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頁(1 / 1)

他微動眉梢,“而後忠順王如願,照樣也會廢掉李雲綬,自己稱帝。新帝念及將軍大功,恐怕會封將軍振國大元帥之名。一時間,門庭若市,氣貫長天,將軍,不。”南宮傾城瞧了瞧暗自得意的馬朝奇,輕笑在口,“是元帥,元帥輔佐新主,聲勢直逼忠順王。”

嘖,一句話美的馬朝奇心底像灌了蜜似的,兩個字:透心甜。猙獰的臉色也緩和下來,變成憧憬的微笑。

“有句話說的好: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南宮傾城微微一頓,舒然無比地繼續說道,“元帥功高蓋主,手握重兵,不久就會被新帝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捉拿下獄。嗯,什麼罪能順了新帝的心呢?”南宮傾城用肩骨敲了敲下巴,“啊!”猛地一拍手,歡欣地開口,“圖謀篡位,其心可誅。”

漫不經心的一句將馬朝奇從美夢中驚醒,他怒目相向,南宮傾城視若無睹,在夏夜裡幽幽地肩起涼風,“而後誅連九族,元帥,啊,不。”他挑眉輕笑,“是罪人,元罪人被車裂而死。”

南宮傾城執起玉扇,滿含情意地念道:“仲夏困暑熱,動搖微風發。藏君懷袖間,好言將汝誇。”一骨一骨收起扇體,“待到秋涼夜,再動寒氣殺。棄捐匣屜中,任君漫誅伐。”目含笑意,兩手微微發力隻聽啪地一聲,玉扇被當中折斷。

聞聲,馬朝奇心中咯噔一下,麵色慘白,手中的劍微微顫動。馬朝奇心中來回盤算,自然不會少算了南宮傾城身後的南宮世家和魅影閣。這一白一黑,一明一暗,一個商業世家富可敵國,一個殺手組織修羅煉獄,若真是殺了南宮傾城,這兩家哪一個都不會放過自己。

“將軍!”帳外傳來一聲催促,“時間差不多了,您看……”

“喔,將軍還趕著會師麼?”南宮傾城微微一笑,“將軍切莫耽誤大事,快點下手吧。”說著將頸脖向前湊了湊,“待到一年後,本尊定在地府擺一桌酒席為將軍洗塵~”再向前一挪,劍刃劃破肌膚,肉下滲出一顆顆血滴,鮮豔飽滿,妖冶的驚心。

馬朝奇手上一滯,寶劍翻然落下。

“將軍,王爺派人來催了!”帳外低叫。

“混帳!急什麼!”一聲大吼,顯出他不穩的氣息。

南宮傾城涼涼地看著有些愣怔的馬朝奇,冷哼一聲:“到時候,本殿倒要看看將軍是何種下場。”修長的手指一鬆,折扇丁丁落地。

玉碎不全,慘慘入心。

馬朝奇收回呆愣的目光……嚅嚅開口:“若是公子,將會如何呢?”

南宮傾城嘴角似有似無地勾起,站起身,迷醉地桃花目睨視下方:“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十個字如小槌一般,敲在馬朝奇的心間,他不斷低念這句話,慢慢抬起頭,入眼的是那雙洞若觀火的魔瞳。

“二黨相爭,不怕你站錯邊,而怕你不站邊。先前將軍按兵不動,怕是將兩派都得罪了。幽王雲廷翼到時候可以把罪過都推在你的身上,你又找誰去做替罪羊?”南宮傾城歎了口氣,“如今又選錯了邊,這真是雪上加霜啊。”

“將軍!”帳外急急開口,“忠順王爺主營的號角已經吹響了!”

馬朝奇拾起地上的劍,猛地飛去:“滾!他是哪門子的王爺?!”

帳內跳躍的燭火映在南宮傾城邪俊的臉上,竟泛出豔光縷縷。

“請南宮公子賜教!”馬朝奇抱拳頷首,很是恭敬。

“本尊若是將軍,定會在成原一戰中身先士卒、高舉王旗,與西北軍北靜王殿下並肩作戰。”南宮傾城抹了抹頸間的暖液,氣定神閒地說道,“彆看忠順王猖狂,南安郡王傾兵。西北軍向來有神兵美譽,彈指揮間,敵軍蕩然無形。”

南宮傾城彈了彈指尖,殷紅的血滴輕輕飛落,“而回紇隻是外兵,想要有所作為實在不易。李雲綬並非先帝之子,這個早就天下皆知,他忠順王不過是給自己的謀反戴上一頂假花環而已。如今將軍借民心所向,以複我山河之名,四兩撥千斤,將軍一日功成,踏入近畿。到時,叛賊誅滅,四野不穩,北靜王必倚仗將軍。到那時將軍戰功赫赫,北靜王素來最看重沙場上的功臣,北靜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隻手遮天,權傾朝野。北靜王看重的人才一一”薄%e5%94%87誘惑似的勾起,“那,又何愁性命?”

馬朝奇一顆冰凍的心再次回暖,他微微頷首,目流感激。再看那人笑比春花,滿足的好似宴饗的饕餮。

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

金河大壩上陰風呼嘯,夜景闌一個殺人如麻的殺手,此時看著散落一地的屍首,亦心中冷寒。

“門主!”斷魂崖的弟子拎著劍快步跑來,“都清理乾淨了。”

“嗯。”夜景闌踩在溫軟的人身上,沉沉開口,“現將上遊的那些破船和我們帶來的草包抵在壩口出,然後讓兄弟們掘土。”

“是。”

“記住,留下壩源不要動。”再補充一句。

“屬下遵命。”

迎著夜風深深地吸了口氣,鼻腔充溢著濃濃的血腥。夜景闌雙目輕輕虛起,以過人的目力環視著四周的動靜。

忽然有隱約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聽上去人不多,隻有兩三個人的樣子。夜景闌心中一動:會是誰在這個時候從主營的方向趕來?難道營中出事了?,

轉眸遙望蒼穹,銀河濃淡,微雲暗渡,星與星糾結在一起,牛郎與織女隔岸相應,夜景闌在心中默默地念著:不會的,王爺%e4%ba%b2自坐鎮中軍,中軍大營決不會有事,不會……

第62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灰

黑暗中,隻有聽覺還在,耳邊傳來湍急的水流。幾番雨過,秋水暴漲,這一掘衝去的可就是萬人性命。

“門主,有人來……”

“我知道,告訴兄弟們,手下的活暫停一下。隱蔽!”夜景闌擺擺手,讓前來聞訊的弟子退下,而他自己卻依然凜然站在堤壩上,迎著潮濕的風,盯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運起內力,仔細傾聽。

“主子,前麵就到金水堤壩了。”碧落低聲說道。

“嗯,好,再快點!”纖柔的聲音透著沉穩,夜景闌心中一驚一一王妃?

“是,主子。”碧落快馬加鞭,一手攬進了黛玉,二人共乘一騎飛奔而來。

“墨雲!”夜景闌低聲一喝。

“弟子在!”一個黑衫男子修長的身影從暗處閃現。

“隨我去迎王妃!”夜景闌話音未落,人便飛身上馬,迎著黛玉和碧落二人來的方向疾馳而去。斷魂崖弟子墨雲緊緊跟隨。

碧落見前方兩個墨色的身影迎風奔來,心中正在擔心,卻見頭前那人在自己的馬前驟然停下,翻身下馬,對著這邊便拜下去,口稱:“屬下恭迎王妃。”

“夜門主?”黛玉原也有些緊張,待聽見夜景闌的聲音後,方放下心來,“我來看看金水河堤壩的狀況。”

“請王妃恕罪,屬下要看王爺手令。”夜景闌半跪在地上,卻仰著頭,固執的回話。

“夜景闌,我沒有王爺的手令。王爺已經帶兵出擊,何來手令?”

“王妃恕罪,沒有王爺手令,屬下不能讓王妃涉險!”

“我沒工夫跟你廢話,讓開!”黛玉低喝。

“王妃除非從屬下的屍體上踏過去,否則屬下絕不讓開!”

“我不會從你的屍體上踏過去,但如果你不讓開,就帶著我的屍體回去見你們王爺!”黛玉說著,刷的一聲從懷裡抽出一柄匕首,把身後的碧落也嚇了一跳,驚呼一聲:“王妃不要!”

“王妃?!”夜景闌一驚,噌的一聲從地上站起來,無奈的看著用匕首抵在自己%e8%83%b8`前的黛玉,沉默片刻,方低頭道:“屬下聽從王妃吩咐。”

西風帶著哨,在金水河堤壩上肆意呼嘯。天上的星被越吹越暗,時間從指尖流逝。立在堤壩上,耳邊傳來湍急的水流。幾番雨過,秋水暴漲,這一掘衝去的可就是萬人性命。

黛玉彎下腰,將手浸在冰涼的樂水中,寒意順著經絡一直流入心底。轉頭仔細的盯著堤壩下忙碌的兩千兵勇。迎著夜風深深地吸了口氣,鼻腔充溢著濃濃的血腥。

不知過了幾時,隻聽一聲低喚:“門主,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好。”夜景闌轉過身子,看了看蹲在水邊沉默不語的黛玉,“待會兒聽我號令,再行決堤。”

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賀蘭臹到了嗎?”黛玉站起了身子,活動了一下被河水泡的冰涼的手指。

“還沒有。”夜景闌看向遠方,搖搖頭。

“等。”黛玉伸手拉了一把身上的披風,把自己裹緊,迎著夜風吹來的方向,看向北方夜空中,點點星光,“賀蘭臻,今晚,你就去地獄吧……”

突然下遊水聲大變,撥拉聲響。半明半昧的夜色中,隱隱可見遠處零星人影。

“門主?”墨雲傾身低問。

黛玉看著夜景闌搖頭,夜景闌方舉起右手,示意不動。

先前渡河的不過是小股敵軍,若此時放水,隻能淹幾個蝦兵蟹將,隻會打草驚蛇。

腳步聲越發沉厚,水聲漸亂。

黛玉低聲說道:“開始。”

夜景闌揮手招來墨雲,悄聲細語:“讓弟兄們開始掘壩源。” “是。”墨雲在暗影中答應一聲,轉身消失。

過了一刻,鐵甲錚錚,馬蹄嘚嘚,下遊劈啪作響。

“門主,壩源已經掘儘。”

夜景闌默默頷首,轉臉看向黛玉。而黛玉則看著壩口的破船草包在洶湧的水流中顫顫巍巍。

啪,一艘漁船被衝裂,粗陋的矮壩被湍急的水流戳穿了一角。大地似在震動,回紇的主力近了。

黛玉心中有些緊張,目不轉睛地盯著壩口的水勢。

漁船一艘艘地被捅破,半刻之後,就在下遊揚起驚夜動星的踏水聲時,金水終於衝破了最後一道防線。西風湧著狂肆的洪潮,像千軍萬馬奔騰而下,搖撼衝擊著河底堤岸,發出震天動地的吼聲,淡夜中濺起暗色的泡沫。

“啊!”

“水!一一”

“大水……”

下遊慘叫連連,駿馬悲嘶。恍然間,仿若墮入十八層地獄,身感陰風肆虐,耳聞萬鬼齊哭。

“撤!”夜景闌低聲一吼,兩千兵勇翻身上馬,迅速撤離。

碧落亦撈起黛玉,二人一起飛身上馬,和夜景闌一同在兩千兵勇之後撤退,黛玉坐在馬上,回頭看一眼洶湧的河水,微微一笑。然後轉頭,將慘境置於腦後,就算是身負血債,縱使冤魂索命,為了心愛的人,亦終生不悔!

頰邊略感寒涼,衣袍翻動,驅馬狂奔,東方破曉,露出一絲並藍色的冷光。

眾人奔至岔道口,停住。

“王妃。”夜景闌一直跟在黛玉身邊,見黛玉看著岔路。猶豫不決。便提醒道,“去中軍大營該往左邊走。”

黛玉默默頷首,望向右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