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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死!”

雪弩沒有吭聲,素日言笑晏晏的臉上此刻沒有一絲表情。這癡男怨女,究竟是誰束縛了誰,才最終繞進了這個解不開的死結裡?

謝茹走後,不知何時陳子夜來到了雪弩的身邊。他靜靜地望著她,口中吐出一句:“天還早,這時的空氣最是清新怡人,不如出去走走吧。”

雪弩見其主動約自己出去,心裡泛起了一陣暖流,可轉瞬,這股暖流就在她心底消失不見。她固執的抬眸,望著那個仍舊目不能視物的男子,沒有什麼征兆的忽地開了口:“你,難道就那麼喜歡杜絮清麼?”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4 章

“能出去走走麼?”陳子夜避開她的這個問題不答,隻是將目光牢牢地鎖定在她的臉上,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提議。仿佛對他而言,回答雪弩的問題遠沒有出去走走來的重要。

外麵的積雪逐漸化開,煦暖的陽光雖然依舊淺淡,卻是讓人感受到了久違的朦朧春意。街頭之人並不多,大部分人還躲在自己溫暖的宅子裡,抵禦這還未完全消褪的淒寒冬季。但是,有一類人,無論刮風還是下雨,不管夏日還是冬天,他們永遠都縮在牆角,時不時的抹一把臟兮兮的頭發,或者是用那看不出顏色的毛巾擦臉。他們靜靜地坐在那裡,眉毛之下的那一雙雙眼睛,有的流露出來的是祈求的渴望,有的則流露出來的是心悸的茫然。

更有甚者,就算是那些乞丐暴屍街頭,也不會多往這邊看一眼。

是的,他們就是活躍在大街小巷的乞兒。

雪弩不明白陳子夜將自己帶到這裡是為了什麼,她鼻子莫名的一抽,有些不忍見那乞兒的慘狀:“為什麼?”

陳子夜的視力依舊沒有恢複,即使已經走到這堆乞丐旁邊,在他的瞳孔裡,倒映出來的不過是幾個模模糊糊的人影罷了。這些乞丐,終日逗留於杜府門口,期盼著這江都第二富豪能夠施舍些銀錢。

就在這幫人對麵,杜府已經掛起了白幡,大肆為自家的獨女杜絮清舉辦喪事。偶爾從裡麵響起幾聲哀哭,卻不知是真是假,那聲音很快就消失不見了,隻餘令人心悸的顫音還在回響。

“我曾經,就是這小乞兒中的一人。有一天,就在我餓的快要暈倒之時,有一個小女孩,%e4%ba%b2手把身上全部的銀錢都塞給了我,並且還把她正在吃的桂花糕全部分給了我。”就在雪弩還在愣神之際,陳子夜忽然開了口,英姿勃發的臉上少了一分桀驁,多了一份回憶幼年時期的靈動縹緲;他的眼眸裡,醞釀的全是滿滿的濕意,“我問她叫什麼,她指著杜府的大門告訴我,她是這杜府的小姐。”

雪弩聞言,不禁大力的一怔,她倏地轉臉,正對上陳子夜望過來的目光,心頭一跳,痛徹心扉的絕望感瞬間襲遍了全身。她想開口,她想說話,然而不知為何,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了一般,使不上半點,似乎連她此刻能夠神態自若的站在此地都是耗儘了她全部的心力。

記憶翻轉,她回憶起那些前緣往事,點點淚滴濕了衣襟。

……

“自從你被我從人牙子那裡買來之時,你就不再是那個一無所有、悲慘低微的女孩兒了。”慕容齡站在雲山之上,衣衫下擺被風吹得恣意揚起,使得其看起來如同從天而降的神仙那般,甚是虛無縹緲,然而卻讓人莫名其妙的生出%e4%ba%b2近之意。讓人想去依賴他,想去信任他。

當時的雪弩還未有名字,隻是一個勁的跟在慕容齡身後,腮邊的梨渦淺淡盈然,點頭附和著慕容齡的話:“師父,有了師父,我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慕容齡右手袍袖一揚,瞬間就有一個素色的荷包出現在他的掌心。他姿態翩然的走了過來,將那荷包塞進雪弩的手裡,微微一笑,和藹可%e4%ba%b2:“去吧,去江都府街市上好好逛逛,給自己買些好吃的好玩的,再換身衣服,然後就來這雲山找我吧。”

雪弩興奮地掂了掂手中的荷包,衝著慕容齡深施一禮,然後急急忙忙的奔下山去,心頭溢滿了喜悅。

她從成衣鋪裡出來,又從糕點店裡進去。待到滿載之時,她已經換上了一套碧玉穿花繞蝶長裙,外罩雪色襟褂,手中捧了一紙包熱騰騰的桂花糕。還未走幾步,她本來正在興致勃勃左瞅右望,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個可憐巴巴的乞兒,餓得歪歪倒倒,連坐著的力氣都沒了。

心裡似乎是被一根弦撥動,她頓時心生憐憫惻隱,於是疾步走了過去,將桂花糕和身上所有值錢之物全部給了那個乞兒。他一見,顧不得道謝,連忙拿起桂花糕吃的差點沒噎死。雪弩又好氣又好笑的在他瘦削的脊背上拍著,幫其順氣。見他逐漸緩過勁來,自己於是略一整了整衣裙,正要邁步離開,背後忽然傳來了那個同樣稚嫩的聲音:“你……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我麼?”

叫什麼名字……

雪弩的腳步微微一頓,許多複雜的情緒在他眼眸中一閃而逝。是啊,我叫什麼名字?自從記事以來,她的記憶裡充斥的全部都是人牙子的非打即罵,幾乎未過過一天好日子。直到有一天,她被人買走,原本以為迎接自己的不過是另一段噩夢的開始,沒想到,那人最終成了他的師父,對她噓寒問暖。這麼多年以來,她第一次體會到%e4%ba%b2人般的疼愛。

目光一掃,她計上心來,不知是不是不忍辜負背後那人亮閃閃的雙眸,還是因為彆的什麼原因,她忽地一指不遠處的杜府,斂了神色開口道:“我是這杜府的小姐。”

說完這句,她扭頭便走了。曾想過這段短暫的一麵不過是萍水相逢,沒想到如今的二人,卻在這種情況下戲劇般的重逢。

……

雪弩感到%e8%83%b8腔裡的那顆心砰砰直跳,她靜靜地望向身邊那個男子,極力想在他臉上找出當年初見的痕跡。沒想到,卻是一點都沒有找到。歲月的刻刀已經將二人打磨的失卻了原先的稚嫩,所以即使麵對麵相見,卻依舊隻剩形同陌路的擦肩而過。

“現在,你應該能明白我為何會對杜小姐暗生情愫,”陳子夜黯然垂眸,苦澀的一笑,“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逝者已矣,隻剩下我這麼一個活著的人還在追憶同她的過往。這段往事,若是不說出來,就再也沒人知道了。”

雪弩努力擠出來笑意:“無妨,至少,我知道。”

陳子夜有些錯愕,稍微愣了愣,很快便明白過來:“我告訴了你,心底頓時輕鬆了許多。也罷,有這麼一個人分享秘密,總比我自己一個人知道的好。”

雪弩見他將自己的意思曲解,心頭澀得如同吞了黃連苦膽一般,漫延開來的是滲透心扉的絕望。還沒待她開口,陳子夜已經轉身,緊了緊後背的“霸王劍”,略一側過臉:“我的眼睛已經治不好,以後應該會歸野山林,梅妻鶴子,了此餘生罷。”

雪弩聽了這句話,眼淚終於忍不住衝出眼眶:“你……”

“所以,各自珍重,期待有緣再見。”陳子夜大踏步離去,背影逐漸消失在雪弩的視線裡。他一步不停的緊趕慢趕,幾乎是有些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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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你的內心。我看到你眼眸中的情緒,以及你腮邊那對梨渦,已經斷定你就是那個幫助我的女孩,而不是杜府小姐杜絮清。而我,之所以要遠遠的逃開你的身邊,隻是害怕拖累你……

我的眼睛已經成了這樣,若是你同我在一起,將會忍受無數的白眼和艱辛,我不忍心!

雪弩慢慢滑落在地,雙手緊緊地環抱於膝,目光依舊癡癡地追隨著那道早已離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淚,一滴一滴,從眼眶中掉下來,落在冰冷的地麵上。

張君言在牢中,百無聊賴的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的確跟他想的一樣,漆黑的牆壁,潮濕的褥被,還有一會兒在頭頂一會兒在腳邊的老鼠。冷笑了一聲之後,他也逐漸適應了,於是微閉了眼睛,靠在牆邊小憩。

不是沒想到自己會進牢獄,隻是沒想到,居然是謝茹%e4%ba%b2手將自己送了進來。

說起來,他對謝茹這個女子並無任何非分之想,隻是決定利用她,從而順利投靠上知府這棵大樹。自己雖在去年成功中了武舉榜首,可由於朝中無人,到底還是被人使絆子給奪取了官職。他鬱鬱寡歡的收拾了東西,狼狽的滾出皇城,目光很快瞄上離皇城不遠的江都知府之女謝茹。傳說這女子性情高傲,不易%e4%ba%b2近,他便經常暗地裡跟蹤她的動向,去摸清她的喜惡,從而達到接近她的目的。

他曾%e4%ba%b2眼看到了她一個人癡癡地守在杜府外,一守便是幾個鐘頭。他也曾%e4%ba%b2眼目睹了她的錦帕不小心遺落在地,拾起來一看,上麵的詩詞寫儘了對杜家小姐的相思。

他終於明白。於是借機在比武招%e4%ba%b2上大出風頭,佯裝做要娶杜絮清。他知道,她一定會坐不住的。

果不其然,他終於成功的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即將成為知府謝維的乘龍快婿。可沒想到,終究是命運無常,造化弄人。他如今被打入大牢,隻等擇日處斬,本應該心靜如水才對,可為何心裡老是想著過去之事呢?

腳步聲輕微的響起,他素來是練武之人,自然聽得出來這腳步定是女子。於是立即警覺的掀起眼瞼,他怔怔的看著那個逐漸朝自己走來的爽朗少女,訥訥不知該說些什麼好。遲疑了好久,方擠出一句:“我已是待罪之身,你來做什麼?”

雪弩頓住了腳步,隻是默不作聲的看著張君言,右臂一揮,頓時有一個清亮冰潤之物摔入那人的懷裡。

張君言低頭一看,發現雪弩扔過來的正是自己的那個羊脂玉佩,心頭不禁一陣激蕩,詫然開口:“你肯將此物還給我?”

“它對你那麼重要,我本也無意私吞,”雪弩強顏歡笑,卻見對方臉上一絲笑意也無,隻得尷尬的咳了幾聲掩飾尷尬,換了個話題,“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我願意做那個傾聽者。”

張君言冷然一笑,然而那絲笑意並未滲透到他的眼眸裡去:“你可是堂堂江都女捕,會有功夫聽我一個即將成了死鬼之人的話麼?”

“你說罷,我洗耳恭聽。”雪弩一點也沒有不耐煩,頷首啟%e5%94%87。既然同她談話之人即將就死,她也不想讓他苦逼兮兮的死去。聆聽,不失為一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