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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略 尤四姐 4266 字 3個月前

偷著在四喜盒子裡抓的,主子要是餓,先墊吧墊吧。”

皇帝看著那一口袋花生直歎氣,“你剛才拿這個喂鬆鼠了。”

她眨了眨眼睛,“沒整袋喂,就掏了幾顆。”

“這麼點病食兒,哪經得起住吃?你留著做零嘴吧!不打活物,萬一困上十天半個月,咱們倆得餓得前心貼後背。”皇帝抽出腰刀在刀口上篦了篦,“不拘怎麼,哪怕打個獐子也好,活下來是頭一條。”

他說要出去,她心裡就惶惶跳起來,“那您帶我一塊兒去,我一個人害怕。”

皇帝心思一動,她這麼纏著人,以往都沒見到過。管帶出身,曆練得夠了,任何時候都是四平八穩的。可現在她似乎很依賴他,這叫他隱隱有些竊喜,嘴上還嘲笑她,“姑姑不是號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嗎,眼下怎麼就孬了?”

她忙擺手,“主子您彆管我叫姑姑,折煞奴才了!再說奴才長了牛膽也不敢這麼誇自己,主子我忒冤枉。”

皇帝低頭把懷裡的腳攏了攏,“你彆怕,安安生生等著我回來。”又把刀放在她手裡,“這個留給你,記著一個人的時候不能睡,山裡豺狼虎豹多,拿著它傍身用。”

“那不成。”她重又把刀推了回去,“這個您自己帶著,奴才沒事兒,就算給吃了也不要緊。主子萬事一身,您好好的,就是天下百姓的福氣。”

民族大義的官話,用在當下沒意思得很。皇帝放下她的腳,拿車裡扯下來的厚氈子蓋住,自己穿上靴子站起身,緊了緊蹀躞帶道,“彆囉嗦了,橫豎聽我的。在這兒等我,哪裡都不許去,記著了?”

素以心裡七上八下的,光著腳追了好幾步,“主子……主子……”

“怎麼了?”他停下步子,見她眼裡有淚,便在她肩上安撫式的拍了拍,“彆擔心,天黑前我一定回來。”她還拽著他的鬥篷不撒手,他有點無奈,“聽話,又不是上陣打仗,你怕什麼?我拳腳功夫還不賴,要是能打隻虎,剝了皮給你裁虎皮裙,跟齊天大聖似的。”

她破涕為笑,“那您快回來,要是等不著,我可要出去找您的。”

他挑了挑嘴角說知道了,外麵冰天雪地,山洞裡有火堆還有她,多讓人眷戀啊!可是沒法子,侍衛現在上不來,先前還打算吃馬肉來著,這會兒再往外看,哪裡還有馬車的影子!那是片低窪地,馬不知是跑了還是叫雪給埋了,總之是不見了。

他往山上走,密林裡野味多,有樹遮擋,雪也不那麼厚。走了幾步回頭看,她就站在山洞前,怯怯倚著枝椏的樣子,恍惚有種“為誰風露立中宵”的迷惘。他隻覺心頭一悸,既憂且喜的想,也許這幅畫麵有生之年都忘不掉了。她潤物無聲,不經意間就俘獲帝王心。然而她是個傻大姐,他不說,她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知道?他轉回頭吸口氣,淩冽的寒氣嗆得肺都要縮起來。現在沒什麼追求,軍國大事不在心上,儼然是個普通的獵戶,就想早早帶些糊口的東西,回到她身邊。

素以立在門前看那披著烏雲豹鬥篷的身影走遠了,一陣狂風夾帶著雪沫子飛來,臉被刮得刺痛。拿手一摸,滿把的淚,她自己都有點驚訝。好好的,主子不過是去找吃的,她竟像個遭了遺棄的貓狗,滿心愁苦起來。

用力的握住短刀,上麵龍紋鑲寶的雕花硌得人手心生疼。她把刀揣在懷裡,照著他的吩咐烘濕柴,地上的茅草也抖鬆了讓它發散潮氣。接下來沒事做,心裡空落落像丟了魂似的,拎著那隻茶吊子來來回回的兜圈子。隔一會兒到門前張望一回,主子還沒回來。雪下得那麼大,眼看著天要黑了,這荒山野嶺入夜不安全,萬一遇上了猛獸,刀在她這裡,他怎麼應付呢?

雪越積越多,眼看要漫進洞裡來。她拿根劈柴到洞口推雪,順帶便裝一壺回來加熱。銅吊子架在火上,水在壺裡蒸騰,發出嗚嗚的聲響。天色越來越暗,四野是鴉青色的,如同丟在水裡還未沉澱下來的墨。她探身出去看,除了眼前紛亂的飛雪,她什麼都看不見。

萬歲爺在哪裡?她急得團團轉。不能這麼坐等下去了,她得出去找他。她披上鬥篷,從火堆裡拔出一根柴火來。心裡琢磨著主子有個好歹她也活不成,橫豎是這樣了,索性豁出去。那貞給她們講的故事她還記得,農夫最後封了個賽汗佛。她要是殉了職,不指望成仙成佛,保著她全家平平安安的就成。

跳到洞外,遇上風偏火,木頭疙瘩上哧啦啦的火星子直竄,像大風吹緞子的聲響。她朝著皇帝上路的方向出發,真是一腦門子義氣,根本顧不上自己的安危。她現在心亂如麻,不知道他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單想著趕緊找到他,就算他空手而歸也沒什麼。

可是山裡隻有風聲,往高處走雪也沒過膝蓋了,她差不多就是一步一叩首的前行。因為沒有方向,又著急又害怕。正忍不住要哭的時候,聽見遠處有人叫她,是萬歲爺的聲音。

她高聲的應,“噯,奴才在這兒。”

她擎著火把,老話說燈下黑,遠處也瞧不太清。辯著聲音的來源往前趕,漸漸近了,她看見皇帝出現在她視線範圍內,肩上扛著一隻麅子,腰上還掛著兩隻野兔。

她悲喜交加,忙上去扶他,“您可回來了,急死奴才了。”

皇帝沒說話,略有些重的份量壓在她胳膊上,她料著主子一定累壞了,便咬牙扛住了往回走。進了洞攙他坐下,一頭給他解大氅一頭道,“主子受累了,這麼大雪天兒……”

話說了一半頓住了,這才發現洞口血跡斑斑,看樣子絕不是那些獵物滴下來的。她怔怔的跪在地上掀他的褲%e8%85%bf,那黃綾棉夾褲腳腕子的地方被血染了個透——萬歲爺受傷了!

☆、第56章

上手去卷褲%e8%85%bf,還好雪水裡泡著,不至於讓褲子和傷口粘連在一起。皇帝腳踝上三個並排的眼兒,正汩汩往外出血。素以太難過了,邊抹淚邊扭過身去解身上的褻衣。這會兒也顧不上害臊了,肚兜厚厚折起來,兩頭正好有帶子,綁結實了能止血。

“是遇上了捕獸夾子吧?”她拿肩頭蹭蹭淚眼,吸溜著鼻子說,“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竟給您逃%e8%84%b1了。”

皇帝嗯了聲,“幸虧一邊鬆了榫頭,要不然這條%e8%85%bf就廢了。”

她抑製不住哽咽,憋氣道,“不讓您去您偏去,受了這麼重的傷,山裡又沒藥。那夾子夾野獸用的,多臟呀!萬一上頭的汙糟玩意兒帶進皮肉裡去,那可怎麼辦!”她越想越怕,仰脖子哭起來,“不行,我爬也爬回山莊去,我得叫人來救您。”

他忍著痛拖了她一把,“你彆急,聽我說。獵人下套前會清理夾子,放到火裡燒,把上頭的腥氣燒掉才不至於嚇得獵物不敢接近。所以夾子是乾淨的,淬過了火,有些醃臢東西也都燒沒了。你彆出去,外頭大雪天,沒到山莊你就叫狼給吃了。老實呆著,剛才虧得我回來碰上,要不然你該走丟了。”他長出一口氣,“真不讓人省心呐你!”

“我左等右等您不回來,我實在呆不住……眼下好了,吃的有了,咱們哪兒都不去,就在洞裡等人來。”她抽泣著趴在他邊上,巴巴兒看著他,“主子,您疼嗎?疼得厲害嗎?”

濕漉漉的一雙眼,還有紅紅的鼻頭,多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啊!他伸手在她臉上捋了把,“不疼,忍忍就過去了。”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她沒言聲,知道他在寬她的心。留著神替他%e8%84%b1了濕衣裳,把氈子搬過來蓋在他身上,輕聲道,“您靠著歇會兒,剩下的交給奴才來辦。”

皇帝點點頭,傷口痛,但看著她在身邊忙碌,心裡也是安詳的。

素以不是深閨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她上山下河什麼都敢乾。撈著袖子先把門口的血收拾乾淨,免得把野獸招來,又抽刀上歪脖樹上多砍了幾根枝椏往洞裡拖。宮女不是會打絡子嗎,她努力把那些伸%e8%85%bf叉腳的樹枝都編起來。瞧著馬虎粗糙,但是蓋在洞口上,萬一有危險也能略作抵擋。最後就是收拾野味,這個她最拿手,放血剝皮挖內臟,三兩下弄妥了,抄把雪擦一遍就能上火烤。

她回頭看看皇帝,他靠在石壁上,眼皮子耷拉著,很沒精神的模樣。她覺得很傷心,像給大鐵錘砸了一下心臟,既痛苦且上不來氣。挨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一邊支起三角架烤皮子,一邊歪著腦袋叫他,“主子,您困了嗎?”

皇帝的中氣有些不足,所有的力道都從傷口上泄出去了似的,回她的話明顯感覺吃力。他說,“我迷瞪一會兒。”

她托著茶吊喂他喝水,溫聲道,“您還是撐會子吧,吃了東西再睡不遲。您看那兩張兔皮,回頭我給您包腳,比靴子強多了。”她探到氈子下摸他的手,冰冷冰冷的。做皇帝的養尊處優,肯定沒受過這樣的苦。她心疼他,勉強忍住了哭才道,“您冷吧?奴才要是進來捂著您,您會不會覺得奴才不尊重,冒犯了您?”

皇帝瞧她一眼,想笑,笑不出來。

她給兔肉轉了個麵兒,自己下狠心解袍子,嘟嘟囔囔的說,“奴才豁出去了,事後您要覺得我占了您便宜,您再治我的罪就是了。眼下我可管不上了,我得暖著您,也學一學尉遲敬德救主,我可是個忠心耿耿的好奴才啊!”

她這麼標榜自己無非是為自己打氣,一個二十歲的大姑娘,年紀雖不小了,%e8%84%b1了袍子和男人鑽被窩還是頭一回。她也害臊呀,這種事,叫外人知道了渾身長嘴也說不清。她心頭咚咚的跳,伺候他躺下了,她撐著胳膊說,“主子,能不告訴彆人嗎?就我們倆知道成嗎?要是傳出去,我的名聲可就毀了。”

皇帝暗中腹誹,和尋常男人糾纏不清,名聲自然顧不成。如今下家是他,她就是一等一的尊貴,誰敢糟踐她半點?他腦子裡都有成算的,就是又冷又餓傷口又痛,他說不出話來。

素以察覺到萬歲爺正凍得打擺子,他渾身的肌肉因為寒冷痙攣僵硬。她一橫心上去摟他,手在他背上來回的撫,絮絮念著,“不冷了,不冷了……我額涅說我陽氣旺,打小就像個爐子……”

這樣香豔的場景,這麼%e4%ba%b2密的碰觸!素以真是個乾什麼都專心致誌的好丫頭,她要給人當暖爐,就全心全意的貼著他。不單這樣,她還摟著他。麵對著麵,%e8%83%b8貼著%e8%83%b8,皇帝一時忘了疼,背上竟氤氳出了汗。

她到底不好意思,偏過頭說,“主子不是犯困了嗎?要不您睡吧,奴才等肉烤熟了叫您。”

那眉峰鬢角就在他麵前,光致致的額頭,光致致的脖頸。皇帝還記得他%e8%85%bf上綁的是她的肚兜,這麼說她中衣底下什麼都沒有。他心裡熱騰騰燒起來,這怎麼處?他受了再重的傷也是個男人,隻要不是不省人事,該有的反應他都有。她攬著他,微微一點孱弱的份量落在他肩背上,袖隴裡一縷勾人的的香氣直往他腦門子裡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