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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妖 灰穀 4246 字 6個月前

你才能聽懂我的意思,你隨便按你們的語言稱呼我即可。”

蕭偃聽他語聲低而淡漠,意興闌珊,仿佛不欲多說,但他卻有些依依不舍,低聲道:“太陽麼…日出有曜,陽數中九為最高,我便尊稱您為九曜,如何?”

赫利俄斯並不在意:“隨便。”

蕭偃低聲道:“九曜大人,朕……我叫蕭偃,請問,您能顯形嗎?”他有點想看看,這樣好聽聲音的主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巫妖王感受到了這少年情緒傳來的一陣細微直白的喜悅期盼,他微微一怔,過了一會兒才道:“無法,我在時空亂流中受到法則之力衝撞,如今幾乎沒有能量,你們這世界魔法元素幾乎沒有,我沉眠許久,如今寒冬極冷之日,又在這極陰之處,才勉強聚了些能量蘇醒過來,原本……”

原本是用這最後一點能量,做了個幻陣,幻化個骷髏兵出來,嚇走這孩子,順便收取一點恐懼的能量,再繼續進入沉眠,或者借機能夠出去這個世界看看。

恐懼、焦慮、憂愁、憤怒……都能壯大他,沒想到這少年年歲不大,膽子不小,眉眼不驚,薄唇緊抿,神情始終如同雪中的冰湖,平靜淡漠。

但作為擅於捕捉情緒的巫妖王來說,命名後,那少年心裡這一絲明確又欣然的喜悅就仿佛冰湖上的暖陽,雖然缺少溫度,但卻鮮明凜冽,太過分明。

他原本也是冷漠高傲的性子,死靈國度十二主君,他乃是其中之首,半神一般的存在,如今淪落得想要嚇一個孩子吃點暗黑情緒都沒得手,原本他也覺得有些自厭。但這一刻他感受到對方小心翼翼的珍視期盼喜悅之情,不知為何,那抑鬱厭世的情緒被衝淡了些,他道:“你戴上項鏈,可以把我帶去人群處,我以恐懼、軟弱、嫉妒、憤怒等情緒為食,吸食得越多,就越強大。”

蕭偃將那項鏈小心翼翼戴在了自己脖子上,將金匣藏入了懷中,仿佛將一塊冰冷的冰塊貼在了自己%e8%83%b8口,但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他淡淡看了眼那箱子裡的其他財寶金條,沒有動那些東西,隻合上了箱子,拿了石桌上的燭台,又慢慢從密道中走了出來,低聲和他說話:“這樣的話,我知道一個地方,我帶您去,不過還要一會兒。”

他將書架嚴絲合縫合上,又檢查了一遍看不會被人誤開了,才又低聲道:“委屈您等一等,一會兒有人在,我不好說話。”

巫妖並不介意,隻嗯了聲。

蕭偃卻循循叮囑,隻覺得許久沒有說這許多話,他早已忘了自己腹中饑餓,隻將掉落在一旁的《子不語》拿在手中,妥善放回了原來的地方,徐徐走回上書房的禦座那兒,他恍惚中隻覺得那點冰涼像一點熱炭,燙在他%e8%83%b8懷中,那牡丹化成的少年醉後現出了原型,他曾經抵足而眠通家之好的摯友將會如何看待他。

他已不關心,他忍著伸手去按%e8%83%b8口那點燙,心裡想著,這是朕的妖,朕也有了。

一隻妖。

第3章 菩薩麵

午膳仍然極簡單。

一碗清粥,半碗淮山枸杞紅棗湯,一碟碧筍炒百合,一碟漬玫瑰蒸豆腐,都是極清雅好看的菜肴,卻全都素淡無味,將就著吃。蕭偃麵上平和,一如既往的換衣,洗手,用膳,任誰都看不出他剛剛遇到了那樣神秘之事。

巫妖看著蕭偃慢條斯理,雖然禮節和他的國度不同,但舉手投足,顯然都有著同樣的優雅高貴,嚴肅端莊。

一群著著同樣紫袍的侍從上來圍著或躬身或跪拜著伺候,口稱“皇上”,聲音尖細,五官清秀,巫妖微一思考,再仔細打量,便已知道這是閹人。他活的年歲長,又出身貴族,自然是見過一些貴族和教會的人喜歡在後院豢養閹奴和閹伶,沒想到這個奇怪的世界也有。

這少年不過是用個午餐,十來個侍從服侍在一側,托著用黃色的繡布罩著的食盒一一擺放,餐具十分華貴典雅,象牙、白瓷、玉、金、銀等華美餐具都在桌上陳列著。

透過窗子,他能看到魚貫而入的侍者們還用著黃色的綢傘一路遮著食盒穿過園子,傘的邊緣都墜著金鈴,他猜測,應該是為了一路驅趕鳥雀或者蚊蠅,雖然現在是冬日,這顯然是一種屬於某個尊貴人才能享有的特權和規製。

餐桌下有專人拿著銀筷在一一嘗過桌上飯菜,應該是在試食,測試食物是否有毒。

在殿下,豎立著華貴的巨大屏風,屏風上貼著華貴的水晶雲母片和貝殼片拚成的古雅圖案。

屏風下的階下,有樂師在奏樂,聽著像是某種弦樂器,樂曲卻是他第一次聽過,悠長清淡,和巫妖國度的聖樂全然不同,他們也會有用餐奏樂之時,但那一般都是宴席。

這是貴族才會有的排場,看來這叫蕭偃的少年,在他的國度裡,地位不低。

但……他納悶的是,既然身份這般高貴,怎的吃得這般普通?

他看到那食盒擺著的,實在太過簡單,而且竟然是全素,難怪他看這少年說話總是低低,有些中氣不足的樣子,走路也緩慢,雖說看著從容優雅,端嚴莊重,但卻也顯然是缺乏活力,孱弱無力的。

嗯,從前他所在的國度,的確是有推崇這一類文弱病弱之美的貴族,但……這裡看著不像。

是有什麼宗教忌諱嗎?巫妖心裡想著,卻並沒有發問,隻靜靜觀察熟悉著這個世界。

蕭偃很快將午膳用完,內侍們魚貫而入將東西一一撤下,外邊卻又有人報:“太後娘娘駕到!”

蕭偃心中有事,此刻難免帶了一絲不耐煩,麵上倒也不顯,恭恭敬敬起了身迎接太後。

感知到了一直平靜的少年心裡這一絲不耐的巫妖心中詫異,但也隻是靜觀來者。

在九曜眼裡,一群奴仆侍衛簇擁寶石垂簾的步輦中緩緩走下的華服寶冠女子,顯然也是身份高貴之人。

來的正是孫太後,她年歲也不過三十許,膚白如玉,麵似銀盤,長眉細目,眉眼垂著,眉間有著淡淡一點朱砂痣,就為這一點眉間痣,一直被人稱讚她是菩薩之相。

孫太後為人和平端重,一貫慢言細語,從不輕易動氣,又因著寡居宮中,身上常著堆雪忍冬紋素紗,%e8%83%b8口腰間佩羊脂玉瓔珞,手腕繞著法珠寶釧,鬢邊垂著蓮花釵,神情溫和,恬靜優雅,更讓人覺得她是慈悲心腸,一直在宮裡頗受稱讚。她人緣極好,便是荒唐如先帝,待這個皇後也十分尊重。

孫太後一進來便命人扶了正行禮的蕭偃,拉著他的手直入內坐在貴妃榻邊,讓蕭偃坐在身旁,溫言軟語:“皇上快好好歇息,哀家一早聽說皇上身上不好,心裡十分掛心,但偏又前兒在佛前許了要頌八十一日的佛,一日不敢斷,隻得命龔姑姑過來看看皇上,等那佛經念完了,哀家趕緊來看看皇上身子如何了。”

孫太後身邊的龔姑姑笑著道:“太後娘娘連午膳都沒用,心裡隻惦記著皇上,才誦經完便過來了。”

蕭偃道:“兒臣隻是略有些傷風咳嗽,江太醫已看過了,說不妨事的,還請母後安心。母後千金貴體,親自過來探望兒臣,兒臣感佩在心,愧悔不安,這裡空氣汙濁,不敢多留母後,以免過了病氣,還請母後萬萬珍重,切莫為著掛懷兒臣勞動精神。”

孫太後溫言細語,又問了他幾句身子乏不乏,命人端了藥來,親看著蕭偃喝下去了,又叫了蕭偃身邊的內侍來,一一問過皇上起居。睡眠可好,可有出汗,翻身多不多,吃飯如何。

直細問過了一刻鐘,才又拍了拍蕭偃的手:“哀家看皇上臉上還是乏得很,就先不擾你了,不過,雖則養病,用過膳,仍須活動活動,散散心,不要一味關在屋裡,躺在床上,貪睡懶動,倒傷了元氣,不是養生之道。”

蕭偃連忙站著應了:“兒臣正想去梅山那兒透透氣,清清靜靜走一走,林大學士給兒臣布置了個作業,讓破個題,我今兒在書房憋了一上午,竟沒個頭緒,如今母後說了,兒臣想著大概出去走走散散心,倒能想出來也未可知。”=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孫太後笑道:“可是呢,從前先帝也是,有什麼朝政大事委決不下的,就喜歡靜靜地走一走,何常安?聽到沒?皇上既想靜靜走走,你們就彆太擾著皇上了,哀家看,皇上這時不時生病的,就是總悶在屋裡悶出來的。”

何常安是紫微宮裡的總管內侍,連忙弓著身應道:“小的謹遵太後娘娘懿旨。”

孫太後這才徐徐站了起來,緩緩走了出去,銀白色裙裾如同水波一般流動著,顯示出昂貴的質地,裙裾下露出白玉蓮花雕就的鞋履,步態優雅。

蕭偃站在簷下,目送她走遠,微微鬆了口氣。

“她不是你母親嗎?”巫妖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

蕭偃被他忽然發問嚇了一跳,環視了下周圍發現原來眾侍者都在階下伺候著,躬身送孫太後,他身側並無人,他定了定神,麵上仍然波瀾不驚:“不是生母,我是過繼的嗣子。”他想了一會兒又補充了句:“我生父母尚健在,在藩地住著。因為先帝……就是前一個皇帝去世時沒有子嗣繼承皇位,因此從宗室近枝裡頭把我挑了來過繼在了先帝和太後的名下,當時我五歲吧,如今我要稱呼我原來的生父生母為伯父、伯母。”

巫妖明白了,沒有繼續追問,隻看那七寶步輦在眾人簇擁下慢慢走遠。蕭偃才振奮起精神交代內侍:“朕去梅山走走,賞梅。”

第4章 梅如雪

梅山其實很小,隻是個小坡,但密植各種梅花,山下有著遊廊,遊廊外栽種著紅梅和白梅相交雜著開了不少,風神綽約,清香怡人。

前些日子才下過雪,山上專門留著乾淨的積雪給貴人賞,蕭偃讓內侍們在山下遊廊裡煮著茶水等候,他自己一個人隻說要散散心,慢慢沿著掃得乾淨的山徑走去。

巫妖說話了:“這花居然能在寒冬開放。”他所在的國度,卻無此花,冬日開放的花也有,譬如水仙,但嬌嫩低矮,確不如這枝頭點點繁花,皎皎生光,如魔法將落下雪落片幻化為花朵,他自轉化為巫妖後,習的都是寒冰係法術,在這陰寒的冬日雪地裡,隻覺得舒爽。

蕭偃伸手折了一枝梅花拿在手裡道:“嗯,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這是梅花。”

巫妖看到小小少年擁著寬鬆的裘袍,手指捏著一枝白梅站在花枝邊上,垂睫看著那枝花不知在想著什麼,烏鴉羽一般漆黑的長發隻用緞巾束了額發,長發順滑垂落在肩上,他有著挺直的鼻梁,細薄蒼白的嘴唇,略見蹙攏的長眉幾乎掃入鬢邊,捏著梅枝的手指被花瓣一襯,透明似玉一般。

巫妖心裡不由想著:原來這少年長得實在很不錯,這子夜一般漆黑的眼眸……想來便是和以美貌著稱的精靈或者人魚站在一起,也絲毫不會遜色。

語聲抑揚頓挫帶著奇特的韻味,應該是在念詩?這詩和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