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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略 尤四姐 4020 字 3個月前

惡意的,她就沒打算忍讓。擱下手裡鞋底一笑道,“說起來,我還真沒見你寫過字做過針線。咱們祁人姑娘在閨閣裡不都要學這些嗎,敢情您知道有奔頭,所以全然都不上心了?”

她這麼一說,屋裡坐的人都掩嘴葫蘆笑起來。瓊珠打了自己的臉,氣得兩頰緋紅,站起來叉腰子道,“你彆仗著主子抬愛眼裡沒人,會做針線會識文斷字,那點本事用來乾什麼使的,彆打量誰不知道?”

看陣仗要吵起來,門外長滿壽一打簾子進來,鐵青著臉道,“怎麼著?熱河走一趟熱壞腦子了?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們撒野?要是活膩味了,隻管直嗓子喊,把主子鬨出來才熱鬨呢!話裡牽五絆六,瓊珠姑娘不是我說你,你們丫頭拌嘴彆扯上主子。主子是誰?”他向上一拱手,“不是小家兒少爺,他是垂拱九重的皇帝!平常待禦前人和氣,可咱們彆忘了分寸,人一忘分寸就得意忘形,得意忘形了就要壞事。現下主子翻了和小主的牌子,說話兒就來,還不給我夾緊嘴!驚了聖駕,一屋子人跟著掉腦袋!”

被他一喝果然都靜下來了,素以心頭煩躁,擰過身子去瞧燈。綃紗罩子是半透明的,薄薄一層看得見裡頭的蠟芯兒。燒的時候長了,頂上結起了花。啪的一聲爆,黑乎乎的燈灰落得滿燈座儘是。

其實自打和萬歲爺一塊兒困在山洞起,她對他的感覺就大變了。這樣有擔當的爺們兒,拋開尊崇的身份,他也是值得人愛戴的。以前覺得主子離得遠,從來沒有要%e4%ba%b2近的想法。可那晚過後,腦子就混亂了。主子人品貴重,她喜歡他。在他跟前伺候,偶爾的眼神交集也讓她心慌。不過這份暈頭暈腦的感情也隻限於承德那樣的地方,遠離了花團錦簇的後宮,萬歲爺他乾淨得一塵不染。現在回來了,回來就得翻牌子,整個紫禁城的女人都指著他過日子呢!果然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她的那些春心也必須收拾起來了。她不是傻子,看得出主子對她有點小意思。但那又怎麼樣?她向往的生活裡不可能有他,還是踏實做她的奴才吧!儘忠儘職,乾得好主子有賞,將來添了妝奩,高高興興帶著嫁女婿。

外麵隱約傳來腳步聲,她回過頭看,禦道挨邊兒來了一溜人。敬事房太監打頭,後麵的小宮女撐著油紙傘,護著位宮裝美人款款而來。素以細打量,和貴人披一件青蓮絨灰鼠鬥篷,梳得一絲不苟的把子頭上插金鏨連環花簪,兩邊綴暗紅絡子。腳上是花盆底,踩在青磚上篤篤脆響。一手軟軟搭著宮女的胳膊,搖曳出弱柳扶風的味道,很有股子妙意。

“宮裡的主兒真漂亮!”素以嘖嘖讚歎,“這位和小主拔尖兒。”

那貞輕輕一笑,“你才來,沒見過彆的。漂亮的多了去了,這位拔尖還論不上,頂多算中等姿色。”

素以哦了聲,笑得下巴頦發酸。踮腳再看,人已經過中正仁和,往後邊寢宮穿堂裡去了。

☆、61章

皇帝沒住體順堂,搬到隔壁日又新來了。和貴人進門一瞧,萬歲爺盤%e8%85%bf坐在龍床上,床額垂下來的驚燕兒正好擋在麵前,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和貴人上前請了個安,退到一旁屏息侍立。皇帝向來冷漠,她以前雖侍過寢,也不過是公事公辦。心遠著,即便麵對麵也仍舊隔山望海。沒有榮寵的嬪妃,在主子跟前必須小心謹慎,沒有問話不許隨意搭訕,這是規矩。

皇帝看過去,她穿一件雪裡金遍地錦滾花長襖,下麵配條暗花白棉裙 ,領口上一圈白狐毛,稱得麵孔素淨淡雅。頭一回走宮,絞著十根手指頭怯怯的站在那裡,叫他想起素以立在山洞前的樣子。

他微微歎息,調開視線。指了指邊上圈椅,“你坐下說話。”

和貴人感到意外,以前兩回主子都不怎麼開口,今兒看樣子是打算聊聊了?她應個是,欠身坐下來,總覺得有點不尋常。她位分低,還叫走宮,實在是超出預料。

皇帝挪了下地方,靠在床頭的大引枕上,半垂著眼道,“外邦使節帶了幾樣洋玩意兒,回頭朕叫人送到你宮裡去,你也見識見識。”

和貴人受寵若驚,忙站起來蹲身,“奴才謝主子賞!”

皇帝壓了壓手,“彆拘著,不是外人。”

這句話叫小主兒打心窩子裡暖和起來,不枉費天天燒香拜佛,真是虔誠心到了,主子熱河走一趟,回鑾頭一個翻她牌子不說,進來就得賞賜。她心裡一直敬畏他,眼下這體己話說得溫存,做夢也沒想到能有這麼一天。她紅著臉向上望了一眼,皇帝靠在明黃的帷子上,眉眼兒疏淡了點,可是%e5%94%87紅齒白的模樣真稀罕人!

她囁嚅著,“主子這麼待奴才,奴才心裡感激主子。”

他嗯了聲,“你閨名叫什麼?”

和貴人抿嘴一笑道,“奴才小名叫穠豔,一枝濃豔露凝香裡的穠豔。”

皇帝輕拍一下掌,“好名字,隻是有些名不對人。穠豔嘛,牡丹花兒似的。朕瞧你該比作蘭,貞靜悠閒,難得的是那份從容。”他一手枕著後腦勺,長長喟歎,“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時有蝶飛來啊!”

和貴人簡直要驚著了,皇帝這樣誇讚她,既令人高興又令人惶恐。她琢磨不透,好好的,怎麼今兒大不同以往了?她飛紅了臉在座上欠身,“主子抬舉,真折了奴才的壽了。”

皇帝不以為然,頓了頓又問,“你阿瑪是雲貴總督阿爾哈圖?這兩年雲貴叫他治理得很好,朕心裡看重他。先頭問了底下人,才知道神機營齊布琛是你哥子。朕禦極前在煤渣胡同還和他交過手呢,一身的好功夫,是個人才。娘家根基壯,在宮裡討生活也是一宗好處……”

這裡牽扯到她阿瑪哥子,和貴人不知道他要乾嘛,怔忡著站起來,手足無措道,“奴才家裡阿瑪哥哥為朝廷殫精竭慮,對主子是赤膽忠心的。奴才阿瑪常說君憂臣辱,君辱臣死,辦事說話沒有一樣不以朝廷為重,求主子明鑒。”

她怕皇帝尋她娘家晦氣,畢竟冷不丁的換了態度,說一車場麵話,這倒不像翻牌子侍寢,滿像要問家底發落人。

皇帝笑了笑,“瞧把你嚇得!你過來。”

和貴人心驚膽戰的挨過去,在龍床前的踏板上跪了下來。皇帝伸出手,她忙把兩手放進他掌心裡。他細細摩挲著,“一雙巧手啊!會寫字嗎?”

和貴人瞧他不像要翻臉的樣子,好歹把心放回了肚子裡,斂神道,“回主子話,奴才在家裡學過,琴棋書畫不敢說精,但都沾了點兒邊。”

皇帝臉上有喜色,“會畫老鼠娶%e4%ba%b2嗎?”看和貴人一臉愕然,他又換了個,“那蟈蟈白菜呢?”

和貴人要臊死了,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她才說沾邊就給打了臉。學畫兒的時候練山水,練花鳥,沒練過老鼠和蟈蟈。她漲得滿臉通紅,“奴才無能,這兩樣都不會。”﹌思﹌兔﹌在﹌線﹌閱﹌讀﹌

皇帝有些悵然,長長哦了聲,“平常臨誰的字?”

“奴才喜歡鐘紹京的字,近來在臨《靈飛經》呢!”和貴人道,“董其昌的小楷雖好,也是出自鐘紹京的字體。這本《靈飛經》可算寫出精髓來了,奴才一見就愛不釋手。”

皇帝沒興致聽她說什麼董其昌、鐘紹京,他關心的是彆的,“你習字時候也不短了吧?反手書法會嗎?”

這下小主兒臉發綠了,萬歲爺這是存心掃她麵子,問的都是常人不大接觸的東西。又不是天橋上賣藝,大家子千金學這些個把戲,招人笑話麼!

皇帝一看她的模樣就知道她不會,也是,這世上有幾個素以呢,吸引他注意的不就是她那點歪門邪道的能耐嗎!他撫額暗笑,他這是要乾什麼?找個人和她比本事?回京的路上他都在反省,一個皇帝,陷進這樣狂熱的迷戀裡是不是太不應該了?他早過了風花雪月的年紀,肩上責任重大,容不得他意氣用事。他必須冷靜,他得泰山一樣巋然不動……可是他發現自己居然做不到了。

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和從前一樣,她在他心底一隅安然呆著,他分出精神來,照舊翻牌子,輪流臨幸後宮。這樣宮妃們沒有怨言,大家相安無事,就能保得住她的太平。想象很完滿,但是實行起來有點難度。那麼退而求其次呢?相較之下獨寵一人是不是比應付整個後宮更輕鬆一些?和貴人門第不低,有娘家撐腰人也硬氣。不像素以,老子娘區區四品官,在京城連名號都排不上。誰想對她下手,彈指之間就被人碾成齏粉了。

“都不會……”他咕噥了聲,往床內側讓了讓,“上來吧!”

和貴人麵紅氣短的站起來,剛%e8%84%b1了鞋,皇帝叫她等等。%e4%ba%b2自上手去解她的盤扣,一溜鎏金鈕子解下來,露出了裡頭的月白交領中衣。

閨房樂趣嘛,不在於立刻%e8%84%b1得□,這是他在山洞裡那晚總結出來的經驗。他蹙眉仔細端詳,%e8%84%b1了她外頭的襖子,她扭捏站在跟前,嫣紅的臉頰,羞怯的眼神,怎麼和素以不一樣呢?素以是木愣愣的樣子,一雙大眼睛愕然看著他,叫他心顫。可是麵前的女人,論姿色不算差,為什麼吊不起他的感覺來?皇帝意興闌珊,坐著想了想,探手去扯她的衣襟,歪斜的交領坦出肩頸部白若凝脂的皮肉。還是不對,再去解她脖子後麵的帶子,把肚兜扯掉,這下子有那麼點意思了。年輕姑娘挺立的%e8%83%b8%e4%b9%b3,委實美好誘人。他撫撫下巴,就著燈看,美則美矣,卻不夠銷魂。

和貴人篩起了糠,萬歲爺這是要乾嘛?她嚇得不輕,雖說宮妃有義務配合主子的喜好,可叫她走宮就是要在燈下剝光她嗎?上回沒成事,認真說她隻侍過一回寢,身子給了萬歲爺是不假,可兩個人還不相熟。她一個新媳婦,沒見過這陣仗,這算什麼呢?她臊得沒處躲,萬歲爺這哪裡是動情,根本就是拿她當個鵪鶉,放在簸箕裡耍著玩呢!

皇帝頹敗的意識到不成事,他滿腦子素以,這怎麼辦?心裡喜歡不能碰,難道在他臨幸彆人的時候叫她來,讓他看著她的臉調動情緒嗎?他大概是撒癔症了,這是病得不輕啊!

日又新外敬事房太監和長滿壽都掐著時候,這是曆代傳下來的規矩,皇帝行房有嚴格的時間控製,怕年輕人不懂節製,折騰得過了,得馬上風喪命。

長滿壽看看窗台上的香,對馬六兒使眼色。馬六兒咽了口唾沫,“二總管,萬歲爺沒讓小主們走過宮,這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點兒到底怎麼掐?要不要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