兒無女的奴才一起共沉淪嗎?”

季同貞微微笑了下:“高公公,老夫辦事,那都是為國為民,便是有些不合規矩之處,那也是為了大局,可不是滿足私利,便是到皇上跟前,老夫也是俯仰無愧的。公公也莫要著急,此事不至於到絕處,我給公公指一條明路,為今之計,隻有一人能救公公了。”

高元靈一怔,季同貞慢慢向上拱手道:“為今之計,隻有皇上能救你了。”

高元靈原本驚異,隨後卻又深思:“公公的意思是?”

季同貞道:“皇上龍潛於淵,少年聰慧,前些日子你也看到了,安國公三朝元老,力挺皇上親政。皇上,已經隱隱能與太後分庭抗禮,高公公不如坦誠相告,求皇上赦之,則既有皇上口諭,我們內閣自然遵旨,太後便無法再對你做什麼了。”

季同貞慢慢道:“皇上勢單力薄,宮裡若得了公公助力,親政之日指日可待。因此,若是公公心誠,皇上定會赦你保你。”

高元靈心頭豁然開朗,深深一躬拱手道:“季相指點之恩不敢忘,但有一事尚需相爺相助,如今我一進宮隻怕就要生變,還需要季相相助麵聖才可。”

季同貞從容道:“此事簡單,皇上明日到翰林院聽經筵,我安排你麵聖即可。”

高元靈一聽果然正是講經的日子,太後手未必能安插到翰林院,心下微定:“元靈這條小命,就全仰仗相爺了。”

次日,果然蕭偃和從前一般穿著玄色常禮服,在翰林院的明心堂率著翰林院諸院士們,聽大儒講經。

這日講的仍是《禮記》,一章講完,蕭偃退到內殿歇息,才坐下拿起茶杯,隻見下邊趨步有內侍過來替他倒茶。

蕭偃抬頭看到一怔:“高公公怎的親自來做這倒茶的活?”

高元靈確實從未替蕭偃倒茶過,此時竟然從小皇帝嘴裡聽到了一絲譏諷來,他隻能老老實實替蕭偃倒了茶,然後放了茶壺,退下,大禮參拜道:“奴才今日求見皇上,是想要求皇上饒恕奴才的。”說完他又一個頭磕了下去。

他以為說了這句話,小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