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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任何脂粉,其實這也是水溶跟黛玉在一起時,沒有不自在的重要原因。隻不過水安和梅瑜澤尚未發現而已。

黛玉出門,見車子已經備好,便也不多話,扶著紫鵑上了車,徑自坐進去,水溶卻吩咐紫鵑:“你不用去了,在家裡等著吧。”說完自己上了車,水安一擺手,趕車的人揚起馬鞭,馬車慢慢離開,連水安也不曾跟著去。

紫鵑雖然擔心,但卻不敢多言,因見水溶帶著黛玉出門,隻帶一個趕車的家人,想來必然是十分機密的事情。於是便默默轉身,回了竹影閣。

水溶的馬車出了王府,走在冷清的大街上。此時四更天,最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連更夫都去睡了,大街上連個人影都沒有。月色昏黃,黛玉靠在車裡,聽著外邊的風聲,忍不住瑟縮了身子。倒不是冷,隻是感覺有些怕。

“怕嗎?”水溶的聲音從耳邊輕輕的傳來,黛玉心中一怔,才覺得他竟然離自己這樣近。

“不怕。”

“又逞強。”水溶從她輕顫的聲音中聽出了她的內心,便一抬手臂攬住她的肩膀,“以後彆跟我逞強,你那犟脾氣對彆人耍去。”

靠在他的懷裡,雖然不自在,但卻有種莫名的心安。黛玉原是要掙紮的,但想想掙紮也沒用,說不定激怒了他,又會有什麼過激的動作,所以還是乖乖的坐在那裡,任憑他攬著自己的肩膀。

車子裡沒有光亮,黑乎乎一片,二人緊緊相偎卻都看不清對方的神情,隻有輕微的呼吸和外邊的馬蹄聲,連綿不絕的傳進耳朵裡,寧靜的黎明,風雲暗湧。

馬車走了很久,久到黛玉幾乎要靠在水溶的肩頭睡著了,忽然覺得馬車停下來,黛玉便打起了精神。

“到了,先說好,見了他們,你可不許哭。有話快說,我們要在五更天之前回去。”水溶握著黛玉的手,輕聲叮囑。

黛玉一陣茫然,不知水溶說的他們是誰,於是愣在那裡,水溶拉她起身時,方醒悟過來,明白水溶是冒了危險,要帶她去見賈府的人。於是往回抽手,輕聲道:“見也無益,何苦又連累了你?”

此言一出,水溶心頭一熱。忽然覺得,這麼久了,自己冰冷的心終於見到了一絲曙光。她怕帶累自己,心中便是有了自己。哪怕隻是那麼一點點,似乎也足夠了。

“你那天不是說要見他嗎?除夕之夜,你的要求我怎會不滿足?可你要知道,如今跟他關在一起的,可是薛家的姑娘。他們已有婚約,有官媒為證。還有,皇上駕崩了,宮裡沒有人會護著賈家,所以這一麵,很可能是最後一麵。既然來了,還是進去看看吧。”

黛玉聞言,心中一陣酸楚。不過又想,縱然是赴刑場,寶玉身邊也有寶釵相伴,也不算個孤獨鬼了。寶釵原來總是勸他去學那些經濟仕途的學問,如今終究葬送在這一場裡,真真是天命使然。

第22章 探牢獄寶黛斷前盟

黛玉也分布清楚這是何處的牢房,隻見守門的牢頭見了趕車的老人,點頭哈腰的讓開路,水溶便扶著黛玉的手慢慢走進去。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麵而來。黛玉腳步一頓,忍不住用帕子掩住了口鼻。

昏暗的燈光中,水溶的臉色也不好看。握著黛玉的手緊了一下,回頭看一眼被鬥篷蒙的嚴嚴實實的她,點點頭,亦拉了啦拉自己鬥篷上的風帽,二人繼續往裡走。

牢獄裡很多受刑的犯人因傷口的疼痛,晚上睡不著覺,或高或低的叫著,聲音十分的慘厲,黛玉聽了,又忍不住瑟縮。

終於一步步挨到一間僻靜的牢房,黛玉站在粗粗的柵欄式牢門前,看著裡麵蜷縮在草堆裡的寶玉,一身灰色的囚服臟兮兮的。不過因為並沒有受刑,他身上沒有傷。這間牢房倒比彆處略乾淨些,看來是有人特彆關照過。

黛玉隻愣愣的站在那裡,看著沉睡中的寶玉,片刻之後,黛玉轉身,便往外走。水溶不防,她的手便從他手中掙%e8%84%b1,於是水溶忍不住叫了一聲:“哎——”

寶玉驚醒,睜開眼睛看著外邊站著的兩個黑衣人,一個身材修長,一個嬌小玲瓏,還有一種隱隱約約的奇香勾起他沉睡的記憶,他便從地上站起來,模模糊糊的叫了一聲:“林妹妹?”

黛玉便猛然止住了腳步,背對著寶玉站在那裡,隻覺得心裡發酸,卻總也沒有眼淚。

水溶便躲到一邊,此時他不願讓寶玉認出自己,畢竟關乎自己的身家性命之事。賈府的事情撞到了太子氣頭上,太子欲報當日元春邀寵,皇上冷淡他母妃的仇,此時誰也擋不住。

“林妹妹,是你嗎?”寶玉慢慢的走到牢房門口,雙手扶著掛著鐵鎖鏈子的牢門,對著黛玉的背影,癡癡的問道,“你是不是要來帶我走?她們說你死了,可我知道你不會死,縱然你不在瀟湘館了,你也不是死了,妹妹必然是去了天上……妹妹,你帶我走吧,我要和你,和晴雯,鴛鴦,你們在一起……”

“鴛鴦?”黛玉詫異的回頭,不解的看著寶玉,鴛鴦也死了嗎?

“老太太歸天了,鴛鴦也死了,紫鵑也死了,還有晴雯,還有你……天啊,天啊……你何其不公……”寶玉說著說著,有些瘋癲的樣子,竟然嗬嗬的笑起來。

黛玉皺著眉頭,看著他這一副落魄的樣子,搖搖頭,又問道:“二哥哥,那年因為一個荷包,我們慪氣,我剪了,後來你又央告我補了起來,又拿去戴上了。如今,你那荷包可還收著?”

“荷包?”寶玉愣愣的看著黛玉,良久方道:“妹妹是來責怪我來了?這原是我不好,一直都帶在身上的,後來不知怎麼就掉了。”

“也是,舊日的東西掉了,自然有新的來帶。有道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二哥哥想開了,也就好了。”黛玉淡淡一笑,此刻終於明白,自己在他的心裡也不過如此,小時候的話,等到大了,也就隨風而散了。原來說過,他見了姐姐就忘了妹妹的話,其實早就應驗,隻是黛玉癡心,總一直埋在夢裡而已。

“妹妹可是要帶我走了?”

“你跟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縱然你要走,也不會跟我走。”黛玉搖搖頭,轉身看了水溶一眼,往外走去。

水溶原以為她會哭一場,卻沒想到是如此的淡然。意外之時,卻見她已經走出了十幾步,便急忙跟上去,伸手握住她,但覺她的手冰冷冰冷的,握在掌心裡,許久都暖不過來。

出了牢獄,冷風吹來,黛玉隻覺得沁骨的冰冷,黎明前的黑暗更加濃重。站在冷風中,黛玉隻覺得雙%e8%85%bf麻木,全身僵冷,當趕車的家人放好了梯蹬,她卻怎麼也抬不起腳來。

水溶發現了她的異樣,便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我……我……”黛玉張了張嘴,還沒說出話來,便被水溶抱起來,踩著梯蹬上車,直接坐進車裡。老家人牽著馬,慢慢的往前走起來,車子一晃一晃,黛玉便伏在水溶的懷裡,嗚嗚的哭起來。

水溶也不勸她,隻任憑她把眼淚都抹在自己身上,靜靜地抱著她,一言不發。

黛玉哭了一路,後來哭累了便沉沉睡去,馬車停到北王府後花園子後,水溶依然坐在車裡一動不動。

老家人見主子沒動靜,亦不敢造次,隻把馬兒拴在一棵芙蓉樹上,自去找了塊青石,坐下來閉目養神。老人大概五十多歲,精瘦身材,花白頭發,身上披著一件駝色毛氈鬥篷,坐在那裡看似清閒自在,實則卻是耳聽八方。

天色漸漸的亮了。黛玉睡了半個時辰,便睜開了眼睛。因為哭過,眼睛紅腫,睜開時又癢癢的,澀澀的,於是睜了睜,便索性又閉上。

“這裡冷,不如回房睡吧?”水溶卻一直看著她沒有合眼。因見她醒了,又拖懶不說話,便從心裡微笑起來。又怕她惱了,隻好還裝作冷冷的樣子。

黛玉不語,水溶便當她應了。依舊抱著她下車,這裡跟竹影閣很近了,水溶也不叫人準備軟轎,隻一路抱著她送到竹影閣去。

紫鵑見水溶抱著黛玉進屋,先是嚇了一跳,還以為黛玉怎麼了。後見水溶並不著忙,隻把黛玉放在床上,吩咐紫鵑照顧好姑娘,便轉身走了。

紫鵑見黛玉哭的眼睛紅腫,忙拿了毛巾來給她擦了臉,又用冷毛巾敷在眼睛上。過了片刻再拿開,複又換了熱毛巾來。冷熱交替著敷了幾次,黛玉的眼睛變好了許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姑娘,您沒事吧?”紫鵑因見黛玉始終沉默不語,心中隻當是水溶把黛玉怎麼了。又是著急又是心痛,卻又不敢明問,又試探著問道:“雖然外邊天冷,但這屋子倒也暖和。姑娘若是身上不舒服,奴婢叫人準備熱水,姑娘泡泡如何?”

“不用了,你且把我身上的大衣裳%e8%84%b1去,叫我安安靜靜地躺一會兒罷了。”黛玉終於開口,聲音卻極為平靜。

紫鵑便扶著黛玉起身,慢慢的解開鬥篷上的帶子,又把黛玉身上的沉碧色銀鼠長襖%e8%84%b1下來,另拿了一件柔軟的蠶絲棉襖給她穿上,方扶著她又慢慢靠在床上。

“我見著寶玉了。”黛玉突然說道。

紫鵑嚇了一跳,忙回身,手中的大毛鬥篷便掉在地上。

“在牢房裡。沒有用刑,身體還算好。”黛玉像是跟紫鵑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姑娘,你說的是真的?”紫鵑瞪大了眼睛,才明白原來王爺是帶著姑娘去看寶二爺了。

“嗯。他果然跟寶姐姐定了%e4%ba%b2事。賈府抄家,薛家也受了牽連。更有薛家的大爺原來的案子也翻了出來。竟然沒有一個人逃%e8%84%b1。”黛玉的聲音輕輕地,十分平淡,“卻隻有你我活了下來。”

“姑娘福大命大。奴婢沾了姑娘的福氣。”紫鵑悄悄地擦去了眼淚,蹲下`身子把掉在地上的鬥篷撿起來。

“什麼福大命大的話,都是些笑話。如今我們亦是得過且過罷了。誰又知道誰的明天是怎麼樣的?”黛玉冷笑道。

“姑娘千萬想開些。奴婢瞧著……”紫鵑想說,自己瞧著北靜王對姑娘極好,但又想起原來寶玉也是待她極好的。如今也不過是說散就散了。又想著當初自己感念那個男人救了自己的性命,後來卻又被他逼迫幾次毆打。想來男人也不過如此而已,誰又是誰終身的依靠?

“你去吧,我略歇歇就好了。”黛玉自然明白紫鵑剩下的話是什麼,但此時她心力憔悴已經沒有氣力去辨彆哪些是是非非。隻想好好地睡一覺,希望一覺醒來,一切都是一場夢而已。

第23章 忠君之事勞燕分飛

水溶送黛玉回府之後,換了朝服進宮去。因大行皇帝喪期之間,新皇守靈,並不用上朝。但朝臣們都會進宮去,在靈棚裡一邊為皇帝守靈,一邊彙報各自手下的朝政事物。新皇年輕,精力旺盛,再有左丞相一力輔佐,事事倒也穩當妥帖。

水溶進宮後,照例先去給先皇靈位磕頭燒紙,然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