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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過去,同樣是民脂民膏。

程子安斟酌了下,道:“封爵是聖上的家事,臣本不該妄言。隻臣從戶部來考量,俸祿增多,戶部又要焦頭爛額了。”

聖上聽到程子安叫窮,非但沒不高興,反而難得笑了,抬手點著他,笑罵道:“你就知道錢錢錢!”

程子安眼裡隻有銀子,半點都沒有要替某個皇子說話的意思,實在是難得的忠臣啊!

程子安趁機說了戶部的情形,道:“臣打算在這段時日,將戶部理一理。戶部那些屍位素餐的官員,該處置的處置,免得他們拿了俸祿不乾活,儘吃白飯。能省些錢,也好拿來支付王爺們的俸祿。”

聖上隻聽得不知如何說才好,瞪著他道:“去去去,你自己去尋錢,彆在我麵前礙眼。”

程子安應是,起身離開了承慶殿,來到了戶部官廨。

今朝戶部的官員都到得很整齊,全都在值房裡,忙碌的忙碌,不忙的,手上也不停,拿著筆墨紙硯,儘量看上去很忙。

程子安去了尚書的值房,手搭在身前,安靜等待。

很快,無需程子安召喚,度支,倉部,左右曹的侍郎齊齊到來。

值房寬敞,程子安招呼他們落座,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快過年了,都說舊賬不留到新年,你們手上未完成的賬目,差使,要趕緊做完。到了年後開衙,我們再來一起核對賬目,盤點庫房等。”

大家因著趙郎中李郎中之事,原本心中七上八下,生怕他來個下馬威,見他並不提其他,皆鬆了口氣,真真假假恭迎寒暄了幾句,便回了自己的值房。

程子安現在沒空與他們提公務,亦不會與他們盤賬,待方寅提了名錄上來,他要與這些還算有點讀書人風骨,難得的忠厚官員一起盤賬,盤出戶部的真實情況,讓魑魅魍魎無處遁形。

殺雞儆猴的下馬威,則要等著李郎中與趙郎中,親自將脖子洗乾淨,送到他麵前來。

很快就到了中午用飯時辰,程子安起身伸了個懶腰,套上大氅,朝著膳房晃去。

離開幾年,這條他曾走了無數次的路,既熟悉,又陌生。

夾道裡的寒風要大些,嗚嗚嗚直叫喚,程子安罵了句,拉緊了大氅領子,抬頭望去。

以前伸出牆的石榴樹不見了蹤影,隻剩下被夾道割開的一道灰色天空。

膳房裡的人來人往,忙著將食盒送往各部衙門。程子安放眼看去,大多都是陌生的麵孔,他正在感慨中,陳管事那張胖得肉左右亂飛的臉出現在了麵前。

“程尚書,真是程尚書!哎喲,小的聽說程尚書回了京,一直在盼著能見到程尚書,早起聽到喜鵲嘰嘰喳喳叫,心想今日定有大喜事,果真是大喜,大喜啊,程尚書來了!”

程子安直直盯著陳管事,道:“老陳,你自己老實交代,你可是偷多了油吃,不但比以前胖,這張嘴跟著都油滑了百倍。”

陳管事眼珠子狡黠地轉個不停,躬身將他往灶房裡領,笑嘻嘻道:“程尚書,小的都是肺腑之言,嘿嘿,都是肺腑之言。”

灶房裡幾孔大灶一起忙碌,原先相熟的廚子們都已不在了,程子安隻看了幾眼,便朝旁邊陳管事歇息的屋子走去。

陳管事躬身道:“今朝膳房有鴿子湯,二皇子喜歡吃鴿子,早先難得說要留在政事堂用飯,差人來膳房交待了,給二皇子加天麻燉上,程尚書可要來一碗?”

二皇子在政事堂用飯,難得。

程子安眉毛微挑,在椅子上坐下,隨意道:“若有多餘的湯,來一碗便是。”

陳管事道:“多得很呢。貴人要的飯食,隻吃一碗的話,至少要準備五碗的量。其餘的飯食,程尚書可有什麼想吃的?”

程子安道:“隨便撿幾樣送上來就是。”

陳管事道好,前去了灶房。程子安等了一會,沒見到他送湯進屋,倒聽到隔壁傳來了陣陣的大嚷。

程子安咦了聲,起身走出去,看到陳管事垂頭喪氣站在灶房門口,二皇子身邊伺候的婁內侍,陰沉著臉指著他鼻子罵:“你個狗東西,連二皇子的吃食都敢偷嘴,真是狗膽包天!”

程子安哪能讓陳管事背鍋,走上前道:“婁內侍,是我要吃鴿子湯,不關陳管事的事。”

婁內侍仿佛才看到程子安,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陰陽怪氣道:“喲,原來是程尚書。程尚書,對不住了,鴿子湯是二皇子欽點,程尚書可不能再搶走。”

再搶走?

這句話就有意思了,二皇子是借機敲打他呢!

第166章 166 一百六十六章

◎無◎

一碗鴿子湯而已, 程子安到膳房來用飯,是在忙得喘不過氣日子裡的難得放鬆,也是為了吃到新鮮可口的飯食。

婁內侍既狗仗人勢, 又是聽令行事, 一碗鴿子湯而已,程子安更不會與他計較。

聖上打算封皇子, 幾個成年的皇子, 隻管著吃吃喝喝享受, 或者有能力有本事也就罷了,偏生他們到處指手畫腳添亂。

皇室泱泱一大片,跟蝗蟲過境一樣,災害!

二皇子肯定不是替以前的曾尚書打抱不平,他是被派去了禮部, 心裡不爽快。

不敢找聖上出氣,找上了他程子安。

程子安不算大度,從不以君子自居。

他不主動與人結仇,但也不怕事。

“既然是這樣, 那就是我的不是了,定當會向二皇子賠罪。”

程子安很是客氣, 婁內侍哪怕得了二皇子的指示, 他敢叱罵陳管事,絕不敢對朝廷重臣吆五喝六,皮笑肉不笑應了幾句, 提著食盒離開。

陳管事很是尷尬, 偷瞄著程子安的臉色, 歉疚地道:“程尚書, 都是小的不是, 小的沒能考慮周全,讓程尚書跟著吃了掛落。”

灶房裡的廚子,幫閒們都偷偷在看熱鬨,程子安淡淡掃了一眼,轉身朝隔間走去,道:“我不吃掛落,隻吃飯。有什麼熱乎的飯菜,給我送些上來就是。”

陳管事趕緊去了灶房,撿了幾分最新鮮的菜給程子安呈上,他喝著碗裡的鴨湯,道:“這個也不錯嘛!比天麻燉鴿子差不到何處去。對了,你們膳房裡的采買,是如何尋找的啊,都說給我聽聽。”

膳房百官飯食的花銷,也是從戶部支出。

陳管事愣了下,眼珠子轉得飛快,道:“采買與灶房如今不在一處,小的隻負責灶房,采買由徐二慶管著,徐二慶在膳房已經當了七八年的差,家裡小妾給他生了個老來子,滿了周歲慶賀抓周,今兒個告假。”

七八年,差不多是二皇子到戶部的時候。

“徐二慶家住在鑼鼓巷,離皇城就小半個時辰,近得很,除了這一處的宅子,在京城還有好幾間宅子,真真是富得流油啊!十餘年前原配去世了,後來續娶了一房,納了好幾個小妾,妻妾兒孫成群,最小的孫子都已經五歲了,小兒子才滿周歲。”

程子安當沒看到陳管事雙目放光,嫉妒羨慕又鄙夷的神情,隻唔了聲。

陳管事揣摩不明白程子安的意思,不敢打擾他用飯,略微說了幾句閒話便退了出去。

飯畢,程子安離開膳房回去戶部衙門,方寅手上拿著冊子前來,他接過來隨手翻看,道:“你先坐,我正好要找你。”

方寅說是,“這裡麵的名錄,我琢磨了又琢磨,拿不定主意的,便沒寫上去。”

程子安看著冊子上的人名與官職,抬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如何琢磨的?”

方寅昨天思索了許多,回憶著程子安看人處理事情的方法,態度,想到有些同仁平時的種種,他幡然頓悟。$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人心不可測,能進入朝廷中樞的戶部當官,除掉恩蔭出仕之人,其餘經過科考出仕者,在大周都算得上人中龍鳳,豈能如他所想所見的那般簡單。

比如話說得漂亮,事情都由他人代勞,有功時,卻榜上有名。

諸如種種,方寅起初以為他們可靠,在仔細深思之後,發現自己竟如此愚鈍可笑。

方寅認認真真說了自己的所思所想,“我以前自以為有識人看人的本領,實則眼睛被眼屎糊住了。在他們麵前,我真的太蠢,估計就是個笑柄。”

程子安放下冊子,道:“你彆如此自責,因為你心存善意,眼中看到的,也大多都是善,一時被蒙蔽也沒甚緊要,吃虧不是福,在吃虧中得到的長進,才是不幸之中的福份。”

方寅一聽,頓時輕鬆不少,笑著道:“以後我儘量不吃虧。這些名錄,都是忠厚可靠之人,也有真本事,程尚書什麼時候要告知下去?”

程子安道:“後日衙門就封筆了,明朝你告訴他們,衙門還有些事情,需要他們費些功夫。對了,你去將膳房的賬目拿來給我。”

方寅應下起身出去,沒多時從庫房抱了厚厚的一疊賬目到值房,程子安讓他放著,一本本翻了過去。

膳房各種菜蔬肉食糧食,都是由京城的鋪子送進來。能得到這份買賣的京城鋪子,自然非同小可。

程子安也不去查背後鋪子的東家,叫來薑侍郎,隨便拿了本賬冊遞給他,道:“這是膳房上半年的總賬目,薑侍郎你再仔細看看。”

薑侍郎心裡沒底,程子安麵色尋常,他也看不出究竟,直覺不妙,拿著賬本核對著數目,見數額無誤,不禁悄然舒了口氣,道:“賬目無誤,程知府可是發現了差錯?”

程子安沒回答薑侍郎的話,問道:“薑侍郎的飯量如何?”

薑侍郎愣了下,答道:“下官飯量一般,一般吃一碗米麵,再加些菜蔬即可。”

程子安道:“一碗米麵,需要多少米或者麵粉做出來?”

這就難道薑侍郎了,他出自與官紳之家,自小沒進過灶房,哪知道一碗米麵需要多少白米白麵。

程子安也沒為難他,道:“膳房送來的碗,一碗白米飯,隻需要不到半碗米就能蒸滿滿一碗米飯,換成斤兩,就是一斤米飯,約莫需要不到二兩的百米。你看,膳房送上來的賬目,不算肉菜,平均下來,每個官員每頓飯吃了一斤半米。這米麵的價錢,京城鋪子上好的白米麵價錢,薑侍郎可有去了解過?”

薑侍郎的確不清楚米麵的價錢,在府裡夫人掌管中饋,吃穿用度都由她張羅,他隻偶爾會過問一句。

膳房遞上來的賬目,他看都不看就核實,因為膳房采買背後的貴人,他得罪不起。

薑侍郎有苦說不出,暗自心驚起來,難道程子安要查膳房采買這塊的貓膩?

程子安以前看到嘉慶乾隆皇帝吃雞蛋的故事,一個雞蛋能折合銀子十餘兩。現在他親眼目睹了,膳房的米麵糧油肉食價錢,每樣都不輸於他們的“雞蛋”。

市麵上,白米麵的價錢在七八百文一斤上下浮動,膳房報上來的采買價錢,則是一兩五錢到二兩。

糧油米麵這些價錢還不算離譜,畢竟是慣常所見,他們還會收斂一二。

如魚蝦,羊等,他們安一個名目,一頭二十斤左右的中等羊,能報到七八十兩銀子,折合下來,每斤羊肉要三多銀子。

京城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