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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唱過禮單之後,就是熱鬨慶賀,

教坊司的琴師舞姬們進了大殿,舞姬們扭動著纖細的腰肢,隨著樂聲翩翩起舞,一顰一動之間,美若仙子下凡。

程子安好整以暇看著,聖上手搭在龍椅上,臉上帶著笑,雙目微眯,不知是在養神,還是在用心欣賞。

幾個皇子看得很是滿意,三皇子喜歡美人兒出了名,肆無忌憚的目光在她們的臉上身子上遊移。

楚王則麵帶笑容,不時誇讚幾句,讓身邊的隨從打賞,看上去很是沉浸其中。

伴隨著歌舞,黃內侍領著宮人小黃門送了酒水吃食進屋,食案上的茶水撤掉,換成了酒水飯菜。

聖上率先舉杯先飲,底下眾人隨同舉杯,程子安隨著大流端起杯盞,湊到麵前未曾聞到酒味,稍稍頓了下,揚首吃掉了杯盞裡的清水。

放下杯盞後,肅立在身後的小黃門隨即上前,提壺將酒盞斟滿。

程子安看向肅立在聖上身邊的黃內侍,舉杯微不可查衝他頷首,再吃了半盞清水。

大殿觥籌交錯,幾杯酒之後,先前拘束端莊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

楚王先向聖上敬酒,道:“這次能來大周,乃是本王的榮幸。大周州府城牆高大,城池繁華,國都更是熱鬨,昨日進城得以一見,本王大開了眼界。這次本王前來,君父悉心叮囑本王,南召與大周多年交好,實屬難得。這份交好,定當延續下去,亦是兩國百姓之福。先前遞交的國書中,列出了合議之事,本王盼著合議早日擬定,能再與聖上以及諸位皇子,貴人們一道慶賀。”

程子安聽到了合議,遞到嘴邊的杯盞微頓,抬眼朝二皇子與曾尚書看去。

二皇子吃酒上臉,不知他已經吃了幾杯酒,白麵上透著赤紅,放下酒杯本想說些什麼,嘴張了一下,轉頭朝程子安看了過來。

兩人目光相對,程子安迎著他的怒目,神色很是平靜。

二皇子扭過了頭,似乎有意無意輕哼了聲,歪到在那裡不動了。

曾尚書神色茫然,見二皇子不做聲,他哪敢輕舉妄動,隻坐在那裡當是縮頭鵪鶉。

蓄勢待發的大皇子與三皇子見二皇子沒有動靜,兩人交換了個眼神,好似有些傻眼。

聖上坐得高,大殿的情形大半落入了眼底,他吃了兩杯煮黃酒,此時酒意上來,他感到有些疲憊,撐在龍椅上,道:“楚王難得來,大周過年的時節尤為熱鬨,不若先吃好喝好,再談合議之事。”

楚王笑著應是,雙手舉杯,將杯中酒飲儘。放下杯盞,楚王狀若無意朝程子安的方向看了過來,待看清他身上的朝服,不禁楞在了那裡。

大周官員的朝服皆為朱紅色,按照身前的繡花花紋,以及配飾來區分。

三品以上的官員花紋為龍紋,三品以下為山水,五品以下為花鳥,六品腰間則無配飾的魚符囊袋。

雲州府是下州府,程子安的知府品級為五品,官袍上的花紋為花鳥,能佩戴魚符囊袋。

在大殿上的諸多龍紋朝服中,程子安這身就很打眼了。

先前程子安一直走在最後,楚王隻看到了個俊朗的官員,以為是翰林禮部等文官,就未曾多加注意。

待看清了之後,楚王擰眉沉思,除了幾個皇子之外,禮部與翰林院與他品級一樣的官員都坐在他上首。

南召與大周一樣,京城的京官與地方大員,品級就算相等,京官也要高於地方官員。

如此看來,楚王斷定,程子安是來自地方州府的官員,估計某州府的知府。

楚王疑惑不已,如何都想不明白,一州知府,如何能坐在皆是高官的大殿上?

楚王行事向來沉得住氣,他很是客氣頷首招呼之後,便轉開了頭。

筵席結束,楚王留在偏殿吃茶略作歇息,聖上則回了寢宮午歇。

程子安立在那裡,等著皇子相爺們等先行離開,何相與章尚書腳步一同慢下來,留在了他身邊。

待楚王一行人出了大殿,何相迫不及待道:“好你個程知府,回京也不提前說一聲!”

章尚書則作揖見禮打招呼,程子安忙讓開回禮,攙扶著顫巍巍的他道:“章尚書身子可是不好了?”

何相被冷落在一旁,很是不滿,道:“章尚書的腿是老毛病了,到了冬日的時候總會疼痛。照著我看,章尚書就該歇著,反正衙門快封筆,工部來湊什麼熱鬨。”

章尚書隻嗬嗬笑,程子安猛地抬頭,朝楚王一行看去。

果然,楚王剛剛回轉頭,想必是聽到何相的大嗓門,知道了他的來曆。

“知道就知道。”

程子安暗自嘀咕了聲,攙扶著章尚書往外走去,道:“何相的話雖然粗糙,還是有些道理,章尚書不若告假回府去歇著,若是有事,聖上定會派人前來傳召。”

何相臉拉了下來,程子安隻當做沒看見,章尚書笑著應了,歎了口氣,道:“我這腿啊,是撐不住了。程知府既然回了京,我就能放心了。”

何相一下好奇起來,問道:“章尚書這話是何意?程知府回京,難道要頂替你的差使?”

章尚書忙道:“不敢不敢,我致仕與程知府毫無關係,亦不敢越過了聖上,吏部,指認工部尚書由誰接替。”

何相哦了聲,神色若有所思起來,看著走路緩慢的章尚書,未再作聲。

這時,許侍中差了小黃門前來傳話:“聖上有旨,待聖上起身之後,程知府前去麵聖。”

程子安應了,拜托了兩個小黃門將章尚書攙扶出去,他則轉身回殿。

何相拉住了他,道:“聖上還要歇一會,走,你同我去政事堂坐著吃茶說話。”

程子安掙脫不得,道:“何相已離開軍營多年,手勁還是一樣大。”

何相放開了他,很是得意地舉起了手臂,道:“日耕不輟,早晚都要打一套拳,練習射箭。身子骨好得很。對了,上次吉州府的叛亂,西北兵前去平叛,那蘇成奉可是做壞事了?”

程子安道:“何相也知道蘇將軍做壞事了?”

何相臉上的笑容退卻,道:“各路兵是如何德行,我豈能不知。兵營的糧草,無論是前朝,前前朝,大周,都未曾如數發放過,養不起那麼多兵。既然糧草不足,他們須得自籌。從何處籌措,程知府,你是難得的聰明人,我就不多說了,聖上亦一清二楚。水至清則無魚,蘇成奉隻被品級罰降了一等,一年俸祿,便是因著此緣由。”

道理歸道理,人命歸人命。

寒風穿過夾道,呼呼凜冽刮著,太陽耀眼刺目,卻照不透徹骨的寒冷。

何相見程子安不作聲,斜了他好幾眼,道:“這次與南召合議,南召拿了銀礦出來,有了銀子,各路兵的糧草,多多少少能發放一些了。”

程子安淡淡地道:“讓各路兵啃銀錠子?”

何相愣了下,道:“有了銀子,讓他們去買糧食,將作監也能多做些箭矢兵器。”

程子安依然不緊不慢地道:“南召要拿銀礦換糧食。”

何相道:“我清楚此事,戶部也算過帳,南召出的銀礦,這算下來,是以現在市價的三倍高在買糧食。而且南召並非讓大周一次將糧食付足,而是逐年支付。如此一來,大周的糧食就不那麼吃緊,還能賣個好價錢。”

程子安道:“何相,天上從沒有掉餡餅之事,南召氣候炎熱,糧食作物豐富,向來比大周要好,他們能拿出銀礦來換糧食,還給出了如此好的條件,你覺著,南召可是在給大周做善事?”

何相愣住,道:“南召主要是為了開辟商貿,想要大周讓出海道,允許南召的海船,經由海上通道,入大周境內的州府做買賣。政事堂與戶部商議過,大家爭議不下的,便是擔憂南召的海船,會在大周境內為非作歹,另外,就是賦稅如何征收,征收多少。”

程子安嗬了聲,他先前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合議內容,現在聽到何相如此說,腳步不由得加快了,道:“走快些,我要好生看下合議的內容。”

何相見程子安神色凝重,怔了下,忙加快了步伐,道:“說實話,我對錢啊賦稅這些,向來比不過明相王相精明,一直稀裡糊塗,由著他們做決斷。看你的意思,可是不妥當?”◣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非但不妥當,還是非常,極為不妥當!

大周的海域,是海商,沿海漁民們的生存之道。

且不提放開海道,會讓大周的海防門戶大開,還會給海商與漁民們造成重擊。

明州府等沿海州府的繁榮,皆是由海商繳納的賦稅做支撐。

程子安一直惦記著漕運這塊頑疾,想要開辟海上交通運輸,打造水師,築起海防防線。

朝廷這群短視的混賬,卻想著要將海道海域讓出去!

程子安來到政事堂何相的值房,他要來雙方合議的內容,仔細看了起來。

端從合議內容表麵來看,南召給的條件,著實豐厚。

首先,南召的銀礦,已經開山鑿開,含銀量高達四成,眼下大周的銀礦,皆為官銀,含銀量最高在三成左右。

銀礦等礦產,不可多得,隨著大周人口日漸增長,商貿往來等緣由,需求的銀子越來越多。

大周現在境內的礦產銀子,已經逐漸無法支撐其需求。

南召的金銀礦產數量,本屬於一國機密,礙於交通以及消息的閉塞,大周無法清楚得知。南召拿出一個銀礦來換糧食,大周的官員便會以為,南召的金銀礦產豐富,不缺這座銀礦。

大周與南召在邊境處,能看得到南召的船。從造船的規模,以及大小來相比較,南召的船在大周的巨舟麵前,實在不值得一提。

大周的船開過去,直接能將南召的船撞得飛到海岸上去,故此朝廷的官員,從未想到過海防之事。

南召提出前來做買賣海船的賦稅,按照現在的大周的稅率收取,分彆在一百課二到五的稅,貴重的瓷器,絲綢,茶葉,木材,如檀木,花梨木,金絲楠木,烏木,酸枝木等,則按照一百課十收取。

這個稅收,是大周境內的商稅,對於榷場與番邦的商貿,則要高上一兩個點。

南召拿出銀礦換取糧食的誠意,體現在了要求大周少收商稅上。

一切看上去都很合理,南召意在賦稅,並非是在挖坑,天降餡餅。

程子安將手上的冊子扔在案桌上,迎著一瞬不瞬盯著他的何相,道:“何相,你在看甚?”

何相剛想開口,這時門被推開,王相明相一起出現在了門口。

王相手上捧著一個罐子走了進屋,道:“聽說程知府來吃茶了,何相吃茶如牛飲水,我這裡有些好茶葉,程知府,快將你麵前的茶水倒掉。”

不待程子安動手,何相伸手就將他麵前的茶水端走倒在了渣鬥裡,很是乾脆利落挪開身,道:“來來來,既然王相看不上我的茶,你來煮,你來煮!”

王相不客氣坐了下來,明相眼神在程子安身上來回打量,對著他的拱手見禮,擺擺手道:“不敢不敢。”

何相眼珠子朝上,道:“明相,何須如此說話。”

明相不搭理何相,在王相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