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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營,四十裡甬道皆以淨水灑道,黃沙鋪地,禁衛軍沿途列仗,持節侍立,所經之處,庶民一概回避。左右兩相帶領文武百官,出朝陽門,恭迎北靜王入京,自王公以下官員,皆列道跪迎。

三乾鐵騎精衛再一次浩浩蕩蕩踏入朝陽門。沿路帥旗高揚,旌徽招展,所過之處,百官俯首。

水溶卸下染滿征塵的戰甲,以%e4%ba%b2王服色入朝。黛玉%e4%ba%b2手為他穿戴上九章蟠龍纈金朝服,紋龍通天冠,以七星輝月劍換下那柄寒意懾人的古舊長劍。玄龍鞭依然纏在腰間時刻不離身。而黛玉卻一身乾淨的月白宮裝,金黃鸞絛,九鈿雙佩,隻是尋常婦人家的裝扮,乘鸞駕,攜儀仗,隨他馬踏天闕。

一身戰甲,一身朝服,從邊塞長空,到九天宮闕,他終於踏出了這一步。從鸞車裡凝望他傲岸身影,黛玉知道,從今天開始,那個英雄蓋世,氣吞山河的男人,才真正成為了權傾天下的北靜王。

而今天,黛玉將在新皇李雲緙的冊封下,成為真正的北靜王妃,與他並肩齊駕,一同踏入九重天闕。

這至高無上的皇城,是紅塵女子皆向往的地方,多少人曾經站在這雲闕之上探首張望,好奇於塵世的繽紛。未曾想到,終有一日,黛玉自已卻登臨這高高的宮門,以征服者的姿態,俯瞰眾生。

李雲緙金冠黃袍,神采張揚跳%e8%84%b1,一改往日;他身後是紫袍玉帶,風度軒昂的梅翰林,連梅瑜澤也已身著銀青光祿大夫服色,越發風神秀徹,朗如玉樹。

黛玉遙遙望去,%e5%94%87角悄然彎起,一朵美麗的微笑綻開在她如玉的麵靨之上。

第46章 封王妃做客昭陽殿

新皇臨朝,當廷宣旨,嘉封一眾平叛功臣。

梅翰林加封太師,北靜王加封太尉,戰蒼雲等一眾武將皆進爵三等,連半路歸降的將領亦獲晉封。

然後是賜封林氏黛玉為北靜王妃的旨意,聖旨下,早有宮人準備好一品誥命的服飾,到偏殿來給黛玉裝扮起來,黛玉扶著紫鵑和碧落的手,從偏殿出來,踏上漢白玉階,進殿受封謝恩。

封賞完畢,李雲緙一不做二不休,不惜皇室臉麵,當庭宣布李雲綬非先帝骨肉,乃趙太後為了保住中宮皇後之位,以自己的女兒換回來的民間逃荒庶民之子。並以為先帝洗雪恥辱為由,把趙太後和李雲綬皆廢為庶人,並詔告天下,人人得而誅之。東平王、忠順王為首的叛黨以矯詔篡逆之罪,廢為庶人,其餘黨羽皆以逆謀論罪。

滿朝文武三呼萬歲之聲,響徹九重宮闕。

這一出皇位更迭的生死之爭,終於塵埃落定。

那些死去的人將會化作塵土,被永遠掩埋在煌煌天威之下。

水溶立在武臣之首,暗暗歎息李雲緙心機之深,做事之狠,亦不在李雲綬之下。如此狠厲之人,做事做絕,絲毫不給對方留有餘地,亦恐非社稷之福。

罷朝之後,皇上留水溶和梅翰林去禦書房議事,黛玉便要先行回府打點,不想剛出殿門,便見一個身著六品內侍褚色錦衣的公公,手持拂塵從遊廊側走來,見了黛玉,微微一笑。尖細的聲音令人心底發寒,“蕉妃娘娘請北靜王妃入昭陽殿敘舊——”

“蕉妃娘娘?”黛玉一愣,李雲緙剛滿十六歲,論理這位新皇還不到%e4%ba%b2政的年齡,卻已經如此迅捷冊封了妃子?

“蕉妃娘娘乃是王妃府上故人,請王妃移步昭陽殿,一見便知。”那太監滿臉堆笑,十分客氣的側身,給黛玉讓開道路。

黛玉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這個故弄玄虛的宮監,又看看紫鵑,“走吧。”

紫鵑忙上前攙扶著黛玉,輕聲說道:“主子,您慢點走,小心身子。”

“我知道。”黛玉點點頭,瞟了一眼站在紫鵑身後的碧落。碧落暗暗點頭,待黛玉和紫鵑隨著那宮監出了偏殿的門,方看看左右,悄然隱入明黃色的帷幄之後。

雖然李雲綬曾經縱火焚宮,然也隻是焚燒了南苑。如今這後宮之中一切皆是原來的樣子,昭陽殿前,一溜兒鐵桶栽的桂花樹,碧葉玉蕊剛剛吐出新瓣。靜靜走來,一股細甜的香氣暗暗地浮動,令人沉醉不已。

停下腳步,黛玉默然佇立片刻,令侍女們留在殿外,方扶著紫鵑的手緩步而入。

“啟奏蕉妃娘娘,北靜王妃覲見。”那名宮監在門口跪下,尖著嗓子高聲回稟。

內殿環佩聲響,步履匆匆,熟悉的薰香氣息驟然將黛玉帶回到往日,那是秋爽齋的氣息吧?墨香混雜著蕉葉菊花的味道,恍如昨日。

“林姐姐!”一聲嬌軟的呼喚,帶著幾分驚喜,幾分得意,亦有掩飾不住的緊張與不安。

黛玉詫然看了紫鵑一眼,又轉頭看向迎著自己走來的宮裝女子,輕笑著叫了一聲:“三妹妹?”

“林姐姐,好久不見!”探春淺笑著緊走幾步上前來,握著黛玉的手,%e4%ba%b2熱無比。

“臣妾給蕉妃娘娘請安。”黛玉卻輕輕地抽出雙手,對著探春,淺淺一福,把二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了一點。

“啊——林姐姐,你非要跟我這樣生分嗎?快來——快來這邊坐,你看我給你準備了什麼?”探春愣了一下,又立刻微笑著伸手,拉著黛玉的一隻手,便往裡麵走,一邊走還一邊高興地說話,儼然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般。

“娘娘您慢點,我們王妃如今有孕在身,可比不得從前。”紫鵑忙上前扶著黛玉,擋在探春和黛玉之間,隔開二人。

“喲!是我魯莽了。姐姐竟然有了身孕?真是可喜可賀!”探春笑靨如花,經曆了許多事,如今她身上的鋒芒少了幾許,行事越發的曆練,倒是有了幾分寶釵的影子。

“也沒什麼,是個女人都會生孩子。娘娘如今穩坐昭陽殿,將來也會為皇上誕下皇子。”黛玉輕笑,放穩了腳步,跟著探春走向昭陽殿裡麵。

窗下的矮坑上,鋪著和田玉簟。窗外濃濃的碧影投在玉簟上,溫潤清涼。榻上設有一雕花矮幾,上麵擺著四個宮製點心盒子,蓋著蓋,看不見裡麵是什麼點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姐姐快來,這是本宮特意讓禦膳房的人做的點心,核桃酥,桂花糕,菱粉蒸卷,蟹黃蛋卷。都是姐姐素日裡愛吃的點心。姐姐在前麵受封,坐了這半日,定然餓了。”探春說著,便%e4%ba%b2自撿了一塊桂花糕遞給黛玉,又道,“我特意囑咐那些禦廚,用桂花蒸出香露來,和在藕粉裡做的這桂花糕,是咱們原來那種做法,金陵風味口姐姐快嘗嘗吧……”

黛玉接過桂花糕,有些猶豫的看了看探春。當然,她深知此時自己不能隨便吃東西,這些東西若沒有什麼故事倒還罷了,但凡有一點萬一,自己便會萬劫不複。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黛玉跟著南宮傾城學醫這段日子,這些道理還是懂的。

隻是探春如今不比從前。

她如今是新皇的妃子,並且在今日自己受封之日,特意請自己來昭陽殿敘舊,並如此熱情的拿出了特製的點心來請自己品嘗。若自己不給她一點麵子。恐怕以後都不好想與。

“姐姐為何不吃?可是口渴了?”探春看黛玉臉上閃過一絲猶豫,立刻體貼的轉身吩咐宮女,“還不快去把昨兒皇上剛叫人送來的雨前龍井拿來給北靜王妃衝一杯?”

“娘娘費心了。我們王妃這些日子,因懷孕的緣故,見了吃的東西,胃裡就泛酸水。再加上這幾日征途勞累,越發的吃不下東西。奴婢鬥膽回話,請娘娘恕罪。”紫鵑說著,身子一矮,跪在探春的麵前。

探春一愣,眼底閃過一絲微微的慍怒,許是因為紫鵑的擅自插嘴,許是因為彆的。但她自己剛才都提及了早年間的話,自然也不好當著黛玉的麵給紫鵑下不來台。畢竟紫鵑亦是榮國府裡出來的,跟了黛玉這麼久,眾人都知道她是黛玉跟前少不得的人。若是此刻便發作她,多少也有些無情無義的意思。

“瞧你說的,既然姐姐胃口不好,那就不吃罷了。也值得你跪上一跪?還不快起來呢!”探春輕笑著,把那塊桂花糕掰了一小塊放在自己的口中,慢慢的吃下去。

紫鵑見狀,悄悄地跟黛玉對視一眼,不著捕捉痕跡的搖頭,示意黛玉依然不可亂吃。黛玉笑笑,低頭看著手中雪紡繡帕,說道:“娘娘能記掛著臣妾,亦是臣妾之福。如今娘娘貴為昭陽殿之主,更是可喜可賀的大事。臣妾原本不知,來的匆忙,也沒叫人準備賀禮。反而先來叨擾娘娘,卻是臣妾失禮了。”

“瞧姐姐說的話,我一口一個姐姐,姐姐卻一口一個娘娘,眼見著要跟我疏遠似的。”探春吃了一塊桂花糕,拿了帕子擦了擦手,臉上笑容一斂,輕歎一聲,換做一臉悲戚,說道:“姐姐心裡定然是在奇怪,為何我如今竟成了這昭陽殿裡的人。當日姐姐被那賀蘭臹劫走,王爺不顧一切離京去追,北靜王府眾人便如失了頂梁柱的屋子,搖搖欲墜。妹妹我原是服了那種藥的,每月一次的解藥若是不及時,便會全身潰爛而死。姐姐走了,王爺走了,後來水安和紫鵑等人也出府去了。大家都還好過,唯有我跟五兒過不得。說起來,五兒這丫頭也真是可憐,當初如不是她省下一粒解藥,讓我多活這一個月,如今妹妹我早就成了西山亂墳崗子上的一具白骨了。”

黛玉心中一驚。當初自己被劫走後,連番都有事情發生,卻忘了府中還有她跟五兒二人。如今算來,到這個月十五,又該給她們服解藥的時候,隻是算下來果然中間短了一個月。但探春說的,五兒把自己的解藥省下來給她,自已卻一命歸西,黛玉是不會相信的。但此刻五兒已死,探春又貴為皇妃,一切自然無從辯解。

探春見黛玉臉色蒼白,麵帶無奈,便接著說道:“妹妹我知道,姐姐有個朋友,是江湖上有名的解毒高手。好姐姐,您行行好。幫妹妹我一把,妹妹我這輩子都不忘你的大恩。”探春說完,便起身離座,竟對著黛玉跪了下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況小女子呼?且如今探春的命都攥在黛玉的手裡,跪上一跪,能換回一條自由的生命,也不虧了。

然黛玉一下子便為難了——這件事情雖然掌握在自己手裡,但此時探春的心思不定,早時她在府中,不過是防她暗害自己和水溶。但如今她在宮中常伴新君,身份不同,一言一行皆牽動數千條性命,越發不能讓她隨性妄為。但今時今日,她竟如此跪在自己麵前,以皇妃之尊來求自己,若不答應,恐怕以後越發的難處。況且,李雲緙雖然是仰仗著水溶的力量登上了皇帝的寶座,但誰也不敢保證幾年之後他羽翼豐滿了,不會反咬一口,說水溶挾天子以令諸侯,定水溶一個反叛之罪。

“好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你若是不肯幫我,我又能去求誰去?姐姐救妹妹一命,以後咱們姐妹一心,我在宮內,你在宮外,這天下之事,還有什麼不能隨了你我姐妹的心呢?”探春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