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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青銅穗 4311 字 6個月前

:“那你的意思是,去向蘇家提親?”

呂夫人直身:“我已經打聽過了,這蘇大姑娘剛剛及笄,之前在莊子上養病,歸府還不久,還沒有來得及訂下親事呢。你我眼下正需要通過蘇綬搭上張閣老這根線,這不是天賜良緣是什麼?我估摸著向蘇家遞媒帖的人不少呢,我們不但得去提親,還得趕緊。”

“澈兒那邊呢?他的婚事已與我們有言在先,我們總得知會他一聲。”

“這個不成問題。”呂夫人抿了口茶潤喉,放下後道:“這兩日等我找個機會,我先讓他見見這蘇姑娘,然後再跟他說。”

看來夫人都已經有了周密盤算,呂佩好像也沒彆的可說了,沉%e5%90%9f片刻後他隻道:“這麼說我得去物色個媒人。”

呂夫人聞言把茶盅合上道:“何須費那周章?江兄不就是現成的媒人麼?”

“倒也是!”呂佩被提醒,不得不點頭:“此事確實江兄甚為合適。”連媒人都是現成的,這樁婚事還能不是天隨人願麼?

……

鋪子裡頭二掌櫃張羅完再來招呼蘇婼的時候,卻哪裡還有她的影子?但不妨礙他同時把發生之事以最快的速度稟報給蘇纘。

近日冒出來的鬼手令蘇纘從最初的不以為然逐漸到焦頭爛額,隨著搜尋數日下來全無鬼手蹤跡,而關於鬼手的傳說又日漸甚囂塵上,心底裡份憂慮就可想而知了。

這幾日便連胡姨娘的房裡也沒去,就宿在書房,引得幾次半夜送湯來的胡姨娘吃了閉門羹,臉上也沒了笑容。

如此一來對子弟們月底的考試就增加了嚴度,原本每個月考鎖器辯識,鑒彆銅礦的質地,以及從曾祖爺留下的典籍裡按難易程度,抽查背誦,就已經不容易,這個月又給他們加了一項對簧片的構造解析,這就把蘇祈他們三個給嚇得臉青了。但也須叮囑他們自去溫習準備不提。

午後下衙歸府,看了幾本賬簿,心煩,才在榻上眯上雙眼,長隨就把他給喚醒了:“二爺,這兩日好幾家鋪子都有人登門生事,方才東安街上鋪子裡的二掌櫃也著人送訊來了,說是去了幾個大漢,聲稱才買的鎖壞了要賠償,來勢洶洶,句句話都在詆毀天工坊!並且,他們還假稱與鬼手相熟,鬼手從中挑撥。”

蘇纘撐身就坐了起來:“哪來的鬨事的人?”

“人已經走了,不過,店裡追蹤的夥計卻看到他們進了兵部郎中羅大人的府上!”

“羅智?”

這下蘇纘連坐也坐不住了,騰地站了起來:“竟是他在背後搗鬼?”說完他驀地看向長隨,又道:“你怎知他是假稱與鬼手相熟,而不是真熟人?”

“因為讓大姑娘當場給逼出真相來了!”

“‘大姑娘’?你是說婼姐兒?”

“正是!”長隨說著把鋪子裡夥計的傳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當時滿店堂的人都不敢出頭,就大姑娘有理有據地把那夥人給硬杠了回去,方才夥計來傳話時,還不信那是大姑娘,是與府裡反覆印證之後才確認的!”

蘇纘目瞪口呆,眼前反覆閃過印象中溫婉柔順的蘇婼的影子,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她與長隨所說的霸氣小姑娘想成同一個人。他問道:“他們起衝突了?”

“那倒不曾,那夥計說,那夥人在大姑娘麵前,竟是不敢造次!最後還被灰溜溜地罵走了!這不,剛剛大姑娘也正好回府了。”

蘇纘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既然蘇婼有如此沉著強勢的一麵是事實,那她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上次在韓陌麵前那麼驕傲又刁蠻,渾身上下全是底氣,今日竟然又當眾罵跑了來滋事的人,難道就因為她去莊子上養病的那半年嗎?

他問:“大老爺呢?”

“大老爺剛剛回府,大理寺的江大人來了,正在書房敘話。”

“去正院!”

蘇纘不再遲疑,趿著鞋就往正院走去。

……

蘇婼吃了頓午飯,扶桑就把消息送過來了。

“遊春兒從鋪子上問到的消息,那夥人離開後去的是兵部郎中羅家!”

“果然是他!”蘇婼聽完竟然一點也沒有意外,反而顯露出%e8%83%b8有成竹。

扶桑納悶:“姑娘何以篤定是他?”

“你怕是忘了前陣子父親在殿上公然維護韓陌的事了?”

羅智那案子都已經在韓陌手心裡攥著了,而他竟然都能夠翻盤,案後背後牽扯多深可想而知。如今韓陌都選擇了避開鋒芒,羅智自然不會活膩地去撩撥,但是他會消停嗎?

蘇綬向來明哲保身,鮮少會在朝鬥中表達鮮明態度,可那次當著那麼多人麵他卻明顯偏向了韓陌,羅智不會咽下這口氣的。

上次事件之後蘇婼就提防著羅家,今日突生事端,她能不懷疑嗎?

隻不過,羅智的目的應該不隻是砸個場子這麼簡單吧?

“昨日才經吳家案子暴露出鬼手這個人,今日他就打發人以鬼手熟人的名義登門挑釁,這是一麵要踩蘇家的臉,一麵又要來挑撥鬼手與蘇家矛盾,借鬼手來試探蘇家的深淺。你讓秦燁再幫我找個人盯著羅家。”

蘇家如今名聲地位高出同級官員很多,靠的便是這天工聖手的名號,羅家若把這層遮羞布給撕開了,蘇家便與地尋常京官無異,逢年過節再不要指望宮中賞賜,沒了這份恩寵,蘇家鋪子也休想有如今這樣的繁榮。

當然這對她來說影響不大。隻不過雖然她也瞧不上如今的蘇家,太食古不化了,但是這點完全可以蘇家自己內部消化,若讓羅智這麼算計著敗露出來,那可不止是搞臭蘇家就能了事。這種小人,一旦抓到機會,便徹底搞垮對頭是極有可能的。

“扶桑姐姐,正院那邊有人來了。”

正說著,阿吉在門下稟起來。

屋裡主仆看向門口,果然有人影走進,扶桑撩了簾子,正院裡的丫鬟攏翠就走了進來,稟道:“老爺請大姑娘前往書房敘話。”

第85章 您還記得母親的樣子嗎?

蘇纘到達正院書房,蘇綬正好見完客,送江枚出來。

看到屋裡桌上擺著隻兩尺來長的錦盒,蘇纘未免問起來由。蘇綬眉間聚著鬱色,隨後便把江枚幾次三番請他把呂佩引薦給張閣老的事說了。蘇纘聽說與自家無關,也懶得深究其因,隨後把羅智遣使人去鋪子裡尋釁之事細細道來。

蘇綬完全聽呆了!“你說的是婼姐兒?”

蘇纘直身:“不是她還有誰?今日之事可是鋪子裡所有人看見的,據說附近的人們還開始傳頌起婼姐兒的果敢,今日要不是她在那兒,憑掌櫃的怕是還不好裁決!——哎,你要是不信,這就把她傳過來問問,不就行了?”

……蘇婼著實是沒想到蘇綬會尋她說話。日理萬機的蘇大人找她,這還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呢。

不過既然尋了,那就是再意外也得去不是?

到了書房,門是開的,直接進去,書案下方坐著的蘇纘當先站起來:“婼姐兒,你今日可是去了東安街上的鋪子?”

原來是為這事。這倒也不算太意外了。

蘇婼點頭,然後坦然看向蘇綬,喚了聲“父親”,然後答:“女兒今日確實到了東安街,本是想隨便逛逛,誰知道就遇上了有人來尋釁。因為實在看不慣對方撒潑,就以蘇家大小姐的身份出麵說了幾句,此舉約是不妥,女兒在此請父親降罪。”

蘇綬凝眉:“你哪來那麼大的氣性,當著那麼多人麵就與人叫板?”

“他們還揣著武器,擺明是來鬨事的,女兒確實也很害怕。不過,如果不當場揭穿他們,那毀壞的就是蘇家的名聲。外人會相信他們說的,這對蘇家很不利。”蘇婼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此事的確是女兒莽撞,下次再也不敢了。”

蘇綬原是聽蘇纘講她在鋪子裡勇鬥惡徒,恍如聽到了一個不認識的人,此時看她這低眉順眼的樣子,一時竟又不知該怎麼往下說了。

蘇纘忍不住:“婼姐兒,你父親沒說要怪罪你,隻是喊你來問問情況。你從前溫順得很,如何忽然就如此強硬起來?”

蘇婼微笑:“從前溫順,是因為有母親替我擔著護著,如今她不在了,我得學著應對一切呀。”

她話倒是說得隨意,蘇綬這邊聽了卻立刻凝住了目光……

蘇纘忙道:“你這話說的,難不成偌大一個蘇家,還沒人護你了不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蘇婼扯了扯嘴角:“二叔,我沒有這樣說。”

沒有這樣說,但是明擺著就是這個意思!

蘇纘看了眼蘇綬,低頭咳嗽了一聲。還說這丫頭沒變?從前是軟麵團兒,如今不但強硬,倒還學會綿裡藏針了。

不過在她這番話下,他也沒辦法反駁啊,早就提醒過她爹讓他也關心關心她,是她爹不肯,這不落了埋怨也活該。

蘇綬目光微凜,緩緩沉氣:“老二你先回去。”

“安?”蘇纘抬頭。

對上蘇綬目光,他立刻明白了。清著嗓子道:“你們慢慢聊。”隨後走了出去。

走出去之前,還順道把門給帶上了。

蘇綬看著光線都暗了一半的屋裡,由著這股靜默泛濫了一陣,隨後才問:“你哪來這麼大氣性?”

男人的聲音像石頭一樣沉重落下,個個字透著他的不愉悅。

“女兒知道不該,所以誠心請父親降罪。”

“我沒說鋪子裡的事,是說你剛才的話,”蘇綬聲音不帶一點起伏,“你是對蘇家有意見,還是對為父有意見?”

蘇婼覺得有意思極了。她唇角噙著不著痕跡的笑意:“父親這話女兒哪裡擔待得起?從小母親就告訴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隻要我一日還姓蘇,就得維護蘇家的名譽尊嚴。

“因此今日之事我也是照著母親的話做的,倘若哪裡不正確,便請告知,女兒改正便是。又何至於說對蘇家有意見?

“至於父親,您是我生父,賜予了我血脈骨肉與這身榮華,我更是談不上對父親有不敬之意。”

蘇綬漸漸蹙緊了雙眉。

她就站在案側簾櫳下,離他不過三四尺遠距離。這距離近到在午後的日光漫射下,連睫毛都能看得根根分明。

但是蘇綬卻忽然覺得她十分陌生。

印象中她確實不是這副伶牙俐齒的樣子,她臉上明明有著冷漠,疏離,甚至似乎還有幾分不屑,但是你又壓根沒法直接指出她哪裡不對!

而她一口一個“母親”,更讓他心下煩悶。“在莊子裡住這半年,倒是把性子給縱野了。一個大家閨秀,不該於人前如此拋頭露麵。回去抄十篇《女訓》!”

“是,父親。”

她從善如流,垂首屈膝,說不出的溫和恭順。

蘇綬像是被一拳捅到了肚子上,傷的不尖銳,不適之感卻又漫向四肢。

看著她四平八穩走向門口,他陡然又把她喚住:“言語有失,再加抄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