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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幫你找出什麼剩餘的記憶,抱歉,我並沒有這樣的神通。”

她乾脆利落地拒絕了他,但他們兩人心裡都明白,他是不會這樣就放棄的。

他皺著眉望她,許久之後,長長呼出一口氣,並不理會她所釋出的強烈厭倦感,反而半伸出右手,將五指虛虛張開。

那串十八子佛珠就橫搭在他的虎口處,自虎口斜斜橫過整個手背,另一端落在他腕骨外側,襯著那塊略微凸起的骨頭,更加顯出他的手指修長,骨相優越。

他的五指伸開,又微微往回收了一下,手指顫動,像是想要在虛空之中捉住什麼似的,但卻最終什麼都未能抓住。

他低聲說:“無妨。至少今夜,我已經證明了一件事。”

謝琇很想問一句“何事?”,但又擔心他會就此延長他試探自己的時間,因而繃住了神情,一言未發。

玄舒沒有聽到她的回應,也不慍不惱,反而兀自輕聲一笑。

“你我前世,定然是相識過一場的。”

謝琇:“……”

玄舒直視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縱是蘭因絮果,也須得前事後因瞧個分明。……這就是我的想法。”

謝琇倚坐在身後的圈椅中,右肘支在扶手上,右手按著眉心,一瞬間忽然極為厭倦眼前的這一切。

因為這個人所追尋的一切,對她而言全無意義。

或許當他獲得了全部的記憶之後,也將出於強烈的愧疚之心而甘願為她所驅使;但她並不想要驅使他,也不想要利用他。

她根本不想跟他再扯上什麼關係,因為他是最不可控的那一個人。

他身為“國師”,還不知道身負多少她不了解的神通。倘若他因為她青睞於旁人,而生嫉妒心的話,那麼他就隻會破壞她計劃的大事。

他可是能瘋到拖著氣運男女主和當世大能一起祭天的!他不要命也就罷了,他還不顧惜旁人的性命!

謝琇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也不知她的符籙術與他的佛法比起來,哪一種會占上風。

倘若他繼續執著於此,他們之間,遲早會有一天要對上的。

因為她不會青睞於他,也不會給他一絲一毫她的偏愛。

她不是聖母,沒有原諒傷人者的高尚情操。

倘若一切都止於上一世的結尾,她瀟灑抽身離去,徒留他一人徜徉於荒野之中,懷抱著一個虛假的希望——那麼就還有再見時,彼此客客氣氣問個好、再友善道彆的餘地。

但他如今卻執意要去尋回全部那些不好的記憶。

那就休怪她將來有一天,會翻臉無情了。

“隨你。”她冷冰冰地答道,但隨即一睜雙眼,明亮的眼瞳被她按揉著前額的右手所遮擋,隻從分開的指縫間能窺得一二瞳中毫無波瀾的寒光。

“但彆妨礙我。否則……我是不會留什麼餘地的。”

第462章 【主世界夢中身】66

幾日之後, 會試正式發榜。

都祭酒家的大公子都瑾,本就是會元的大熱候選人之一,此次也當之無愧地名列榜首。

但謝琇關注的並不是這個。

都懷玉自有三鼎甲之才,是天降文曲星入世曆劫, 這是她早就知道的。

更何況, 都瑾還是謝太後的表兄, 與謝太後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都家於謝太後還有撫育之情,這麼深重的情分,不是任何人可以打消的。

所以,那些想要影響會試結果的魑魅魍魎, 再不濟,也不會把主意打到這上頭。最多,也隻是製造一些輿論,說都瑾高中榜首, 或許是下頭那些臣子為了討好謝太後,所以故意取中他的。

但是, 都瑾的試卷應該也完全經得起考驗。所以這些謠言, 也隻不過是往白衣之上潑些臟水,讓人惡心一二, 卻無法真正撼動都家或謝太後。

他們真正要動手腳的, 應該是在一些邊邊角角之處。

譬如底下的一些人中榜名次過高,或是學識匱乏之人反而中了榜, 之類。

而且,謝琇還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

有想要逢迎謝太後的人, 也就一定有想要把謝太後從這個重要位置上拉下來的人。

並不是說要廢黜她的太後尊位,隻是……讓她無法插手朝政。

而那些人, 一定會在此時出手。

一來可以打擊政敵——尤其是相關的會試官那些人;二來,若是此次會試舞弊牽涉範圍過大,都瑾這個會元也會受到影響,還可以渾水摸魚,往他身上潑點汙水。

萬一朝廷迫於無奈,下令會試結果作廢或重新排榜,又或者更極端的情形,是一概押後數年不得參考——的話,都瑾身上的汙名,也遲早會影響到與他關係密切的謝太後。

若是能令她顏麵無光、羞愧而退,豈不是兩全其美?

謝琇:確實是好謀算。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她沒有道德,因此根本不會被他們道德綁架。

一切都按照她所預料的那樣發展。

發榜十天之內,京城流言四起。

謝琇心中有數,順勢推遲了殿試日期,借小皇帝的口%e5%90%bb言明“今科榜單公布後,朕聞頗有流言不滿中榜者,為示公平,殿試推遲,先行著攝政王李重雲、吏部尚書李蒼永、刑部尚書鄭嘯三人主持調查個中隱情”。

謝琇:沒錯,NPC還都是從前小世界裡的老熟人。這位編劇大人未免也太省事了叭!

她借著小皇帝之口一出手,其他人便也坐不住了。

第二日,便有禦史當朝上奏,稟明“本次會試確有舞弊之行為,中試之琢城舉子薑北海朱墨不符,且學識有瑕,不應名列榜單之內,群情激憤;若朝廷不著實查辦,恐將無法平息坊間輿論”。

謝琇翻著奏折,輕輕一挑眉。

琢城?

琢城靠海,多出豪富之海商,這些大商人也願意資助本地舉子。倘若能拿錢開路,買通會試官,多多安插一些本地舉子在朝為官的話,到時候官商勾結,共同牟利,也不是甚麼問題。

若說她還有什麼滿意這個劇本的地方,那就是——謀略部分委實是簡單模式。

雖然說真實的商戰說不定就是互搶公章、彼此澆死對家的發財樹這一類小兒科模式,但自己真的輪到一個簡單模式的劇本,總比“燕山雪”那種前朝後宮無一處不燒腦的小世界,要好一百倍。

今日也是照例佩服那個小世界的最終勝利者崔女士的一天呢!

謝琇直接在折子上批了“即命攝政王、李蒼永、鄭嘯三人查辦此事”,便直接把折子傳回了李重雲手裡。

有人乾活更好,她又何苦事必躬%e4%ba%b2?

在劇本裡,這裡的科舉為了杜絕舞弊,甚至在考生交卷後,派專人以朱筆重新謄抄試卷,以免考官認出某個特定考生的字跡,給對方大開方便之門。負責判卷的考官,閱卷時看的是朱卷,而非考生上交的原始墨卷。

所以禦史彈劾這位中試舉子薑北海“朱墨不符”,問題就很大了。

這其中說不定能牽涉一大批人,從負責謄抄朱卷的最底層筆吏,再到同考官、主考官,每一個環節都有可能出問題,幾乎是一句話掃蕩了整整一群人。

雖然她一方麵要讓李重雲出麵去調查此事,但她另一方麵也要自己掌握真相。

於是,夜行衣版的謝太後再度登場。

這種風口浪尖上,她自然不方便再以省%e4%ba%b2為名,公開回到都府。但長宵神出鬼沒,她平時深居宮中,也不方便主動出麵聯絡,因此一直以來竟然都算是長宵單方麵來與她聯係。

如有什麼發現,或者他那天心情好,便起意來宮中找她說上一兩句——反正他真以神識出現的話,世間除了她,大概也無人能夠發覺。

但像現在這樣,她想找他的時候,就有一點不方便了。

也隻有這種時刻,她有點感歎都家真是後繼無人。

都老太爺已經告老在家頤養天年,都瑾的父%e4%ba%b2都大老爺沒甚出色的本事,完全是靠著自家撫養過她這位監國太後的恩情,又因為謝太後的本家已經全滅,甚至找不出一個人選可以封承恩公,這才讓都大老爺撿漏,獲封了一個沐恩侯的爵位。否則的話,以他本來的那個從五品的邊角官兒,甚至都到不了謝太後的麵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再說都瑾與長宵至今還保持著一體雙魂之事,茲事體大,即使是沐恩侯夫妻二人,謝琇也向他們封鎖了消息,隻說當初已經驅邪成功,大表兄已圓滿康複;就更不可能通過他們去傳喚長宵了。

所以她隻能自力更生,夜中逾牆走。

幸好這個遊戲沒有封掉她以前自帶的那些技能,否則的話,她就得多費些心思才能偷溜出宮了。

謝琇避開那些巡視的禁衛,拿出自己輕功的最高水平,幾起幾落之後,就到了沐恩侯府。

還得感謝沐恩侯府的位置絕佳,距離宮城也並不怎麼遠。

謝琇要避開侯府巡夜的侍衛就更是輕而易舉之事了,她很快找到了都瑾所居的院落。

意外的是,書房裡還亮著燈。

難道是都瑾本人,為了那場遙遙無期被推遲的殿試繼續刻苦複習中?

謝琇心下微動。

……而且,書房的支摘窗居然是半開的!

謝琇略一停頓,思考了一下都瑾書房的支摘窗結構,確認是可以完全向上打開的,就閃身直奔窗下,一抬手就抽起了架著窗扇的那根支杆,將窗扇向上頂起——

幾乎與此同時,窗內忽而激射出一道白光!

謝琇的身體反應得比大腦還快,就勢向右一閃,那道白光便掠過她身側,打在了庭院裡的一棵桂樹的樹乾上,發出小小的“啪”的一聲。

樹冠一陣簌簌作響,有樹葉紛紛而落。

謝琇心念一動,順手摘下那根支杆,就往窗內一送。

不,與其說是“一送”,不如說是“直刺”。

窗內那人側身一抬手,架住了那根支杆,就要劈手用力將之奪下。

但就在這一個來回之間,謝琇已經探清楚了窗內之人究竟是誰。

她低喝道:“長宵!”

握住支杆另一端的那隻手倏然一頓,加諸於支杆上的那股搶奪的力道也消失了。

片刻之後,因為失去了支撐而重新半垂下的支摘窗陡然“砰”的一聲,向上抬起。

謝琇抬起眼來,一眼就看到站在窗旁,伸手抬起窗扇,一臉似笑非笑的——長宵。

雖然用的還是都瑾的那張臉,但這種笑容,是不太可能出現在溫潤如玉的都懷玉臉上的。

會這麼笑的人,隻有昔日的那個禍神長宵。

“真是稀客呀,稀客——”他拖長聲音,用一種類似詠歎的調子說道。

謝琇:“……”

她鬆了手,放開那根支杆,拉下蒙麵的黑巾,隔著一扇窗,與長宵相視。

窗外夜空中,月色如水,清輝灑滿窗前庭院。

“怎麼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