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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你一畢業就嫁給我吧?”

桑子衿至今記得那天他說的這句話,小飯店裡油膩膩的,吊扇嘎吱嗔吱地響著。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眉宇神色卻是無比的認真,%e5%94%87角抿起的那絲堅毅一覽無 遺,仿佛不是玩笑話,而是真正地在向她求婚。

她微微紅了臉, “你小心我真答應了。 ”

那絲堅毅轉而化為了寵溺與縱容,他笑起來,“那這次不算。我就隨口一提讓你有個心理準備……真的求婚我還得好好策劃呢。”

後來……一直到那件事發生,桑子衿都沒有再等到蕭致遠的求婚。或許他是忘了,又或許,他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當然那個時候,她恨他入骨,甚至早就忘了,當初他那樣承諾過她。

桑子衿並未有多少猶豫,早就下定了決心。自小到大,孤獨、領養、被放棄……這些事早就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上琉璃易碎,彩雲易散,旁人的愛,始終是旁人的。你若想依賴,到了失去那一日承受的痛苦,便怪不得彆人……能繼續上學自然是好的,她感激蕭致遠對自己的煞費苦心,可也不會依靠他生活。

蕭致遠回想起桑子衿表情,多少猜到了她的想法。或許她是想給自己一段緩衝時間,才沒有選擇立刻開口拒絕。他微笑著揉了揉眉心,被她拒絕並沒有什麼,可是……他要花多少時間,小丫頭才會選擇徹底相信自己呢?

“蕭總,老爺子還在等你彙報情況呢。”助理是新提撥的年輕人陳攀,他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看了看上司,“現在過去還是明天再去?”

“現在吧。”蕭致遠看了看時間,不經意間又說,“對了,接下去這段時間公司要好好整頓,總經辦這邊人員儘量精簡,無關人員可以安排到彆的部門去。”

“那我得了子曼商量一下。”

“嗯,你們去辦吧。”蕭致遠看著窗外,嘴角邊露出一抹含義莫名的微笑。

翌日,桑子衿去上班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分配在總經辦的三名實習生都被安排去了彆的部門,包括她自己,被調去了人事部。收拾東西的時候,辦公室裡已經不複之前八卦熱鬨的氣氛,反而帶出幾分凝重來。大家都在埋頭苦乾,仿佛人人自危。

就算是半個局外人,也體察到了這裡氣氛的不同尋常。不過桑子衿也沒什麼心思去探究其中的原因。人事部的雜事顯然比之前還要多得多,桑子衿下班的時候已經七點多,臨走前,她聽到兩個同事在低聲說話:“現在還在招人呢……唉,也不知道招那麼多人乾嗎。沒準下周就又變天了呢……”

桑子衿走出大樓,抬頭看看半空中的某一層,依舊燈火通明,猶如白晝。蕭致遠還沒有下班吧,吃了晚飯沒有……她躊躇著要不要打個電話問一聲,身後一串車燈晃了晃。

夏子曼從車窗裡探出頭來,示意她上車,比著口型說:“吃飯去。”

桑子衿跳上車,一邊拉上安全帶,隨口問:“姐,公司的氣氛怎麼怪怪的?”

夏子曼輕描淡寫,“最近公司遇到了些麻煩,人心不穩,也是正常的。”

“什麼麻煩?”

夏子曼伸手去揉揉妹妹的頭發,笑,“沒看新聞?光科有意向收購上維,這個已經得到對方高層的默認了。”

“啊?那蕭……蕭總是新來的,壓力不是很大?”

夏子曼慢條斯理地打了轉彎,笑得有幾分意味深長,“這個時候換人……至少保住了前任蕭總,懂嗎?”

桑子衿想起昨晚蕭致遠那雙明亮的眼睛,以及微醺輕晃的身影,忽然有些心疼。她一路沉默著,直到落座,才發現姐姐比自己忙得多。

夏子曼的手機一直握在掌心,時常低頭回短信,服務生拿上菜單,她隨手便給了桑子衿,“喜歡吃什麼,隨便點。”她纖長的手指依舊在手機鍵盤上飛舞,白皙的臉頰上也帶著一抹緋紅,儘管低著頭,隱隱卻有一份神采飛揚。

桑子衿心底微微一動,姐姐這樣子,她似曾相識……身邊的朋友戀愛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她抿著%e5%94%87,低頭笑了笑,等到姐姐將注意力放回到晚餐上,才歪著頭問:“姐,你是不是戀愛了?”

夏子曼怔了怔,臉頰上的紅暈又深了幾分,卻未否認,隻笑笑,反問:“什麼?”

桑子衿的直覺又確認了幾分,略有些歡喜地追問:“姐,什麼時候帶我見姐夫呢?”

“等時機成熟。”夏子曼落落大方地對妹妹說,“我去下洗手間。”

桑子衿原本正心不在焉地喝著檸檬水,夏子曼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亮了起來,她倒也不是故意去看,隻是那條短信已經撞進眼睛裡——

號碼是一串數字,姐姐並未存進通訊錄,發來的那句話也簡單,“乖,今天辛苦了,早點睡。”雖然簡單,卻很%e4%ba%b2密呢。

桑子衿將目光挪開,既然姐姐現在還不想讓自己知道,她便不問。吃飯的時候,夏子曼同蕭致遠一樣,不約而同地問起了桑子衿今後的打算。

聽完桑子衿自己的打算,夏子曼也沒多說什麼,隻是笑笑問:“子衿,有男朋友了嗎?”

桑子衿的筷子抖了一下,又鎮定下來,“還沒呢。”

“你這個年紀,是最好的談戀愛的時候呀!那有喜歡的人嗎?”夏子曼窮追不舍,帶著精致妝容的臉上表情異常認真。

“我忙著打工、上課,哪有時間啊?”桑子衿聲音低低的。

夏子曼沉默了一會兒,繼續打量妹妹。桑子衿穿得依然很簡單。白襯衣看上去並不算貼身,卻洗得乾乾淨淨,黑色的及膝裙和中跟單鞋,樸素,卻顯得安靜。她常常塞錢給桑子衿,總擔心她生活拮據。可是看起來,她每次都收下,更像是安慰自己,卻又倔強地不用。夏子曼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感慨,和妹妹分開了十幾年,人生軌跡就此不同,她的生活遠遠過得比桑子衿好。可是在桑子衿的眼睛裡,並沒有隔閡或者嫉妒,她像孩子一樣依戀自己,卻又獨立而努力地生活,仿佛是在擔心會拖累自己。

粲然的美眸中不經意間劃過一絲歉疚,夏子曼探身去拍拍妹妹的肩膀,“姐姐以後不會讓你這麼辛苦了。”

桑子衿沒做聲,眼眶卻微微紅了,隔了許久,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轉了話題問:“姐姐,你說上維真的會被收購嗎?”

夏子曼的神色微微肅然,認真考慮之後,才淡淡地說:“光科現在的確如日中天,上維管理層剛剛換血,就看小蕭總怎麼應對了。”

“你對他有信心嗎?”桑子衿略略有些忐忑。

夏子曼側頭,餐廳橘色的燈光中,她笑得溫柔,輕聲回答:“有。”

桑子衿在校門口下車,看著姐姐的車子漸漸駛離,卻沒有走進大門,轉而叫了輛出租車,“麻煩去上維重工。”

到了樓下,桑子衿抬頭一看,整幢大樓唯有一層光帶……是蕭致遠所在的部門。她想了想,先發短信給他,“我可以上來嗎?”

隔了好一會兒才收到他的回信,“先去我辦公室,我還在開會。”

桑子衿小心地繞開了會議室,徑直去了蕭致遠的辦公室。窗半開著,時不時送進一陣涼風,桑子衿看見桌麵上堆著大遝文件,電腦的屏保一閃一閃,而煙缸裡積了厚厚的煙灰。她的印象中,蕭致遠是不抽煙的……她忍不住心疼地歎了口氣,看看時間,已經近十點了。

等他的時候,桑子衿打開了電腦寫論文,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自己已經睡在沙發上。而蕭致遠坐在桌邊,狼吞虎咽地吃著自己帶來的水餃,手邊是淩亂的文件,看上去形容狼狽。

她坐起來,身上蓋著的衣服便滑落在地上。蕭致遠隨便抹了抹嘴巴,衝她揚起眉梢,“醒啦?”

“幾點了?”

“一點三十五。”蕭致遠看了看表。

桑子衿的睡意全沒了,一激靈坐起來,急急地說:“你怎麼不叫醒我?”#思#兔#網#

“我看你睡得香嘛……”蕭致遠有些無辜地說,“再說你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

桑子衿擰眉,盯著他“無辜”中帶著狡黠的表情,終於忍不住哭喪著臉,“宿舍樓已經門禁了。”

他終於得逞,笑眯眯地將筷子一扔,“那才能跟我回家,老婆。”

桑子衿“呸”了一聲,氣鼓鼓地盯著他,良久,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喂,你嘴角還有辣椒醬呢。”她踮起腳尖去替他擦,蕭致遠任由她靠近,輕軟的指尖在%e5%94%87邊拂過,這一天的壓力與緊張刹那間煙消雲散。

“等等。”她要離開的那一刻,蕭致遠拉住她的手腕,聲音低沉。

“嗯?”他的眉眼那樣清俊,聲音卻是柔和戲謔的,“我也幫你擦擦……口水。”

桑子衿被蕭致遠帶回公寓的時候已經睡得昏昏沉沉,進了電梯又靠在蕭致遠肩膀上,眼睛都睜不開。他拍拍她的臉喚醒她,“到了。”

桑子衿稍稍清醒過來,他已經握了她的手,一個一個地去開密碼鎖。

“什麼?”

他耐心報了一串數字,告訴她密碼,“記住了?”

“唔?”桑子衿愈發清醒了一些,“什麼數字?”

他又報了一遍,戳她腦門,“記住了沒?”

桑子衿咕噥了一聲說“記住了,他笑著抱抱她,“趕緊去睡吧。明天不用上班。”

桑子衿第二天醒得很早,這是她的老習慣了。因為第二天要打工,前一晚不論看書複習得多晚,再困也要爬起來。

翻個身坐起來的時候,還有些迷惘,一時間不知道身處何處。窗外第一抹朝霞隱約透過未拉好的窗簾落進來,城市的輪廓分明已經開始清晰。她慢慢想起來,是在蕭致遠的家裡。

桑子衿迅速爬起來,悄悄推開門,卻看見蕭致遠坐在客廳裡,或許是一夜未睡,眼睛盯著桌上,神色間有些怔怔的。他見她出來,笑了笑說:“手提電腦放在公司了,用了下你的發郵件。”

桑子衿“哦”了一聲,走過去看見桌上放著的是自已的手機,上邊還有幾個未接來電和未讀短信,她“呀”了一聲,“一定是姐姐問我到學校沒有。”

他一夜未睡,眼眶下邊都是一圈青黑色,下巴上的胡茬密密地冒了出來,神色轉為從容,“怎麼這麼早醒了?”

桑子衿一邊給姐姐回短信,一邊說:“習慣了,睡不著。以前要趕著去打工呢。”

他推開電腦,伸手去攬住她的腰,不知是心疼,或者是感慨,“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