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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可好。

崔耀祖答一切都好,蜜餞乾果做得可口,童叟無欺,買賣還過得去。

項三娘子離開了明州府,一掃以前的鬱氣,整個人風風火火。

崔耀祖笑道:“娘子好似比以前長高了一截,可威風了!”

項三娘子那是挺直了脊背。自己的家,自己的鋪子,能獨當一麵發號施令,當然會高大威風。

程子安笑道:“毛氏與項伯明就那樣,要死不活的。有大舅舅大舅母看著,你無需擔心。”

崔耀祖笑著說是,他將手上挎著的包裹遞過來,道:“這是娘子特意做的,裡麵有橘皮,暈船時聞一聞能舒服些。娘子說,你是她的恩人,她一輩子都記得。”

程子安愣住,接過包裹,斜了崔耀祖一眼。

也是,崔耀祖能在項三娘子麵前藏住話,就不會對她要死要活了。

程子安抬頭四望,艄公已經在準備收甲板。孫仕明在躬身聽著聞山長說話,婁氏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除了她之外,孫仕明還帶著一個隨從,一個中年婆子。

想到崔素娘的心情,程子安管不了那麼多,當機立斷,低聲在崔耀祖耳邊飛快說了起來。

崔耀祖聽後,想都不想走過去,拉著婆子急著說道:“孫嬸子,還有些東西忘在了馬車中,你叫上婁姨娘,一同去拿一下。”

孫婆子見崔耀祖催得急,便前去與婁氏說了。

婁氏記得走的時候,行囊包裹她都帶上了。不過,她怕丟了孫仕明要緊的東西,走一趟也無妨,還是依言跟著孫婆子走了過來。

崔耀祖說了句走吧,便大步踏著踏板,走在前麵下了船。

婁氏與孫婆子跟在身後,一同走了下去。

程子安立刻來到艄公身邊,低聲下令:“收甲板,開船!”

艄公為了趕路,早就等不及了,得令之後招呼人,兩三下收了甲板。

那邊,孫仕明還在繼續與聞山長他們說話,並未注意到這邊的情形。

崔耀祖領著孫婆子與婁氏,走到了馬車邊。孫婆子上了車尋找,婁氏站在車邊等候,被崔耀祖擋住了視線。

船緩緩離了碼頭,船工拉上了船帆。

聞山長斜了眼程子安,轉身回了船艙。程箴看著走過來的程子安,似笑非笑。

程子安神色鎮定自若,不緊不慢走了過去。

孫仕明見到程子安過來,上下打量這個他,讚道:“好,好!子安有出息了,明州解元啊!”

程子安淡定自如道:“姨夫也厲害,能再次中舉,此次春闈,定能蟾宮摘桂。”

吉祥的話人人都愛聽,孫仕明臉上禁不住浮起了笑。這時,他方看到麵前茫茫的河水,不由得怔了下。

“咦,開船了。”轉過身,他正準備叫婁氏去船艙,四處尋找,卻不見婁氏的身影。

孫仕明喃喃道:“咦,婁氏呢?那可是婁氏?是婁氏!停船,返回岸邊,還有人沒上船!”

進京考試的士子,官府一般會派兵丁解送。若自行進京者,官府就不管了。

聞山長能使用官船,隻孫仕明靠著舉人身份,無論如何都調不動。像上次進京時,他與程箴都是搭民船。

在岸上,婁氏與孫婆子跳著腳,朝遠去的官船雙手亂搖:“我們還沒上船,落下人了,快回來,回來!”

孫仕明哪指揮不動官船,船帆獵獵飄揚,一路沿著運河,順風順水朝京城方向駛去。

第61章 61 六十一章

◎無◎

“無疾兄, 你瞧這!唉,這如何是好啊!”

孫仕明手掌手心亂拍,不停轉圈歎氣, 滿腦門的煩惱與焦急。

從船艙裡, 再奔到走廊上,拉開窗欞, 探出腰身用力扭頭, 往碼頭方向張望。

河上風大, 孫仕明的襆頭,被吹落下來,他哎喲叫喚,慌忙拿手去接。

襆頭掉進了河裡,在波浪裡浮沉。

幸虧孫仕明的頭發起了油, 很是服帖貼在頭皮上,便沒那麼亂糟糟。

“煙邈,你個狗東西,真是沒眼力見, 還不去給我拿頂新襆頭來!”

隨從煙邈在忙著整理行囊,莫名其妙被罵了一通, 抬頭看去, 趕緊從行囊中找了新襆頭出來。

孫仕明比煙邈高,他是絕不肯低頭,煙邈便使勁墊著腳尖, 將襆頭往孫仕明頭上戴。

程子安袖手看熱鬨, 他一言難儘看向旁邊的程箴, 給了他個同情的眼色。

程箴真是端方君子, 上次與孫仕明一同進京, 這一路稱得上是臥薪嘗膽了。

煙邈費勁了力氣,伺候孫仕明戴好了襆頭。他終於肯自己伸手理了理,疾步衝到程箴麵前,拱手施禮。

“無疾兄,婁氏與使喚的婆子還沒上來,船就開走了。唉,無疾兄,待去了京城,我身邊沒人伺候,如何能安心下來溫習功課。無疾兄,拜托拜托,勞煩你去聞山長跟前說一聲,讓船調轉頭回去,讓她們上船?”

程箴神色很是複雜,程子安笑著道:“阿爹,你幫幫姨父吧。走,姨父,我們一起去找師母。老師嚴厲,師母慈愛得很,她好說話。”

孫仕明立刻鬆了口氣,高興地道:“子安真是懂事,有勞子安了。無疾兄,此次我還在替你煩惱,唯恐你再次走這條路,想起受傷之事,會引得你難過。有了子安在,無疾兄此生也就無憾了。”

程子安無語望天。

孫仕明的言語極為真誠,他是千真萬確替程箴擔心,但他卻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比如某人受了傷,傷已經完全愈合,看上去與尋常無異。

但孫仕明這種人,他會不斷撫摸著傷處,表達關心:“萬幸萬幸,傷口好了啊!”

等於是將傷處再次揭開,想忘,想好,統統沒門!

程箴本想說些什麼,聽了孫仕明的話,隻唔了聲,施施然帶著他去了林老夫人的船艙。

林老夫人正在屋內與崔素娘說笑,見程子安敲門,探頭進來,露出了一個笑臉:“師母,阿娘,你們忙不忙?”

林老夫人臉上堆滿了笑,招手道:“不忙,我與你阿娘在說閒話,快進來坐。”

程子安進屋見禮,道:“師母,姨父想見見你,有些事情要勞煩你老人家,不知師母可要見見他?”

林老夫人眉毛一挑,朝一旁的崔素娘擠了擠眼,笑嗬嗬道:“你讓他進來就是。”

程子安便出去傳了話,孫仕明趕緊進屋見禮。

林老夫人笑著請他坐下,船艙內狹窄,崔素娘說了幾句話,便與程箴一同走出屋,在走廊上立著看沿岸的景色,張著耳朵聽屋內的說話。

程子安是無論如何都要看好戲,他巍然不動坐著,聽孫仕明結結巴巴說了來意。

林老夫人聽得眉毛都快飛了出去,她好笑問道:“孫舉人,你這次進京是去作甚的?”

孫仕明愣了下,他忙道:“老夫人,我這次進京,當是為了考春闈。老夫人可是以為,帶了妾室隨行,會不吉利?老夫人放心,男人外出,身邊帶著婢女通房妾室隨行,乃是常事,並無如老夫人擔心的這些忌諱。”

林老夫人聽得來氣了,冷笑了聲,“孫舉人,既然你來尋我,我也就托大與你多說幾句。婢女通房妾室,她們沒甚不吉利之處,倒是你才不吉利!”

孫仕明被林老夫人不客氣的一席話,說得有些懵了,臉色漲紅起來,吭哧著道:“老夫人何出此言?”

林老夫人道:“我看呐,你也休要考科舉了。人說“人情練達即文章”,你這人情練達,寫出來的文章可是狗屁不通!”

說到功課上,孫仕明就再也坐不住了,板著臉道:“老夫人並未考過功名,更未看過我的文章,如何能判定我文章的好壞?”`思`兔`在`線`閱`讀`

林老夫人嗤笑一聲,問道:“那我問你,你此次進京,是與誰同行?”

孫仕明楞在了那裡,苦苦思索了下,總算反應了過來,忙道:“老夫人,你是誤會了,姐姐估計也想岔了。婁氏不過是妾室而已,就算是良妾,豈能越過婉娘去?婉娘是我的正妻,我當會尊著她,重著她,萬萬不會讓婁氏越過了她去。”

林老夫人問道:“若以後婁氏誕下兒女呢?”

孫仕明答道:“當會尊婉娘為嫡母,阿寧阿喬有了弟弟妹妹,姐妹兄弟多了,也能互相幫扶一二。”

林老夫人哦了聲,問道:“我知道孫舉人家□□有三兄妹,都是一母同胞嫡嫡親的兄妹。孫舉人為長,弟妹皆已經嫁人成家。妹妹最小,你們兄弟當年分家時,聽說鬨出了不少的事情。到了妹妹出嫁時,在嫁妝上,亦起了不少的爭執。”

當年孫家在府城開了一間雜貨鋪,做些小買賣,家境普通尋常。待到孫仕明在讀書上展露了苗頭,孫家才發達了些。

孫父去世時,兄弟倆都已長大了,各自娶了親。

孫仕明讀書要花不少錢,弟妹就不滿了,在一旁不斷慫恿,弟弟孫二郎吵著要分家。

雖說有父母在不易財的規矩,民不舉官不究。尋常商戶百姓之家,更不會在乎這些。

孫母無法,對外是分家不分宅,將鋪子家產分到了兩兄弟手上。

孫二郎沒讀幾年書,指責他讀書花了不少銀子,便要將家中的鋪子全要去。

孫仕明雖是讀書人,亦清楚筆墨紙硯的價錢。在他的爭取下,兩間鋪子的收益歸了他。

兄弟倆各自過自己的小日子,到了妹妹出嫁時,需要置辦嫁妝,要他們兄弟拿嫁妝銀出來。

為此,兩人又起了好些糾葛。

親兄弟親兄妹,為了家財都會紅臉,何況是並非一母同胞的兄妹。

孫仕明勉強辯駁道:“以後我會做好安排,嫡子嫡女當會比庶子庶女要多分些。”

林老夫人冷冷地道:“要分出去,如何比得過不分!孫舉人,你以後若有了前程,能給兒子恩蔭,子孫有免稅的田產。假若阿喬一人能免五十傾田的賦稅,還是要與庶弟加起來,共免五十傾田產的賦稅?”

孫仕明被說得啞口無言,隻一個勁道:“男人納妾為了開枝散葉,家族繁茂,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哪能儘以錢財來計算?”

林老夫人揉了揉眉頭,暗自剜了一旁坐著看戲的程子安。

說壞,孫仕明絕對談不上。說好,他又黏糊糊,膩答答。

林老夫人懶得與他再談下去,徑直問道:“要是程箴是身居高位的大官,你今日出發與他同行,可敢將小妾帶在身邊伺候。反倒留下正妻在家中,姐妹都無法見上一麵?”

孫仕明徹底呆在了那裡。

林老夫人臉一沉,“要是你想不明白,腦子仍然不清不楚,河裡水涼快,不若跳下去清醒清醒!就這麼個糊塗玩意兒,就是考中了功名,也是替家族招災!”

孫仕明臉一陣紅一陣白,林老夫人已經抬手揮了揮,下了逐客令:“出去吧,我累了!”

孫仕明隻能起身,拱手施禮告退。

程子安忙上前先賠了不是:“讓師母費心了。”接著笑嘻嘻讚道:“師母厲害!比老師要厲害百倍!”

林老夫人嗔怪地道:“你這小子,真是滑頭。先前是你將婁氏弄下船的吧?”

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