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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往,在邊關接壤處,卻攔不住兩地百姓的偷偷摸摸交易。

京城貴人府裡的駿馬良駒,皆出自北邊的部落。與大周的馬相比較,再眼瞎心瞎之人,也說不出口大周的馬能與北邊部落的相比。

北邊部落常年打仗,孩童在馬背上長大,提得起刀就開始乾仗,他們騎兵向來厲害。

端郡王想要調動各地駐兵水師的想法,在這裡就不大行得通了。

騎兵可以從陸路進攻,所向披靡,大周危矣!

王相不解問道:“既然程尚書以為南夷與北邊部落勾結,當以平息為上,為何還主張迎戰?”

聖上也愣了下,垂下眼簾不知在思索什麼。

程子安不疾不徐地道:“從先前諸位的建議裡,我學到甚多。首先,無論是兵馬,皆為血肉之軀。身上穿戴盔甲,雖然能護住要命的部位,卻極為沉重,不易於活動。殺敵是一回事,隻需打傷,就能卸掉他們七成的戰鬥力。至於如何作戰,我雖不懂排兵布陣,略微有些對打仗的看法罷了,關乎於打仗的機密,我就不同諸位一一道來了,留待以後,同聖上仔細回稟。”

不說還好,程子安避而不談,反而引得眾人心癢癢,暗自罵他狡猾,故弄玄虛。

王相此時插話道:“我以為程尚書之言很有道理,相信南夷與北地部落聯手,方敢出兵。北邊的部落,所圖不過是為了錢糧,南夷能給他們的,大周能出十倍百倍,何不派人同北邊的部落首領商談,讓他們反悔,反過來遏製南夷兵?”

眾人一聽,不禁感到眼前一亮!

對啊,南夷能給北邊部落的好處,大周能給得更多,不費一兵一卒,讓南夷兵有來無回!

聖上凝神思考起來,他也覺著此計甚妙,抬眼看向了程子安:“程尚書以為如何?”

程子安斷然道:“此舉乃是下下策,好比是與虎謀皮。北邊的各部落,這些年來逐漸壯大,臣曾在雲州府當值,雲州府北邊的遼城府與北邊部落接壤,聽說了一些北邊部落的情形。北邊部落所在的疆域遼闊,一年四季隻有三四個月要暖和些。等到他們真正壯大,為了生存得舒適一些,肯定會往南遷。到那時,與遼城府的戰事不可避免。難就難在,北邊部落的廣袤,他們又熟悉當地的地形,隻要一散開,大周估計連人影都找不到。這次他們既然悉數出動,正是大好的時機,不如趁此機會,狠狠打擊他們一番,至少讓他們十年二十年,都恢複不了元氣,對大周的北地無法造成威脅!”

北邊部落雖然不如南夷強大,但經常騎馬來打草穀,騷擾大周的邊關,聖上早已對他們煩不勝煩。

程子安所言極是,借此皆會滅了他們,讓北地邊關至少能安穩幾十年。

聖上點著頭,唔了聲,道:“程尚書,你繼續說下去。”

程子安不動聲色道:“戶部國庫的情形,臣身為戶部尚書最清楚不過,戶部打不起仗,也議不起和,拿不出多餘的錢糧,讓南夷退兵。百姓家中並無餘糧,交得起突然征收的兵稅,除非不顧百姓死活,強行征收。此舉的後果,諸位肯定清楚,最嚴重莫過於民亂四起。眼下的局勢,與以前不同,外敵當前,大周自身絕不能亂!端郡王與諸位說得都很好,大周的天下,乃是所有百姓,朝臣百官的天下,大周既然有難,百姓責無旁貸,朝臣百官同樣責無旁貸。征兵由百姓出家中兒孫上戰場拚殺,征兵糧由百姓從活命的口糧中擠出來,籌措糧草。”

程子安此時挺直脊背,放緩了話語,一字一頓道:“我相信諸位同我一樣,與大周所有的百姓一樣,願為大周鞠躬儘瘁,死而後已。諸位一向慈悲為懷,以天下為己任,肯定不會隻袖手旁觀,任由百姓去死。”

大家一起莫名其妙看著程子安,隻聽他朗聲道:“聖上,臣與普通尋常比起來,日子過得豈止強上幾百幾千倍,此刻要是袖手旁觀,臣愧對讀書人的稱號,愧對天下蒼生子民。臣願與大周所有的百姓一樣納賦稅,錢糧,服徭役兵役,為了大周,為了聖上的江山社稷,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真正擔起身為大周子民的責任與應做之事!”

程子安話音落後,大殿裡瞬間落針可聞。

什麼,官紳要與百姓一樣納糧,服徭役兵役?!

第188章 188 一百八十八章

◎無◎

聖上很是頭疼, 單獨留下了程子安,看著他歎一口氣,欲言又止, 再歎一口氣。

能讓官紳跟百姓一樣出錢出糧服徭役兵役, 對他的江山來說百利而無一害,聖上做夢都要笑醒。

可惜, 恰逢大周與南夷北邊部落的大戰在即, 要是大周上下先亂了, 大周的江山就危矣!

聖上清楚,在當下的節骨上,危險與時機並存,好比是一場豪賭。

賭,亦或不賭?

程子安將聖上的反應看在眼裡, 很是大膽暗戳戳鄙夷了他一萬遍,呈上早已備好的文書遞上。

聖上看到熟悉的文書樣式,心瞬時落了大半回肚子。

程子安出手的文書,顧慮到方方麵麵, 切實可行,從未失手過!

聖上迫不及待看了起來, 程子安道:“聖上先查閱, 臣先告退,待會再來向聖上仔細回稟。”

聖上被文書吸引了進去,隨便抬手擺了擺, “去吧去吧!”

程子安見禮後告退, 幾乎小跑著出了承慶殿。

廣梧州在打仗, 京城朝堂嘰嘰歪歪拖延, 等於是枉顧兵將百姓的性命!

待看到前麵端郡王王相等人, 程子安腳步倏地一停,挺%e8%83%b8抬頭手負身後,施施然走了上前。

林中丞看到他出來,斜著眼睛,將他瞥了又瞥,眼神不言而喻。

好你個程子安,你自己出錢出糧,保管所有人都沒二話。

你為了彰顯自己,居然拉著所有的官員一起出錢出糧,實在是不要臉!

林中丞還是想得淺了些,程子安豈止是不要臉,他是要溫水煮青蛙,可以說是林中丞所罵的“居心叵測”了!

士庶平等,是程子安讀書為官的理想。

不打破這個禁錮,大周無論是太平,還是亡國,對百姓來說,頭頂壓著的山換了一座而已,根本沒任何的區彆。

在大是大非麵前,林中丞的白眼嫌棄,就是一個屁!

程子安臉上浮起笑,溫文爾雅上前,朝著林中丞施禮:“林中丞,有所得罪之處,萬萬不敢盼著林中丞能輕易原諒則個,請林中丞賞個薄麵,一道共進午食,我好誠心誠意向林中丞賠禮。”

林中丞傻眼了,程子安變臉太快,令他一時有些措手不及。

王相何相等人看程子安的眼神也很是複雜,難以摸清他的想法。

程子安繼續笑著邀請王相何相等人:“我平時得了大家諸多的幫助,靠著大家的支持與體諒,戶部的差使才能得以施展開。恰好大家都在,實在難得,我深知大家並非講究虛禮之人,擇日不如撞日,走走走,一道前去用飯。”

如此一來,大家都傻了眼。

程子安的小氣稱得上舉大周上下皆知,他從不請客,但有官員請他,他不忙的時候也會前去,但絕不回請。

至於王相何相等相熟的府上,他更時不時上門蹭飯。眾人都相信,程子安是純粹蹭飯吃,因為他不止是前去一家一府,會輪流前往。且他在筵席上滴酒不沾,埋頭苦吃,寒暄客氣幾句後就告辭離去。

甚至他還會蹭聖上的飯吃,隻要到了飯食的點,聖上斥退朝臣,隻有他會厚著臉皮留下。

久而久之,程子安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官員有人羨慕,有人眼酸。

連效仿都效仿都沒門,程子安從進京考進士時,就標誌性的舊騾車,細布衣衫,無論品級高低,一向如此。

王相何相等人心下好奇,端要看程子安究竟打的什麼主意,當即笑嗬嗬應了,還主動拉起傻呆在那裡的林中丞:“老林,走走走,程子安請客,可是稀奇事,屬實難得,可不能放過他了!”

林中丞稀裡糊塗跟著走了,其餘幾個尚書也一並跟上,至於沒被邀請的端郡王與瑞郡王,自發加了進來。

王相停下腳步,狐疑地看向了程子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程子安麵帶著微笑,在前麵領路。

王相看到通往膳房,算得上熟悉的路,將到嘴邊的淬聲咽了回去。

畢竟讓程子安出錢請客是小事,弄清楚他在承慶殿那番話背後的深意是大事。

大周朝廷中樞最大的官員蒞臨膳房,陳管事連走路時都打趔趄,不知該出左腳還是邁右腿。

廚子幫工們避讓一旁,既興奮又不安地等候吩咐。程子安及時穩住了滿臉惶恐的陳管事,道:“你去把藏著的酒拿幾壇來,再上些新鮮可口的吃食上來就是,守著,不要讓人前來打擾。”

陳管事回過了神,跑去一通吩咐,灶眼同時燒火,廚子幫工齊動開始準備飯菜,他去將自己珍藏的好酒搬到了平時用飯歇息,被程子安占去的值房。

程子安請大家落座,親自動手擺放著幫工送進屋的杯盤碗盞,“這裡雖然簡陋,勝在方便乾淨,飯菜的口味卻很不錯,大家多年同仁,都彆客氣講虛禮了,隨意坐就是。”

大家還是一番推辭,推了最年長的王相坐了上首,其餘按照品級高低分彆落座了。

程子安也不理會,他坐在了最末座,拍開陳管事送來的酒壇,將酒倒進壺裡,提壺去給大家斟滿。

朝臣們在當值時不飲酒,要吃的話,也是在沒有要事,聖上不會傳召的時候,出了衙門去酒樓裡吃。

在現在氣氛如此緊張之下,程子安竟然主動拿了酒出來,大家心思各異,都未出言阻攔。

王相望著酒盞裡清澈的梨花釀,打趣他道:“程尚書,你在膳房請不要銀子的客,身為主人,多少都得吃一杯才是。”

林中丞眼珠一轉,跟著出言慫恿,程子安乾脆利落地應了:“我吃!”

咦?!

大家又一起納悶地看著程子安,對他的防備更甚了幾分。

程子安斟好了酒,案桌上也擺滿了飯菜,雙手捧起酒盞,誠懇地道:“既然我是向林中丞賠罪,前麵這三盞酒,先是自罰,接下來再敬各位。”

王相笑嗬嗬擺手,道:“你吃你吃,不要顧這些虛禮。”

大家目光灼灼盯著程子安,見他皺起眉頭,連吃了三盞下去後,轉過身去捂嘴咳嗽。

不吃酒之人,吃到梨花釀這種烈酒,定一時吃不消。

林中丞與程子安的不對付,在看到他的狼狽時,消散了大半。

程子安待平緩了呼吸,轉過身來,臉與眼都泛著紅,笑道:“好辣的酒!”

何相哈哈大笑,道:“梨花釀酒烈,你不會吃酒,要慢些吃,免得很快就醉了,等下還要當值,仔細聖上召你去,一身酒氣衝撞到了聖上。”

程子安頷首道謝,“何相說得是,這杯酒,我吃了,大家要當值,隨意就是。”

說罷,程子安揚首將杯中酒吃得一滴不剩,端郡王向來好酒,他是聖上的親兒子,禦前失儀不過芝麻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