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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案供品紙錢。大年初一早晨,是要祭天的。原本還要鞭炮齊鳴,煙花四射。卻因為北靜王尚在孝裡,一概全免了。

水溶出房門,立在香案前對天禱告了幾句,便把香插入香爐,水安在一旁燒了紙錢,水溶隻在錦墊是哪個磕了三個頭,便轉身去後院的祠堂裡,打開祠堂,管家媳婦把一盤盤的供品擺在香案上,水溶又給列祖列宗上香磕頭。然後複又回書房來用早飯。

黛玉已經睡醒,正歪在暖炕上看著空空的屋子發呆。祭天祭祖時,闔府的家人都跟在水溶身邊,黛玉身邊自然沒人。水溶進門,看見黛玉呆呆的靠在那裡若有所思,便淡淡的說道:“睡醒了就起身吧。”

筍兒急忙進來,上前服侍黛玉起來。水安已經領著眾管事家人排好隊屋裡屋外的站滿了人。

水溶回身端坐上位,水安帶頭,眾人給水溶請安:“王爺納福,新春吉祥,萬事如意。”

“賞。”水溶擺擺手,示意眾人下去領賞,又吩咐水安:“閉門謝客,一應年酒全部推掉。”

水安答應著出去。黛玉依然呆呆的站在那裡,看著水溶,暗想:原來他是王爺。

第15章 逐梅尋香黛玉迷路

水溶看著黛玉淡淡的神情,不禁眯起了眼睛,再上下打量一下弱不禁風的她,淡淡的問道:“怎麼,對你的救命恩人,你連一句新年的吉祥話兒都舍不得說嗎?”

黛玉被他一問,心中莫名奇妙的一緊,說什麼呢?她慢慢的低下頭,依然有些蒼白的%e5%94%87抿了抿,依舊沒說出那句奉承的吉祥話。

“你還真是挺特彆。”水溶不怒反笑,有些被黛玉氣傻了的意思,暗想自己今兒怎麼了,大年初一,跟她叫什麼勁兒?於是擺擺手,對邊上的盧氏和筍兒說:“送林姑娘回去吧。”

筍兒和盧氏二人一起上前,拿過那件鬥篷給黛玉披好,淺紫色的蝴蝶宮絛打了個漂亮的結子,筍兒又拿過暖帽給黛玉帶上,和盧氏二人攙著她往外走。走至門口,黛玉忽然停住腳步,回身對著水溶輕輕一福,依然沒說話,便轉身離開。

水溶在她回身萬福的時候,眼睛裡閃過一絲喜悅,原是盼望著她能說些什麼的,可她又偏偏什麼都不說,依然那麼冷漠的轉身走了。他的心便如跌入千年寒潭之中,眼睛裡的霧氣似乎都要凝結成霜,狠狠地瞪了一眼翩然落下的石青色織錦門簾,轉身進內室,倒在床上賭氣一般睡去。

黛玉依然坐了那頂小嬌,由四個粗壯婆子抬著,一晃一晃的回了竹影閣。竹影閣的小丫頭自己守在屋子裡一夜,屋裡百合大鼎裡麵的沉水香幾近焚完,小丫頭全然沒有察覺,依然歪在地上靠著桌子%e8%85%bf兒打瞌睡。筍兒和盧氏攙著黛玉進門,瞧見小丫頭還在睡,於是輕聲叱道:“小蹄子,都什麼時辰了還睡!”

小丫頭猛然驚醒,慌忙起身,連聲說:“好姐姐,我剛打了個盹兒。”

“還不去拿了香片來焚上?”盧氏輕聲吩咐著,瞧著筍兒攙著黛玉進了臥房。

“是……”小丫頭忙轉身下去拿香片,盧氏往裡麵瞧瞧,見黛玉又褪下鬥篷,自往床上躺下。筍兒給她蓋了錦被便轉出來。

“嬤嬤,這大年初一的,姑娘也不用藥。我這這兒守著,您去歇一歇吧?”筍兒和盧氏都值了一個晚上,此時二人皆十分的勞乏,但總要有人守著黛玉,所以筍兒請盧氏先下去歇著。

“也好,這屋子裡暖和的很,你那件衣裳披一披,就在那邊的榻上歪一歪罷了,姑娘一叫你便能聽見。”盧氏指了指牆角處的一張貴妃榻,小聲說道。

“嗯,我知道,嬤嬤睡去吧。”筍兒點頭,送盧氏出門。瞧著小丫頭添了香,便叫她也下去歇著,自己便拿了一件銀鼠披風,歪在書案前的那張玫瑰小椅上閉目養神。

黛玉卻再也睡不著。屋子裡越是安靜,她心中越是紛亂,閉上眼睛都是水溶那張冰冷的臉和似笑非笑嘲諷的眼神。翻個身,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去睡,銅鼎裡嗶嗶啵啵的聲音,又讓她想起他自己跟自己對弈時,玉棋子落在沉檀木上的聲音。

於是乾脆起身,自己披上鬥篷,輕著腳步出門。

因為是大年初一,府中的家人都守歲守了一夜,這會兒都尋著機會補眠,所以四處都靜悄悄的,沒一個人影。黛玉慢慢的出了小院,一邊走著,一邊看著小路邊上的綠萼梅花。清冽的香氣不時的隨風鑽入鼻孔之中,甘甜的仿佛直到肺裡。

走了不遠,黛玉便覺得身上無力,於是尋了一塊青石便坐下去歇息。冷風吹來,她便把鬥篷拉緊,嚴嚴密密的裹住自己,然後抬著頭,看冷風中傲立的梅花。待得坐的久了,她便再起身慢慢的走。就這樣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也不知自己走了多遠,待得再次坐下時,卻發現找不到來時的路了。

環顧四周,卻是一片鬥豔的紅梅。梅樹下上有厚厚的積雪,唯有嶙峋的假山石子上光禿禿的,風過處,有雪沫吹起來,偶爾打在臉上,冰涼冰涼的。

坐在陌生的地方,看著空蕩蕩的四周,黛玉反而平靜下來。想想自己,原就是孤零零一個人在這世上,老太太也好,舅舅舅母也好,寶玉寶釵等人也好,紫鵑雪雁也好,自己對於這些人,不過是一個匆匆的過客,到了該分開的日子,自然也就分開了。一段路走過了,便另有一段路要走。除非死了,靈魂去到另一個世界,還是要走過碧落泉,踏過奈何橋,喝上一碗孟婆湯,再來世上走一回。

生是起點,死亦是起點,想要終結,除非魂飛魄散。或者參透生死,變成佛,入永生界。

黛玉想想這些,便淡淡一笑,多麼可笑的世人。每個人都在執著的追求,想我握住那些榮華富貴天長地久,可到頭來依然是白茫茫一片一無所有。

然黛玉的淡然一笑,卻讓梅林那頭的一個人恍然失魂。她不知因這樣了悟淡泊的一笑,卻又牽動了一個人的心魂。

“瑜澤,你瞧什麼呢?”一聲爽朗的笑從梅花深處傳來,黛玉心中一驚,忙從石頭上站起來,隱約看見那邊有幾個人影立在那裡,自己忙繞過青石,躲到假山後麵去。

“梅花。這院子裡除了梅花,還能有什麼?”梅瑜澤笑笑,看著身邊的幾個人中龍鳳,東平王穆千尋,簡郡王李雲綿,梅瑜澤自己還有主人北靜王水溶。眾人原是來約水溶一起出去吃酒,無奈水溶說母孝未出,不便出去。三人便仗義的說今兒陪著水溶散漫一天。反正大年初一,原也沒多少好玩的去處,過了今兒,明兒開始才有的樂呢。

水溶無奈,原說在書房擺宴,哥兒幾個吃一日的酒也就罷了。偏簡郡王李雲綿說羨慕北王府的一片梅花,要來賞梅%e5%90%9f詩,飲酒聯句。

剛才和梅瑜澤說話的,原是簡郡王李雲綿。因他見梅瑜澤看著蜿蜒的碎石子甬路深處恍然出神,忍不住問了一句。不想梅瑜澤的神色間卻帶了幾絲慌亂,好像剛才真的看見了什麼似的。於是笑道:“這梅林裡除了梅花,或許還有梅花仙子。”

水溶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陰鷙,略回頭看了一眼李雲綿,對梅瑜澤說道:“宴席擺在逸華台,瑜澤帶著兩位王爺先過去。小王有點事兒,走走就來。”

梅瑜澤和水溶素來%e4%ba%b2厚如同一人,聽水溶這樣說,便點頭答應,又說了一句:“彆讓我們等太久。”則轉過身去,帶著穆千尋和李雲綿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水溶尋著梅瑜澤看來的方向,走至原來黛玉坐著的青石便,看看四周並沒有人影,心中便有些疑惑,隻靜靜地站在那裡,細細的聽周圍的動靜,然後猛然轉身看著假山石子後麵,沉聲說道:“還不出來?!”

黛玉心中一驚,暗道還是叫人瞧見了。一時心中緊張,不知該如何是好。水溶便已經轉過假山,站到了她的身後。看著她瑟瑟發抖的雙肩,心中的怒火一下下往上竄。

“看來你的病無礙了。大冷的天,你還能從竹影閣走到這裡來?真是出乎意料呢。”

黛玉聽清楚身後的聲音,方徐徐轉身,看著一臉怒氣的水溶,慢慢的低頭,一言不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回去吧。”水溶想發火,但又不知該如何去說這個清傲淡然的女子,幸好看見她的是梅瑜澤,若是穆千尋或者李雲綿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夠她受得了。

“我,迷了路。”黛玉心中燃起的一點點希望,被他冰冷的語氣澆滅,雖然說了自己回不去的理由,但也做好了被他嗬斥的準備。迷路是活該的,難道還想讓他這個堂堂的王爺送她回去不成?

水溶聽了黛玉的話先是一愣,迷路?竹影閣近在咫尺,這麼幾步路她也能迷路,真是笑話。

黛玉見他不語,自然當他是不屑跟自己說話,一時間心中那股倔強又湧上來,便對著水溶福了一福,“請王爺自管去忙,黛玉一會兒自會回去。”

“怎麼,還嫌沒人注意你嗎?還是沒逛夠,不如跟本王一起去,如何?”水溶心中驀地湧起一股恨意,她就不能對自己說一句和軟的話嗎?偏偏要擺出這般孤傲的臉色來。

黛玉心中一酸,嘴角浮現一絲苦笑:“陪酒陪笑,算是報答王爺的救命之恩嗎?”

“你——”水溶隻覺得氣血上湧,看來這個女子是天生與自己為敵的,她話中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刺得水溶的心生疼生疼。一時忘了思考,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狠狠的說道:“既然你那麼願意陪酒陪笑,那不如你好好地陪陪本王……”說完他手上猛然用力,把她帶進自己的懷裡,然後對著她光潔的額頭狠狠地%e5%90%bb下來,冰涼的%e5%94%87印在如玉的額上,手臂用力把她往上一提,繼而%e5%90%bb住她的睫毛,一滴甘露浸潤著冰冷的%e5%94%87,帶著一絲苦澀的鹹味,把他心中的怒火澆滅。

黛玉便如雷擊了一般,驚愕的靠近那個比北風還冷的懷抱裡,冰冷的%e5%94%87印在自己的眼睛上,穿透血液,一直冷到心窩裡。身子便如冷風中的梅花一般,搖搖欲墜。

感受到她慢慢滑落的身軀,水溶雙臂用力,把她圈在懷裡,用自己的臉頰緊貼著她的額頭,咬咬牙,沉聲說道:“難道你一點都不記得了?”

黛玉懵懂的聽著鴉青色羽緞鬥篷底下砰然的心跳,耳邊的話音逐漸模糊,出來的太久,虛弱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她再次昏過去。

第16章 上元賞燈水溶相邀

黛玉昏昏沉沉的睡著,隻覺得自己忽冷忽熱,一會兒如在火上烤,一會兒又像是在冰海裡泡著,連呼吸都成了一種奢望。她隻當是自己要死了,下地獄的感覺也不過如此。幸好朦朧中有一隻手一直握著自己,仿佛無邊苦海中的一塊浮木,給她一絲力氣讓她不至於沉淪下去。

再醒來的時候,正好是陽光燦爛的下午。如此明媚的太陽在冬日裡是那樣的難得,竹葉雕花窗欞的影子淡淡的落在華麗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