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1 / 1)

“熬夜啦?”桑子衿任由他抱著,並不推開,“我給你做早飯,吃完你去睡一覺吧。”

“一會兒還要趕去機場出差。”蕭致遠揉揉眉心,意態疲倦。

“喂,公司的情況是不是很嚴重啊?”桑子矜有些擔心地拉下他的手。

他不置可否,卻微微勾起%e5%94%87角,眼神深處仿佛頑童一般和她說笑,“你對我沒信心嗎?”

“不是。”桑子衿卻極認真地回答,“我隻是在想,彆人的話沒那麼重要。畢竟你是在拚了命地去做啊,你應該對自己最有信心。”

他倏然沉默下來,微微側過臉,將頭完全埋在她肩上,不知為什麼,聲音悶悶的,“子衿……”

“嗯?”

“你相信我嗎?”

“相信啊。”她有些不明所以。

隔了許久,他抬起頭來,聲音低沉而堅毅,“將來……無論怎樣都相信我?”

哪怕是他,不自信的時候也像是個乞要糖果的孩子呢,桑子持笑著重複了一遍,“哪怕世界上所有的人都騙了我,我也會相信你。”

然而很久之後,桑子衿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情感,比如愛,比如信任,可是卻有……絕對的恨。

是絕對的恨,可以讓人從極端的痛苦中複蘇過來,支撐到現在。

桑子衿忽然從回憶中抽身,微熱的夜晚,她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狠狠地甩開了身後那雙試圖扶著自己的手,大步地走回公寓,不再回頭。

這兩天文城記者們的工作時間自覺延長了一倍,尤以經濟版和娛樂版為最。

廣昌競標案中,所有人都以為上維出局,未想到最後時刻蕭致遠力挽狂瀾, 以東林投資的名義入圍,殺了一記漂亮的回馬槍。財經專家們忙著分析廣昌最後可能落入誰手,也有不少人將目光轉向上維最大的競爭對手光科,詢問後者的應對方式。然而風暴的中心,方嘉陵與蕭致遠皆不約而同地避開了記者的采訪,無人回應。

比起尚有些矜持的經濟版記者們,早已節操碎一地的娛記們則勇猛得多。車子隨時候在上維大廈的樓下,逮到人就探尋“蕭太太”的蛛絲馬跡。

自從某日報刊登出蕭致遠發言人的一份簡短聲明,公布了蕭致遠隱瞞近五年的婚訊後,這個頭條的爭奪就已經進人白熱化。就連蕭老爺子也被波及,隻是老爺子心情甚好,隻淡淡說:“是有這麼回事。”

“這是家族默許的嗎?蕭先生給外界的形象不甚穩重,為什麼要隱瞞這麼多年呢?

而老爺子給出的回答是:“年輕人的事,我不管。”

桑子衿在辦公室看完報紙,神色疏淡地開始繼續工作。

內線響了,她摁下免提。

“子衿,方先生讓你過來一趟。”

桑子矜答了一聲“好”,站起來走到門口,不知想到了什麼,腳步又頓住了,折回去拉開抽屜,取了一張紙出來。

電梯一路上升,她垂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子,指尖觸到口袋裡薄而韌的紙張,思路前所未有的明晰。

她走到方嘉陵辦公室的門口,輕輕叩了兩下。

“請進。”方嘉陵自椅子上轉過身,他的臉是逆著光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優雅。

桑子衿想起媒體這樣描述方嘉陵和蕭致遠兩個人:“他們似乎一直用自己擅長的一麵應付公眾,家世良好,神情優雅而淡漠,讓人難以捉摸。”

優雅而淡漠?桑子衿失笑,自己已經不知多少次見過蕭致遠粗暴惡劣、甚至失控的一麵。倒是方嘉陵,無論什麼時候,哪怕是在蕭致遠絕地反擊的時候,他都一如既往的冷靜。

“方總,您跟我談之前,我還是先把這個交給您比較好。”桑子衿從容地將那張紙遞過去。

方嘉陵卻不接,隻笑了笑問:“辭職信?”

“我怕以後在某些場合遇到,還是會有些尷尬。”桑子衿頓了頓,“另外,我還有些私事要處理,接下來恐怕無心工作。”

他的眸色暗淡下來,不動聲色地看著她表情中細微的變化,良久,才輕聲說:“子衿,抱歉了,下麵的話可能涉及部分家事和隱私,但我還是希望能和你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桑子衿微微揚起眉梢。

“你在四處找離婚律師,是嗎?”

她的^應比他預想的要鎮定許多,“你會知道,我一點都不意外。”

方嘉陵看著她微微揚起的小臉,有些錯愕。如果說以前的桑子衿溫柔和善,甚至有些低眉順眼,那麼現在的她,儘管多了幾分僬悴,卻仿佛有什麼東西複活過來了,眉宇間都藏著一份執著堅韌。

“需要我幫忙嗎? ”方嘉陵婉轉地說。

“必要的時候,我想我不會客氣的。”桑子衿落落大方,“您知道,我現在還沒有到窮途末路的地步。”

“辭職信我先收下了,過了這風口浪尖,歡迎你隨時回來。”

等到周五才能辦完全部的離職手續,部門裡暫時沒有人知道這層異動。桑子衿回到辦公室,小鄭送文件給她,習慣性地八卦,“老大,我最近的偶像從方總換成他的死對頭了。”

“蕭致遠?”她頭都不抬。

“想不到他以前那麼花心都是煙霧彈啊丨早就有老婆孩子了,真是好男人呢。”小鄭吞了口口水。

“呸,你怎麼知道人家是假花心?”桑子衿苦笑。

“你看看蕭正平就知道了啊!那才是真花心,而且對老婆孩子傷害多大啊!”

“行了,少囉嗦,趕緊把這遝報表送出去。

辦公室門輕輕地拉上了,桑子衿的手機響起來,她先瞥了一眼,並不是那串她厭惡的號碼,才接起來。

“媽咪,晚上樂樂想吃……排骨。”樂樂大概是剛剛睡醒,還有些口齒不清。

“媽咪知道了。”桑子衿柔聲回答,“樂樂還想吃什麼?”

“唔,晚上爸爸也要回來吃飯。”小家夥補充了一句。

桑子衿沉默了一會兒,不忍心讓女兒失望,淡淡說了句“好”。

那個夜晚過去仿佛已經很久了,又仿佛還在昨天,那麼多細節,她都不想再去回憶,唯獨隻記得最後那一下耳光。

漆黑的夜裡,她看到他薄%e5%94%87輕動,“給我生個孩子,我就放你走。”

她再也忍不住,像是渾身的力氣都積蓄在了右手一狠狠的一巴掌甩過去。

其實他能躲開的,可他沒有。就這麼直直地站著,眼神深處是-種徹骨的哀涼,像是……像是他才是受傷害的那一個。

臉頰上紅色的指印,即刻便浮現出來。她狠狠地瞪著他,用力咬著下%e5%94%87,“蕭致遠,你侮辱我四年多……真的還不夠嗎?”

侮辱……侮辱……這個詞像是在耳膜中彈跳。蕭致遠想要牽動嘴%e5%94%87,哪怕是一個憤怒的表情也好……他卻表現不出來了,隻是看著她,筋疲力儘

“你記得嗎?剛認識你的時候,我說,哪怕世界上所有的人都騙了我,我也會相倌你。”她仰頭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可是有一句話,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謝謝你,毀了我的信任。”⑤思⑤兔⑤網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桑子衿回到家,樂樂和蕭致遠都在。

這段時間,她對蕭致遠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淡,一句話都不說,哪怕是在女兒麵前。

樂樂顯然能感受到什麼,努力承擔起小調解員的角色。

“爸爸,你去幫媽媽好不好,樂樂餓了。”小家夥拚命把爸爸推進廚房,然後狡黠地衝他眨眼睛,樂顛顛地跑了出去。

廚房裡隻剰下兩個人,熱氣將鍋蓋衝起,發出滋滋的聲響。桑子衿係著圍裙,小心地嘗了一口熱湯,然後盛湯,準備讓女兒先喝一碗。

“有什麼要幫忙的?”蕭致遠跨上半步,挽起了袖子。

她視而不見,端著小碗繞過他,“樂樂,先來喝點湯。”

等到她重新繞回廚房,蕭致遠還在流理台邊靠著,語氣無奈,“真的不打算和我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桑子衿緊抿著%e5%94%87,終於開口,“我的想法那天已經都告訴你了。”

“這幾天你找了這麼多律師,還不能讓你認清現實嗎?”他平淡的聲音中終於隱含了一絲強硬,“你知道我絕不會放手。”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麼彆的優點,隻有一點:我認定的事,不可能放棄,這個婚,我離定了。”

蕭致遠輕輕擰著眉,薄%e5%94%87似是利如刀鋒,隻是還沒有開口,卻被門口—聲驚恐的哭喊聲打斷了——

樂樂捧著碗,呆呆地眨著眼睛,“爸爸媽媽......你們要離婚嗎?你們不要樂樂了嗎?”

眼看著那粒眼淚珠兒要滾落下來,桑子衿搶先一步跑上前,一把抱起女兒,低聲安慰說:“媽媽不會不要樂樂的,樂樂彆哭。”

樂樂懷疑地抬起頭,淚眼迷蒙中看了爸爸一眼,才抽噎著說:“那媽咪你是不要爸爸了嗎? ”

蕭致遠似乎也在等這樣一個答案,可是桑子衿隻是抱著女兒,低聲安慰,卻絕口不提爸爸的問題。他的目光漸漸冷淡下來,直到樂樂在媽媽懷裡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爸爸。

年輕的父%e4%ba%b2衝著女兒篤定而寵愛地微笑著,用她能理解的話,一宇一句地保證,“爸爸媽媽不會離婚。”

桑子衿的身子僵了僵,並沒說什麼,隻是把女兒放在蕭致遠懷裡,“帶她出去吧。”

廚房的門輕輕拉上了,客廳裡傳來父女倆歡呼嬉鬨的聲音。有那麼—瞬間,桑子衿真的會有錯覺。她如今的生活這麼寧靜喜樂。四年轉瞬,真如一場美麗的夢啊……她一隻手扶在流理台上,忽然覺得現在的生活是真的千瘡百孔,可是為了女兒,她一定要耐心、堅強地……將一切修補起來。

或許是看出爸爸媽媽之間還在冷戰,樂樂很早就乖乖地去睡覺了。桑子衿收拾完,見蕭致遠沒有離開的意思,皺了皺眉,取了自己的車鑰匙。

競標進人第二輪,兩家公司明爭暗鬥日趨白熱化。這種關頭,依著中國的國情,在酒場飯局上也絕不會放鬆。隻是蕭致遠不知著了什麼魔,每晚也不出去,就待在家裡陪女兒,哪怕桑子衿再怎麼冷眼相對,他卻厚著臉皮,甘之如飴。

桑子衿從一開始的暴躁抗拒,到現在視若無睹,招呼也不打,徑直出門。

“你去哪裡?”蕭致遠微抬眉眼,不經意地向了一句。

桑子衿似笑非笑,“我去一個四年多都沒去的地方。你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