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1 / 1)

,斑斑駁駁的光影如夢幻一般不真實。

“姑娘醒了?”一聲溫和的聲音從頭頂響起,黛玉忙抬頭看時,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大丫頭,穿著紅綾襖兒,青緞子背心,梳著緊致的發髻,發髻上金銀珠翠倒也華麗。隻是這張美麗的麵孔十分的陌生。

“筍兒呢?”黛玉奇怪的問道,難道自己又換了彆家?那個王爺把自己送人了不成?

“她做錯了事,主子叫她出去了。奴婢叫杜鵑,以後姑娘的飲食起居都由奴婢來服侍。”這大丫頭說著,便伸手扶著黛玉欠身,攬著她的肩膀,往她身後填了一個大靠枕,黛玉便斜靠在那裡,看著這個叫杜鵑的丫頭和她身後的四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

“盧嬤嬤呢?”黛玉暗想不知筍兒做錯了何事,竟然被趕出去了。

“盧嬤嬤也下去了。姑娘找她們有事?”

對了,看來這屋子裡原來伺候的人都走了,連那個小丫頭也沒留下。這應該就是自己四處走動的緣故了吧?這個王爺還真是狠厲,如此刻薄的對待下人,也虧他做得出來。他若是怪自己不該四處走動,直接吩咐不就行了?或者乾脆拿把鎖把這屋子鎖上也就罷了。可他偏偏選擇這種方式,是要自己感到愧疚嗎?

黛玉默默無語,隻是靠在床上發呆。杜鵑見她這般,便勸道:“姑娘,吃點清粥吧?一會兒也該吃藥了。”

黛玉原想搖頭的,此時她沒有任何胃口。可想到若是自己不吃,說不定眼前這個丫頭也會被弄出去,於是點點頭。

杜鵑果然麵帶喜色,對身後的小丫頭說道:“快去繳了熱毛巾來,給姑娘擦擦臉,再把那銀吊子上的荷葉清粥端來。”

小丫頭慌忙出去,不多時熱毛巾和清粥小菜一起端來,杜鵑服侍黛玉擦了臉和手,便一點點的喂她吃粥。這清粥是用碧粳米煮的,裡麵添了蓮籽,山藥丁,鬆仁。不見一點荷葉,吃起來卻有荷葉的清香。又放了冰糖,甜甜的,很合黛玉的脾胃。

黛玉吃了半碗,便搖頭不吃了。其實這在平時也算難得了。如今她昏睡了一天一夜,更不能多用。杜鵑也不勉強,便把手中的纏枝青花瓷碗交給小丫頭,自己又端過茶來給黛玉漱口。

“你們下去吧,讓我清淨的躺一會兒。”黛玉慢慢的合上眼睛,轉身向裡。對於這裡的丫頭,她是不打算深交的,曾經為情所累,為情所傷,如今她也隻好做個冷情人罷了。省的有朝一日自己不得已離開,又多添一份不舍。再說,她們是王府的丫頭,形式做派自然更高一層。將來也自然有自己的結果,自己不過是個孤女,她們不小瞧作踐便不錯了,哪裡還指望著能有什麼感情?

杜鵑見黛玉這般孤傲,心知這姑娘不是好相與的,筍兒已經因為她而被趕去了洗衣房做苦工,盧嬤嬤在府裡服侍了幾十年,如今也因為她而受的懲戒,那小丫頭更是被扔到莊子上去了。自己也不過跟她們一樣,不過大兩歲,也不是什麼有臉的,還是彆得罪這位姑娘的好。於是杜鵑便悄然起身,衝著小丫頭們擺擺手,示意眾人散開。但終究不敢出屋子去,隻各自尋個角落或站或坐,大眼兒瞪小眼兒的,眼不錯見兒的看著黛玉。萬不可再讓這位姑娘再一個人出去。

過了一刻鐘,外邊有茶房上的婆子送了煎好的藥來。杜鵑便接過那一碗湯藥來,又喚黛玉吃藥。黛玉自然也沒什麼異議,便順從的起身,想也不想,便把那藥一口氣喝下去。

“姑娘,話梅。”大戶人家的規矩,主子們怕藥苦,都是要準備話梅的。水溶一個男人家自然不用這個,但還是想著囑咐家人找出府中自製的話梅,叫人給竹影閣送來。

“不用了。”黛玉擺擺手,這藥雖然苦,可有怎麼比得了心中之苦?這話梅也不過是給那些蜜罐兒裡的人兒用的,而自己身陷苦海之中不能自拔,要這樣一顆話梅何用?

杜鵑不敢多言,又乖巧的退下。黛玉依然歪在床上,什麼也不做,安心的做被人金絲籠裡的鳥兒。

日子一天天的過,水溶每日都有事情,有些年酒是推不出去的,比如太子府上,比如皇後的上陽宮裡,比如忠順王府,還有諸位%e4%ba%b2王郡王府。年酒直到鬨完了上元節方算罷了。正月十五是個熱鬨的節日,這一日很多閨閣女子都會在家人的護佑下悄悄地出來,賞花燈,看燈會,踩高蹺,舞獅子,舞龍燈等雜耍的戲班子一家家都準備好精彩的節目,似乎是要爭足一年的風頭方罷。

水溶小時候很喜歡上元節,每年今日,他必然要求父王帶著他去外邊逛一晚,猜燈謎,看燈會,煙花爆竹,各色小吃,上元節這晚,總有太多太多美好的東西讓他留戀。自從老王爺去世之後,母妃每年傷心,水溶為了安慰母妃,便在家裡弄燈會,請做花燈的工匠來,在自家的園子裡掛滿了花燈,也收錄一些燈謎貼在上麵,請母妃遊玩。然自老王妃去去世了,北靜王府上便再也沒過過元宵節。

黛玉隻是每日用飯用藥,半步不曾離開臥室,半月來到把身上的病去了大半兒,隻是她心思冷清,無求無欲,少言寡語,華先生來過兩次,每次診脈後都會調節藥方。水溶也曾問過管家水安,水安照實回話,說華先生說了,這位姑娘乃是:稟賦不足,情誌所傷;肝腎陰虛,肝陽偏亢,火盛神動,思慮太過,損傷心脾,皆因她體質本來就是偏虛,再加上一些煩心的事,心火中燒,平時急躁易怒,心煩睡不著覺。

水溶覺得大夫說的樣樣都對,可隻有一樣是不對的,就是“急躁易怒”這條,黛玉根本不會著急,也不會發怒,她整日那樣淡然,仿佛世間所有的事情都與她無乾。

水安不用主子問,也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便瞅著水溶的神色,小心的回道:奴才曾跟華先生說,這位姑娘的症候倒是跟先生說的很對景兒,隻是她從來不急不躁,沒見她動過怒。

水溶便平靜的看著水安,等他把話說完。水安瞧著主子的臉色不像是發怒的,又接著回道:華先生說了,若想病好,需得讓她把心裡的火兒發出來才罷了,她隻管這樣悶著,外邊瞧著極冷靜的樣子,實則她把心中的火氣都發到了自己身上,對身子是再沒一點好處的。

水溶聽完管家的回話,良久不語。水安隻以為自己又說錯了話,心中忐忑不安之際,隻聽水溶淡淡的吩咐道:“準備車馬,晚飯後出去賞花燈。你%e4%ba%b2自去竹影閣告訴一聲。”

水安心中鬆了口氣,忙躬身答應了兩個是,便匆忙轉身,一路小跑往竹影閣去。

杜鵑原名不叫杜鵑,水溶在指她過來服侍黛玉的時候,給她改了名字,原本是想讓她叫紫鵑的,但因怕引起黛玉傷心,所以便叫了杜鵑。水溶曾叫貼身侍衛三兒去暗中查過,據官府的記檔,紫鵑已經在查抄的當日碰壁身亡。活著的人水溶可以想辦法,但死了的人卻無論如何也弄不來。

“大總管,您可要幫幫奴婢,姑娘不去,王爺還不得要了奴婢的小命兒?你快給奴婢想想辦法,求求您了……”杜鵑隨著水安出竹影閣的院門,連聲哀求。

原本很好的一件事兒,可這位姑娘隻淡淡的回了一句:雀兒關的久了,便不會飛了。你們回去告訴你們王爺,說我早就忘了什麼節什麼會的。誰愛去誰去,我沒那份兒精神。

水安和杜鵑等人聽了黛玉的話,立刻傻在那裡。等了半晌,見黛玉自往床上睡去,方回過神來,二人無奈的出了屋門,彆說杜鵑,就是水安也一臉的為難,這樣的話若是回了王爺,自己就先是一個死罪。

“哎呦,你彆問我呀,你該問問你自己,你服侍了半個月不都是好好的嗎?怎麼這會兒你又沒轍了呢?”水安拍著手,焦急的說道。

“這半個月來,這位姑娘每天除了吃飯吃藥睡覺,都沒什麼特彆的呀。她總是不說話,也沒什麼事兒吩咐,自然是好好地了。”杜鵑哀叫連連。

“哎呦!這下可怎麼辦呢?少不得實話實說吧。”水安搖搖頭,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當然不會實話實說,水安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氣的,果然實話實說,這府裡還不得被主子拆的片瓦不留?水安隻是陪著小心說:林姑娘說身上不好,不想出去。請王爺自去。

水溶看著眼前的老奴才,他服侍自己的父%e4%ba%b2多年,然後又服侍自己,他那點小心思是瞞不過自己的眼睛的,於是嘲諷的一笑,淡淡的說道:“罷了,我過去瞧瞧。”

水安一愣,下意識的抬頭驚訝的看著水溶,為難的張了張嘴,還是不敢多說話,隻得跟著水溶,往竹影閣來。

第17章 絕望時黛玉惱羞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杜鵑正守在屋子裡偷偷的抹眼淚,水溶突然闖進來,把她嚇了一跳。忙起身行禮,問安的聲音還帶著兩分哭音:“奴婢請王爺安。”

“怎麼了,哭什麼?”水溶便有了幾分怒氣,瞪了杜鵑一眼,轉過屏風,看見麵向裡躺在床上的黛玉。

“王爺恕罪,奴婢剛才添香的時候,眼睛裡進了灰塵。”杜鵑哪敢說真正的原因,少不得找個理由搪塞一下,但已經嚇得麵如土色。

“嗯,你們都出去。”水溶皺皺眉頭,五個丫頭忙起身出去,並順手關好房門,生怕裡麵開了戰火波及自己似的。

黛玉依然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對外邊的事兒置若罔聞。

水溶慢慢的走到床邊,看著合眼假寐的黛玉,良久方道:“起來,出去走走。”

“王爺恕罪,黛玉身上不好,不能陪王爺賞燈了。”

“你身上沒什麼不好,大夫說你已經好了。悶在屋裡對身子沒什麼好處。走吧。”水溶極力的耐著性子,勸道。

“王爺喜歡用金絲籠子養雀兒嗎?”黛玉轉過身來,看著身後的水溶,眼睛裡帶著幾分悲哀,“那雀兒被籠子關的久了,早就忘了如何展翅飛翔,就算你打開了籠子,它也飛不出去了。王爺又何必假慈悲?”

“你說什麼?”水溶終於再次被激怒,他抬手捶在花梨木床的纏枝雕花床弦上,恨恨的問道:“你是雀兒嗎?我可是把你當做那雀兒來養?你倒是拍拍良心想想,這天下可有這般對雀兒的主人?”

“不過是籠子更精致些罷了。”黛玉回頭向裡,不再看他。

“好!很好!!”水溶的心中湧起一陣悲哀,兜頭潑來一盆冰水,把他原有的耐心和那股討好般的曲意給潑的乾乾淨淨。原來自己一心一意的對她,為她做了這麼多,在她的眼睛裡,隻是一個限製她自由的金絲籠子而已。

水溶咆哮著,上前一步,伸手把她從床上拉起來,攥著她的手腕,逼著她轉身看著自己,咬牙切齒的說道:“既然你是我養的雀兒,那本王今晚要提著金絲籠子去遛鳥!走!”

水溶的話就像一柄利劍,直接穿透黛玉那脆弱的自尊防線,話說的如此直白,連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