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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不一樣,官員們的權利小,政績考核中並沒有這一項,官員更不會主動去做。

程子安一路走過去,不斷與程箴商議,找出適合大周的革新之路。

讓大周疆土七成的交通變得順暢,大周的情形就會好很多。

炎熱之地的果蔬可以同寒冷之地的肉食類互相交換,兩者都是人身體所需,可以彌補一部分糧食缺乏帶來的不足。

官府在這裡麵就至關重要,首先得在各個關口,收稅方麵做出革新。

人力不值錢,商戶最主要的支出,還是繳納的過關稅銀,以及給官員們的孝敬。

要是取消對菜蔬糧食,肉食,百姓生活所需針線等的過關稅,菜蔬肉食等價錢,自然而然會隨之降低。

程子安在深秋時回到了京城,騾車一進宮門,就看到許侍中等在那裡,將他請進了承慶殿。

聖上如以前那樣,麵帶笑意坐在禦案後,程子安上前見禮,順帶打量過去,見他紅光滿麵,暗戳戳先罵了句。

皇帝老兒還真是,真是閒能養身,越活越年輕了。

聖上抬手,笑嗬嗬道:“坐吧,趕路可辛苦了?”

程子安謝了恩,說是辛苦,聖上愣了下,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他就多餘問!

程子安向來不客氣,會打蛇隨棍上,從來不懂什麼叫客套謙虛!

不過,聖上看到程子安黧黑的麵孔,嘴角下撇,道:“黑了,還瘦了許多,許侍中,你去取幾瓶我用的珍珠香脂來。”

程子安經常在海邊吹海風,豈能不黑瘦,他抬手撫摸著臉,本來嫌棄麻煩想要拒絕,不過帝王所用的珍珠香脂,不用白不用。

聖上向來小氣,珍珠以前貴得很,現在便宜了不少,他才舍得給自己。

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成天吹海風的結果,程子安故意道:“聖上,臣的臉粗糙得厲害,著實不雅,聖上不若多給臣幾瓶,謝主隆恩。”

聖上瞪了他一眼,皺眉道:“罷了罷了,許侍中,你將餘下的都拿來給他!”

程子安笑眯眯道了謝,聖上瞥了又瞥他,心裡著實高興,臉上止不住浮起了笑容,溫和地問起了他這一年在外麵之事。

其實程子安這一年多在各地奔走,路途所見所聞,皆大致寫了折子回京,送到了聖上的禦前。

聖上總覺著聽不夠,還是想聽程子安親口道來。

程子安將話向來口齒清楚,聲情並茂,聖上像在聽說書一樣,不知不覺入了迷。

“你坐海船,走遍了大周?”

聖上的問話中,透著驚奇,還有豔羨。

程子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臣首先得摸清海上行船的風險,路程幾何,沿途經過哪些地方。臣這一路也沒閒著,畫了簡單的海線輿圖。”

聖上驚喜不已,忙道:“拿來我瞧瞧。”

程子安打開案幾上攜帶的包袱,解開包袱皮,取出了卷軸呈上。

聖上探著脖子張望,問道:“包袱中都裝著些甚?”嘴上問著,聖上起了身,徑直走了過來,很是不見外翻看了起來。

程子安暗自翻了個白眼,雖說都是上貢的物件,聖上不告而取,就是十足的強盜行徑。

聖上看得挪不開眼,拿起一個長筒黃銅看來看去,好奇問道:“這是甚?”

程子安也不解釋,調整了方向,讓聖上放在眼前看。

“就你愛故弄玄虛!”聖上嘀咕了聲,舉著長筒看去,頓時被嚇了一大跳,手一抖,差點沒將長筒丟掉。

遠遠站在廊柱下當值小黃門的臉,一下近在眼前!

聖上驚魂未定看著手上的長筒,問道:“這是什麼怪物?”

不過是最簡易的望遠鏡而已,鏡片是用水晶打磨而成。程子安搭乘的海船東家吃多了酒,當做絕世寶貝拿出來給程子安欣賞,說是花了些心思,從一個番邦的商人手中得來。

程子安看到後,沉默了很久。

海船東家當做寶貝藏起來,密不外傳。上貢到皇室,他們也隻會當做寶物,珍藏起來自己把玩。

科學以及各種技術的發展,就限製與此。

程子安一直主張推行的便是各種學說的公開,群策群力,才能推進社會的真正進步,提高工匠地位,在學堂推行各種如紡織,算學,建造等學堂,也在於此。

雲州府的算學班,程子安從京城忽悠了幾個先生過去,招收到的學生,卻不及隻讀經史的十分之一。

朝廷乃至全大周對“工”的重視,可見一斑。

程子安當即就將尋得的另一隻望遠鏡同簡要原理,寫信去給了雲州府的聞山長,讓學堂的學生們去琢磨研究。

先斬後奏,聖上就是想要藏私,也要他能藏得住。

程子安將望遠鏡的來曆與功用說了,“用在打仗,行船上非常有用。”

聖上神色十分慎重,道:“既然如此,此物甚為重要,絕不能被南夷等得了去。”

程子安心道果真如此,笑了下,道:“聖上,望遠鏡簡單得很,南夷海商中,肯定也早就有了。”

聖上懊惱又失望,道:“這等寶物,怎地不先上貢,這些該死的海商,肯定早有異心。”

程子安無語至極,淡淡地道:“聖上,臣向來主張,大周的繁榮,離不開百姓的智慧。望遠鏡的出現,是因著有實際的用處,方便他們行船,應當大力獎賞他們的發現,鼓勵他們的創造,並且用於民,促進農商等發展。若非如此,再厲害的發現,也隻是放在庫房的一件死物。”

聖上斜了程子安一眼,狐疑地道:“你就得了這一隻?”

程子安坦白地道:“有兩隻,一隻送到了雲州府的學堂裡麵去,讓他們學習鑽研。”

聖上雖懊惱,終究未責備程子安,他的話有一定道理,寶物不用就是死物,而且他要是自己藏著不拿出來,自己也無從得知。

包袱裡其他東西,都是一些小物件,比如司南即指南針等。

聖上拿起指南針,笑道:“海上行船,也要看風水?”

程子安就知道聖上會如此以為,天象等皇家一直不允許民間鑽研,生怕被窺破了天機,影響到了帝王的統治。

“聖上,海上行船,並非要測風水,而要測風向,天氣,方向等。在天氣好時,用牽星盤比較精準,星象比較有實際用處。”

聖上大駭,“星象?”

程子安見到聖上的反應,感到既好笑又悲哀,麵上卻不顯,靜靜道:“就是星象,熟練行船的船工都會觀星象,天氣等等,天雖神秘,卻也有規律可言。日升月落,四季變換,皆為天時的日常變化罷了。”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聖上緊握著指南針,神色變化不停。

帝王自稱天子,如此一來,就是一場笑話。

程子安沒繼續碰觸聖上心中的底線,道:“行船不易,遇到了天氣不好,避不開風浪,命都會沒了。他們拿自己的命,日積月累得來的經驗。就像是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裡一樣而已。”

他們就算窺得了一二天象,也不敢拿出來說事,聖上勉強安慰了自己,拿起了海道輿圖展開看了起來,邊看邊問:“這裡是何處?”

程子安仔細解答著聖上的問題,到了午飯時辰,聖上留了他用飯,飯後也不歇息,繼續問了下去。

聖上以前當皇子時,領兵打仗隻走過陸路,所到之處不多。隨著程子安的解答,聖上仿佛走遍了他的天下,心頭湧動起的激情,久久不散。

直到程子安提出,各州府的對商戶運送糧食菜蔬肉食等減免關口稅時,聖上臉上掛著的笑,被揭了下來:“這筆賦稅可不少,戶部國庫本就吃緊,要是減去,豈不是更是雪上加霜?”

程子安有條不紊答道:“首先,商貿的發展,來自於流通。商人做買賣,除了經營稅,各州府一直設置關口,對商隊征收賦稅。其中,商隊有勢力的,稍許交一些就過去了,沒勢力背景的,則要如實繳納,說不定還得向官員進貢。商隊肯定不會做虧本的買賣,這部分成本,要攤在購買的客戶頭上。菜蔬果子肉食,這些東西溢價太高,有幾人能買得起?商隊不做賠本的買賣,賺不到錢,自然會放棄買賣。餘下在做的,便是能賺到錢的商隊。商隊能賺到錢,肯定是本錢低,路途運力支出都相同,能省的,則是路途上所繳納的賦稅。臣看過戶部關口征收的賦稅收入賬目,可以說少得可憐。朝廷取消這部分的征收,對戶部國庫的收益影響,微乎其微。”

聖上想到京城這一年多的變化,點點頭道:“倒也是,本錢低,貨物多了,價錢自然會下降。”

程子安道:“若是取消各州府的關口征收這筆賦稅,改成收取定額的經營稅,商隊能賺到錢,也有了動力,會有無數的商隊冒出來,競爭大了,商隊也會削尖腦袋去想法子,如何提高新鮮菜蔬的保鮮,如何改善車馬,讓其行駛得更快更平,保證賺更多的銀子。各地的物品能得到流通,經營稅隨之也能增多,能覆蓋原先各州府設關收取的關口稅,百姓也多少能賺到些錢。果蔬肉食,乃是人活著的必須。對於不缺吃穿的有錢人來說,並沒有多稀奇,對吃不飽飯的百姓來說,自是不同了。百姓活下去,活得好,才能給大周創造更大的收益。”

聖上聽到戶部能收到更多的錢,心裡就已經同意了□□成,道:“你到時候拿一份詳細的計劃上來,讓政事堂一並決議。”

說到政事堂,聖上停頓了下,抬眼看向程子安,道:“你在戶部的功績有目共睹,此次你回京,本該給你賞賜,我前思後想,政事堂如今隻得兩個相爺,不若擢升你進政事堂當值。你到底年輕,樹大招風,其餘的賞賜就免了。”

程子安差點啊喲出聲,這就入政事堂為相了。

他是同意,還是拒絕呢?

第185章 185 一百八十五章

◎無◎

程子安謝了恩, 坦白自己先要考慮:“臣不敢欺瞞聖上,戶部尚未穩定,臣恐一旦離開, 戶部會變成如何, 就算是政事堂,也不能處處插手。另一件事則是, 臣以為, 大周的政事堂, 有兩位相爺已足矣。”

聖上沉%e5%90%9f了下,道:“戶部倒是一個問題,不過政事堂方麵,你無需擔憂,何相去年摔了一跤, 傷到了筋骨,腿未能養好,走路時左右腿一高一低,很是不便, 他早有致仕之意。若你升任政事堂,我就允了他的請辭。”

程子安驚了跳, 何相今年隻有五十三歲, 行伍出身身子一向硬朗。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在醫療落後的大周,僅僅是傷到了骨頭, 幾近等同於殘疾。

聖上見程子安神色疲憊, 趕路回京來不及歇息, 在承慶殿回了一天的話, 天已經漸漸暗沉, 便讓他先回了府。

秋季的京城是一年最美時節,深秋亦如此。天氣尚不算寒冷,樹葉金黃,入了夜,街頭巷尾還人來人往,像是再與寒冬曬跑,拚命趕在凜冬來臨時出門及時行樂。

程子安到了鑼鼓巷口就下了車,讓莫柱子先趕車回去,他一路沿著巷子走回去,感受著難得的安寧。

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