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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葉毓揣摩著,其實皇帝分明是見不得葉初給任何人跪拜行禮。如今許多人都知道,皇帝自己日常都不讓郡主行禮,不喜她給人行禮,當然輕易也沒人敢受她的禮。

參加笄禮的一般是相熟的女眷和小女兒家自己的手帕交,葉初本身在京城也不認識多少人,沒幾個交情深的朋友。而葉毓縱然是姨母,卻已經嫁做韓家婦,當不得笄禮的主人,身份上也不合適。

謝澹在這件事情上還真頗費了些思量,當然也不是人人都行笄禮的,可若把這笄禮省了他又不肯,思來想去,最終請了自己的庶姑母、大長公主寶昌公主。其實京城還有一位昌平長公主,也是謝澹的姑母,輩分|身份合適,可昌平長公主府家風不正,竟鬨出諸如公主弄權、駙馬養外室之類的事情,這幾年不太受皇帝待見。

寶昌大長公主年事已高,且一心向佛,在延始帝篡位後出於氣憤也出於避禍,這些年一直住在護國寺後山的千佛閣,謝澹親自給寶昌大長公主寫了封信,寶昌大長公主一口答應了,並特意在四月末提前回到京城的大長公主府中。

朝野上下矚目的一場笄禮最終在寶昌大長公主府舉行,寶昌大長公主做主人,閔王妃做正賓,由這兩位皇族之中輩分最長、身份最高的命婦來辦,笄禮在端陽節這一日舉行,請的人倒不多,也就請了京中還算認識的幾家女眷和幾位宗室女,宣平侯府自然來了,另外葉初想把林薑請來,卻聽說這位林捕快官身不由己,三月初就去了千裡之外的蜀地辦案,怪不得這麼久都沒看到她了。

葉初一早自己坐著馬車去的大長公主府,等到笄禮結束,用過了午宴,一眾賓客正坐在大長公主府的正廳中品茶說話,下人匆匆進來稟報聖上駕到,已經進了府門了。

“這是等不及,接你來了。”寶昌大長公主望著葉初笑道。

當著長輩呢,葉初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笑笑。眾人紛紛起身接駕,葉初正好坐在寶昌大長公主身邊,就伸手扶著大長公主,跟著眾人出了正廳。

謝澹一身雨後天青色的常服,戴著玉冠,一副家常隨意的打扮,襯得整個人越發矜貴俊朗,身後隻帶了兩名小內侍大步走過來。

眾人紛紛跪拜行禮,葉初扶著寶昌大長公主,正糾結著要不要跟眾人一起行禮跪拜,謝澹已經緊走幾步,一把扶住了打算行禮的寶昌大長公主,溫聲道:“姑母不可多禮。”

寶昌大長公主一把年紀了活得通透,聞言便坦然收住了行禮的姿勢,笑道:“陛下且看看,郡主這一梳妝打扮,是不是個美麗的大姑娘了。”

謝澹的目光落在葉初身上,當著這麼多人,這個美麗的大姑娘還有幾分矜持不好意思,臉上有些臊了。

女兒家最美的年紀,她今日的笄禮自然是被精心打扮過了,一頭烏發被端端正正梳成一個百合髻,插著司製房為她笄禮專門製作的金鳳簪,除了這支主簪,發髻上裝飾著精心搭配的珠花、步搖,耳朵上戴著碩大的明月珠,脖子上戴著赤金八寶瓔珞項圈,身上掛著羊脂白玉佩和香囊,就連手上都滿滿當當戴了五六個鐲子,金的、玉的、絞絲的、掐絲寶石的。

她今日穿了一件比較正式的石榴紅大袖翟衣,華貴莊重又不失這個年紀的活潑,一張小臉也上了妝,雙眉畫得修長纖細,臉上擦了細細白白的粉,雙頰透著胭脂色,尤其櫻桃小嘴點得格外紅豔飽滿,看上去竟然真有幾分矜持穩重了。

不知怎麼,謝澹卻忽然有些想笑,總感覺像看到家裡淘氣的小孩子家忽然開始裝大人了。

在場其他人見皇帝盯著未婚妻看,一個個便附和說笑起來,有的誇:“郡主真是生得天姿國色。”也有的打趣:“陛下眼裡郡主自然是最美的。”

眾人將謝澹迎進廳中,謝澹陪著寶昌大長公主略坐了坐,問候了幾句飲食日常,便起身說道:“朕還有些事情,改日再來看望姑母。”

眾人趕緊恭送聖駕,心照不宣地看著皇帝和郡主一起離開。

謝澹的禦輦和葉初的馬車都在外頭,當著府門那麼多恭送的人,兩人也沒說話,默契地各自上了車駕。

出了街口拐個彎,禦輦繼續往宮城的方向走,葉初的馬車稍稍停了一下,隨後便鑽進一個人來。

“這是誰呀,”葉初一臉忍不住的笑意,撇嘴道,“你沒有自己的車嗎,你一個正人君子,偷偷摸摸跑到彆人車上來做什麼?”

謝澹上車後挨著她身邊坐下,坐得腰杆端正,麵色如常,看著她說道:“可以做賊。”

“噫,偷什麼的?”

“可以當采花賊。”謝澹一本正經道。

葉初頓時破功了,哈哈哈笑得倒在他懷裡,謝澹趕緊捉住她扶她坐直了,笑道:“你這身打扮可不能亂鑽亂滾,弄我一身胭脂粉。”

“哼,那你離我遠點兒。”

葉初笑嘻嘻伸手推他,卻被他一手扣住後腦,謝澹笑道:“我猜你這口脂是甜的。”

“那不一定。”小姑娘眨眨眼睛,烏亮清澈的眼睛裡滿是促狹,自己伸出舌頭%e8%88%94了一下唇角說,“我聽說是用蜂蠟和紅花汁做的。”

“那我嘗嘗。”謝澹道,扶著她的後腦仔細%e5%90%bb了上去,輾轉反複,流連不舍,溫柔地將她一張小嘴都嘗遍了,才放開她。

他看著她已經花了的唇妝想笑,殊不知自己的嘴唇早已染了顏色,格外旖旎曖昧。

葉初伸出玉白的手指在他唇上擦了一下,淘氣一笑,謝澹則坦然拿了帕子,先捉住她給她仔細擦乾淨,又給自己擦了擦。

第74章 戾氣

“還有嗎?”謝澹擦完問她。

“沒了。”葉初笑。

謝澹丟開帕子, 看著她仔細端詳,葉初則轉了轉腦袋給他看挽起的發髻,問道:“好看嗎?”

“好看。我家安安最好看了。”

“你可不知道, 我從早晨到現在,幾乎就沒乾彆的, 就梳頭上妝了。腰都坐得發酸。”

未婚小女兒家不梳髻,她一般簡單地挽個垂鬟就好,竟不知梳髻要這麼繁複費事, 單是梳頭上妝就坐在那兒足足有一兩個時辰。

她垮著肩膀嘀咕道:“要是女子成婚後每天都得這麼梳頭打扮,也太麻煩了, 我都不想嫁給你了。”

“日常哪裡用梳這麼繁複的髻, 在家裡自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謝澹笑, 等他們成婚後,皇後總有一些需要盛裝的時候,躲不了的,可以預見小姑娘每次梳妝打扮幾個時辰, 又要噘著嘴撒嬌懊惱了。

他撥動把玩著她手腕上那一串鐲子, 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音,這麼一串鐲子戴著美則美矣, 確實貴氣非凡, 可也不輕。

他握著她細嫩玉白的手指把玩,眸光深邃,彆有意味地笑道:“安安十六歲了。”

“對呀。”葉初點點頭, 有些得意地說道,“所以你以後不能把我當小孩子了, 你總是把我當小孩子, 好多事情你都瞞著我, 若不是念在你是我哥,我早就真跟你惱了。”

謝澹笑,葉初噘嘴道:“你還笑,先說好了,往後你再有什麼事情騙我,我就真生氣了。”○思○兔○在○線○閱○讀○

“那安安生氣會怎麼樣?”謝澹把玩著她的小手,握起,鬆開,笑道,“我哪有那麼多事情瞞你,以後應當不會有了。要不咱們說好了,若是我再騙你,你也不要自己生氣,你就告訴我,要不你打我一頓,行不行?”

“你明知道我打不了你。”小姑娘微微低頭想了想,認真說道,“哥哥,我知道嫁給皇帝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你不光是我的哥哥和夫婿,你還是皇帝。即便哪天你有負於我,我大約也不能把你怎麼樣,頂多……就隻能自己傷心吧。”

她說著說著,小臉上不禁有些落寞了,輕歎道,“父親負了我娘親,娘親還能離開他一走了之,你若不許,我彆說離開你,我大約連宮門都出不去。”

“……”謝澹默了默,伸手把她抱進懷裡,正色問道,“這是怎麼了,今日有人跟你說什麼了嗎,怎麼會忽然說這樣的話?安安,有事情要告訴哥哥。”

“沒有怎麼,我隻是聽說朝中接連有人上書大選。”微一側頭之間,小姑娘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說道,“我們婚期都還沒定,便已經有人操心給你多多的納幾個妃子了。”

“哥哥也不必怪誰跟我說的,哥哥不是也沒答應嗎,跟我說這些話的人原本也是想奉承我,誇讚我獨得皇帝寵愛。”她輕輕一歎,噘嘴說道,“哥哥,是不是以後我們都要麵對這些呀,為什麼你偏偏是皇帝呢。”

“安安……”謝澹合攏五指,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眸中劃過一絲戾色。

眼前的少女不知不覺長大了,身子康健了許多,人也活潑了許多,出落得美麗出眾讓人移不開眼睛,然而卻始終是曾經那個敏[gǎn]不安的小女孩兒。

何止是奏請大選,她或許不知道,外間傳言皇帝喜歡嬌氣柔弱的女子,有幾家都特意選了嬌柔纖弱的女子來培養了。並且耐人尋味的是,這次支持大選的多是些文臣,奏請大選的理由也很充分,六宮空置,帝後婚期在即,正好趁著天子大婚充實後宮。

都是朝廷重臣,一個個肚子裡九曲回腸,誰會真的關心皇帝龍床上那點事。他們口口聲聲為了皇家開枝散葉,為了朝堂平衡,文臣擔心武將占了上風,擔心忠王一係獨大,或者還想給宮裡塞個人,說來說去,左不過爭權奪利、攀龍附鳳的那一撥人。

謝澹低頭,%e5%90%bb了%e5%90%bb她柔軟的小手,安撫地笑了一下說道:“好好的過生日呢,這種事情也值得你不高興,安安,這都是我的事情,怪我,我會處理好的,你相信哥哥。”

“嗯,我信。”小姑娘軟軟慢慢地說道,“不管怎樣,安安隻想跟哥哥在一起,彆的我什麼都不想管。”

“那就不管。不用你管。”謝澹溫柔地笑望著她,低頭%e5%90%bb她。

他不想小姑娘沉浸在這樣的情緒中,便撥弄著她手腕上的一串鐲子,換了個話題笑道:“安安,等我回去叫司製房打幾件帶小鈴鐺的手串、臂釧給你戴,好不好,你喜歡什麼樣的?”

“好啊,”葉初說,“要精致纖巧些的,不要這樣死沉死沉的,戴一整天手腕都不會酸嗎。”

一早出門時丫鬟給她梳妝,葉初就晃著手上的鐲子自己逗趣說笑過,問丫鬟這得有幾斤重。

她其實很不喜歡戴這麼多又這麼沉甸甸的鐲子,可京中的夫人貴女們都這麼戴,真是不明白。並且夫人貴女們還有個本事,一隻手上戴五六個鐲子,依舊能從容斟茶,都不帶叮當響的。

馬車回到郡主府,徑直進了外院,丫鬟拿來腳杌子,謝澹卻自顧自將葉初抱下車來,牽著她的手回後宅主院去。

他牽著她進了她的房裡,便帶她到妝台前坐下,一邊拔下她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