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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推了一把,立時醒轉過來。卻是紫鵑在拚命搖著自己,口中連連嚷著什麼,黛玉怔了片刻才聽清

她是說,王爺回來了,暉州城拿下了。

黛玉轉身跳下床,扯過外袍披上,胡亂踏了絲履便飛奔出門。

袖袂飄拂,長發被風吹得散亂飛舞。這可惡的客棧走廊甬道,怎麼從不覺得如此漫長難走!眾目睽睽之下,黛玉第一次顧不得儀態規矩,捉起裙袂大步飛奔,恨不得生出翅膀,瞬間飛到他麵前。身後紫鵑連聲驚呼:“主子小心——”

幸虧碧落輕身功夫極好,聽見紫鵑的呼喊,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飛身而起,直到黛玉身邊,然後落下`身子,抬手抱住她的腋下,夾著她,輕輕飛向門外。

第45章 攜手共榮再登天闕

碧落帶著黛玉飛至大門,遠遠就望見一麵黑色纈金蟠龍帥旗高擎,獵獵招展於耀眼日光之下。那是北靜王的帥旗,所到之處,即是水溶%e4%ba%b2臨。

那個威儀赫赫的身影高踞在墨黑戰馬之上,逆著正午日光,有如天神一般。黛玉仰起頭,眼前是正午耀目的陽光,比陽光更耀目的是那光暈正中的一人一馬。

黑鐵明光龍鱗甲、墨色獅鬃戰馬、玄色風氅上刺金蟠龍似欲隨風騰空而起。在他身後,是肅列整齊的威武之師,仿如看不到儘頭的盾牆在眼前森然排開,又似黑鐵色的潮水正自遠方滾滾動地而來。

眾人跪倒一地,齊聲參拜,隻餘黛玉一人散發單衣立於他馬前。

晨昏寢寐都在企盼的人,真切切站在眼前,她卻似癡了一般,怔怔不能言語。

他策馬踏前,向她伸出手來。

腳下輕飄飄向他迎去,猶似身在夢中。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暖有力,輕輕一帶便將我拽上馬背。耀眼陽光之下,她看清他的眉目笑容,果真是水溶,是自己心心念念,一刻也不能放下的那個人。

“我回來了。”他笑容溫暖,目光灼熱,語聲低沉淡定。這笑容隻有她看得見,這淡淡三個字也隻有她聽得見。整整一天一夜的酣戰終於以勝利告終,其間血雨腥風,並戈鐵馬,全軍將士奮勇殺敵……她雖不能目睹,卻能想見。

四目相顧,無需蜜語柔情,他來了,便已經足夠。

北靜王前鋒大軍踏著烈烈日光,浩浩蕩蕩進入暉州城內。

眾目睽睽之下,他與她共乘一騎,穿過歡呼迎候的人群,徑直馳上城樓,接受腳下如潮的歡呼。三軍將士歡聲如雷,士氣勃然高張,滿城百姓奔走相慶,潮水般呼聲遠遠傳開,在城中回蕩不息。這是黛玉生平從未見過的狂熱,仿佛瀕臨絕望的人終於迎來拯救萬眾於水火的神祗;這也是她第一次%e4%ba%b2眼看到,北靜王的威望竟至於此。

而此時此刻,黛玉以北靜王妃的身份,與他並肩共騎,一同接受萬眾景仰。

這發自肺腑的歡呼,即便尊貴如皇族,也未必能得到。

這便是民心。

眼前一幕將黛玉深深震撼,良久不能言語。

及至離開城頭,馳返府衙,這才驚覺自己一直長發散覆,素顏單衣,就這樣被水溶攬在懷中。而左右將領,乃至城下三軍將士都看到了他們這個樣子……頓時雙頰火辣辣發燙,恨不能鑽進地縫裡去,慌忙將臉低下,不敢觸到身後諸人的目光。

黛玉匆忙轉身,掙%e8%84%b1了水溶的手,便往內宅去。孰料水溶亦跟著翻身下馬,把馬韁繩丟到身邊侍衛的手中,便大步流星跟了上來,進內宅院門後,上前一步把黛玉抱在懷裡,輕聲嗔怪:“跑什麼?這般不知小心,萬一摔倒了,如何是好?”

水安早就快馬加鞭趕來暉州城收拾殘局,這內宅占地上幾十畝,原本是寧遠公家眷所居之所,期間亭台軒榭亦是十分的講究,奇花異草也是應有儘有。隻是寧遠公逃遁,其家眷仆人如今死的死逃的逃,隻剩了一些來不及逃走的老弱仆婦和一座空蕩蕩的大院落。雖然亂七八糟,但所幸必要的家私用具都在,水安帶著人趕著收拾出來,正好給水溶和黛玉暫居。

黛玉原本想著能和水溶同進午膳來著,誰料想他把她送進內宅,交給紫鵑,隻匆忙囑咐了一聲:“照看好你們主子。”便匆匆離去,一直到晚上二更天依然不見人影。黛玉便有些意興闌珊,什麼事都淡淡的。所幸這日吃的飯菜沒有大吐,紫鵑便放心不少。

至晚間,紫鵑和碧落服侍黛玉用了晚飯,沐浴完畢,陪著她坐在院子裡的芭蔫樹下乘涼,黛玉卻因忙亂了一天身體疲乏,原想躺在榻上略休息一會兒,不想卻沉沉睡去。

紫鵑拿著紈扇守在一邊給黛玉趕著蚊子,碧落忙進去拿了薄被來給她蓋好。二人守在黛玉身邊寸步不敢離開,亦不敢說話,怕擾了她的好眠。

身後有腳步聲,是戰靴踩在青石路麵上的聲音。碧落不用抬頭,也知道是水溶回來了。便悄聲起身,把手中的紈扇放在床頭。紫鵑聽見的晚了些,水溶走到近前才回頭看見,忙起身見禮時,水溶擺擺手,讓二人退下。自己便坐在榻上,看著熟睡中的美顏,一時間心靜如水,腦海裡一片寧靜。

依稀朦朧間,黛玉便覺得有人幫自己拉高了被衾,熟悉的男子氣息淡淡籠下來。

但她不願睜開眼睛,默然側首向內。

“不想看見我?”他的手指撫過她鬢發,語聲溫暖低沉,“之前是誰瘋了一樣奔到我馬前?”

提及當時,黛玉頓覺心軟,睜了眼靜靜看他,不言不語。他眼底儘是紅絲,下巴滲出湛青一層淺淺胡茬,滿麵都是倦色。

黛玉再也硬不下心腸,伸臂攬住他頸項,幽幽開口,“瞧你都累成什麼樣了?難道你是鐵打的?也不知休息一會兒。”

他笑一笑,並不答話,隻將她擁住。

看他風塵仆仆,滿臉倦色,一到城中就忙於布署軍務,整飭城防,隻怕已忙碌了半天。

黛玉輕輕將他環住,“眼睛都紅了,睡一會兒罷。”

水溶笑了笑,“倒真是倦了。”

黛玉忙起身下榻,叫了紫鵑送進來熱水熱茶,自己便牽著他的衣襟入室內。一麵絞了帕子讓他洗臉,一麵笑道:“妾身這就侍候王爺就寢。”

“王妃賢良”水溶慵然笑著,便要合衣躺下。

黛玉忙拉住他,“哪有穿著衣服就睡的!”

“城頭兵不卸甲,閨中豈能寬衣?”他倒還有心思調笑,將她拽到床上,柔聲道:“陪我躺一會兒,半個時辰過後叫醒我。”

黛玉無奈點頭,輕輕給他蓋上薄衾。

正要同他說話,卻聽他呼吸沉緩,已經沉沉睡著,薄削%e5%94%87邊猶帶笑意,眉心那道皺痕略微舒展開來。他的手還緊緊環在我腰間,睡著了也不肯放開。黛玉一動不敢動,惟恐將他驚醒。躺在他懷中,靜靜凝視他眉目,隻覺一生一世都看不夠。

待她猛然驚醒,翻身去叫醒他,卻見枕邊空空無人。

簾外已經夜靜更深,黛玉自己一覺睡到此時,連水溶何時起身離去都不知道。

第二日,水溶犒賞三軍,在寧遠公府與眾將聚宴痛飲。││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隨後而來的十萬大軍也在黃昏之前趕到。水溶下令三軍暫作休整,補充糧草,次日起兵進京。又從選出幾名能武的女子跟隨黛玉近身,又特意的叮囑夜景闌時刻做好黛玉身邊的防護,依然是跟隨大軍之後而行。

夜景闌自然明白此時黛玉腹中有水溶的骨肉,母子二人皆是水溶心尖上的肉,這個任務雖然不是行軍打仗,但卻乾係到北王府的血脈相承,一絲一毫馬虎不得。

此去征戰沙場,相看熱血洗白刃,夜深千帳燈,生死勝敗都是兩個人並肩承擔,誰也不會獨自離去。

六月,忠順王率領大軍集齊麾下二十五萬兵馬,分三路夾擊反撲,礎州告急。北靜王平定彭澤之亂,斬彭澤刺史,各州郡忌憚北靜王軍威,皆歸降。

七月初三,礎州終告失守,武烈侯率麾下先鋒長驅直入,截斷入京必經之路。七月初五,北靜王左翼大軍奇襲黃壤道,鏖戰四天三夜,武烈侯兵敗戰死。

七月初九,北靜王右翼大軍攻陷西麓關,伏擊康平郡王部眾於鬼霧穀,征虜將軍奇襲忠順王後方大營,生擒靖安侯、信遠侯,重傷康平郡王。

七月十一,北靜王%e4%ba%b2率中軍進逼新津郡,與承惠王大軍狹路相逢,血戰怒風穀。忠順王分兵%e8%84%b1身,屯兵度陽關下。承惠王大敗,隻身棄城逃遁,殘部倒戈歸降,北靜王揮師追擊。

七月十五,忠順王與北靜王兩軍相峙於京師咽喉——度陽關下。

抵達度陽關的次日,探子飛馬傳來消息。

李雲綬縱火焚宮,於宮門伏擊武衛將軍。喬裝禁衛逃出皇城,連夜執發出詔書後,投奔忠順王軍中。詔書稱,三皇子李雲緙與趙太後,東平郡王及北靜王謀逆,矯詔逼宮,帝室危殆。

詔令廢三皇子李雲緙為庶人,永不入宗室。

因宮中失火,趙太後夜半受驚,心神俱裂,被東平郡王帶出萬壽宮,直奔錦州東平軍駐守的海疆而去。如此一來,神都京城除了被廢為庶人的李雲緙之外,再無皇室中人。各路王爺紛紛帶著自己的家眷兵丁離京趕赴自己的封地。偌大的皇城,變成了一座空城。

李雲綬的出逃,公告天下的詔書,令忠順王師出有名,給了水溶措手不及的一擊。

然而到了眼下刀兵相見的地步,一道聖旨又豈能擋住水溶的步伐,成王敗寇才是至理。

說什麼召令天下,討逆勤王——如今過半的兵馬都在水溶手上,敢於追隨皇室,對抗水溶的州郡也已敗的敗,降的降,僅剩東平王和忠順王兩名老將,還在抵死頑抗。其餘寥寥幾支藩鎮兵馬,心知皇室大勢已去,螳臂安可擋車,索性明哲保身,隻作壁上觀。

東南幽國獨立,南安郡王觀望,東平王帶著太後占據錦州,忠順王保護著李雲綬在度陽關擋住水溶的進京的去路。偌大的天朝如今四分五裂,竟然形成以西北軍和北靜王水溶為中心分割而治的局麵。

原本忠順王想在度陽關重挫水溶的西北軍,然因為力量懸殊太大,忠順王部下根本不是水溶的對手,忠順王身受七處重傷,死戰力竭而亡。大破度陽關之日,李雲綬在威烈將軍馮唐父子的保護下沿江倉皇逃走,說是去投奔南安郡王,但其後果卻不可而知。

水溶命手下眾將領帶兵在度陽關休整,隻帶五千鐵騎和鳳天駿入京。黛玉坐在寬敞舒適的馬車裡,跟在鐵騎之後隨行,夜景闌手下斷魂崖幾十名高手左右護送。

想著這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便已經是天翻地覆的變化。黛玉靠在馬車裡,一手撫在依然平坦的小腹上,心生感慨。又念著南宮傾城遠在江西,不知南宮老夫人和他近況如何,又頓覺惘悵。忍不住輕歎一聲,身子隨著馬車輕輕地晃著,看著車頂的五彩繡鳳。

八月初八,從朝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