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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青銅穗 4279 字 6個月前

要這樣高高在上擺出一副大小姐姿態!”

蘇祈要瘋了,他真是低估了這個女人的歹毒心腸!他還以為她多少會顧及他的感受,沒想到她變本加厲,把她給買下來當了丫鬟!這還不如把她送出去呢,至少他還可以追出去,想辦法給她一個安頓!

蘇婼聽得煩,身子支起來,說道:“我買不買她,跟你有什麼相乾?你這麼憤慨,她在周家呆了一年多,為周家夫婦當牛作馬,你怎麼不去救她出苦海?你口口聲聲說她良善,說她可憐,說她對你恩義有加,你為她做什麼了嗎?”

蘇祈噎住……

蘇婼放下手劄站起來,圍著他走了半圈,又冷哼道:“如果一個人所謂的回報,隻是嘴上說說而已,那他的情義可真是比草紙還賤。”

蘇祈又窘又怒:“我不是沒想過,我隻是還不知道能怎麼讓她離開過活!”

蘇婼揚唇:“那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已經知道怎麼從我這兒把她帶走,並且也知道怎麼讓她在外頭好好過活了?”

蘇祈回不上話,剛才那一身怒氣衝衝,無形中又被她這幾句話給鎮壓得稀碎。

蘇婼陡然沉臉:“我最煩的就是你這種明明沒什麼本事,偏偏還滿口仁義道德,成天隻知道放空話的人,——出去!”

蘇祈麵紅耳赤,再不願服栽,僅剩的一天體麵也容不得他再呆下去了。

蘇婼翻了個白眼,又倚回了榻上。

因為蘇祈來得太突然,整個過程,另一頭房間裡整理衣裳的扶桑和木槿都沒敢出聲。等到人走屋靜,倆人對視了一眼,木槿先小聲說起來:“姑娘此番回來,對二爺是越發嚴厲了。”轉而她又道:“不過二爺也真是,從小到大就沒做過讓先太太和姑娘省心的事。”

扶桑睨她:“死丫頭都敢背後議論起主子來了,這些事是你能嚼的嗎?”

木槿壓聲:“我也隻敢在你麵前說,換了旁人,我非但不會說,聽到了還要掌他們的嘴呢!我隻是心疼姑娘,老爺這樣的父親,眼瞧著是靠不住的,僅有一個親兄弟,又這麼樣的。說話間姑娘也到了出閣的年紀,去了夫家還得一切靠自己,唉。”

扶桑聽到這兒,不由得朝榻那頭看去,蘇婼還保持著斜臥的姿勢,手裡的書劄不知已換到了第幾份。

她收回目光,把散落的首飾都收拾好,又把衣裳疊放在蘇婼床頭,然後走過去,靠近喚了聲“姑娘”,蘇婼沒回應,她再走近些,才發現她在出神。

扶桑坐在杌子上,把散開的書劄一份份地收起,然後說道:“二爺雖是莽撞些,本心卻是好的,姑娘花些心思嚴加管教,將來總歸會上正道。當年他也還小,如果知道會那樣做,他必然也不會任性……”

蘇婼翻了個身,坐起來:“去打水來洗漱,我想歇了。”

扶桑餘下的話噎在喉嚨裡。

蘇婼走到屋中,回頭一看,她已經出去,便又走回來,把那幾樣物件抱到了裡屋,坐在床上繼續將它們撫摸著。

除了笛子和發釵,這些書劄都是謝氏親筆記下的起居日常,前世她在奔回京師拿取謝氏遺物的時候,把這些也挑揀著帶在了身邊。此刻撫著紙上的字跡,她細微的動作就像是親手撫摸著那些塵封的往事。

打水這些事本不是扶桑的活兒,但蘇婼讓她出來,她還是出來了。蘇婼不想提及蘇祈,木槿說蘇婼對蘇祈嚴厲,其實作為謝氏離世那天夜裡,親身陪伴在蘇婼身邊的人來說,她一點兒也不覺得蘇婼不對。

蘇祈被攆出來,冷風一吹,滿身沸騰的血液逐漸冷卻下來。蘇婼的話太尖銳了,他自以為的滿腔正義,結果在她幾句話麵前不堪一擊,他慚愧得不得了,回房在床上悶頭躺了會兒,便讓洗墨打聽到阿吉住處,然後約上她到東邊小花園來,自己過去尋她。

進了園子,他就看到阿吉站在廊燈下,左顧右盼看著兩邊出入口。蘇祈喚了聲“阿吉”,她立刻看向這邊,並且跑了過來:“二爺!”

蘇祈看著她,眼眶都發酸了,問她:“你還好麼?住的習慣麼?夜裡睡著冷不冷?都是我害了你。”

“一點兒也不冷!木槿姐姐給我拿來了好厚好軟的棉被,褥子也鋪得厚厚的,可暖和啦。而且我還是跟木槿姐姐一間房,就我們兩個人住,屋裡什麼都有,還有燒水的小茶爐子。還時時有糕餅擺著,也餓不著。”

阿吉的聲音十分輕快。

要知道她在周家住的可是從柴房隔出的半間房,褥子用很多年了,厚一片薄一片的。現在住的條件,不,是所有方麵,吃的穿的用的,見識的,沒有哪樣不是好的。

光是一下午,木槿帶著她去清芷堂院子裡認識的那些花花草草的品種,就讓她大開眼界。

蘇祈愣愣地看著她:“那你不覺得委屈嗎?”

“不委屈呀。我連母親不告而彆丟下我那樣的事情都經曆過來了,還有什麼事情好值得委屈的。”

燈影下她臉上平靜而坦然,蘇祈覺得她心地潔白得就像這屋簷上的雪。

“你不要想太多,我真的是心甘情願的。”阿吉說。

蘇祈不敢苟同,哼道:“你彆以為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阿吉不吭聲了。其實她也覺得蘇家大小姐有點凶。想了一下她說道:“你是大姑娘的親弟弟,為什麼她對你也很嚴厲,你是有什麼事情惹怒她了嗎?”

蘇祈頓了下,歎氣道:“她怪我害死了我們的母親。”

“什麼?”阿吉傻了!

蘇祈抬頭望著頭頂冷月,幽幽沉氣:“三年前的六月,正值給我祖父守孝除服的那個月份,我們都住在田莊裡。除服的翌日,本來就打算好回府的,可是就在那天夜裡,想到以後又要關在這宅子裡,我舍不得莊子裡的自由,半夜聽說南郊河邊有人夜捕,就拉上家丁去看。結果……

“結果那天夜裡突然下起了暴雨,我們回不來,然後上遊決堤,發了洪水。母親半夜聽見打雷,怕我們害怕,來房裡查看,結果發現我不在,於是就慌忙追出來尋我,就是那天夜裡……她失足落水,沒能救回來。”

阿吉聽得怔忡。

蘇祈背轉身去:“總之後來她就把這筆賬就算到了我頭上,一直怪我害死了母親。”

阿吉剛要張嘴,他又轉了過來:“沒關係!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的錯,我從來也沒有否認過!不管她如何,總之你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救出去的。我絕不會讓她傷及無辜,讓她禍害你!”

說完他就跑了!

阿吉想喚住他都沒來得及。

第42章 知道這個瓔珞的來曆嗎?

天上響起轟隆隆的雷聲。暴雨洗刷著大地,閃電把煉獄般的人間照得雪亮。

“母親!母親!”

少女冒著雨從屋裡追出來,焦灼地望著前方雨幕裡那幾道瘦削的身影,她奮力的呼喊在雷雨之下變得十分微弱,眼看著那身影已經奔向了門外的道路,她邁步前奔,卻被裙擺絆倒在地!她終於哭喊起來:“母親,你快回來!你還生著病呢!……”

也許是冥冥中感應到了,當中最為瘦弱的那道身影在雨下頓步,閃電照出她轉過身來的驚惶失措的臉!

“阿婼!”

婦人跌跌撞撞地奔回來,扶起地上的她:“疼不疼?疼不疼?你快起來!”

“母親,您彆去了!讓他們去,你身上還有病啊!”

“那是你弟弟!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我不能把他的性命交給下人們!……你聽話,乖乖在家呆著,等著我回來!”

“我不要!我不要你去!”

“阿婼!”

婦人大聲地喊著她,伸手抹著她臉上和著雨水的淚水,顫著雙?唇說:“我不能不去,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能不能看到你來日成婚都未可知。

“你一個姑娘家,將來不能沒有娘家人倚靠,你父親如此,我不能指望他護你,但祈哥兒是你親弟弟,他跟你爹不一樣,你相信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要讓他回來保護你!他也必須護著你!你們都是我的親骨肉,我不能把你們任何一個人的性命交給下人!”

“母親!母親!”少女已泣不成聲。

婦人手掌下滑,用力地在她肩膀上一壓,忽然將她往院子裡一推,然後將大門匡啷把大門給鎖上,咬牙轉身了!

“娘不能讓你跟著去冒險,你留在家裡,我會回來的!”

“母親!!……”

電閃雷鳴裡,偌大的院落裡已隻剩下少女望著母親離去的背影,和發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拚命拍打搖動著門上的鎖,使出全身的力氣去扯它,她已經來不及用腦子去思考彆的,隻是下意識地想要打開這把鎖,去攔住她的母親,去阻止這場明顯很難有勝算的營救……

“姑娘!姑娘!”

扶桑掌燈望著床上流淚哭喊的蘇婼,擔心極了!

她把燈放下,雙手捧著她的臉輕輕搖晃了幾下,緊閉著的雙眼的蘇婼才漸漸安靜,然後睜開了淚濕的雙眼。

“姑娘,”扶桑吐氣,“你又做惡夢了。”

蘇婼抹了把濕漉漉的臉,對著帳底緩了好片刻,才坐起來。

被中一件物事啪嗒掉落在地上,是那把掛在瓔珞上的小銅鎖。

她彎腰把它撿起,在手心摩挲著說道:“你知道這鎖的來曆嗎?”

扶桑怔然搖頭。

“它是我按照那天夜裡,母親鎖住我的那把門鎖原樣複做的,隻是做的時候縮小了兩倍。我身為蘇家女,卻被這樣一把簡單的門鎖攔住了挽救親生母親於難的道路,我無數次想,如果當時我會解鎖,如果蘇家沒有那可笑的祖訓,那麼我便不會被她輕易鎖住,也無論如何不會讓她去涉險。

“可是諷刺的是,我對這一切無能為力,但從小就被要求必須學好傳家技藝的蘇祈,他卻反而是使母親喪命的那一個。你說世道公平嗎?它是不公平的。人人都說同胞手足該相親相愛,可是如果讓我選,我寧願舍棄一切,也要留下母親。”

“姑娘!”

扶桑攥緊了她的手,心疼得不得了。

蘇婼把瓔珞掛上脖子:“所以我時時把它帶在身邊,就是要拿它提醒自己,用它來記住母親在蘇家所遭受的一切,記住她是怎麼死的。如果不是丈夫的無情,兒子的頑劣,不是蘇家阻止女兒們習藝,她根本不用以那樣的方式離開人世。

“我那位父親,他與蘇祈在母親的死上都有推卸不掉的責任。”

蘇婼說這一切的時候陳述流利,情緒也很平穩。看得出來這番話在她心裡頭已經滾動了無數回!

扶桑不忍說下去:“姑娘,二爺那時還小,他是不懂事啊。”

“一句不懂事就可以抹去所有責任嗎?從小到大母親和我從未有一時疏忽過對他的教育,任性就是任性,無知就是無知,不是犯錯之後可以理直氣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