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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壁板,牆壁四周連床板都仔細掃過後,兩人這才站起身。

沒辦法,之前銅廬村的房間內,竟然有條暗道,當時誰又能想到是個陷阱呢。

如今出門,哪怕住在客棧,他們住之前都要仔細檢查一番,生怕再發生此類事件。

劉司晨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呸,床下沒掃乾淨。”然後看向站在門口處,一身孔雀藍衣衫戴披風的人。

他忍不住低頭小聲地對東方青楓道:“殿下,說實話,我見過伺候玉華公主的人,他們都沒這麼費勁過。”

他和殿下都快拱床底下找了,但是想想,這船艙哪來的暗門?薄薄一層木板,恨不得多擠出幾間房,生怕浪費了一點,哪裡會有暗門這東西,真是多慮了。

他們就是被闕門那嬌貴的祖宗,上次在房間裡憑空消失給嚇到了,走哪裡,除非荒郊野嶺,但凡有個屋簷都想仔細瞧瞧。

東方青楓朝門口睞了一眼,然後輕哼一聲,對劉司晨道:“難道不是嗎?你看她,可不就是個公主?太悟闕門的小公主……”

“哦!”劉司晨恍然大悟,他就說嘛,明明不是公主,卻有一身公主氣質,現在終於明白了。

殿下一語道破天機,這可不就是太悟闕門,全門都在寵著的,闕門小公主嗎!

三千兩黃金!隻為護她一人回京。

真公主也不過如此了。

東方青楓四下環顧這間艙房,確定沒問題了,這才握刀走到客艙門口。

在闕清月麵前站定,望著掩在蓬順發間的那張極美且小的鵝蛋臉,“公主,請吧。”

闕清月手揣著,正望著廊道,聞言轉身看向他,“公主?”

她目光移向他手裡的刀,又朝向強忍的劉司晨。

“你們兩個,瘋了吧……”闕清月斜瞥了他一眼,走進艙房,“這麼叫,我有幾個腦袋夠你爹砍的?”

說著,她在窗戶邊的書桌前,坐了下來,然後舒了口氣,總算能歇一歇,已經站了一早上了。

隨即低頭,將衣擺仔細整理好。

東方青楓在她身後看著她一舉一動,眉眼舒展,嘴角上揚。

“殿下。”劉司晨走過來。

“殿下……”

叫了兩聲,東方青楓才移開視線。

“什麼事?”

這一點,劉司晨能理解,他剛才也盯著那祖宗看了半天呢,沒法說,就是看不夠。

他搖了搖頭。

“我打聽過了,這次有直接到風都城的船隻,隻需兩日路程,但那一帶常有倭寇不安全,所以選了現在這條航線,但中間要經過花城。

花城有條花街,據說風景很好,還有一種玫瑰餅的點心,很受女子歡迎,我們可以帶闕姑娘去嘗嘗,順便逛逛,正好中途要轉船,晚上還可以在那裡停留一晚……”本來劉司晨以為還要他多費些口舌。

沒想到東方青楓想也沒想:“好。”答應了。

劉司晨:……

這麼爽快嗎?

兩天的路程,因為臨時改了航線,這條航線比直達的那一條銀子貴出兩倍不止,平白還多耽誤兩日時間,怕殿下問起,他還想了不少說辭,沒想到。

殿下如此好說話。

以前乘海船,中途隻要在碼頭不斷轉船,是能夠走水運到達京城,但如今不同往日,除了一些地方倭寇橫行外,有些運河荒廢了,隻能搭幾日船之後,再轉回內陸。

客艙開了窗戶,外麵甲板人聲鼎沸,熱鬨非凡。

長時間在海上航行,是很枯燥的事情,但若隻兩日的話,對於從來沒有坐過船的人來說,很新鮮。

元櫻屁股坐不住,放下`身後的箱子,闕清月就衝她揮了揮手,讓她玩去了。

她則起身,走到窗戶處,海風吹麵而來,她微微眯起眼睛。

寬闊無垠的海麵,煙波浩渺,一望無際。

甲板上有個書生,正扇著扇子大聲念道:“借船消暑,發思古之幽情,尋蓬萊之古韻,於船聲珍饈中儘享人間美味,嗯,其樂無窮也……”

闕清月默了一瞬,突然想起大夢輪回裡,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鯤之大,一鍋燉不下。

提起那場夢,闕清月望向遠處,現在想起來,雖朦朧,也很真實。

很快到了午飯時間。

甲板上人聲熙攘,到處都是飯菜香味。

二層艙有專門吃飯的閣樓。

像這種商船,因客艙收費不同,中午的夥食也不同,有供應底航的食物,也有供應貴客的飯食。

樓閣裡窗明幾淨,屏風隔擋,桌上還有香茗水果供應。

桌上擺了四菜一湯,清蒸鯿魚、桂花鮮貝、辣椒炒茄子、涼拌藕。

以及玉丸湯,素白的湯麵上,飄著青蔥,很是清新宜人。

“可以啊,這頓兩葷兩素。”劉司晨搓了搓手,拿起筷子:“吃吧,聽說這個船裡的廚子,最擅長的是做魚,不過也是,天天守著船,不會做也會了,來,大家嘗嘗玉丸湯,說是用鮮魚肉做的,很是鮮美……”

元櫻捧起了飯碗,飯是青精飯,她炫了一大口道:“我看到底艙那邊,午飯隻有粥和酸菜,菜酸的難以下咽,我還嘗了一口,唔……要是我祖宗吃的話,保準給吐出來……”

闕清月拿著筷子的手一頓,看向她,然後道:“是啊,底艙的客人一日隻要一兩銀,我們呢,一人八兩,隻坐兩日的船,我們就要付給船家六十四兩,六十四兩足夠普通百姓一家四口,三年的嚼用,你說呢?”

元櫻立即把嘴閉上了,臉埋碗裡扒著飯。

慫的跟個兔子一樣。

劉司晨從嗓子裡噗地一聲,忍住了。

這元櫻,你說她沒事,惹她祖宗乾嘛?他家殿下跟她對上,都得忍著憋氣走人。

闕清月說完低頭挾了一點青精飯到嘴裡。

忽而想到什麼 ,她隨口問:“元櫻。”

“啊?”元櫻剛挾了塊茄子。

“你怎麼知道,底艙那邊吃的是稀飯和酸菜?”闕清月瞥了她一眼:“你這一上午,都在底艙呆著?”

元櫻知道瞞不過自家祖宗,祖宗對她那是蛛絲馬跡,了如指掌,她道:“我上午在甲板遇到一個人,就去她艙房玩了,她也去風都城,和我們順路的。”

闕清月也沒在意,畢竟像元櫻這樣的身手,隻有她欺負彆人的份兒,於是隨意道:“那她叫什麼?哪裡人?”

“她叫李鬆英,是太平縣人,去風都城找他表哥。”

闕清月又吃了口飯。

東方青楓瞥了她一眼,見她連吃了三口米飯,也沒有挾菜,他看了看桌麵道:“有兩個素菜,你怎麼不吃?這個炒茄子……”他拿起公筷要挾給她。

辣子炒茄子是西域菜,紅藍搭配,炒得油光鮮亮,香氣撲鼻,賣相不錯。

闕清風望了他一眼,又看向那道菜,輕聲道:“太辣了。”

東方青楓立即睞向劉司晨。

劉司晨急忙解釋道:“這艘貨船,長年往來醉龍城,自西域那邊傳過來的這種辣子,很受當地百姓歡迎,這個廚師就喜歡辣子,幾乎每道菜都放,我晚上給他點銀子,讓他給我們單獨做,不放辣。”

東方青楓聽罷,用公筷挾起旁邊涼拌藕片,“這個不辣,你吃這個吧。”說完,將藕放到她碗裡米飯上。

闕清月往他那邊掃了眼,才拿起筷著,挾起來低頭輕咬了一口,酸甜的。

……

元櫻一旦結識朋友,總是迫不及待地就要與闕清月分享。

非要拉過來給祖宗看看。

羅煞城時是這樣,現在了是這樣。

闕清月才剛睡醒,披風取下,隻著了一件寬鬆的白衫,隨意披了件外搭,微露著領口,也沒有刻意收拾,帶著些許剛睡醒的慵懶隨意,坐在書桌前。

她就將人帶到她麵前。

闕清月意外,那個李鬆英小姑娘也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不過,來者是客。

闕清月望了眼書桌麵,懶洋洋地朝她抬手道:“坐吧。”

“桌上有點心,果子和茶水,隨便吃。”

李鬆英名字聽起來很是英氣,但本人卻是靦腆的小姑娘,她是看著闕清月的臉色,坐下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沒事,她人很隨和的,不罵人,你不惹她,她不會理你的……”元櫻在她肩膀拍了一下,安慰道。

闕清月輕嗤地白了她一眼,有外人在,不好跟她計較。

唉,好無聊啊,她將臉扭到一邊,手支著頭看向窗外。

獨留兩個小姐妹在屋子裡說話。

有元櫻在,李鬆英坐了一會兒就熟絡起來。

見看書的闕清月偶爾也會插一句,她慢慢便放鬆下來。

……

“你說你去風都城找表哥,你自己嗎?孤身一人?太平鎮離風都城可不近啊。”闕清月支著額頭問道。

現在世道不太平,哪怕結伴而行也不是很安全。

李鬆英摳著手指低著頭道:“過了年,我就要嫁人了,家裡給我訂好了人家,是木匠的兒子,可是,我還想再見見表哥……”

說著她眼睛紅了。

闕清月見她要哭,放下了手臂,望向元櫻。

怎麼回事?

元櫻趕緊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闕清月正眼看向李鬆英,微一凝神,看到了李鬆英的功德海,隻有區區四百功德,如無意外,是個窮苦人家出生的孩子。

所有人的功德海,隻要她一凝神就能看到,但太無聊了,誰會沒事去看彆人的功德海,看多了也很累。

因李鬆英與元櫻交好,她才會看上一眼。

闕清月輕聲道:“那你表哥,可娶妻了?”

李鬆英也不知道為何闕清月一問,她就將藏在心裡的話說出來,明明她對元櫻說的是走親戚,絕不肯說表哥的事。

闕清月雖美,但其實她的美並不親切,也不和煦,反而是有距離感的,是清冷的,是需要仰望的,並不容易靠近。

但她一開口,李鬆英這樣的普通人,麵對她,根本撒不了半點謊……

“表哥他還未娶妻,他家道中落,隻剩他一人,一直到現在也沒娶妻。”

“那就奇怪了,你既然說你表哥生得好樣貌,又沒娶妻,那你為何不嫁給他呢?”闕清月再次支著額頭,望著李鬆英問她。

“他和我說,他在等一個人。”

“等一個人?”闕清月想了想問道:“什麼人?”

“不知道。”

“那你喜歡他,他可知道?”

“他知道,我跟他說了……”

“他怎麼說的?”

“他說娶妻麻煩……”

“那他等得可是位女子?”

“表哥說,他也不知道等的是誰,是男是女,都不知曉。”

闕清月聽完,忍不住笑了,這一笑,仿佛房間裡千樹萬樹花都開了。

“你這表哥,可真有意思啊。”她道:“他寧願不娶妻,也要等一個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