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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原是得了一隻杏花簽子,說將來必得貴婿。李紈還說笑話,說難道她也是個王妃不成?

紫鵑瞧著黛玉愣愣的,臉色不怎麼好。還以為她是傷感舊人的緣故,便笑著勸道:“姑娘不必傷心,三姑娘也算是有造化的,能進著府裡來,同姑娘做伴。縱然是買了來的丫頭,也不怕的。瞧王爺那麼看重姑娘,姑娘果然舍不得她做下人,便隻討來了放在咱們院子裡,大家一處,姐妹們還跟原來一樣玩笑,豈不好?”

“說你是個癡兒。她如今家破人亡,哪裡還有玩笑的心思?縱然再住到一處,又有什麼可說可笑的事情?今日我瞧著她的眼神,竟像是大大的不解,甚至還有些哀怨。想必是在怪我,既然能入得這北靜王府,為何當時不伸手救她們一把。”黛玉說著,又連聲歎息。她自己心裡的苦楚,也隻有她自己知道罷了。

紫鵑被黛玉一說,覺得果然有理。有道是世事多變,想原來那些養尊處優的姑娘們個個兒都享受慣了,此時為奴為俾,定然心中怨憤不已,若是見得黛玉如此,豈不更加嫉恨?於是便彆再提此事,隻勸著黛玉先回去用飯再說。

第29章 身處漩渦平靜難求

許是路平管人的手段很高明,或者探春和五兒還沒有接受到黛玉在北王府的事實。總之黛玉意料中的探春造訪沒有到來。日子又清清靜靜的過了幾日,竹影閣裡一切如常,並沒有什麼不妥。

水溶從平安州回來後,先進宮覲見皇上,彙報了所辦差事之後,皇上又誇了他幾句,方退出回府。進門第一件事,自然還是詢問黛玉如何。水安如實回話,見水溶臉上沒有那般冷冰冰的表情,又試著回道:“簡郡王送了兩個女子來,老奴交給路平了。”

“什麼時候送來的?”水溶目光驟然一冷,低頭看著水安。

“五天前。”

“放在何處?”

“碧水榭。”

“有什麼動靜嗎?”

“那二人原是榮國府的人,大的是他們三姑娘,小的是個丫頭。來的那天就跟林姑娘見過麵了。後來她們也曾想辦法打聽過林姑娘的事。奴才告誡下人不許亂說,所以她們並沒有問到什麼。”水安作為北靜王府多年的總管,知道什麼事是可以自己做主的,什麼事又是不能擅自做主的。

“嗯,知道了,上次我讓你做得事情如何了?”

“回王爺,那琪官兒如今在忠順王府已經失寵,現落魄在家,已經沒什麼用了。”

“好,我要的就是沒什麼用的優伶。且先觀察他幾日再說。”水溶淡淡的說著,小廝們已經給他換下了衣服。心中卻沒停止思考,簡郡王什麼意思他不用想也很明白,可是如今新皇登基,正是百廢待興之時,若是簡郡王從中作梗,也算是絕好的機會。然水溶卻不願就這樣被皇上和簡郡王夾在中間,中庸之道已經行不通,他也要做出相應的對策了。

“王爺,洗澡水已經預備好了。”水安見主子神色由凝重慢慢的變得和緩,方敢出聲。

“嗯,去沐浴。把她接過來同我一起用飯。”水溶點點頭,轉身進後麵洗澡去。

然黛玉卻沒有過來,水安忐忑的看著剛沐浴過的水溶,彎著腰,低聲回道:“王爺,姑娘說身上不舒服,不能過來給王爺請安。說……請王爺恕罪。”

“怎麼不舒服?很嚴重嗎?”水溶皺眉,她的身體真是虛弱,到底該如何調養才行呢?

“姑娘不說,奴才……也不好多問。”

“這就該打,怎麼不問問伺候的丫頭們?”水溶不悅的看著水安,冷聲問道。

“奴才問了,丫頭們說,姑娘不妨事。”

“那就是心裡不舒服了?你身為總管,如何連什麼事重要,什麼事不重要都分不清楚?這個時候來跟我打馬虎眼。”水溶把手中的毛巾一甩,濕著頭發便往外走。

“王爺,您攏了頭發再去。”水安著忙,慌張的跟在水溶身後。

“用你多嘴?”水溶止步,回身瞪了水安一眼,“叫人把飯送到那邊去。”

“是。”水安忙站住腳步,答應著,看著水溶一個人匆忙離去。

黛玉不舒服,不單單是心裡的,還有身體的。女孩子的第一次毫無征兆的到來,總是讓人尷尬。素來喜歡潔淨的她,更是覺得難堪。幸好紫鵑比她大幾歲,知道這是女人家每個人都會有的事情,細細的寬慰她一番,替她換了衣服,又幫她收拾妥當,拉過薄被,看著她朦朧睡去,方把剛換下來的衣服拿去洗。

朦朧中,黛玉做了個夢。夢見小時候偎依在母%e4%ba%b2的懷裡,母%e4%ba%b2總是用慈愛的目光看著她,一邊撫摸著她梳了小抓髻的頭,一邊歎息:我的玉兒何時才能長大?

如今,算是長大了嗎?

心底深處沉沉的歎息,讓她翻了個身,似乎是要依偎到母%e4%ba%b2懷裡去似的,緊緊地抱著懷中的薄被。

水溶站在床邊,看著淺睡的黛玉皺緊的黛眉,不由得歎了口氣。

“嗯?”黛玉還是被吵醒了,翻過身來,看見披散著濕發的水溶,迷惑的問道,“你怎麼這樣子?敢是外邊下暴雨了不成?”

“啊?”水溶一愣,方發現自己的頭發濕漉漉的,已經把衣衫也打濕了。

“紫鵑?”黛玉對著外邊叫了一聲。杜鵑應聲而入,上前躬身福了一福:“姑娘,紫鵑姐姐剛出去了,說一會兒就回來。”

“嗯,我知道了。我沒什麼事,隻是你瞧瞧你們王爺,很該這個樣子嗎?”黛玉身上不舒服,說起話來自然多了幾分不耐煩。

“這……”杜鵑不敢造次,隻悄悄地看了一下水溶的臉色。

“去取了衣服來。”水溶淡淡的說著,伸手拉過被黛玉抱在懷裡的被子,給她蓋好。

杜鵑如蒙大赦,趕忙應聲出去,邁出房門還忍不住拍拍%e8%83%b8口,輕聲歎道:“阿彌陀佛,可嚇死我了。”

“姐姐,什麼事你這麼害怕?感情姑娘還能吃了你?”

“姑娘自然不會的,但稍有不慎,王爺可是會要我們的命喲!你是沒瞧見王爺的臉色,你若是在裡麵,我保證你都站不住。”杜鵑瞥了小丫頭一眼,急忙去前麵找水安取主子的衣服。

衣服和飯菜一起送了來,水溶起身,先去東裡間黛玉平時看書的屋子換了衣服,水安又取了黛玉的白玉梳子給水溶把頭發梳好,用一根墨色的絲帶鬆散散的係在背後,白玉般瑩潤的麵孔上精雕細琢的五官不帶任何情緒,隻是那樣淡淡的看著麵前書案上看了一半的古書,叫人捉摸不透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梳好頭發,水安又請水溶用飯。水溶便問:“姑娘的飯呢?”

水安忙欠身回話:“姑娘說了,今兒不想用飯,紫鵑吩咐了小廚房,給姑娘準備了紅豆糯米粥。”

“取來吧,她也該吃東西了。”水溶冷眸一斂,看向琉璃屏風後麵的臥室。

水安不敢怠慢,剛要去吩咐,卻見紫鵑從外邊進來,手中端著一個銅盆,裡麵是粉紫色和淺黃色的衣服,因為擰到一起,所以分不清是什麼,但隻看那上等的繭綢料子,便知道是黛玉的衣服。丫頭們的衣服是不準用這樣上用的繭綢的。

“你怎麼竟成了粗使的丫頭了?就這樣出去半天,屋裡連個伺候的人也沒有。”水溶冷聲問道。

“奴婢知罪,隻是這是姑娘的貼身衣物,姑娘吩咐,不許彆人動手。”紫鵑哪敢多說,隻好福身請罪。

“還不快去放下東西,伺候你們姑娘用飯?”水溶說著,轉身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紫鵑答應一聲,把手中的銅盆交給小丫頭,匆忙進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黛玉在裡麵躺著,外邊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因見紫鵑進來,一雙手因為被水浸泡過泛著蒼白,便輕聲道:“辛苦你了。”

“姑娘可是要折殺了奴婢?”紫鵑無奈的笑笑,伏在黛玉身邊,小聲問:“姑娘覺得身上怎樣?”

“睡了一會兒,好些了。那粥送來了沒有?我倒是果然餓了。”黛玉知道水溶不見自己吃飯時必然不走的。卻不想他的晚飯也同紅豆粥一起送來。

黛玉和水溶一起用飯,二人相對而坐,卻都不說話。黛玉臉色有些白,帶著幾分憔悴,發髻鬆散,隻用一根簪子彆著,一身粉紫色的夏衫因為剛才躺著的緣故,有些歪斜,看上去簪鬆帶褪,嬌弱無依。

“身上不舒服就叫人請華先生進來瞧瞧。”

“不用了。”羞澀的低頭,蒼白的臉色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讓一邊正吃飯的水溶忘了咀嚼,愣愣的看著她,眼睛裡儘是似水柔情。

第30章 夏日尋涼權貴相聚

第二日水溶一早便去上朝,黛玉因身上不舒服,也懶得梳妝。又因睡得太久,身上酸痛,便隻得起身,隻穿一件水色雲紋衫廣袖長衣,緩帶飄垂,雲髻低挽,發間隻飾一枚珠釵,通身上下再無半粒珠翠點綴。手中握一本古書,斜倚在梅樹從中的長椅上,靜靜地看書。

微風帶著青梅的味道,讓夏日的空氣帶著幾分微酸。倚在長椅的靠背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慵懶。

一陣脂粉香氣從麵前縈繞而過,黛玉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咦?林姑娘?”五兒手中提著一個提盒,聽到聲音忍不住回頭,看見梅林叢中的黛玉,聲音中帶著幾分驚喜。

黛玉回頭,看著這個初長成的女孩兒,一臉的嬌媚,似曾相識。便認出這是跟探春一起進府的那個丫頭,於是微笑點頭,並不說話。

“奴婢五兒,給姑娘請安。”柳家的五兒是個乖巧的可人兒,且在簡郡王府裡呆了這些日子,更加懂禮貌逢迎。

“嗯,你忙你的去吧。”黛玉並不想多問閒事,自始至終,黛玉一直覺得,自己不過是因為水溶可憐自己而照顧自己罷了,至於這府上的奴才們都把自己當主子,完全是因為水溶垂憐自己的緣故,並沒什麼可驕傲的。所以每日裡隻是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並不想多管閒事,更不會多說一句話。

“是,奴婢告退。”五兒福身一禮,提著提盒輕盈的離開,走時依然不忘回頭,再看黛玉一眼——林姑娘果然越發的好看了,這身衣服也好,顏色雖然素淡,卻更加襯托出她冷清的氣質。

黛玉見了這丫頭,才忽然想起探春已經進了這王府五六天了。隻是卻不見她來尋自己,倒也清靜。

“姑娘?”紫鵑一邊走一邊尋來,因見不著黛玉,便不得已叫了幾聲。

“什麼事?”黛玉應了一聲,紫鵑便循聲找來,見黛玉坐在梅樹的綠蔭裡,忙走過去,輕聲說道:“王爺叫人來說,今兒簡郡王,東平郡王和梅公子陪著皇上來府上遊園,請姑娘回竹影閣去呢。”

黛玉點頭,知道水溶是怕他們逛到此處,看見自己,又生出不必要的麻煩,於是也不多話,隻扶著紫鵑的手慢慢起身,回竹影閣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