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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青銅穗 4329 字 6個月前

氏為仇敵一般的蘇綬,此時目光卻凝結在謝氏的排位上,他已將身勢挪前了半步跪坐著,右手伸出來,就像是生怕觸怒了什麼似的,動作極為輕緩地撫摸起牌位上謝氏的名字來!……

第206章 燒紙上的名字

蘇婼一顆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突突跳動的聲音仿佛是在擂鼓。

他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

他是想對她母親的牌位做出什麼,還是他……

“蘭丫頭……”

就在蘇婼緊攥著拳頭,做好了一旦他想乾什麼喪儘天良的事情她就不顧一切上前與他撕個稀爛的準備時,一聲低緩的呢喃竟然從他嘴裡輕吐了出來。

蘇婼像被電擊了一樣,整個人僵住了。

謝氏的%e4%b9%b3名就是一個“蘭”字,當年祖母還總誇讚謝氏人如其名,就像蘭花一樣高潔而清雅。因此那時候蘇家的上房裡,常常能聽見這個稱呼。蘇綬當然是從來沒喚過的,他在蘇婼心目中,從來就沒有稱呼過謝氏,不管是用什麼稱呼!

但眼下他竟然如此親昵地稱她的%e4%b9%b3名,自然得就像是與至親至近的人在耳鬢廝磨……

他瘋了嗎?!

蘇婼腦子裡嗡嗡地響,凝神再看去,他的手還撫在牌位上,但卻他已經俯首向下,並沒有再說話了。

火盆裡的火苗還在閃爍,但他把臉埋在肘彎裡,讓人看不到。佝僂著身子半伏著的樣子,像是已經入定。

蘇婼緩下來那口提著的氣,靠在柱子上,冷冷地望著那邊的他。

眼前這一幕真是十足的好笑。他是在做什麼?是在懷念她的母親嗎?他喚她“蘭丫頭”,一個做了夫妻十餘年,卻從來不曾給過妻子半點溫情的人,有什麼資格喚她的名字?碰她的牌位呢?再怎麼惺惺作態,死去的人也看不到了!

她彆開目光,發澀的眼圈逐漸模糊。

忽然蘇綬把身子抻直了,抬起來的臉仍然是平靜的。隻是在凝視那牌位片刻後,扶在上方的那隻手還摩挲了一下那個名字才放下來。

如此再跪坐了一陣,他忽然把火盆重新點起來。暗下去的火光重新亮起來了,他伸手入懷,掏出來一疊紙。這次的動作不同於他撫牌位的緩慢,他做得很流暢,但這疊紙也是紙錢,隻不過是需要寫上名字的那種紙錢。他一頁頁地將這些紙投入火盆之中,眉頭又凝結起來,目光也變得銳利了。

“老爺,”門外的吳綜這時候走進來,“前院來人了,說是宮裡來了兩位公公,是來宣旨的。”

吳綜的聲音裡透著急切也透著驚訝。

蘇綬停下手,當即就站了起來:“我知道了。去接旨吧。”

說完他取來火盆蓋子,將盆裡灰燼匆忙掩滅,提袍走了出去。

方才還充斥著燒紙味道的堂屋裡,漸漸地又被門窗房梁本來的氣味所掩蓋。

蘇婼走出架子,來到堂前。

屋裡還是原來的模樣,除了謝氏的牌位稍有移動。

蘇婼伸出雙手將它扶正,然後深深沉下一口氣,轉身朝外走去。

火盆裡剩下的火星還在透氣孔下忽閃,走到旁側來的她驀然又停住腳步,打量起這銅製的火盆。隨後她蹲下來,揭開盆蓋,裡頭的還有幾張正在燃燒的紙。看著那熟悉的字跡,她徒手拈起來,抖滅火苗,展開有字的那一麵細看。

這一看令她差點沒一頭栽倒!

那上麵寫的竟然不是謝氏的名字,而是……薛容!

……

皇帝與鎮國公下達給蘇綬的任務,使他背上了一個沉重的包袱。鎮國公要求的是打造更新和更高難度的機括,但無疑如今的天工坊是困難的,或者可以說是做不到的。當韓陌拿著銅鎖登門逼著蘇家開鎖,他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但還是間接的,可這一次,這個壓力便是直接落下來的了。這個關若過不去,那蘇家也就要敗在他手上。

在焦頭爛額的刹那,不是沒想過耍點狡滑的手段推脫,但那君臣二人已經謀略得招招不差,他縱有萬般法子說出口,難道他們就沒有辦法讓他認就範麼?皇上親自出馬來配合鎮國公唱戲,當著天子,誰敢不要命地跟他耍小聰明呢?

他沒這麼蠢,他隻能妥協領旨。

但領了旨,他也是頂著蘇家基業在刀尖上走。

所以皇帝賞了正三品勳位,這麼大的榮耀他也根本沒心思表示欣喜,回來也沒提起。

沒想到皇帝速度竟然這麼快,他才出來多久?聖旨就送到家裡來了!

到了前院,徐氏已經手忙腳亂地穿戴起來了,看他回來,也顧不了往日與他漚氣,早就沒幫他更衣換裳的事,立刻上前幫起忙來。

待收拾停當,傳旨官已經喝過一輪茶了。笑眯眯地宣完旨,整個前院裡就揚起了一片歡欣的氣息!

蘇綬打起精神謝恩,徐氏張羅著拿錢行賞,一會兒二房三房都聞訊過了來,學堂也放學了,蘇家就這麼熱鬨起來了。

蘇婼從祠堂出來,聽聞四麵八方喜氣洋洋,連蘇祈也闖過來報告喜訊,她卻無動於衷,隻看了他一眼就進了房。

阿吉在外叩門,蘇婼放了她進來。

“姑娘……”

祠堂裡的一切她是目擊者之一,那紙錢上的名字她也看到了,薛容是她父親的老師啊,這件事她無法置身事外。

蘇婼望著她:“你是不是也很震驚?”

阿吉重重地點頭。“萬萬沒想到,老爺竟然會燒紙祭祀薛大人,姑娘,蘇家不會有事吧?”

她早已經知道,薛容是個逆臣,犯了大罪,她的父親也是受他牽連的。

蘇婼無意識地搖了搖頭。

前世一直到她死,蘇家都沒出什麼大事,可見蘇綬謹慎,按理說眼下也應該不會出簍子。但要命的是,蘇綬為什麼會和薛容有瓜葛?

薛容明明犯了大罪,株連了那麼多人,蘇綬瞻前顧後優柔寡斷,為何他卻要祭祀這麼一個大罪臣?這樣他就不怕招來禍事了嗎?

她為什麼從來不知道蘇家和薛家有關係?蘇綬和薛容交情有多深?薛容死後他秘密燒紙祭拜,為何當年薛容的案子又未曾牽連到蘇家?

無論怎麼回想都完全沒有一點跡象,以至於她絕對沒有想過蘇綬會與他有牽扯……

她把那幾張紙再次掏出來,重新仔細地核對。

無論怎麼辨認,都沒有錯誤。這是蘇綬的親筆,幾張紙同樣寫的都是薛容的名字。如果先前她不曾多手停留那一下,如今的它們已然化成了灰燼。沒有任何人會知道他在祭拜這樣一個人!

她驀地攥緊雙手,將它們攥成了團。

蘇綬當年,難道當年也插手了廢太子案??……

第207章 對得起仁義二字

蘇家以鎖藝傳家,原來讓弟子們科舉隻是為了多一條出路,所以在鎖藝上沒有天賦的子弟,都被逼著去讀書了,讀書不行的子弟,怎麼著也要把祖傳技藝給鑽研出來。但是到了蘇家老太爺,也就是蘇綬的父親這輩,就讀書和祖傳技藝上都沒什麼潛力了。

蘇家老太爺是個正直忠厚,德高望重之人,無奈才能泛泛,隻能勉力守家而無法將之發揚光大。蘇綬接手的時候,天工坊其實已經停滯不前了,不過他比老太爺強些,因為他在官場上還算走得順暢。

當然這些都是蘇婼前世後來才梳理出來的。

基於這種情況,蘇家不應該,也沒有條件去摻合朝上這種事。

蘇綬本人所表現的,也正是這種明哲保身的態度,他怎麼就偏偏與最不該有牽聯的人牽連上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阿吉的父親隻是薛容的學生都被株連了,而蘇綬反而安然無恙,他偽裝的太好了嗎?

“姑娘,現在怎麼辦呀?要不要告訴二爺?”阿吉亦步亦趨隨在她身後。

蘇婼停在窗前,剛想說話,手指尖卻又觸到了一張紙片。

——是了,還有個鮑嬤嬤!

她快速地抽出這張紙展開,紙上隻有少許幾個歪扭的文字,鮑嬤嬤沒讀過書,但跟著謝氏久了也粗通文墨,紙上畫了四個小人,從頭發看有男有女,其中一個男的蓄須,女的挽起了婦人髻,餘下兩個都做孩童裝扮。

“如果我理解無誤,鮑嬤嬤畫的是我與祈哥兒,還有父親和太太。”蘇婼看著紙上說,“她寫上的是三個詞,分彆是平安,完好,順利。所以,她是在向誰報告我們一家人的情況麼?”

阿吉道:“那是誰呢?”

蘇婼把紙收起來:“你去告訴祈哥兒,讓他從現在起,把祠堂給我盯緊了。無論是誰進去那裡,都來向我稟報。還有,”說到這兒她看向阿吉,手掌搭在她一邊肩膀上,“燒紙上的名字事關重大,你要保證,不向你我之外的人透露半個字,包括蘇祈。”

阿吉緩緩點頭,點得又沉又鄭重。

蘇婼收回手來,沉息道:“你是薛容一案的受害者,如今看來,我隻怕也會要變成受害的那個。但你做的很不錯。再去把鮑嬤嬤盯著吧,她在蘇家還有接應的人,而我們卻還不知道來自哪一方。從現在開始,對誰都不要心存僥幸。”

“我這就去。”

阿吉快步出去,掩上了房門。

木槿進門:“姑娘,家裡這麼大的喜事,您得去正院坐坐吧?不然得讓人起疑了。”

蘇婼點點頭,扭頭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站起來。“走吧。”

她何嘗不知道這層呢?

但是先前太過震驚,實在是顧不上。彆說是封個正三品讚治尹,就是封個柱國,她那會兒也沒辦法前去。

走出門檻她才想起來:“為何突然封了勳位?”

木槿望著她,停下步來:“聽說是中軍都督府衙門裡有幾道鎖要換新,皇上指派給了老爺,然後想起來他在為官多年,還沒有獲授過勳位,就下了旨意。”

蘇婼訝異於這說辭:“就因為換幾把鎖,就封了勳位?”

木槿道:“起碼前院裡是這麼說的。”

這話蘇婼可不能相信,蘇家在皇家麵前再有臉麵,皇帝也沒有這麼大方吧?再說蘇家的臉麵那是在太祖與太宗皇帝跟前才有的,都隔了好幾代了,皇帝惦著祖上的情份,逢年過節的賜賞,已經很給麵子了。

想起先前在祠堂裡蘇綬那副愁容,她當下加快腳步:“瞧瞧去!”

……

正院裡女眷們一邊,爺兒們一邊。

蘇纘正好在外辦差,聞訊已經從衙門裡趕回來了。此時關著書房門,兄弟二人正對坐無言。

茶幾上的香爐繚繚升空,蘇纘嫌它礙眼,徒手揮開道:“會不會是大哥杞人憂天,結果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

“你知道防衛署的機括由中軍都督府自己改設,意味著什麼嗎?”蘇綬沉聲,“那就意味著中軍都督府要與兵部奪權,如果這個機括換成了,那也就是說鎮國公所率的中軍都督府把調動本營兵馬的權力從兵部手上搶了過來!那庫房裡裝的是什麼?是三萬套兵甲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