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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無論從哪方麵來講,這道理都說不通。汪老太爺,你還說錯了一句話,我從來不是什麼好漢,我就是個普通尋常的知府,我隻做該做的事情。將自己分類的事情做好,讓轄下的百姓能活下去,這是我身為雲州府父母官,必須做的事情而已。我真要是好漢,就該一刀砍了你,而不是在這裡,聽你喊莫名的冤屈,叫苦不迭了!”

汪老太爺全身發軟,老淚縱橫跌坐在了椅子裡。

程子安靜靜地道:“汪老太爺,你們汪氏靠著偷來的富貴,已經享受了幾代的富貴,早已足矣。你若不滿意,就去城北瞧瞧,去村子裡種地的百姓家中瞧瞧,他們過的是何種日子!”

汪老太爺當然知曉他們過的是何種日子,以前他高高在上,從未關心過他們的死活。

此時,他眼前浮起一張張苦難滄桑的麵孔,春上青黃不接時節,拖家帶口流落他鄉乞食,衣衫襤褸的窮人們。

汪老太爺怕得簌簌發抖,要是淪落得同平民百姓一樣的境遇,他的錦衣玉食,他的高高在上,全都化作了一場空,他就不用活了!

想到這裡,汪老太爺再也忍不住,眼淚鼻涕糊滿了臉,一個勁哀求道:“程知府,求求你高抬貴手,老兒求求你了!”

程子安不緊不慢吃著炊餅,喝了口麵湯,不急不緩,一字一頓道:“汪老太爺也莫要太不甘心,終有一天,官身享受的各種特權,定會統統被廢黜掉!”

第134章 134 一百三十四章

◎無◎

雲州府的格局, 真正大變了模樣。

汪氏一族轟然倒塌,黨山縣縣令被帶進京城受審,李錢糧汪錢糧, 初步判了抄家流放, 眼下關押進大牢,待刑部與大理寺複核之後, 會進行最終判定。

刑部與大理寺兩位大官在雲州府府衙監聽旁審, 此案基本已經成了定局, 再無翻案的可能。

其餘的縣令與胥吏人心惶惶,縣令是官身,官身可以抵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流放到苦寒貧瘠之地,能活下來重回朝堂的少之又少。

何況又不是朝廷的要員,隻一個縣令罷了,能擁有翻雨覆雲手的本事翻案的, 就不會被判流放,或者壓根不會有事。

程子安召集了惶恐不安的雲五, 荀黑狗等各行的行首, 前來衙門議事。

段尚書與趙侍郎尚在,程子安邀請了他們在公堂後的屋子裡旁聽。

公堂裡如常擺著破舊的案幾長凳,莫柱子領著他們依次落座。

程子安坐在公堂上, 開門見山道:“以後, 各大行當全部取消。”

話音一落, 公堂底下做著的如魚行, 肉行, 秤行等行首們,開始不安地在長凳上挪動。

有人看向身邊坐著的同伴,見他們皆焦急又不安,卻無人做聲,便死命按耐住了心裡的想法,萬萬不敢先冒出頭。

公堂後的段尚書與趙侍郎,也聽得一頭霧水。在京城的市坊裡麵,各種行當司空見慣,已經存在了許多年,為何程子安要滅了各行當?

程子安道:“你們心裡應當清楚,你們平時做的事情,表麵上行的是保護一個行當的事,實則是靠著拉幫結派,行壟斷打壓,哄抬物價之事。要是不聽你們的話,不納貢,想要賣肉,賣魚,賣筆賣藥,那是絕無可能之事。將手上握著的那一丁點權利,放得比天大,在一個行當內耀武揚威,動輒讓人離開這個行當,甚者,逼得人家破人亡。嗬嗬,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真是好大的威風,連聖上都不能與你們相比!”

段尚書愣住,神色若有所思。趙侍郎也如他一樣,平時他極少關注各大行當,經過程子安一說,他恍然大悟,各大行當裡麵竟然有這麼多貓膩。

看來,程子安先對糧食動手,接著就要清算商貿中的各種黑暗勾當了!

底下的眾人緊張不已,有人壯著膽子想要辯駁,看到程子安冷著臉,將手上的陳舊卷宗往案幾上一砸,到嘴邊的話,慌忙咽了回去。

各行有各行的規矩,比如賣魚的行當,魚蝦的價錢,皆由各行的行首與行當內的長老們一起製定。誰敢不聽,閒漢混混們先去警告,砸了魚攤,打斷賣魚人的腿,此種事情司空見慣。

除了霸占壟斷行市,每個賣魚的人,無論小商販還是普通百姓,皆要繳納一筆錢,進市坊先收取進坊的大錢,從兩個到五個不等,賣完之後,還要繳納一筆攤位費,大約的金額在賣魚得來錢財的一成左右。

有些與行首或者長老們交好的商販,看到誰家的攤子買賣好,便會上前生事,將其驅趕走,讓其買賣做不下去。

他們這些吸血的蠹蟲,成天無所事事,就有源源不斷的錢財進賬。

除了不利於商貿的發展,還讓底層的小商販與百姓遭受了損失。

程子安並不怕他們能翻天,靠著做買賣養家糊口的人,九成九都不願意被他們盤剝。

各個行當涉及到民生的方方麵麵,大到糧食,小到針線,他們跟碩鼠一樣無孔不入,程子安早就想要清理這一塊。

眼下正是最好的時機,府城汪氏等的倒台,不說是殺雞儆猴,足夠震懾這群宵小。

一直吵著要拚命的荀黑狗,他見雲五神色麻木,一動不動坐在那裡,耷拉下腦袋,徹底沒了以前的狠勁。

要真比狠,他們哪比得過程子安!

傳聞中抄家的知縣,滅門的知府,他們總算見識到了,程子安真會抄家滅門!

程子安道:“既然大家沒疑義,此事就定了,以後不會再改。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以後你們可以去做買賣,隻要老老實實做,隻要我在的一天,保管沒人欺負你們,找你們索要好處。若是有人敢伸手,府衙大門敞開著,你們隨時可以來告狀。若是不甘心,行啊,我奉陪到底!”

程子安神色淡淡,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所經之處,他們不是回避,就連忙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

那股威壓如同烏雲壓頂,排山倒海而來,讓人感到心驚肉跳。

何況程子安親口表示既往不咎,以前他對縣令們,以及汪老太爺,從沒做出過承諾。

無需上貢,官員不伸手要好處,老老實實做買賣,總能賺到幾個大錢。

程箴發了解散各大行當的紙,由行首們簽字畫押。

起初,大家都一動不動,誰都不想先動手。

程子安沒了耐心與他們周旋,將手上把玩的驚堂木,一下扔在了公案上。

哐當一聲,引得眾人下意識抬頭望去。

程子安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斜倚著身子坐在那裡,如同玉麵煞神一樣。

眾人口中直發苦,坐在最前麵的幾人,連忙伸手去拿筆。

有人開始,後麵的人陸陸續續行動起來,沒多時,程箴就收齊了眾人的簽名畫押。

程子安朗聲道:“將布告張貼出去,城門,以及幾個市坊都要通知到。”

程箴拿著一疊紙,急匆匆前去忙碌,眾人也挪著沉重的步伐,三三兩兩散去。

程子安回到公堂後,段尚書起身,笑著朝他拱手,道:“程知府思慮長遠,佩服佩服。”

趙侍郎也笑道:“程知府此舉,令我大開眼界。”

程子安拱手回禮,道:“各大行臭不可聞,早就該清理了。買賣難做,並非是因為貨物本身,最難之處,全是因為人為造成。兩位不是外人,我就敞開窗說亮話,商人重利輕彆離,這句話,商人被冤枉了一大半。應當說是,官員重利輕離彆,商人能有讀書人,官員不要臉?”

段尚書啞然失笑,趙侍郎也訕訕笑了。

錢大不過權勢,有了權,錢會源源不斷前來,商人,隻是大官門下替其賺錢的仆從罷了。

各大行首也一樣,一旦形成了規模,行當裡麵就產生了權勢,上麵的一層,靠著剝削底下的人而活。

不然,各大行當的行首,難不成全都是熱心人,真有那麼大公無私,為了自己所在的行當鞠躬儘瘁?∞思∞兔∞網∞

深究下來,小商販與賣些雞蛋菜蔬的百姓一樣,經受了層層的剝削,最後得到幾個可憐的大錢。

大頭的利,都被最頂層的拿走了,那就是官。

刑部大理寺也有許多見不得光的陰私,尋常百姓畏懼公堂,就是怕自己沒倚靠,沒權勢,進去了之後,說不定就出不來。

刑部與大理寺,與底下的百姓倒無利益牽扯,但涉及到權貴,就不宜多言了。

程子安是要收拾底下的行首,罵朝百姓與商人伸手的官員,此事與段尚書與趙侍郎兩人無關,他們問心無愧,自能笑一笑。

段尚書道:“明日我們就要啟程回京,爭取在過年封筆之前回到京城,向聖上交了差使。”

程子安道:“你們這次前來,一直在忙碌,我也沒好好招待你們。晚上我請你們去後衙吃酒,家中的飯菜,我自己掏腰包請,不談公務,隻說風月閒話!”

段尚書當即應了,趙侍郎也一口答應下來,笑道:“能吃到程知府的飯,難得難得,我一定會到!”

到了晚上,段尚書與趙侍郎一身常服前來,程子安與程箴在門口相迎,彼此見禮之後,進屋落座。

程子安請了段尚書坐上首,道:“以年紀論,段尚書最年長,接下來是趙侍郎,再是阿爹,最後是我。我今晚替你們斟酒,布菜。”

段尚書不客氣坐了,招呼著尚神色猶豫的趙侍郎道:“你坐吧,程知府向來如此,不拘小節,沒那般多的講究。”

趙侍郎這才坐了,程箴接著坐下來,程子安提著酒壺,替他們三人的酒杯斟滿,道:“我不吃酒,你們三人吃。酒吃多了頭疼傷身,適量就好。”

段尚書朝愣在那裡的趙侍郎哈哈大笑:“你瞧,彆人請客都是勸酒,程知府是勸少吃酒。不過,我喜歡程知府這般的,吃多了酒,翌日得難過一整日,精神懨懨什麼都提不起勁,是傷身又耽誤事。”

趙侍郎笑著應和:“倒也是,吃的時候爽快,難受時就後悔不已,隻恨當初為何要吃那般多。”

程子安舉起手上的茶盞,道:“他鄉相遇,實在難得,我以茶代酒,先敬你們一杯。”

三人舉杯飲了,程子安放下茶盞,再替他們斟滿。

幾人如同先前程子安所言那樣 ,不談公務,隻說些閒話。

趙侍郎對程箴的學識很是佩服,連聲道:“真是可惜了啊!”

程箴很是淡然,笑道:“我如今就很好。官不易做,以我的性情,難以做好官。”

趙侍郎頻頻點頭,道:“官是不易做,要做好官難。”

段尚書道:“是當官的要做事難。來來來,我們不說這些官場之事,說起來傷神。來來來,吃酒吃菜,雲州府的臘味還真不錯,正好下酒。”

程子安道:“我給你們備一些帶回去,不多,就嘗嘗鮮。對了,段尚書,我還給老師寫了封信,備了份雲州府的乾貨,勞煩你幫我一起帶回去。”

聞山長回了京城,老頭兒成日跟人下臭棋,吵嘴,實在太閒了。

當年老頭兒在他讀書考科舉上也出了不少力,他在苦哈哈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