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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不清楚,我來給娘子回一聲,讓娘子心裡有個數。”

雲朵驚訝了下,忙道了謝:“我馬上去與娘子回一聲,蘇捕頭請稍等。”

崔婉娘聽到謝知府來了,同樣驚詫不已,沉%e5%90%9f了下,來到了垂花門邊,對蘇捕頭道:“勞煩你親自走一趟,子安那邊,你到時看著天色,待到功夫差不多時,去城門外等著,見到他們回來,告知一聲就行。蘇捕頭忙得很,哪抽得開身,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縣城雖小,還是有偷雞摸狗的事情發生,尤其是賭坊裡,成日生事。

蘇捕頭前來問過了崔素娘拿主意,有謝知府與溫師爺替他守衙門,他正好抽身出去,去賭坊走一走,警告他們安分些。

於是,蘇捕頭優哉遊哉去了賭坊,待到天色暗下來,出了城,在程子安他們回來的方向等著。

沒多時,蘇捕頭就看到騾車駛來,程子安帶著草編的帽子,穿著粗布短打衣衫,看上去哪像縣令老爺,倒像個地裡勞作的年輕後生。

程子安蹲在騾車前,看到蘇捕頭前來,眉毛一抬,問道:“衙門裡有人告狀,縣裡出案子了?”

蘇捕頭忙道沒有,說了謝知府前來之事,“程縣令,在下琢磨著,謝知府等了這許久,心情應當不大好,還請程縣令小心些。”

程子安袖著手望天,鼻孔跟騾子一樣,直噴粗氣。

他同樣心情不好,聖上還沒給他回音。

姓謝這個索命鬼,居然追上了門!

第119章 119 一百一十九章

◎無◎

程子安慢悠悠回了縣衙, 衙門裡空蕩蕩。

蘇捕頭愣住了,不安地道:“程縣令,謝知府好似氣得不輕啊!”

莫柱子趕緊跑回後衙, 問了雲朵之後, 飛快跑回前衙回道:“少爺,謝知府與溫師爺去了福客來歇息。”

程子安早猜到了, 畢竟富縣除了縣衙後衙, 隻有福客來能入謝知府眼。

“蘇捕頭, 你回去吧。”程子安對蘇捕頭說完,又對程箴道:“阿爹,你也先回去用飯,我去謝知府那裡蹭晚飯吃。”

程箴思索了下,道:“這餐飯你估計不好蹭。”

程子安雙手一攤, 嗬嗬笑道:“我其實也不算蹭,公使錢富縣可是一個大錢都沒見著。”

富縣欠債歸欠債,公使錢卻是朝廷戶部發放給地方官員的錢,由知府統領, 再由知府分發。

一般來說,縣令肯定要捧上峰, 虧了公使錢, 再從彆的地方填補回去。大家心知肚明,你好我好,早已成了既定無形的規則。

朝廷戶部的錢, 是由平民百姓繳納的賦稅。虧了的公使錢, 當然也要由平民百姓填補。

雙重的負擔還說輕了, 其他雜七雜八, 憑空而出的賦稅, 多如牛毛。

遇到那心狠的,養一隻雞要交稅,雞下了蛋,前去變賣,蛋也要交稅。

朝廷的賦稅當然沒這麼細,都是底下的官員自行領會,花樣百出。

至於可會有違朝廷律令,因此被罷官,犯罪。

這就是笑話了,貪汙受賄的事情,在後世都屢禁不絕。

何況大周的官員還可以拿品級抵罪,被貶謫了,哪怕做個教諭,也可以從中撈好處。

罷官亦沒多大關係,隻要肯鑽營,蟄伏幾年,走對路子,照樣可以重新複起。

程子安連手臉都沒洗,將草編的帽子交給了莫柱子,理了理亂發,施施然前去了福客來。

武掌櫃迎出來見禮,程子安點頭招呼,道:“我去見謝知府。”

武掌櫃遲疑了下,小聲道:“程縣令,謝知府在樓上歇著呢。差人送了酒菜去,估計這時候正在吃。這一層樓,都被溫師爺要了去。說是不許在下再迎接客人。”

程子安笑道:“反正福客來也沒彆的客人,你就來了筆大買賣。”

武掌櫃長期與縣衙打交道,苦著臉道:“在下就怕,拿不到銀錢呐!”

程子安笑了下,給他出主意道:“你多安排幾個人,待謝知府離開時,當著人的麵會賬。謝知府是何等的貴人,哪會賴你這個銀子。”

武掌櫃臉瞬時比黃連還要苦,幾乎都快哭了:“程縣令,這個主意好是好,就是吧,得罪了謝知府,這店,就甭想開下去了。”

程子安雙手一攤,道:“想要賺錢,半點風險都不肯擔,那我就愛莫能助了。”

武掌櫃唉聲歎氣,“草民哪敢惹上官府,罷了罷了,在下去同東家說一聲,尋東家的主意,看他會如何做。”

福客來背後的東家當然是蘇氏,程子安懶得理會,他餓了,可不能錯過了晚飯,負手上了樓。

站在走廊口朝前望去,程子安果斷去了郜縣令曾住過的客房。

到了門前,一敲門,屋裡傳來溫師爺的聲音:“誰?”

程子安報了家門,屋內安靜了片刻,腳步聲漸近,溫師爺打開了門,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原來是程縣令,程縣令忙完了?”

謝知府大馬金刀坐在案桌前,右手扶著酒壺,看來已經吃了不少酒,臉孔通紅。

程子安遠遠拱手見禮,順便打量著案桌上滿滿當當的菜式。

好家夥,雞鴨魚肉樣樣俱全,比郜縣令吃的遠豐盛,這得將福客來灶房備菜都得掏空了。

“路途遙遠,趕回來晚了。下官事先不知謝知府要來,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謝知府哼了聲,還未說話,程子安揚聲喊道:“夥計,給我打水來,我要洗漱。”

喊完,程子安又對著謝知府歉意道:“在地裡蹲了一天,身上臟得很,沒來得及換。身上臟沒關係,飯前便後要淨手,富縣的百姓,老少婦孺皆已經知曉了。”

謝知府下意識回想自己吃酒前可有淨手,念頭一起,馬上打住了。

聽程子安的意思,他要一起用飯?

謝知府倒不在意一頓酒飯,主要是他在衙門值房裡等了許久,薄荷茶吃完了,也沒人上來添水。

這天底下,哪有上峰等著下屬的道理?

謝知府想要拿捏程子安一番,嗬嗬笑道:“聽蘇捕頭說,程縣令忙得不可開交,我這一趟前來,反倒是打擾到了程縣令的正事。我慚愧得緊呐,就當此行撲了個空,打算明早就離開回府城。”

夥計斷了水盆上樓,程子安接過放在地上洗,抽空道:“謝知府公務纏身,下官著實不敢久留,待下官空下來,親自上府衙給謝知府賠罪。”

謝知府被噎住,他前來的正事還沒辦呢,豈能回去。

程子安真是壞得很,居然給他來了個順水推舟,約莫是猜到了他的來意。

謝知府心裡冷哼,哪能如了程子安的願,見他淨完手臉,道:“過來坐吧。”

程子安道了謝,對一旁候著的夥計吩咐道:“勞煩你給我上兩碗米飯。”

夥計應是,端了臟水盆下去,托著兩大碗米飯進屋。

謝知府已經領教過一次程子安吃飯就吃飯,從沒有什麼酒席上觥籌換盞的習慣,忍住了沒做聲,繼續著溫師爺陪他吃酒,程子安悶頭吃飯的舉動。

程子安吃完了一碗飯,再去拿另一碗時,謝知府開了口。

“程縣令真是年輕,能吃能睡。這樣好啊,這樣好!年輕人有乾勁活力,方能將富縣治理得這般欣欣向榮。”

謝知府滿身酒氣,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道:“富縣地裡的莊稼,長得真是茂盛,今年應當是個大豐收年,嗬嗬,富縣的賦稅,程縣令無需發愁了。”

程子安慢吞吞咽下飯,愁眉苦臉道:“謝知府,這些飯菜,包括這碗白米飯,要不是謝知府付銀子請客,下官真吃不下去,不敢吃呐!”

他付銀子請客?

他堂堂一個知府,到了富縣,是給了程子安的臉!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銀子歸銀子,麵子歸麵子,謝知府心裡很是不舒服起來。

程子安說這句話,並無半句虛言。

每次前去村裡,見到種地的百姓,程子安就會受一次傷害。

百姓當然不敢傷他,是百姓的窮苦模樣,傷了他。

衣不蔽體,並非形容衣衫破舊,打了補丁,或者短了不合身。

而是實實在在沒衣衫穿,一家子共一兩身衣衫,誰要出門,誰就穿在身上。

至於吃食,說豬食還是抬舉,與豬一樣,都吃些野草,不同的是,人吃的叫野菜。

易子而食,在餓得受不住時,並不鮮見。

並不是隻有春天才青黃不接,一年到頭都如此。

程子安親眼見過,地裡埋頭乾活的老農,突然一頭栽倒在地,沒了聲息。

死了之後,也沒什麼喪事,辦不起。有破葦席的,卷吧卷吧埋了。棺槨貴,山上有木頭,但是木匠要工錢,要招待人吃飯,招待不起。

活不起,死不起。

程子安%e8%83%b8口翻滾著,他不欲多說,說了也無用,努力壓了下去:“下官想要順道請教一下謝知府,何為豐收?”

謝知府慷慨陳詞道:“當是風調雨順,地裡的莊稼仗勢良好,即為豐收。”

程子安點頭,道:“受教了。下官還敢問謝知府,一畝地收成多少糧食,算是豐收?”

謝知府道:“若是雲州府來說,一畝地收成三百五十斤的小麥,已經是大豐年。程縣令,我覺著,今年富縣的小麥收成,定不會低於這個數啊!”

程子安不理會謝知府故意抬舉他,小麥下種晚了些,哪怕下去天公作美,一畝地能收成的小麥,有三百斤就阿彌陀佛了。

“下官不知,謝知府打算收走多少的賦稅?”

聽到程子安鬆口提到賦稅,謝知府神色一喜,顯得很是仁厚道:“百姓實屬不易,就先收走一半的賦稅,留一半給他們。待到他們鬆泛些。來年再多加一成,償還往年的欠稅。”

五成的賦稅,按照朝廷標準收取,聽上去很是仁慈了,至少沒加稅。

徭役與其他人丁稅,不包括在內,糧食的種子,耕牛,農具,糞肥,謝知府統統不提。

程子安道:“留有的糧食,謝知府覺著,夠他們吃到何時?”

謝知府眉頭蹙起,不悅道:“我也是壯年男子,一天的飯食,頂多一碗米飯罷了。吃飯吃七成飽,對於身子也有好處。暴飲暴食,實則不可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裡的菜蔬,野味,河裡的魚,多得很,隻要勤勞,肯上進努力,哪愁過不好日子!”

程子安望著案桌上幾乎沒動幾口的大魚大肉,不怒反笑。

謝知府這種人,上斷頭台也不為過。

實在是沒了談下去的心情,起身告辭:“謝知府早些歇息,下官就不打擾了。”

待到程子安離開之後,溫師爺憂心忡忡道:“東翁,瞧著程縣令此般做派,他肯定不想交賦稅。”

謝知府臉色難看至極,道:“我豈能不知,他彎彎繞繞問這一大堆的問題,不過是想要講述百姓有多不易罷了。百姓是不容易,真是可笑,百姓什麼時候容易過!前朝,大周,哪朝哪代容易過!朝廷不在乎,誰都不在乎,偏生他程子安慈悲為懷,想要強出頭!誰容易了,坐在我這個位置上來試試,我辛辛苦苦跑到富縣來,已經儘量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