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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王爺這幾日總說‘生生世世’這幾個字。說的多了,卻總叫人感到迷茫。哪有那麼多生生世世?一生一世便已經足夠,何必非要承諾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事情?”

“嗯,你的話也有道理,那我們就先許下今生今世。待到來生,你直接投生到我的鄰家,我從小兒就守著你,直到你長大。然後直接把你娶回來。中間不經過任何波折,可好?”

“又說這些瘋話。”黛玉笑笑,近日來這樣的話聽得太多,她已經習以為常,不再跟他計較,不過一笑而過罷了,從不當真。因不想繼續說下去,便岔開話題歎道:“此情此景,若是能有人彈奏一曲,便更加好了。”

“嗯,你不說我還忘了,據說你的琴聲把莊子裡的人都聽呆了。趁著這會子有空,快快彈一曲來給我聽。”水溶拍手笑道。

“那是你那張古琴好,我沾了好%e4%ba%b2的光兒了。若論琴藝,實在是不敢獻醜的。”

“閒話少說,不管好壞,我今兒是必然要聽的。”水溶說著,便招手喚人來,叫取了古琴來擺在那邊水池邊的涼亭裡。又喝了半盞茶,便拉著黛玉就走。

琴自然是好琴,隻是這張琴與農莊上的那張不同。宋代有名琴,曰“龍%e5%90%9f虎嘯”,乃名家手筆,絕世之琴。世代流傳下來,這龍%e5%90%9f古琴,在此朝,便落到了水家的手裡。黛玉小時候聽父%e4%ba%b2說起過這兩張古琴,卻無緣相見。今日見此琴琴麵有些斑駁,看得出已經有不短的曆史,琴弦柔韌晶瑩,瞧不出是何物所製。抬手輕輕撫之,其音如天籟裂帛,動人心魄。於是回頭,看著水溶。

“這張琴可使得?”水溶輕笑。

“此等寶物,如何輕易示人?”黛玉蹙眉,低聲歎道。

“怎麼是輕易示人呢?也就是你要彈,我才叫人拿出來。連水安都沒見過的東西呢。”水溶笑笑,側目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水安,淡淡的笑道。

“哦,那黛玉果然是三生有幸了。”黛玉轉身淨手焚香,然後端坐琴前。屏息凝視,靜靜地感受著身邊的秋日勝景,隻覺得腦海中唯有一朵朵傲霜秋菊隨風搖曳,凝香不散。於是信手撫來,琴聲甘洌如泉,又孤高清傲,時而高昂綿長,時而婉轉低%e5%90%9f,水溶閉目細聽,但覺眼前一朵朵傲霜秋菊臨風起舞,連鼻息之間,亦是淡淡的菊花香味。

心神凝結處,似有淡淡的哀傷,慢慢的鬱結於五內之中,越聚越濃,吹不散,化不開。叫人的心漸漸地疼痛起來。仿佛眼前秋風淩厲,朵朵菊花抱香枝頭,漸漸乾枯,卻從容的抵抗著寒風一般,那種被冷風鈍刀慢慢風裂切割的疼痛緩慢而痛徹心扉。

水溶坐在亭子裡,一隻手下意識的捂住%e8%83%b8口處的傷,抬眼看黛玉時,卻見她已經淚流滿麵。

琴聲終於漸緩漸止,四周寧靜安謐,隻有風吹過水麵的聲音。水溶不說話,隻呆呆的坐著,黛玉亦垂首,對著古琴默默地流淚。淚滴落到琴弦上,冰弦微顫,似有嚶嚀之聲。

忽然傳來“咕咕咕”的鳥鳴聲,驚醒了涼亭裡一對悲傷地戀人。水溶抬手看時,卻見一隻潔白的鴿子從空中飛過,純淨的翅膀劃過灰蒙蒙的天空,叫人眼前一亮,仿佛帶著無限的希望。

第46章 北靜王怒射白信鴿

黛玉心神一震,看著劃過天空,落在那邊假山石上的白色信鴿,嘴角展開一個開心的微笑,一顆沉重的心仿佛也隨著潔白的鴿子輕盈的飛了起來。

水溶則眉頭一皺,對著涼亭頂上低聲喝了一聲:“三兒,弓弩!”

一直精巧的精鋼小弩遞到水溶手中,一尺多長的鐵羽短箭搭在弩上,瞄準了那隻白鴿。弦拉滿,箭勢不可擋。

“彆……”黛玉正看得出神,突然間把白鴿似乎感到了殺氣,翅膀一振,展翅飛起來的同時,黛玉回首,看見了一臉冷漠的水溶。隻有一個字出口,那個‘殺它’二字還在喉間。但見眩光一閃,利箭離弦,‘啪’的一聲,擊中了空中的白色精靈。

哀鳴一聲,甚至來不及掙紮,白色的鴿子便一頭栽倒在地上,潔白的羽毛上沾滿了血漬。

“啊……”黛玉瞪大了眼睛,一手捂著長大的嘴巴,不可思議的看著剛才還自由飛翔的白鴿,此刻在地上撲楞楞地掙紮著,血跡四濺,星星點點落在一邊的菊花叢中,紅黃交錯,十分的妖豔;腥甜的味道和著菊花的香味,混合成一種讓人窒息的氣息。

侍衛小三兒飛躍而起,走到那隻鴿子跟前,彎腰探手,把那弱小的生命抓入手中,好像是從它的身上摘下一個什麼東西,然後麵無表情的把鴿子扔掉,轉身拿著那個小東西,走到水溶的身前,恭敬地遞上去。

黛玉悲傷地瞥了那玄色衣衫的主仆一眼,但見那濃的化不開的墨色身影上,儘是冰冷和無情,時時刻刻散發著無限的殺機。於是便不理他們,隻踉蹌著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哪白鴿跟前,慢慢的蹲下`身子,把它輕輕地抱在手中。

白鴿的眼睛咕嚕嚕的轉著,黃色的尖嘴微微的張著,嘶啞的悲鳴牽動心弦,翅膀上的傷口,兀自滴著血。此時見了黛玉,亦是無限驚慌,一雙爪子拚命地掙紮,黛玉一個不防,被它抓傷了手,又逃到了地上。

輕微的驚呼驚動了那邊看紙條的水溶。他冷眸一側,看見黛玉立在受傷的鴿子跟前垂首而立,便轉身走近她的身邊。待看到了她手背上被抓破的傷痕,又是一聲低喝:“水安,還不把這畜生弄出去!”

“不要……”黛玉慌忙抬頭,顧不得手上的疼痛,上前握住水溶的手臂,悲傷地哀求著:“放了它吧。”

“它是敵人的信鴿,又傷了你。”水溶心疼的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傷口,而她卻驚慌的閃開。仿佛他的手上有利刃,或者有劇毒。

冷眸一緊,薄%e5%94%87緊緊地抿著。他怔怔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扭頭看著地上掙紮的白鴿。

水安忙上前來,等著主子吩咐。

“找人來把它的傷處理一下,弄個籠子養起來。叫人送到竹影閣去。”水溶淡淡的吩咐完,轉身而去。

黛玉淚眼迷離,看著他修長的身影消失在菊花叢中,一時愣在那裡。

水安擺手,即刻有人上前,把那鴿子拿下去處理傷口,另有幾個丫頭拿著掃帚和拖地的布子來清理血跡和羽毛。黛玉見眾人各自忙碌開來,便默默地轉身,看了一眼身側的水安,淡淡的一笑:“麻煩總管跟王爺求個情,許我再回竹影閣去住吧。黛玉可以自己做自己吃,若王爺還惱我,可把我送出去也就罷了。”

水安一愣,心中深深歎息,這話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好陪笑道:“姑娘莫要生氣,王爺的脾氣向來是這樣的,姑娘是聰明人,王爺的心姑娘亦是明白的。何必跟王爺賭氣?”

“總管嚴重了,黛玉何德何能,敢跟王爺賭氣?”黛玉慘淡一笑,看著指尖的血痕,悠然轉身,“生命何其脆弱,前一刻它還在自由的飛翔,哪裡知道轉瞬便要折翼喪命?何況我原本不是什麼自由的生命。”^o^思^o^兔^o^文^o^檔^o^共^o^享^o^與^o^線^o^上^o^閱^o^讀^o^

水安也知道黛玉是因為這隻鴿子而想到了自己,這姑娘啥都好,就是心眼兒小,動不動就傷心落淚,不過也難怪她,小小年紀,無父無母,閒言碎語中長大,如今又被王爺莫名其妙的救到了這裡。稍有風吹草動,她總要自傷一番。今日突變,王爺又如此冷情,她自然是多心了的。水安輕歎一聲,正不知如何勸解,忽然有家人匆忙跑來,對水安道:“大總管,永福宮的總管劉公公傳貴妃懿旨,說要請林姑娘入宮一敘。”

“什麼?!”水安大吃一驚,轉頭瞪著回話的下人,半晌方問:“王爺怎麼說?”

“王爺剛出府去了,張公公來的時候,王爺剛走。”

“哎!這可如何是好?”水安焦急萬分,偏偏王爺不在的時候宮裡傳出懿旨,彆的事情還好說,隻是這林姑娘,明明是王爺心尖子上的人,如何能隨意送進宮裡去?永福宮的主子向來刻薄,備不住要使什麼壞心,這可如何是好!

“紫鵑,取了披風來,我們進宮去。”黛玉見水安左右為難,心中反倒安靜下來。此時若是耽擱了,隻能給水溶找來災禍。好歹他曾救了自己一命,雖說父%e4%ba%b2的死可能與水家有關,但那畢竟還沒有定論,南宮傾城一麵之詞,不能證明什麼。這一瞬間,黛玉的心裡千頭萬緒,掙紮之後的決定便是:此時不能連累水溶。

“姑娘,這……”水安心中明白,若是黛玉不去,便是抗旨,貴妃的懿旨也是旨,違拗了,便會惹禍上身,可憐了林姑娘,但願此去有驚無險。

“總管,麻煩你叫人弄些清水來,給我淨淨手。”黛玉又平靜的對水安說道。

“是。”水安答應一聲,心中對黛玉的鎮靜自若感到欣慰,暗歎自家主子沒瞧錯了人,林姑娘雖然軟弱,但也不是個怕事的主兒。於是心中也鎮定下來,轉身吩咐身邊的下人:“快準備給林姑娘梳洗更衣。”

下人便立刻行動起來,端了溫熱的水,拿來梳妝的文具匣,打開鏡台,遞上象牙梳子,胭脂水粉皆是上等,還有杜鵑叫小丫頭把竹影閣裡黛玉叫紫鵑平時弄得玫瑰露,桂花水,紫茉莉花種研磨的的粉兒,還有水溶平日裡叫人送來的一盒子名貴首飾來任憑黛玉挑選。

黛玉淡淡一笑,對眾人說:“一概不要,越簡單越好。這羊絨披肩也收去吧,弄一身中等麵料顏色素淡的衣裳來即可。”

水安會意,忙叫人去準備。黛玉坐在水榭裡,重新洗了臉,把發髻梳理整齊,隻簪一根尋常的青玉簪子,丫頭們把涼亭四周的隔扇關上,閒雜人等一概遠遠地候著,紫鵑服侍黛玉換了衣裳,方從裡麵出來。對水安輕笑道:“帶我去吧。”

水安點頭,暗暗地對著身邊的一個小廝打了個手勢,意思是叫他想辦法儘快通知王爺。而他自己則送黛玉去了前麵,見著劉公公客套幾句話,又暗暗地塞了五十兩銀子,瞧著黛玉帶著紫鵑一人上了宮裡打發來的車輦,一直送至大門外,遠遠地看著那車輦隊伍消失在街道儘頭,方長歎一聲,轉身回府。

此時水溶一身墨色衣衫,坐在一家酒館的單間裡,同一個尋常百姓模樣的人說話。因小酒店的生意不怎麼好,此時亦不是用飯時間,所以冷冷清清,沒有生意。

小單間設在二樓,一溜兒半遮半掩的小單間靠著窗戶,樓梯拐角處又被店主人設了幾套桌椅,以防客人多的時候沒出坐,臨時坐著吃吃茶,等座位的時候用。此時椅子上卻靠著一個黑衣人,雙手抱著臂膀,靠在椅子背上閉目養神,正是水溶的貼身侍衛小三兒。

“主子,這乃是回紇族的文字,意思是,通知收信人,九月十八,獵物會離巢出動。”那布衣打扮的人其貌不揚,手中捏著一張小小的紙條,說話也十分平靜。水溶聞言卻全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