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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催促著王相道:“你快些,等下聖上起了身,你的茶都沒煮開。”

王相照樣不緊不慢夾著茶葉,隨口問道:“先前你見著了楚王,覺著他如何?”

程子安笑道:“楚王是南召尊貴的親王,自然是人中龍鳳,南召的合議,我不清楚是楚王的主意,還是太子的主意。”

王相沉%e5%90%9f了下,道:“我聽說是楚王管著戶部的差使,定當是楚王的主意。你可仔細看過了合議的細節?”

程子安點頭,道:“我看了。”

明相插話道:“程知府可有什麼高見?”

程子安不謙虛地道:“我的高見是,南召的野心太大了,處處看似合理,卻處處是陷阱,這是要吞並大周之意啊!”

王相雖早與程子安商討過,此刻聽到他的話,依然楞在了那裡。

明相與何相反應相同,難以置信盯著程子安,明相嗬了聲,道:“程知府何出此言?”

程子安肅然道:“明相府,可會大門敞開,讓人隨意進入?”

明相頓了下,道:“隻要我的相府,兵丁守衛強大,何懼有人進出!”

程子安唔了聲,道:“明相看來對大周的各路駐兵信心十足,以為有足夠的兵力,船舶,就能震懾南召。且不提大周已承平日久,多年未打仗。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大周一旦打仗,糧草軍餉從何而來?真讓各路兵以戰養戰?”

明相神色微變,道:“曆朝曆代,皆如此!”

程子安寸步不讓,眼神凜冽了幾分:“陸上開戰,與海上開戰,兩者區彆大了去。大周的水師,迄今隻有與南召的邊境,有兩隻水師駐兵。明相可是以為大周的船足夠堅固,高大,就能戰無不勝?雲州府能做出精細繁複的花樓機,明相難道就能堅信,南召打造不出與大周一樣堅固高大的海船?”

明相臉色難看至極,沉聲道:“程知府又何苦此般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莫非隻有程知府一心為大周,我們這些老臣,都是些廢物!”

程子安也惱了,他笑起來,眼底卻一片冷意,昂著下巴,道:“明相對自己的認識,我拍馬不及也!”

何相忍不住,噗呲笑出了聲。

明相:“......”

第163章 163 一百六十三章

◎無◎

明相黑沉著臉, 拂袖而去。

何相見王相花白的眉毛都快連成了一道線,咄了聲,道:“王相, 我向來是粗人, 不會拐外抹角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我總覺著吧,就算一大家子人, 父子兄弟, 都有不是一條心的, 何況是朝堂上的官員,每次朝廷有丁點風吹變動,總有人反對,有人讚同,吵得不可開交, 口水都噴了一臉。明相有明相的看法,程知府有程知府的看法,孰是孰非,總會有個定論, 何須為此煩憂?”

王相不耐煩斜了眼何相,懊惱地道:“合議在即, 楚王可是聰明人, 自己先鬨了起來,豈不是讓南召看了笑話去,讓南召有機可乘?”

何相梗著脖子爭論道:“南召能拿出這些鬼合議, 就沒拿大周當聰明人看!包括你我在內, 朝堂上一大堆人, 在南召眼裡, 都是十足十的蠢貨!”

王相氣惱道:“那是你!”

眼見王相與何相也要爭吵起來, 程子安並不後悔他對明相的還擊。

道不同不與為謀,明相能安穩無虞做丞相多年,靠的是聰明,滑不溜秋,極擅長察言觀色,揣摩聖意。

按理說明相在這種大事上會更謹慎,保持中立。但他卻很積極,意見與意圖都很明顯。

明相上了年紀,過不了幾年就該告老致仕。明氏後人不若他聰明,明相一係最能乾得力者便是文士善,可惜他回到中樞,卻沒能得到實差,做了鴻臚寺卿。

文士善與程子安之間不合,明相當清楚。以他的城府,決計不會表現出來,趁著合議,就能正大光明與程子安對立,最好能將他罷官,再次貶謫出京城。

程子安倒不以為明相會與楚王勾結,他犯不著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與南召往來,要往來,也不會與楚王這個親王。

明相想趁機做件漂亮的大事,留下賢名,明氏子孫能多得幾個恩蔭出仕的機會,借此給明氏子孫的路鋪得更加寬闊。

又或許,選擇了站隊,爭個從龍之功。

一切的緣由中,難尋大周的蹤影。

王相的擔憂,程子安清楚明白,如今不比以前,進京之後要做的事情,他就沒想過能兩全!

程子安慢悠悠地倒茶吃了幾口,放下茶盞道:“聖上該起身了,我先告辭。”

王相瞥了他一眼,拂了拂衣袍站起來,道:“我隨你一道去。”

何相瞄了他們一眼,繼續穩坐不動,嘟囔道:“我可不去湊這個熱鬨。”

王相充耳不聞,與程子安一道走出政事堂。

午後的太陽高懸,照在紅牆黃瓦上,風呼呼刮著,青石地麵被刮得像是用水衝洗過一樣乾淨。

王相抬起頭打量著天,攏緊了衣衫,道:“要下雪了,瑞雪兆豐年,好啊,好啊。”

程子安道:“瑞雪兆豐年,可惜很多窮人沒能活到豐年。”

老人,幼童,體弱之人,在寒冷或者太過炎熱的天氣都易生病。

麻繩偏挑細處斷。

王相歎了口氣,道:“總得看大體,大體上來說,下雪好過不下雪。”

程子安好奇問道:“王相,換作是你,你可願意拿自己的性命,換取他人的安穩?”

彼此都是明白人,王相說不了謊,他怔了下,道:“刮風下雨,又不是人能決定之事,我有什麼法子呢?”

程子安笑了起來,道:“刮風下雨四季變換,老天要如何就如何,人的力量太過渺小,是無法戰勝天。不過,人就不應當再雪上加霜了,有時朝廷看似一個很普通的策令,會有百姓付出性命的代價。”

王相神色若有所思,道:“就是聖上估計也難做,你就這般堅定?”

程子安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斷,從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王相看了他半晌,收回了視線,嗬嗬笑道:“我老啦,比不過你們年輕人。昨兒個我回府,阿堯還在問我,你回了京城,可要給你下帖子,請你吃飯。你不吃酒,就隻有吃飯了。我同阿堯說,你們同學一場,無論如何都要請一請,待到你清閒些再給你帖子。”

程子安笑道:“再忙都要吃飯,說起來,我好久都不曾吃到王相府上的飯食,一直想念得緊。王堯請儘情給我下帖子.....,也無需下帖子了,省點筆墨紙硯,讓人傳個話就是,我天天來。”

王相哈哈大笑,指著他道:“你瞧你,唉!”

不懼與明相翻臉,亦毫不猶豫接受了他拋去的拉攏之意。

有棱有角,卻不拘泥死板,如此方是真正聰慧。

到了承慶殿,聖上已經起身,程子安跟在王相身後進去,明相已經坐在了聖上下首,臉上的神情來不及收斂,猶帶著幾分激奮朝他們望來。

程子安上前請安,聖上聲音中帶著幾分睡後起身的含糊,道:“坐吧。”

明相手邊的茶,冒出些許的霧氣。程子安觀察之後,心道聖上還未來得及對明相的話做出回應。

“明相先前還在政事堂,腳力真快,這般快就來麵聖了。明相可是來告狀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程子安乾脆挑明了,將所有事情都放在台麵上來說,省得一次次打太極,說廢話。

明相神色一僵,王相垂眸不語,聖上則無語,道:“你還有理了?”

程子安道:“回聖上,理不辨不明,與南召合議之事,並非是理,而是學問,與一國應當堅守的底線!”

不待明相開口,程子安仔仔細細,儘量用簡潔的話,講述了何為通貨膨脹,海域讓出之後的危險。

聖上一動不動聽著,神色逐漸凝重,道:“如今大周的各路兵,兵餉糧草短缺之事,該如何解決?”

大周對南召合議心動的緣由,最終緣由還是因為窮。

江山不能亂,各路有龐大的駐兵,保證天下太平。

要養著龐大的官員與兵將,錢糧從何而來?

全大周的百姓就是全身都被刮去骨血,也供養不起。朝廷隻能從彆處想辦法,比如海貿,與周邊國家的榷場,商貿往來賺錢。

思路是正確,的確要開放貿易往來,不能故步自封。

但是,此舉非但不能解決大周的現狀,還會造成更大的危害。

因為沉屙仍在,病根未除。

程子安不能隻顧著反對,卻想不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不緊不慢地道:“臣以為,精兵減員,強兵,開辦士官學堂。”

明相嗬嗬道:“裁減兵將,程知府說得倒輕巧,我倒要聽聽,程知府打算裁減何路兵的兵將?”

程子安淡淡道:“明相估計理解有誤,精兵減員,乃是讓各路兵按照規矩行事,比如到了年歲的兵將,當解甲歸田。吃空晌的,過了年歲還留在兵營中的,早放他們歸鄉,減輕兵營負擔。”

各路兵吃空餉的問題,由來日久,兵權悉數掌控在聖上之手,明相萬萬不會去碰觸,悉數否認此問題。

聖上唔了聲,道:“這些隻能省出一小部分軍餉,精兵之事聽上去倒可行,隻在尚未打造出精兵之前,其餘的兵將不能動。軍餉糧草的問題仍然無法解決。”

程子安答道:“與南召的合議,百姓所需之類,糧食等全部免稅,隻進不出。鐵馬、能用於造船的木材等軍需,嚴禁出售,同糧食一樣,隻進不出。其餘如昂貴的珠寶等,則按照一百課二十收取賦稅,茶,瓷器,絲綢等布料,按照一百課五收取。”

王相聽罷,皺眉道:“如此苛刻的條件,南召如何能同意?”

明相趁機附和,道:“換作是你,你可能接受?”

程子安從容不迫答道:“南召同樣不會將鐵,馬匹等軍餉賣給大周,這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底線。至於糧食,南召大可不賣。南召拿銀礦換糧食,他們定是也缺糧。糧食能填飽肚皮,在人餓的時候,比起金銀重要百倍。其餘如珠寶,茶等,賦稅則是雙向,南召的果子多,瓷器與絲綢等,不如大周,在雙方的貿易中,他們並不會吃虧。既然有誠心貿易往來,他們為何不答應?”

明相嘴張了張,一時找不到話反駁。

王相還在琢磨程子安的話,聖上道:“此事太過複雜,具體的賦稅收取細則,程子安你回去寫封詳細的折子呈上來。戶部眼下的情形不好,你可有什麼想法?”

程子安道:“每年戶部的開支中,當按照往年收益,提前做好計劃。比若俸祿的支付幾何,軍餉的支付幾何等等,再留出一部分,應對突發狀況。要是來年大周戶部的實際收益,達不到預計的收益,則會造成虧空,銀錢短缺。何處出現了虧空,一查便能清楚。糧食欠收,商貿能收到的賦稅,會跟著減少,占了大周九成以上的窮人百姓吃飯都困難,沒能力,餘錢去購買其他的物品。餘下的一部分富紳,能收取到的賦稅幾何,相信大家都清楚。解決的辦法,便是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