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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知道,這是黛玉的緩兵之計,把這位單獨隔離起來,讓她有壞心不能使,有壞事不敢做。而且還方便安排人暗中監視她,一有風吹草動便立刻知道。

探春頂了半個主子的名兒,卻沒有半個主子的待遇,她的一應吃穿用度還是跟其他的丫頭一樣,隻是少了平日裡的工作,每日住在那一所小院裡,閒著無事也隻是做點針線而已。

五兒倒是陪著她,但探春是從小讀書習字,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的女子,五兒卻隻是廚役之女,除了容貌好些,其他都上不得台麵。所以兩個人也沒什麼可說的,日子久了,探春反側嫌棄起五兒來。而五兒也不服氣,暗想著原來她是主子,自己敬她伺候她,如今也不過是跟自己一樣的人,又有什麼了不起的?整天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來,誰還認真把她當主子小姐對待?

晚飯前,因黛玉有請,所以探春要早早的梳洗打扮,因此叫五兒過來給她梳頭。

五兒卻也在梳洗,聽見探春叫她,便不情不願的回道:“好姐姐,你好歹再等一會兒。我這就好了。”

“你忙什麼呢?不管何時叫你,總是推三阻四的。如今你也成了大牌了,不如我回了王爺,把你送回去,再換一個人來同我一起好了。”探春聽了這話不由得上火,這個死丫頭越來越不聽話了。在這麼下去,可不要自己去服侍她了?

“姐姐可是嫌我了?”五兒一邊扶著自己發髻上的珠花一邊從自己那屋走了過來,此刻她全身上下煥然一新,身上穿的也是過年時府裡發的份例衣裳,湖綠色的棉綾襖,蔥黃色長裙,月白緞子掐牙兒坎肩,清新淡雅,加上她原本就生的水靈,此時更如小家碧玉一般的可人,彆說男人,就是女子見了也忍不住心動。

“喲,小美人,誰敢嫌棄你啊?你這副小模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沒了你在身邊,恐怕我連覺都睡不著呢!”探春冷嘲熱諷一頓,賭氣自己拿了梳子梳頭。

五兒也不生氣,她當然知道如今在這府裡能夠不出去做事乾活,不受那些婆子們的指使打罵,都是靠著探春和黛玉的關係,於是一步三搖的走到探春跟前,拿過她手裡的梳子,給她梳頭,又誕著臉問道:“姑娘,今兒梳個什麼發式?”

“你收了那份心思吧,北靜王沒回來,隻郡主一個人回來了。打扮的妖精似的,也勾引不了誰。”探春本來想穿的衣服,卻被五兒先穿上了,兩個人一樣的份例,過年發的衣服自然也是一樣的。自己總不能跟她穿一樣的衣服,既然沒了稱心的衣服,梳什麼樣的發式也不重要了。

“瞧姑娘說的,就算是王爺回來了,奴婢也上不了台麵。前麵不還是有姑娘呢嘛!”五兒撇嘴笑笑,心道在這府裡住了這麼久,大家都知道了王爺的怪癖,若是王爺回來了,大家都收斂著罷了,誰敢這樣放肆起來?

“哼,你知道就好。”探春看著鏡子裡,五兒給自己新梳的發髻,彆說,這死丫頭雖然性格不好,但手還是很巧的,這飛雲髻梳的有模有樣,一絲不苟。真是難為了她。

探春另外挑了一件水紅色的襖,月白綾裙,為了跟五兒有區彆,她故意沒穿坎肩。而是套上了一件石青色萍絲灰鼠七分袖的襟子。這原是給丫頭們在外邊露天地服侍的時候穿的,這會兒拿出來穿,倒是巧的很,和五兒站在一起,倒有些主仆的感覺。

探春和五兒剛收拾好,便有九霄閣的婆子來傳話,說郡主已經醒了,叫二人過去伺候。

此時鶯兒和嫣紅兩個已經到了黛玉的屋裡,黛玉正歪在暖榻上,一手拿著菱花小鏡,對身後給她梳頭的紫鵑道:“這幾日隻顧著趕路了,竟沒好好地沐浴過。叫人準備了香湯沒有?身上膩膩的,不如先洗個澡好了。”

“何須單獨準備,這裡跟玉泉館隻有幾步之遙。郡主若想沐浴,不如去泡泡溫泉。反而對身子有益。”水安的兒媳婦娘家姓何,因水安的媳婦早年去世了,北王府女仆們便都歸了她管,好歹也是個二等管事。此時黛玉回府,她自然是不離身邊的。因聽黛玉這樣說,這何氏便在一邊陪笑提醒著。

“嗯,也好。”黛玉點點頭,把鏡子放到一邊,抬眼正好瞧見探春和五兒先後進了屋子,便笑道:“我剛說要去洗澡,你們便來了。少不得先稍等我一會兒,待我洗了這一身的塵土,咱們再一同用飯。”

探春哪敢多言,縱然此時還在榮國府,憑著黛玉郡主的身份,也不是自己能放肆的,何況如今是在北靜王府,自己不過是以奴婢的身份供人驅使而已。於是忙上前陪笑道:“郡主要沐浴,我們原該伺候的,隻是不知夠不夠資格。”

“這卻不敢。妹妹你看,這兩個人,可還記得?”黛玉說著,指了指站在一邊的鶯兒和嫣紅。

探春早就看見她們兩個,鶯兒自然不必說了,那嫣紅原是賈赦的小妾,雖然不常見,但也跟著邢夫人過賈母這邊晨昏定省過,探春亦是認識的,此時相見,心中自然感慨萬千,但卻又不能多說什麼。於是微微一笑,對二人點頭道:“果然是舊人,都是托郡主的福氣,讓我們見一麵。”

“你們先在這兒敘敘舊,稍等我片刻。這會子我身上不舒服的很,要立刻洗澡。”黛玉說著,起身下榻,跛上鞋子。

“郡主請便,我們便再此恭候。”探春等四人一起行禮。瞧著紫鵑拿了大大的鬥篷把黛玉包裹的嚴嚴實實,然後攙扶著她從側門出去。

屋子裡一時沒了動靜。探春看看鶯兒,再看看嫣紅,這二人當日雖然比五兒體麵些,但依然是自己手下的奴才。如今都跟自己一樣,站在同一條線上。免不了有一陣感歎。

“三姑娘。”鶯兒還算有見識的,見探春看自己,便忙上前給她福身問好。

“你們怎麼也來了這裡?是被買進來的?還是……”

“我們是簡郡王府的人,奉簡郡王的話,來伺候郡主。”鶯兒不便多說,但又不能不說。

“簡王府的人?”探春聽了之後,一時有些發愣。他們也是簡王府的人?自己怎麼不知道?當時好像是被不同的人買下了,姐妹們鮮有幾個在一起的。畢竟是犯臣之女,沒有誰敢一次買這麼多人。如今看來,那些買人的人,有不少是簡王府的人了。如此,至少還有人在簡王府,不會隻有如今眼前這四人。簡郡王的勢力好大啊!難不成他有不臣之心?

“是啊。姑娘有事?”鶯兒也很奇怪。怎麼探春聽了自己的話,竟然這樣吃驚?

“啊,沒事。”探春忙笑笑,掩飾了內心的思緒。雖然說如今大家都是簡王府的人,但有在明處有在暗處,而且誰也不敢保證對方就不會出賣自己。所以還是小心謹慎些好,免得被人家當成了墊腳石還不知道。

“姑娘倒是好命的,能在北王府裡當差,跟郡主在一起,有郡主關照,依然是養尊處優的。”鶯兒討好的笑笑,心中也盤算著自己的小九九。王爺要自己進來探視這位林郡主的境況,但人家身邊金奴銀婢的,自已卻插不上手,不如從這位三姑娘和這個五兒的嘴裡探聽點什麼,也聊勝於無。

探春向來精明,鶯兒那點小心眼兒也瞞不過她,一時間四個人在這九霄閣裡,漸漸地攀談起來,卻都是虛言假語,沒半點真話。

黛玉把自己泡在溫熱的泉水裡,水麵上煙霧繚繞還飄著一片片豔麗的玫瑰花瓣,聞著水麵上淡淡的硫磺味中夾雜著一絲絲玫瑰的清香,愜意的閉上眼睛,感受著咕咕流動溫泉把自己漸漸舒展的身上的疲倦勞乏儘數帶走。⑩思⑩兔⑩網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主子,來,吃點紅豆薏米粥。”紫鵑端著一個小小的托盤,在溫泉邊上坐下來,用銀質的湯匙喂黛玉吃粥。

黛玉閉著眼睛,由著紫鵑一口一口的喂自己一直慢慢的吃完了一碗粥,方問道:“她們在聊什麼?”

“回主子的話,她們都說些沒用的,三姑娘想探鶯兒的底,鶯兒想從三姑娘那裡探聽主子的消息。幾個人說來說去,竟沒有一句真話。世事變遷,人還是原來那些人,心卻不是原來那顆心了。”紫鵑把托盤放到一邊,又取了茶來給黛玉漱口。

“傻丫頭,心原本就不是那顆心。是你自己太幼稚,沒看透她們罷了。仔細想想原來住在一起的時候,那一時那一刻她們不在算計?記不記得那年三丫頭當家理事的時候,把那片園子包給府上的諸位婆子的事情?”

“嗯,奴婢還記得。”紫鵑把茶盞交給邊上的小丫頭,又拿了一隻碧玉勺來,舀了水往黛玉的背上淋著。

“你可還記得,蘅蕪苑的那些花草交給了誰來管?”

“交給了茗煙的媽。這還是寶姑娘提議的,原本三姑娘說鶯兒的媽是茗煙的乾娘,若茗煙的媽不懂那些香料,自然會去找鶯兒的媽問去。”紫鵑說這話的時候很不屑,因為這個,園子裡的好多婆子都不樂意。茗煙的媽根本就不在園裡當差,平白無故撿了這個巧宗兒,卻是得了寶姑娘的提點。而寶姑娘如何這般倚重茗煙的媽,其中的彎彎繞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是為了個寶玉而已。紫鵑當初也憤憤不平了一陣子,還是黛玉一句話把這事撂下了。此時想起來,依然有氣,於是補了一句,“寶姑娘四麵八方的都埋伏下了,哪裡還有彆人的空兒?隻是到最後,卻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會兒還不知在哪兒受罪呢。”

“受罪?”黛玉笑笑,“連鶯兒都成了簡郡王的人,你當薛大姑娘是吃素的嗎?”

“喲,是了。”紫鵑一下子著了忙,“鶯兒這蹄子都成了簡郡王身邊的人,三姑娘也被簡郡王派來了北靜王府,那寶姑娘憑著那一份姿色容貌,絕不會平庸無為才是。”

“是啊。在臨清州的時候,聽宛家的老伯說,如今宮裡有一位新人得寵。雖然皇上礙於熱孝未滿,不便封妃封擯,外邊都不知道這位新貴人是誰,但我卻能感覺到,此人定是咱們的舊相識。”黛玉說著,又閉上了眼睛,身子往下沉了沉,索性連肩膀都沒入水中。

紫鵑半晌不語,對黛玉說的話十分的擔心。跟了黛玉這麼久,紫鵑知道黛玉從來不無緣無故的說些沒用的話。她的每一句話都有一定的道理。如今看來,宮裡的那位,十有八九就是那個寶姑娘了。

紫鵑也認為寶姑娘的確適合在深宮裡生存。因為這個姑娘太有心計了,她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在前頭,就算有什麼意外,也有隨機應變與之周旋的能力。寶釵這樣的人在後宮中,不被皇上寵幸是不可能的。隻是,她若是想針對自己這位主子,主子可還能與她周旋?畢竟在榮國府的那幾年裡,她事事都搶在自己這位主子前麵的。以至於到後來,人家還頂著這一位的名頭跟那個傻二爺定了婚事。

何氏在外邊瞧著丫頭們把黛玉換洗的衣服鞋襪等都準備妥當,又瞧了瞧那邊的自鳴鐘。自言自語道:“姑娘洗的時候不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