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1 / 1)

枝椏不堪重負被壓斷了,連帶著雪團一齊滾到地上。

天氣愈發的冷了,杜絮清身著青灰緇衣,獨自一人麵壁挑燈。手中佛卷已微微泛黃,似在訴說著年代的久遠。她看了一會兒,隻覺得自己頭暈眼花,眼前的字跡愈發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她索性合了書卷,低低嗽了幾聲,開口喚道:“箏兒!”

“小姐,怎麼了?”門外很快就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小丫鬟的應答聲。緊接著,門簾一挑,一個年方十五六來歲的少女就疾步跨了進來,麵色隱含擔憂之意。

“外麵情形如何?” 杜絮清眼巴巴的望著她,目光瞬也不瞬牢牢盯著箏兒的臉,滿臉急切,心跳得飛快。

箏兒有些不忍,卻還是硬著頭皮說出口:“老爺已經在杜府門口張貼告示,宣稱與小姐斷絕父女關係,夫人已經哭暈過去了……至於張公子,他迫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似乎決定近日迎娶知府之女謝茹……”

杜絮清眼前一黑,隻覺得渾身的力氣像是被人一下子抽光,還好箏兒眼疾手快衝過去將她扶住,這才使她險險站穩。杜絮清淚如雨下,表情似笑似哭,呼吸也愈發急促。好一會兒,她才緩過勁來,撫住心口,哭道:“箏兒,這一番出家為尼,我不過是想逼迫爹爹答應我跟張公子的%e4%ba%b2事,沒想到……事情竟然鬨到這種地步,你說,我該怎麼辦啊?如今杜府回不去,張公子也要另娶他人,我……”她邊說邊喘,幾乎已經不成句。

箏兒看著心疼,連忙伸出手去,輕輕拍打她的脊背幫忙其順氣,眼淚也稀裡嘩啦的掉下來:“小姐,咱們是不怕的。好歹,現在小姐還是帶發修行,一切都還有回轉餘地。至於老爺那裡,隻要小姐回去撒撒嬌哄一哄,自然也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了。”

“好在,如今我身邊,還有你這麼一個貼心人兒,”杜絮清捂著帕子“吭吭哧哧”的又咳了幾聲,幾乎快把肝肺扇葉也一並咳出來了,她目光淒迷哀傷,喃喃道,“若是沒有那次比武招%e4%ba%b2,該有多好啊……”

時光倒回至三個月前。

江都排名第二的富貴大家杜府門口,擺起了一個巨大擂台,周圍俱是被大紅錦緞綢帶裝飾。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站在台上,揮手止住了台下熙熙攘攘、喧鬨不止的眾人,以一種洪亮的聲音宣布道:“各位靜一靜!江都杜府杜文峰老爺有女養在深宅,芳齡十六,閨名絮清。現今比武招%e4%ba%b2,有意者皆可報名參加,若是將對方打在台下或者對方主動開口求饒即為勝者,那勝者就可迎娶杜小姐過門!若是那人家門衰微,杜老爺也不在意,入贅即可……”

“你確定什麼人都能參加?”底下有一個人不懷好意的大聲問道,引來了一陣哄笑。大姑娘小嬸子抿嘴偷笑,那些粗野的漢子可就沒那麼文明了,登時就在底下你爺爺他奶奶的說個不停,現場一片混亂。

“安靜!聽我說!”那杜管家氣急敗壞的維持著現場秩序,手忙腳亂,額前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來,“當然,嘴歪眼斜、四肢不全之人排除在外,年逾三十五之人免談,還有那些曾經入朝為宦者也不能參加!”

底下眾人這才逐漸安靜下來,然而卻依舊有竊竊私語之聲突兀的響起。就在這時,一道耀眼的鮮紅就使輕功飛奔至台上,如疾馳的閃電,似颯遝的火焰,快得讓人幾乎看不清速度。他懷抱一柄青灰色利劍,落在台上好一會兒之後,那被微束的發絲依舊在空氣中飛揚,平添了一絲瀟灑之意。

杜管家嚇了一跳,險些從台上跌落下去,穩了一會兒才回過神,急忙抱拳施禮:“不知閣下姓甚名誰,來路如何?”

“在下叫陳子夜,”那紅衣男子灑%e8%84%b1不羈,聲音一出,眾人皆驚,“江湖上人稱‘霸王劍’的,就是我。”

卻說這陳子夜,年紀雖輕,功夫卻是不弱。擅於使劍,劍法在如今的江湖中,幾乎是無出其右,怎麼著也能排進前十。他這麼往這一站,方才如同沸油的場麵現在一下子安靜的有些怪異。

正在眾人麵麵相覷之時,忽見另一道明紫色身影“蹭蹭蹭”的飛掠而去,幾乎在大家一眨眼的功夫,瞬間挪移到台上,同陳子夜對峙。這人年紀稍微大些,看上去甚是沉穩溫和,手中撐開一把折扇,上麵繪有大氣磅礴的山川河流等物。

杜管家一見,登時被這強大的內力逼得連連後退,最後甚是不雅的一%e5%b1%81%e8%82%a1坐在了地上:“敢問……這位大俠,可否是江湖中人稱‘扇離魂’的蘇無雙蘇大俠?”

“你倒是很有眼力,”那人閒閒而立,和顏悅色,“在下的確是蘇無雙。”

這才是真正的蘇無雙,並非王為,在三個月前的這個時候還沒死。

陳子夜斜眼睨了一下蘇無雙,也不打話,終究是年輕氣盛,揮劍直取對方中宮。蘇無雙眸色一凝,險險避開,手中折扇“啪”的一聲合上,接連抵擋陳子夜淩厲的進攻。陳子夜見這招不成,便開始與對方拚速度,手中“霸王劍”揮舞不絕,劍氣橫掃,劍光流轉,令台下眾人隻看到飛旋的銀白劍色,卻看不出陳子夜究竟使出了些什麼招式。眾人看不出,蘇無雙卻是心下一片雪亮,“快劍風”這一招,的確是應付起來頗為麻煩。心念及此,他立即收回思緒,抵擋得愈發密不透風,手中的折扇在此時化作了最堅硬的盾牌,護住自己不受攻擊傷害,隻是擋卻不攻。

陳子夜手中的劍如同行雲流水,揮灑自如,速度也越來越快,快得連他自己都已經看不出劍路。若不是自己平日裡練習繁多,基本功紮實,隻怕他這會子早就頭暈眼花,不知道身在何方了。可是麵前的這位對手,卻絲毫未現出任何窘態,處處不落下風。

陳子夜心頭一片涼意襲來,大喝一聲,飛速跳出圈外,將手中“霸王劍”從容不迫的歸入劍鞘,拱手道:“蘇大俠武功超群,在下甘拜下風。”說完這句,形容卻無半分失敗的懊喪之態,而是背負長劍神態自若的走下台。

蘇無雙沉穩還禮:“閣下過譽,在下擔當不起。”

眾人本來還在笑得樂不可支,嘲笑夾雜著哄笑,各種鄙視應有儘有。後來見陳子夜雖敗猶榮,倒也收起了小覷之心,麵露敬意。

杜管家見狀,立即奔了出來,隨口說了幾句活躍氣氛,就在其唾沫星子橫飛之時,又有人上來挑戰蘇無雙。不過這些都是江湖上的小角色,在大俠排行榜上前幾百名都找不到他們的名字,所以蘇無雙乾脆利落的將他們一一打下台,麵色雖未變,眼底卻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笑意,似乎覺得自己已經把溫香軟玉抱在懷。

“蘇大俠果然英勇,不如讓在下來會會,懇請不吝賜教。”此話一出,眾人都尋了聲音望去,頓時啞然失笑,還有幾人登時快栽下地去。隻見說這話的人乃是一個年方不過二十的小哥,看上去頗有幾分文弱書生的樣子,生的單弱。一身素雅白袍將其五官襯托得多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靈之氣,看上去倒現出了些許不真實之意。

“這位……”杜管家口中一邊說,眼裡一邊細細打量,試探性的猜測道,“是去年的武狀元張君言吧。”

那人眸光一動,很快恢複了淡定如初,略一頷首:“沒錯,我就是張君言,至於武狀元的名頭,不過是過去之事,還是無須再提吧。”

“你的武器是什麼?”蘇無雙眼睛微眯,麵色雖仍舊溫和凝定,然而語氣卻明顯可以聽出戒備之意。

張君言微微一笑,也不打話,隻是伸出手,目光停留在手中掌紋片刻,隨即張開給眾人看:“一雙手而已。”

$思$兔$在$線$閱$讀$

“手?”這次不光台下一片嘩然,杜管家驚訝的眼珠子都快滾出來了,連蘇無雙也不禁有三分動容,“你開玩笑的吧?”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蘇無雙雖然手持折扇,江湖上傳說這折扇難以進攻,隻做防禦之用,然而這折扇的扇柄處卻是另有乾坤。他在內裝了暗器,必要時一抖扇柄,就可將暗器發射出去。雖未淬毒,但是殺傷力卻仍舊極大。

“婚姻之事,豈可為戲?”張君言絲毫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淡雅的開口,“蘇大俠,出手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 9 章

蘇無雙見對方實力深不可測,心下隱約有些不知名的驚惶之意在醞釀,麵上卻並未現出,仍舊是那一副溫和的模樣。隻是那雙眸子裡,登時閃過一道明顯的殺意,雖然轉瞬即逝,到底還是讓站在他對麵的張君言捕捉了個正著。

高手對決,誰與爭鋒!蘇無雙此時心態已變,轉守為攻,手中折扇配合著他那強大的內力,招招奪命,蘊含著一股濃烈的殺氣,似乎有置對方於死地的執念。張君言倒是信守承諾,隻是用雙掌相抵,雖然看上去甚是艱辛,但是他的表情絲毫未變,依然恬淡自若,仿佛身處雲山雪濤之間,而不是這高手相搏的擂台。

蘇無雙心頭惱意漸生,雙眼怒視著目前這個不瘟不火的家夥,怎麼看怎麼討厭,恨不得直接一扇子將他拍死,拍成粉末拉倒。張君言約莫是瞧出了對方內心所想,%e5%94%87邊忽地露出了一抹詭譎的笑意,讓人看得心頭滲得慌,他的掌心變幻莫測,使出的掌法愈發令人難以捉摸。蘇無雙不由得一怔,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下一刻,蘇無雙立即就察覺出喉間一股血腥之氣直襲上來,嗆得他忍不住低低咳了幾聲,這一咳不打緊,登時就噴出血來,格外觸目驚心。

杜管家擔心鬨出人命,急忙走上去扮演起和事佬的角色,開口勸道:“蘇大俠,實在不行就彆逞能了,性命要緊。”

蘇無雙豈會這樣不明不白的認輸,一邊咳血一邊道:“不不不……還未決出勝負來,再比……”話未說完,他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仿佛拉鋸般難聽,手中試著揮了下折扇,卻發現竟是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了,心臟猛地一縮,麵色不由得大驚。

“看來,這一場應該是那姓張的家夥抱得美人歸了。”一個聲音在人群中涼涼的響起,隱約透出一股醋味。

“喲,這是蘸了醋麼,怎麼這麼酸啊。”一個同樣在人群中看熱鬨的少女聽了後,不禁一哂,略帶嘲笑的口%e5%90%bb,滿臉打趣的神色。

那人霍然轉過臉來,居然是方才下台的陳子夜。他瞪向一旁幸災樂禍的少女,語氣不善道:“喂,你這麼說話,可就不厚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