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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婆子忙前忙後照看她。前幾日,孫婆子掉進河裡沒了,那小姑娘,就不知所蹤了。”

程子安手指敲著案幾,不緊不慢地道:“那孫婆子,真是不小心掉進了河裡?武三,也是死在了貢院附近?”

章東家訕笑一聲,道:“這事,在下也說不清楚。也有早已死了,拋在河裡,運到彆處拋屍的可能。那孫婆子,衙門認定是夜裡走路不小心,掉進河裡淹死了。孫婆子連鬼神都不怕,她靠著鬼神賺錢過活,能走夜路掉進河裡死了,這事說起來也蹊蹺。我就多問了幾句,聽說那晚,天上還有月亮,亮堂堂的。有兩個男子,拖著孫婆子,將她推進了河裡。那兩個人穿著綠色錦衫,拖著屍身一路哐當,也不知道避著一二,那不是愚蠢,是蠢大膽,蠢不怕,大膽就令人害怕,無人敢上前詢問。孫婆子死了就死了,有衙門替她收屍,這事就過去了。”

城南這片地方,死一個兩個人,司空見慣。一個孤老婆子死了,也沒人會冒著危險,會替她去伸冤告狀。

程子安笑著道:“可不是蠢大膽。多謝章東家的茶,就不耽誤章東家買賣了,告辭。”

章東家趕緊起身,將程子安送出門外,接過手下遞來的鬥笠蓑衣,親自伺候他穿上。

“程爺真是彆具一格。”章東家著實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貴人出門,皆有仆從打傘,哪有如他這樣,獨自出門不說,還跟那種地的老農一樣,戴著鬥笠穿著蓑衣。

雨還在下著,溝渠裡的流水咕咚,庭院裡隻積了薄薄一層雨水。

“這般大的雨,鬥笠蓑衣比打傘要強。”程子安笑,指著溝渠道:“清理得很好,以後要記得多加清理,彆什麼東西,都往河裡傾倒。”

章東家忙應是,將程子安送到了門外,望著眼前的大雨,他袖著手,轉身回屋,自言自語道:“這大雨天,去年大雨變天,今年又要變天嘍!”

程子安去河岸邊走了一趟,查看護城河的河水。

溝渠管道流出來的水流,如瀑布一樣嘩啦啦流入護城河。護城河奔流不息,歡快流淌。

河岸邊的百姓認出了程子安,皆熱情同他見禮打招呼。

程子安笑著回應,詢問著護城河的情況。

“我們看得緊,沒讓他們將廢棄物傾倒進來。”

“沒事,今年的河水清澈得很,這點雨,水漲不上來。”

“多虧了程侍郎,程侍郎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呐!”

“程侍郎,你的鞋襪都已經濕了,快進屋來坐著避會雨。他爹,快去將你的新做的鞋襪拿出來,讓程侍郎換身乾爽的!”

程子安笑著擺手,一一回絕了,“有勞你們繼續看著,我還要去忙,就不坐了。”

離開護城河,程子安尋了輛車,前去了大皇子府。

第104章 104 一百零四章

◎無◎

大皇子最近算得上是春風得意, 他管著的差使,事事順利。

查常平倉糧食,他與三皇子聯手, 讓領著戶部的二皇子吃了不少虧。最近二皇子肉眼可見地暴躁憔悴, 上次他們查常平倉,下麵州府的人狡猾, 僥幸被好些官員躲了過去。

後來, 各州府的駐兵出馬, 殺了個回馬槍,來了招釜底抽薪,二皇子一係,連帶著三皇子的人手也損失了不少。

大皇子也損失了一兩人,對比起他們, 就不算做什麼事了。

知府的位子空了出來,總得有人去填上,到時候,再安插進去就是。

下雨天, 大皇子早早回了府,悠閒吃著茶琢磨, 究竟安插誰合適呢?

聽到程子安來訪, 大皇子眼前一亮。

程子安才情雙絕,可惜如今隻忠君,對他還欠缺些忠誠。

忠君也是好事, 等他成了君, 程子安自然也就忠於他了。

大皇子愉快地吩咐內侍, 將程子安請了進書房。

程子安在門外脫著鬥笠蓑衣, 大皇子看得好奇, 負手走出來,問道:“程侍郎怎地這般裝扮?”

貴人們真是少見多怪,大周開國皇帝當年隻是鄉下的小地主,隻有不到五十畝田。

腿上的泥洗乾淨了,就數典忘祖了。

程子安暗戳戳翻白眼,故意道:“下官以為這般裝扮,比較帥氣。”

大皇子聽得哈哈大笑,道:“程侍郎還真是,男子漢大丈夫,這般在意外貌作甚!”

程子安跟在大皇子身後,看著他肥碩的腰身,自嘲笑了笑。

大周的百姓,還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瘦弱。

除非極少數家族胖的遺傳,其餘生得胖之人,非富即貴。

百姓都喜歡稱胖孫子,當做吉利喜慶。因為胖代表富裕,日子過得好。

大皇子坐下來,指著下首的椅子道:“坐吧。程侍郎不忙了,來找我何事?”

程子安道謝後坐下,道:“下官先前去護城河邊走了一趟,察看了河道。清淤之後,河道一切正常,請大皇子放心。”

大皇子早將河道的事情擱置在了腦後,聽到程子安一提,裝作附和道:“這是好事,好事。去年清理修葺得好,得要管上幾年了。”

程子安沒與他爭辯,順著他說了下去,“大皇子說得是。下官雖被聖上指去協助王相他們審案,到底是水部的官員,謹記大皇子的教導,正事莫不敢忘。其實,下官也是被冤枉了,順道去河道邊散散心。”

大皇子愣了下,道:“可是武三死了,玉娘狀告你是殺人凶手之事?”

說完,大皇子神色不自在了下。

程子安隻當沒聽到他口中的玉娘,道:“正是此事,下官實在是冤枉得很。下官好生生的,去殺他一個武三,任誰聽了,都會覺著滑稽。偏生禦史台緊咬住不放。他們口口聲聲稱,要是與下官無關,那玉娘與下官無冤無仇,為何膽敢上衙門,狀告朝廷命官?”

大皇子眉頭皺了皺,道:“那玉娘,著實太蠢了些。女伎身份低賤之人,敢攀扯朝廷命官,彭京兆就該先將她打板子,以儆效尤,免得其他人有樣學樣。”

玉娘是女伎,大皇子與她有過一段,不過是玩玩罷了。

對他來說,玉娘就好比一件稍微看得過眼的衣衫,穿了幾次就扔了,他有穿不完的錦衣華服,再也不會回頭多看一眼。

大皇子性情涼薄,朝堂上那群官員,多多少少都知曉一些。

程子安苦著臉,道:“下官總覺著此事不對勁,一直在琢磨,玉娘她既然與下官無冤無仇,不過是武三的外室。武三待她也是虛情假意,要真看中她,早去官府過手續,正經將她納為妾室。將玉娘放在京城,一年給幾個銀子,好比是給他守著宅邸的下人一樣,在武三來京城時,還得賠笑陪吃□□,連下人都不如。玉娘又不是他的妻妾,沒告狀的資格,沒死生相隨的情分,何須替他冒著這個危險出頭?下官以為,玉娘是被人逼迫了,有了把柄在身後指使的人手上。”

大皇子臉色瞬間變了變,好不容易穩住了神,道:“程侍郎所言極是,此事沒那麼簡單。背後之人,真是其心可誅!”

程子安附和道:“他們想要阻攔下官查案,先給下官身上潑臟水。下官被汙蔑一二倒無所謂,下官隻是不恥他們,逼迫一個手無寸鐵的無辜娘子,實在令人不恥!”

大皇子一拍案幾,道:“這事你放心,我定會徹查到底,還你一份公道!”

程子安趕緊起身作揖道謝,“有大皇子出麵,下官就放心了。”

兩人再說了幾句,大皇子眉頭始終緊皺,看上去坐立難安,程子安趁此告辭。

離開了大皇子府,大雨變成了牛毛細雨,隨著風淅淅瀝瀝飄飛。

程子安回頭看著巍峨的大皇子府,朱門緊閉,門前的兩座石獅子,張著嘴猙獰可怖。

扶了撫鬥笠,程子安轉身離開。

大皇子已經疑神疑鬼,恐對家要威脅他,定會去查。

那個小姑娘,畢竟是皇室血脈,估計現在還活著。◢思◢兔◢在◢線◢閱◢讀◢

偌大的京城,要把她找出來,何其艱難。

程子安不知她會不會被大皇子認回去,要是大皇子不出麵,或者不認的話,她都活不下去。

玉娘自始至終,不該站出來。

小姑娘丟失,要是她抵死不從,前去尋大皇子幫助,對方會心生忌憚,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站了出來,對方就拿住了她的命脈,步步緊逼,她將自己,與小姑娘都逼上了絕路。

為母則強,則軟。

程子安不知是什麼心情,回到了王相府。

王堯已經來找了他多次,終於等到他,一步迎上前,道:“程侍郎總算回來了,祖父在擔心你,以為你遭遇不測了呢!”

程子安瞥了他一眼,閒閒笑道:“就算我遭遇不測,也賴不了王相,畢竟我沒與王相一起上下朝回府,自己跑出去了,王相總不能將我的手腳捆住,不錯眼看著,是吧?”

王堯被王相差來尋了程子安好幾次,心裡憋著一股子火,說話時不免就帶上了幾分。

被程子安看似隨意一說,王堯被噎住,隻能怏怏道:“祖父請程侍郎前去,說是要與程侍郎一同用飯。”

程子安爽快地道:“正好,我今日連午飯都沒用,餓得很。”

王堯看了程子安幾眼,忍不住好奇道:“聽說程侍郎向來吃飯最大,今日居然連午飯都沒用,可是發生大事了?”

程子安笑道:“是啊,大事,天大的事,讓我沒了胃口。”

王堯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不情不願閉了嘴,到了王相院子前,與他拱手道彆:“我就不去了,程侍郎請。”

程子安朝他拱手,走了進去。

王相站在廊簷下,借著廊簷下燈籠的光,修剪著名貴的牡丹豆綠。

豆綠開花晚,碩大的一朵花,花瓣像是綠鬆石一樣的顏色,連程子安這種不在意花草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王相笑嗬嗬道:“程侍郎回來啦,你瞧老夫這盆豆綠,養得如何?”

程子安啪啪拍著手掌,讚道:“養得真好,美得很,比起湯侍郎都不妨多讓。”

王相斜了程子安一眼,道:“這盆豆綠,正事湯侍郎府上送來。”

湯牡丹拿得太多,估計也被人盯上了,已到了二皇子便宜舅子這一步。

程子安頓了下,怪叫道:“王相收受賄賂了?”

王相臉一黑,怒道:“就知你沒甚好話。可是被施二他們攪了興致,沒用午飯,餓昏了頭胡說八道?”

程子安笑容滿麵,道:“王相既然知道我沒用飯,還在這裡修剪牡丹,是要故意餓著我嗎?王相彆這般小氣吧?就吃了你家幾碗飯而已,王相也不缺啊,反正都是百姓種的,他們交的賦稅。王相又不下地,不用交賦稅啊,莫要小氣,莫要小氣!”

王相也不見怒,放下剪子,讓貼身隨從將牡丹抱回屋,往飯廳走去,道:“今日聽聞了程侍郎罵施二的那些話,老夫分析了許久,體會到了一二程侍郎的苦心。老夫佩服得很,也汗顏,老夫所吃的每一粒米,身上穿的每一根線,皆是百姓的辛勤勞作。老夫自以為為百姓著想,在替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