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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回,臨走時叮囑了一句:“不必告訴姑娘朕來過,等她進京,朕會出城接她。”

要是知道他來了,卻沒等她醒來就走了,小孩兒肯定要不高興的。

葉初一覺睡到天大亮,陽光透過窗紙照進房裡,在床前投下一片暖黃的光暈,她睜開眼,便看到葉菱坐在床邊椅子上,微閉著眼睛休息。葉初心裡不禁有些過意不去,她一生病,嬸嬸和堂姐們大約又輪流守了她一夜。

葉初撐著胳膊從床上坐起,一邊輕聲叫道:“大姐姐。”

“醒了?”葉菱睜開眼,忙不迭起身扶住她,飛快地給她背後墊了個枕頭,問道,“感覺怎樣,還有哪裡不舒服?”

“渾身沒力氣,頭有點暈。”葉初乖乖回答,歉疚地笑了下說,“大姐姐,辛苦你們了。”

葉菱在床沿坐下,看著她柔弱乖巧的樣子不覺放柔了語氣,微笑道:“你呀,從昨天到現在,就隻昨天早晨吃了幾口白粥,身上能有力氣才怪呢。”

所以才嚇得那位連夜跑來一趟。想到昨夜的事,葉菱看看半臥在枕上的少女,心說你哪裡知道這一夜發生了什麼。

“大姐姐……”恰在這時,葉初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我昨夜裡,沒鬨騰你們吧?可有發生什麼事情?”

葉菱聞言動作一頓,忙笑道:“沒啊,你吃了藥,就一直在睡覺。怎麼了?”

“也沒什麼,就是……”葉初赧然,語調軟軟地笑道,“我覺得夜間像是不舒服,肚子難受頭也痛,好像有人來哄我,大姐姐,我夢見哥哥了。”

第5章 碧粳米

葉菱理被子的動作滯了滯,心說你哪裡是夢見了。可陛下既然吩咐了,她當然也不敢說出來。

“是嗎,我們這就到京城了,等你身體好一些就進京,你馬上就能見到哥哥了。”

葉菱熟練地轉移話題,問道,“這會兒想吃點什麼?你這都一兩天沒吃東西了,肚子都該餓扁了。快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葉初:……不想吃。

葉菱一看她那心虛的表情就知道,小眼神真是可憐巴巴的。小姑娘水土不服肚子裡難受,壓根就沒有食欲。

葉菱歎氣道:“許太醫說了,你這不光是暈車,你是水土不服,過幾天適應過來就好了,這會兒多多少少,便是硬吃也要吃幾口飯墊墊肚子,等一下還要喝藥呢。”

葉初:……又要喝苦藥啊。

裝作沒看到她那哀怨的表情,葉菱硬著心腸哄道:“不吃不行,多少吃幾口,吃些清淡的。給你熬了米粥,還有軟軟嫩嫩的豆腐羹,這邊當地人說水土不服可以吃點兒水豆腐,肚子裡舒服些。”

葉初看看窗外的天色,怕是已經因為她耽誤行程了,不想吃飯也得吃。最終吃了兩口豆腐羹,倒是多吃了幾口碧粳米粥,這種米米粒細長,微帶綠色,煮出來的粥湯色碧綠,滿滿都是米香。

“大姐姐,這米好香啊。”葉初放下勺子笑道。

葉菱心說那當然,這是貢米,不虧宮裡一大早晨叫人送來。一同還送來好些清淡滋補的食材、藥材,算算時間,怕是昨兒晚上就備好了,黎明時城門一開叫人快馬出城送來,這辦事的陳連江倒是乖覺。

葉菱收拾了碗筷交給外麵的丫鬟,稍後何氏和葉茴一同進來。葉初一看葉茴手上端著的藥碗,頓時想縮脖子,然而她也隻是接過藥碗,自己捏著鼻子一口悶了下去。葉茴忙給她嘴裡塞了顆蜜餞。

“什麼時辰了?”葉初放下碗問。

“巳時了。”何氏答了一句,又解釋道,“不著急,你哥哥知道你生病了很擔心,叫我們不要忙著趕路,讓你在這裡將養兩天。”

葉初點點頭,乏乏的不想動彈,隨後許遠誌又進來診脈。等許遠誌走了,何氏說常順正在外頭候著呢,擔心她的病情,想進來給葉初問個安。

“不用,叫他忙去吧。”葉初搖頭。

她本就不喜生人,在她眼裡常順一個大男人,就算是哥哥的家奴也不太熟,能不能少來擾她。尤其這是臥房,她一個女孩兒家正在養病呢。何氏明白小姑娘這種心理,可也不好告訴她常順是個公公,不算男人。

再說,就算直截了當告訴她,以葉初的認知經曆,怕也不清楚“公公”究竟代表什麼,怎麼就不是男人了。而且你還沒法跟她具體解釋。

也隻能讓常順自己個兒忐忑去了。

前邊客房,宣平侯吃了許遠誌開的藥,已經有起色了,隻是上了年紀,所謂病去如抽絲,怕還是得好好養上幾天。

奉召進京卻病倒在京城大門口,眼看著一兩天的路程就能進京麵聖了,宣平侯這心裡就止不住的著急。

於是許遠誌剛從葉初這邊出來,又被韓子贇請了過去。許遠誌給宣平侯診脈針灸之後,便告訴韓子贇,說他這兩天要在驛館停留修整,時間方便,每天早晚兩次過來給宣平侯施針,再有個兩三天,宣平侯應該就能起來了。

“那太好了!大恩不言謝,這次幸虧遇上了許太醫,行程倉促,改日韓某定當回報。”韓子贇深施一禮。

“韓公子無須客氣,舉手之勞。”

韓子贇送許遠誌離開,看著他穿過驛站前院,徑直往後頭去了。韓子贇回到房內,跟宣平侯說道:“父親,我總覺得,這驛館內有些不尋常。”

“你是說昨夜半夜來了一隊人馬?”宣平侯道,“不到一個時辰又走了。十幾匹馬,不像是邊關急報,這裡離京城近,朝中政令頻繁,興許隻是急務路過打尖罷了。”

“不像。兒子守著您就沒睡,一直都有留意。那隊人馬來的是京城方向,又原路返回了。並且今日清晨,又有兩匹快馬從京城方向來,在驛館停留了片刻,也是原路返回。單看他們的馬匹,就不像一般人。”韓子贇道。

宣平侯思索片刻,搖頭表示不解。

韓子贇說:“但願不是衝著您來的。兒子判斷,不像是衝著我們父子來的,要麼,驛館後頭怕是住進了某位要人,身份絕不尋常。”

“可有打聽到?”

“沒有。”韓子贇搖頭道,“我方才去請許太醫,發現後院守衛外鬆內緊,明麵上看起來也就幾個護衛守著,卻沒有人能靠近。昨夜我便察覺,暗裡也有不少人手,具體多少人、身手如何,以我的眼力竟不能確定。驛丞說昨日住進來的是京中一位葉大人的內眷,這架勢……”韓子贇搖搖頭,“可不像哪家府上的內眷。我們久不在京城,倒是沒聽說,朝中有哪位重臣新貴是姓葉的。”

宣平侯想了又想,似乎,真沒聽說有一位葉大人的名號。

“既然如此,就不要亂打聽了,你出來進去務必謹慎,不要多生枝節。”

宣平侯囑咐完了又長歎道,“你們兄弟三個,竟是你心思敏銳、性子更穩重些,你大哥若是有你這份心思,也不至於跟二皇子牽扯上,後又急於向新皇表忠心,貪功冒進,活活葬送了自己和三千兵馬,卻讓北庭占了先機,也把我們宣平侯府陷入這般尷尬境地。”

“新皇強勢,北番應當不敢真在這個時候生事。再說大哥雖然跟二皇子有所牽扯,倒也不曾真做出什麼舉動,新皇未必就能知道。”韓子贇道。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宣平侯說道:“如今為父請罪的折子也上了,一直沒有回音。帝心難測,雷霆雨露皆是天恩,為父這心裡也實在沒底。如今新皇登基不過半年,便已經完全掌控了朝政,正在一步步收攏兵權,一朝天子一朝臣,宣平侯府手裡握著北方邊關大半的兵權……”

“為父久在邊關,京中也沒幾個交情,若是這次因你大哥的事情獲罪,怕是連個能替我們說話求情的人都沒有。”宣平侯沉%e5%90%9f歎道,“要不等進了京,你去忠王府上走動走動?”

韓子贇苦笑道:“還是算了吧,父親您跟忠王雖然都是武將,卻一向互有競爭、政見不合。忠王雖說名義上跟我是連襟,可我那妻姐都死了這麼多年了,因為姐姐的死,我娘子跟娘家、跟忠王幾乎撕破了臉、斷了往來,如今找上去,忠王府恐怕也不會對我們施以援手,反倒落人話柄。”

想到妻子對忠王這個前姐夫恨之入骨、咬牙切齒的樣子,韓子贇不禁心中一歎,再次苦笑搖頭。內闈之事不足為外人知,當年的事情,他的妻子認定忠王有負於姐姐,十幾年來耿耿於懷。

當日午後,含元殿賜宴招待完南疆使臣後,謝澹回到紫宸殿,聽到葉初早晨吃了飯,才稍稍放下心來。

陳連江小碎步跟在他身後,笑道:“說是姑娘喜歡那個碧粳米,用了小半碗,還誇了一句呢。哎呦,隻要肯用飯了,姑娘一準就好得快了。”

謝澹回想了一下,似乎這個碧粳米,做米飯也不錯。他對吃食向來不太經意,再好的貢米在他眼裡也隻是飽腹之物,也隻因為葉初來了,才會叫人去張羅這些東西。

碧粳米名聲在外,王公貴族以吃一碗碧粳米飯標榜尊貴,然而最正宗的碧梗米卻隻在豫地湖田縣境內一小片田裡出產,隔一條溝渠也敢叫碧粳米,可就不是那個味兒了,每年統共能得那麼幾鬥,就隻貢禦用。

當然皇帝可以拿它賞賜臣下,可自從謝澹登基,整天都夠忙的,他對這些吃穿之物本來也不太關心,也就少有理會。

“知道了。”謝澹淡聲道,“今年的米還有多少,都給姑娘留著。”

“誒好嘞。除了送去太皇太後宮裡的,陛下也不曾賞賜給誰,奴婢都留著呢。”

謝澹一路走進側殿,想了想停步囑咐道:“以後這些吃穿用物,你多幫姑娘張羅著。等以後姑娘認得你了,少不得要誇你。”

“誒好嘞,奴婢記著了。”陳連江喜滋滋應了一聲,心說這次的聖意他可算是琢磨對了。

葉初在榴花驛養了兩天,多少能吃些粥湯糧食了,一行人便重新啟程。

常順因為馬車吃了排頭,這兩天算是下足了工夫。他原本想換用轎子,可這轎子同樣會顛簸,二人小轎忽扇扇,顛得那才叫一個厲害。

當然,越多人抬的轎子就越平穩,八抬大轎就比四抬舒服,可八抬大轎進京的話,不止是慢,朝廷規製,八抬大轎除了新嫁娘的花轎,就隻能三品以上的官員出京才能用,京城裡除了王公重臣,三品大員都隻有坐四抬的資格。

常順倒不怕什麼逾製,可眼下陛下還沒有明確姑娘的身份,他們這一路行來也比較低調,姑娘一路上被保護得密不透風,八抬大轎進京的話未免招搖,招來不必要的關注就不太好了。

於是常順就想了個招。他讓人把馬車上邊的廂蓋拆了,隻留平板,平板夾層鋪皮革,重複鋪了兩層固定,上邊再鋪氈墊,放上一頂八抬的軟轎,用布帛固定在立柱上。

葉初出來的時候便看到馬車上放了個轎子,綠呢轎幃,掛著杏黃垂纓,倒是挺好看的。

“這個應該不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