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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靜,麵色柔和望著前方。

段尚書與程子安急匆匆趕來,他跑得快了些,累得不停喘熄著,望著眼前的亂象,腦子裡亂哄哄,不斷轉著圈圈道:“亂了亂了,都亂了套!程尚書,你一定要幫我想法子,哎喲,這都是些什麼事!”

程子安一動不動站著,目光溫柔憐憫,看著文青青倒下去,麵上一片冰涼,他茫然抬頭望天。

下雨了。

第183章 183 一百八十三章

◎無◎

“賤人, 賤人!”

“這個賤人,著實太可恨,不孝不忠, 一定要滅她九族!”

大皇子氣急敗壞轉著圈, 車軲轆話喊個不停。

二皇子已經解除了禁足,隻如今未領差使, 坐在那裡毫不掩飾看熱鬨。

三皇子嘴角跟抽風了樣, 過一陣就往下撇, 肩膀聳動幾下。

四皇子好整以暇看著大皇子,終於忍不住道:“大哥,文側妃的九族,你也在裡麵。文士善也是文側妃的九族,他已經身亡, 大哥可是要將他鞭屍?”

大皇子猛地停下腳步,緊盯著四皇子,眼中直嗖嗖放冷箭,手臂用力一揮, 喊道:“老四,你一個低賤宮婢生的, 算什麼東西, 敢在這裡取笑我,看我的笑話!”

“砰!”

茶盞砸來,茶水連著茶葉, 砸了大皇子一頭一臉。

“混賬!你又酸什麼東西, 敢在朕麵前大呼小叫!”

聖上雙手撐在禦案上, 心頭的火灼灼燃燒, 失望到極點。

文側妃雖可恨, 她看人卻很準。

大皇子蠢而不自知,身為男人,畢竟納了文側妃,同床共枕多年,這個時候如何能撇的清關係。

真要論孝,對其父儘孝,難道對母親就無需儘孝了?

文側妃當著眾人的麵自儘,以自己的命去替母求個公道,本就毀譽參半。

大皇子這個時候,應當表現出身為男人,身為夫君的氣度,替其收斂安葬,對此事三緘其口,一個寬厚仁慈的名聲是跑不了。

瞧他那沉不住氣的德性,還真是坐實了蠢。

當著自己的麵,都敢罵四皇子,背後指不定更囂張。

“老四是宮婢所生,你是侍妾所生,又能高貴到何處去?!”

大皇子生母賢妃以前是聖上在潛邸時沒名沒分的侍妾,後來聖上登基之後,雖說生養了大皇子,因為生份低,最初隻被封為婕妤,後來熬了多年,才被封為了賢妃。

茶杯砸在身上的痛,無論如何都抵不過對聖上偏心的痛。大皇子喘著粗氣,眼淚不受控製一下汩汩而出,嘴唇顫動著,淒厲喊了聲阿爹就哽咽住了,再也說不出話來。

大殿內眾人噤若寒蟬,連二皇子都收斂了些,王相何相段尚書等垂首一言不發。

聖上冷厲的目光掃過,心裡的那股火仍然未滅。他的兒子們,肱股之臣們,居然連個弱女子都對付不了,鬨出這般大的動靜,將他皇家的臉麵丟得一乾二淨!

文士善罷了,朝廷從來不缺官員,當年.......

想到當年程子安的折子,聖上眼皮跳了跳。

要是當年就處置掉文士善,如何會有今日之事。他也沒想到,後宅女子罷了,居然能有這麼大的決心,連死都不怕。

聖上長長呼了口氣,將心頭的鬱悶生生按了下去,沉聲道:“既然文士善與文側妃都已經死了,此事不宜再聲張鬨大。王相何相,你們與段尚書薑尚書,回刑部繼續開堂審案!”

既然京城的閒人愛看熱鬨,就給他們更多的熱鬨看,砍頭流放,讓他們津津樂道這些去。

王相等人起身稱是告退,聖上再看幾個兒子,疲憊地閉上了眼,揮揮手道:“滾,都給我滾!”

幾個皇子起身告退,離開承慶殿,此時外麵的雨還密密下著,大皇子撩起衣袍徑直跳下白玉石台階往外奔去,二皇子在身後笑話道:“哎呀大哥,雨下得這般大,你是趕著去滅你側妃的九族,還是給她收屍啊?”

三皇子在一旁偷笑,四皇子當沒聽見,自顧自離開。

大皇子本來就心口就汪著一團火,此時沒被雨水澆滅,反倒是像被潑了一桶火油,轟地熊熊燃燒。

“賤人!”慣常罵人的話,不假思索從嘴裡流出來,大皇子如憤怒的火球,轉身直朝著二皇子奔來。

二皇子見狀,轉身就往大殿跑,喊道:“阿爹救命,阿爹救命,大哥要殺人啦!”

大殿的門檻高,二皇子右腿剛跨進去,就被奔上來的大皇子抓住了後背,一股大力將他往外扯。

二皇子被扯出大殿,大皇子欺身騎上去,掄起拳頭,就對著他一頓猛捶。

二皇子舉起雙手格擋,不服輸也掄起拳頭打了回去,很快,兩人就打作了一團。

聖上望著殿外打得熱火朝天的兩個兒子,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半晌過後,聖上深吸一口氣,起身抓起多寶閣上擺放未開刃的寶刀,箭步上前,也不管是誰,舉起刀劈頭蓋臉打了下去。

刀鞘上鑲嵌著寶石,大皇子二皇子挨了好幾下,痛得他們嗷嗷叫,跳腳躲得飛快。

聖上怒極攻心,一下太過用力,感到眼前真正發黑,累得彎腰急促喘個不停。

許侍中趕忙上前攙扶著他,膽顫心驚勸道:“聖上息怒,聖上息怒,保重龍體要緊啊!”

聖上一言不發,閉了閉眼,待氣稍微平緩了些,由許侍中攙扶著,轉身回了大殿。

從頭到尾,都未在看他們幾人一眼。

平時聖上時常怒罵責罰他們,這時隻字不提,反倒令他們更加惶惶不安起來。

大皇子二皇子自不用提,看戲與觀望的四皇子,都控製不住驚疑不定。

大殿的門,在眼前悄無聲息關上了。

幾人看了又看,再也顧不得打鬥笑話,如驚弓之鳥那樣飛快離開。

雨天的大殿,比平時要陰暗些。聖上坐在椅子裡,垂眸不語,若非喘氣聲,看上去仿若成了一尊石像,久久不動。

許侍中斟酌再三,上前輕聲道:“聖上,屋子裡暗,可要老奴點燈?”

聖上終於抬起頭朝許侍中看來,啞著嗓子道:“傳旨下去,革了大皇子的差使,同二皇子一道在府裡反省。三皇子四皇子,分彆封為端郡王,瑞郡王。瑞郡王生母,追封為明妃。”

許侍中應是,心裡卻驚駭莫名。

大皇子二皇子看來,徹底與皇位無緣了。新封的兩個郡王,生母都為妃,不知最後誰會勝出。

許侍中又轉念一想,五皇子六皇子乃至七皇子幾兄弟也快長大了,以後隻怕會更熱鬨。

聖上失望到了極點,他始終不明白,幼時聰明懂事的兒子們,長大了爭權奪利,他也能理解,從來就沒因此而真正責罰他們。

他們怎地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他們在自己這個親爹麵前都敢一言不合打起來,何來的臉提忠孝仁義?

壞不可怕,蠢才令他不能忍!

許侍中剛走到大門邊,聖上又抬起頭,道:“傳程尚書......咦,程尚書何在?”

先前大皇子在大殿裡叫得人頭疼,聖上並未察覺,程子安不在。

聖上問道:“程尚書去了何處,他怎地沒來?”

許侍中忙道:“此事不歸戶部管轄,程尚書向來不愛湊熱鬨了,連審案都未參與進去,估計程尚書在忙戶部的差使。”

聖上想到程子安身上一堆事,一心撲在戶部的革新上,還有大臣在為大周殫精竭慮,聖上勉強得了些安慰,揮了揮手,“那就罷了,讓他自己去忙吧。”

許侍中暗自呼出口氣,去禮部傳了旨,急匆匆趕去了戶部。$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程子安並不在戶部,許侍中想了下,喚來親信的小黃門,低聲吩咐道:“你去程尚書府裡傳句話,就說聖上先前尋過他。”

小黃門應下出了宮,前去了程子安府上傳話,程箴迎了出來,聽罷之後,客氣將他送了出去。

程箴回屋,崔素娘守在睡著了的囡囡身邊,隨口問道:“何人來了?”

程箴忙說無事,“許侍中有事與子安說一聲。”

崔素娘咦了聲,道:“這個時辰子安還未下衙,他難道不在宮內?”

程箴道:“京城鬨出這麼大的事情,子安估計在忙,許侍中沒能尋著他。”

崔素娘沒再多問,立刻被文士善文側妃的事情吸引了過去,歎息道:“當年你、聞山長與文士善的爭鬥,想起來還止不住後怕。我雖第一次聽到文側妃所言之事,就憑著文士善的為人,我也相信文側妃並未撒謊。說起來,文側妃與阿喬一樣,阿爹都不是人,阿娘吃苦受罪,連命都沒了。兒子得了好處,要忠義孝順,躲在後麵不吱聲,女子更能體會女子的不易,能站出來為阿娘鳴不平。唉,文側妃性情剛烈,可惜了。”

程箴在想著程子安究竟去了何處,許侍中找他,就是聖上找他,如今竟然找到了府裡來,程子安肯定不在宮內。

聽到崔素娘歎氣,程箴趕緊安慰她道:“文士善是罪有應得,孫仕明終究也會遭到報應,阿喬如今精神好轉了不少,素娘莫要在她麵前提起這些,免得又惹她傷心。”

崔素娘瞥了程箴一眼,道:“罷了罷了,我不會再提。”

程箴見崔素娘不高興了,忙與她賠笑,說起了閒話。

王相也在找程子安,他如今煩躁不已,有一肚皮話想與程子安說。

聖上一直未曾封皇子,幾個皇孫都大了,如今突然封了郡王。

朝堂又得熱鬨了,大周的朝堂,這些時日已經熱鬨得太過,天天都有大戲看,無論如何都該消停一些時日。

直到了下衙時分,王相都未尋到程子安,小廝跑來低聲道:“相爺,聽說程尚書出了城,去了天寧寺。”

王相一驚,道:“這個時候程尚書去天寧寺作甚?”

小廝撓撓頭,道:“小的不知。程尚書從天寧寺已回了京城,朝著程府方向去了,相爺可要小的前去程府傳話?”

王相皺起眉,半晌後仍然百思不得其解,道:“罷了,你去備車馬,我直接去找他。”

小廝應是退下,王相回值房穿上大氅,離開政事堂去了鑼鼓巷。

程箴聽說王相前來,迎到了大門前見禮,“王相快請進。”

王相頷首回禮,寒暄了兩句,徑直道:“我來尋程尚書,有些要事與他商議。”

程箴道:“子安在更衣,相爺請稍等片刻。”

王相再次微微皺眉,估計程箴估計也不知程子安去天寧寺之事,就未多問,在椅子裡坐下。

程箴親自奉了茶,他捧起來剛吃了口,程子安頭發濡濕,穿著一身素淨的衣衫走了來,拱手見禮。

王相上下打量著他,不解道:“你的臉色這般蒼白,可是生病了?”

程子安道沒事,在椅子裡坐下,問道:“王相來找我何事?”

王相下意識看了眼程箴,程箴借口退了出屋,他這才問道:“聽說你去了天寧寺?”

程子安說是,坦蕩道:“下雨了,差役替文士善收了屍,文青青卻躺在那裡,無人敢管。我收斂了文青青,將她的靈柩送到了天寧寺地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