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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略 尤四姐 4159 字 3個月前

,呆不呆得下去不由咱們說了算。”

是迷了,心都迷了。她的惶恐沒處能訴說,一到這個時候就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要是心腸硬點兒,沒和皇帝有更進一步的牽扯,這會兒她正穩穩當當等出宮呢。結果腦子一發熱,把自己推到這步田地,和後宮的那些主兒什麼區彆?

“西山有位都統叫達春,他的福晉封過答應,伺候過太上皇……”她趴在枕頭上,幾乎是在自言自語。不是說人受擠兌本事高的嗎?她以前耐摔打,彆人怎麼給小鞋穿都不自苦。現在那些好本事哪兒去了?遇著這麼點芝麻綠豆的小事就打退堂鼓,也或許是病著更沒出息,脾氣變得愈發不像她自己了。

達春的太太那點事兒旗裡人都知道,能放出去,是因為當初在太上皇跟前不受寵。換了得寵的試試,想出宮,除非橫著出去。

蘭草看她主子的精神頭不濟,自己心裡也跟著著急。這麼胡思亂想怎麼成?她琢磨著還是該往西麵走一趟,見不著萬歲爺,見見長二總管也好。

“彆的先不說,您倒舍得萬歲爺?”她給她掖掖被角,“才吃了藥,再睡會子。咱們份例的紅籮炭還沒領,奴才要上往內務府去,主子有吩咐揚聲叫鼓兒,她在外頭候著。”

素以是通透人,蘭草沒明說,但她究竟是不是去領炭,她心裡明鏡似的。丫頭體貼,會疼人,也是主子的造化。自己有時候放不下麵子,有意識的反著來,嘴上痛快了,心裡受苦。底下人自作主張一回,主子明白為她好,裝糊塗也就由得她去辦了。

她漸漸升起希望,她的確想見他,想得什麼似的。自己這麼要強的性子,也忍不住酸上心頭要哭出來。生怕叫蘭草看見,忙翻個身背轉過去,含糊的答應了,聽她出了門才敢抽噎出聲。

怨他,當真是到了手的東西不值錢!她蜷起身子,人燒得恍惚了,曾經那些場景像做夢一樣從腦子裡掠過。草原上他肩挑落日,山洞裡他供她取暖,還有暢春園裡他據理力爭時的緊張和顫唞……他憑借那些點滴來俘獲她,千絲萬縷的困住她,可是現在他不來見她……她晉位前想得很透徹,之後的一切她也早就預見了的,可她終究管不住自己的心。彼時看得開,以為自己刀槍不入,其實不是。處得越久就越眷戀,她想他,閉上眼睛全是他。為什麼他不來?他要叫她撕心裂肺到幾時?

常歎負情人,郎今果成詐。這句話像讖語一樣拿捏住她,她隻能指望自己運氣足夠好。枕頭上濕了一大片,冰冷的貼在臉上也懶得挪動,心裡反複猜測他會不會來。一定會的,知道她病了怎麼會不來呢!她攢了好多話要對他說,要把受的委屈全告訴他。那天他說讓她搬進燕禧堂,她後悔拒絕了。她這人是狗啃月亮,說她灑%e8%84%b1,她也斤斤計較。說她克己,她又極愛窮大方。

她暈沉沉睡過去,簷下雨聲潺潺,也許睡醒他就來了……

然而老天作梗,總有那麼多的不湊巧。蘭草到乾清宮找長滿壽,站班太監說萬歲爺昨兒出城,兩位總管並軍機大臣隨扈去了。這怎麼話兒說的?蘭草失神站了會兒,預感真糟透了。這是考驗的時候到了,還是宮裡主兒們都必須有這樣適應的過程?她一直覺得她們家主子是不同的,可愛得再深,經得住多少的誤會和耽擱呢!

“姑娘找二總管有事兒?”小太監嘬%e5%94%87想了想,“要不您上月華門找張來順吧!他是二總管的徒弟,讓他傳個話就是了。”

蘭草聽了忙道謝,傳話找靠得住的好些,既然是長滿壽的徒弟,囑咐一聲肯定能傳到。她撐著傘進腰子門,正要下丹樨,迎麵遇上了鴻雁兒。鴻雁兒這名字就是為萬歲爺和她家主兒互傳書信取的,真是再合適沒有的人選了。她趕緊壓著嗓子招手,“噯,你來!”

鴻雁兒眯眼一看,三步兩步縱了過來,“喲,是蘭姑娘!這麼大雨,您老怎麼來了?”

蘭草沒閒心和他打趣,問萬歲爺沒在,什麼時候能回來。鴻雁兒說,“朝廷裡差事,告訴你你也不明白。問多早晚回來,昨兒下半晌出去的,料著今兒擦黑能回來。怎麼,有事兒?”

蘭草點頭道,“我們主兒病了兩天了,嚴太醫開了方子吃藥也不見好。你見了萬歲爺好歹傳個話,我們主兒懷著身子,忒艱難了。求萬歲爺一定抽個空來慶壽堂一趟,不說彆的,就是瞧一眼,叫我們主子寬懷也好。”她抓著鴻雁兒胳膊使勁搖了下,“你好人做到底,千萬不能忘了。我們主兒嘴上不叫給萬歲爺添亂,眼裡巴巴兒盼著他老人家。你也知道懷了胎的人心思細,不是我說,萬歲爺就是再忙,夜裡歇覺時候走一遭,也不是不能夠啊!”

鴻雁兒擺手,“您不知道,北邊兒有暴/亂,江南有水患,朝廷銀子錢花得流水一樣。沒錢了還得加稅賦,又是一大攤子事兒。晚上過去?主子辦起差來通宵達旦,這個禮主子以前都看著的。再說宮門下了鑰再過禁,請鑰匙開門,主子爺耗不起那時候。也難為禮主子,是有十來天沒見了,怪惦記的吧?”

蘭草嗯了聲,“前兒來又沒遇上,回去哭了一場。”

“造孽的。”鴻雁兒道,“我記著了,等主子爺回鑾我就傳話,您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噯。”蘭草笑著蹲福,“我這兒給您道謝了,我們主子記著您的好,下回您上慶壽堂來,絕不能虧待了您。”

鴻雁兒一連幾個好說送走了她,回過身進南書房,把萬歲爺叫挪動的兩套書拿油布包著搬到養心殿去。進門正遇上慧秀打發人換案上黃帷子,他抱著書候在一旁,順嘴問她,“萬歲爺今兒回宮嗎?”

慧秀朝鐘上看了眼,“說不好,到昌平那麼些泥路不好走,又要辦事,未必能趕得及。怎麼,主子一晚上沒在就記掛了?真是個好奴才秧子。彆操那些心,兩位總管隨扈呢,還怕伺候不周全嗎?”

鴻雁兒瞥了她一眼,“主子不回來,我記掛不是應當?這麼一問也是有彆的由頭,慶壽堂禮貴人病得厲害,那邊宮女來回萬歲爺叫我遇上了,請我給傳個話。”

慧秀長長哦了聲,“怎麼病的?八成是受了風寒。可憐見的,大著肚子呢,病了可怎麼好!不是我說,禮主子自個兒也不上心,雨天忌諱外頭跑。前兒從慶壽堂送食盒過來,走了那麼老遠路,淋著點雨是小事,萬一腳下打滑沒站穩,那才是驚破天的大事兒呢!”

鴻雁兒更要斜眼了,“你不明白的多了,你才來幾天呐,能知道裡頭緣故嗎?”

一看他聲口不好,慧秀忙賠笑,“炮仗似的!我是不知道裡頭緣故,但是萬歲爺為禮貴人鬨的那一出,宮裡誰沒聽說過?我也佩服他們二位,走到今天這步不容易……對了,你不是說晚間不當值,要給你師傅送盒子菜嗎?你去吧,萬歲爺回來了我替你把口信傳到,成不成?”

鴻雁兒正為這個愁呢,一聽有緩,立馬覺得很可行,“那就勞煩你了,蘭草千叮萬囑的,一定不能忘了。”

慧秀笑得春風拂麵,“軍機處的折子我說不上來,傳這麼個口信還叫你信不過?這也忒小瞧人了!”

鴻雁兒想想也是,後宮裡說誰誰病了,到萬歲爺跟前訴個苦,掙兩句貼心話,原就是再平常不過的。又不是軍國大事樞要密折,還防著人昧下來壞事?因拱了拱手,摘下紅纓子涼帽夾在腋窩底下,麻溜的往養心門上去了。

蘭草回去滿含了期待,沒敢和主子說,畢竟是沒譜的事,自己卻暗暗的期盼著。滿以為萬歲爺得了信兒遲早要來探視的,可是一等不來二等不來,直到萬壽節那天也沒一點兒動靜。倒是皇後和淑妃來串過門子,撫慰兩句,叫安心養病,很是殷勤體貼。蘭草到這會兒才對主子的境遇感同身受,站在簷下鬆鬆攏著拳頭,看天都是灰暗的。這帝王人家什麼好處?爺們兒就是這樣的良心,還皇帝呢,什麼雜碎皇帝!

素以病好了,心也涼透了。這兩天蘭草魂不守舍,她知道她去過乾清宮,雖然沒起什麼成效,自己心裡也感激她。⊕思⊕兔⊕網⊕

她拉她在南炕上坐下,溫言道,“不打緊,沒有他,我也照樣活。”

蘭草吃了一驚,“主子都知道了?”

她身體才痊愈的,臉色很蒼白,精神倒很好。略略的一點笑意,嘴角還有苦澀,但是眼神堅定。她說,“我都知道,你去領紅籮炭隻是借口。其實我心裡也盼著你能把他請來,這兩天你熬可,我也熬可,躺在床上,眼淚不知道流了幾升……哭過了我也明白過來了,晉位前我額涅和我說起過,男人不能全信,凡事要留三分餘地。眼下看看,這話裡頭有大道理。前兩天是糊塗了,哭得眼睛像核桃,真不值!我也不是那種一條道走到黑的主兒,我當差七八年,自保最有能耐。他不稀罕我,我還不待見他呢!往後咱們自己過日子,我不在乎他晉不晉我做貴妃,靠著妃子的份例也夠咱們活的了。他愛寵誰就寵誰,往後就算爺爺打死了奶奶,也和我再不相乾了。”

她說得咬牙切齒,想是恨透了。蘭草聽她這番話卻嚎啕哭起來,撲在她懷裡嗚咽,“主子您太苦了!”

素以拿肩頭蹭了眼角的淚,在她背上拍了兩下道,“我不苦,沒有缺吃少喝,還有你們作伴,比在尚儀局強多了。”

“今兒是萬壽節,乾清宮和坤寧宮設宴,您還去麼?”蘭草頹著臉計較,“您才大安的,過去了沒的叫自己不痛快,我看還是彆去了。”

她笑了笑,“為什麼不去?這趟大宴我是甩手掌櫃,還不許我湊湊熱鬨麼?萬歲爺不見我,我在他跟前晃兩圈當解悶兒。”她眼神黯淡下來,“要緊的是我阿瑪額涅都要進宮的,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過得不順心。閨女出了閣,不能在膝下孝敬,再叫他們為我擔心,我可枉為人女了。”

什麼叫情到濃時情轉薄?這就是了。她做了十來天怨婦也儘夠了,到底這輩子不是為他而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茶茶、皎皎、魚的布瓜的憂傷、安之若素的賞,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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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壽節,一切公務暫緩。其實皇帝也盼著這一天,前陣子實在太忙,忙得連北都找不著,今天歇一歇,他該和素以好好聚聚了。

馮嵐青捧了金龍褂來給他替換,他偏過頭看鏡子裡,燭火杳杳,照出這身尊貴的行頭。朱緯金佛朝冠,明黃絛東珠朝珠,一身的九龍升龍團花……有時候覺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