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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

但被他捉住、被他義正辭嚴責問的謝太後,聞言卻噗地一聲,笑了起來。

“‘這等事’?”她戲謔地反問道,“什麼事?”

盛應弦:“……”

第439章 【主世界夢中身】43

他說不出話來。

但是她好像卻愈來愈開心了, 竟然膽大包天,得寸進尺,反手將那柄短刀翻過來,以刀背一點點似有若無地滑過他的%e8%83%b8口。

屬於金屬的冰冷質感滑過肌膚, 一點點激起表麵毛孔細小的收縮, 如同一條小蛇般, 帶著危險與顫栗感,在他的%e8%83%b8`前遊走。

這一刻,盛使君那已經一團混亂的大腦,難得地被這一絲寒意刺激,而短暫清醒了一下。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謝太後是故意選擇帶這柄隻有一側開刃的短刀來“行刺”他的。

她也並不是真心想要讓他現在就死。

否則的話, 以她剛剛入帳時所顯示的身手和速度,大可以用一柄吹毛斷發的鋒利匕首,在他咽喉間輕輕一劃,便可以瞬間收割他的性命。

……她就是來折磨他的。

將這場對於負心人的懲罰, 拉長成為一場漫長無儘的、令人想像不到的折磨。

一點點割開他的衣服,如同剖開他的偽裝;一點點滑過他的肌膚, 如同撕裂他的堅持。再往後, 或許還有更多含有深意的曖昧動作,要將他所有的防備、道義的束縛與禮教的藩籬都一一摧毀, 最終將他的整個人都收入囊中。

這才是年紀輕輕便垂顧天下的謝太後, 打算用來收伏桀驁不羈、割據一方的藩鎮節度使的妙法。

這方法也隻有她來執行,對他才會生效。

這就是一個明晃晃的圈套, 而他現在幾已入她彀中。

他麵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抉擇——是慨然接受並與她一道沉淪?還是斷然拒絕並與她翻臉成仇?

他掙紮著,在腦海幾乎被她攪成一團漿糊的時刻, 還要努力用最後的一點清明思索著。

可是他已經有點無力權衡利弊了,因為她並不肯給他這種冷靜思考的時間。

冰冷的刀背滑過, 察覺到他正在分心思索,便停了下來,選了個絕好的地方,漫不經心似的刮了一刮,以作提示。

盛應弦腦海中萬般思緒當即中斷。他驚愕地倒吸一口氣,不可置信地瞪著麵前含笑的謝太後。

“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謝太後好似卻忽然起了一陣興趣,冰冷的刀背停在那一處,還輕輕叩了叩。

“這裡是什麼?”她問。

盛使君那被某種不知名的火焰燒得一團昏亂的大腦,短暫地被那金屬的冰冷刺激了一下,恢複了神誌。

“啊……?”他茫然地發出類似疑問的一聲。

謝太後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這裡,”她手中的刀背從頂端移開,略微橫過來,準確地叩擊在他心臟的正上方。

“下邊到底藏了什麼?”

盛應弦:“……”

他忽然感到了一陣荒謬感。

當初……已經下定決心要告彆的人,在多年以後,就這麼以一種他完全想像不到的方式,猛地又降臨在他生命裡。

像是下凡的天女,但卻直接降落到了他懷裡。下一刻,天女搖身一變,變成了折磨人心的魔女。

她太懂得要如何激怒他,把他逼迫到極限,限製在小小的一方角落裡,最後……逼瘋他。

可是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就像是……多年以前,那個不管不顧地縱馬疾馳在山道上,風塵仆仆,跑死了兩匹馬,才最終抵達目的地,卻隻能無能為力地望著她從自己手中溜走的少年一樣。

他不會推卸責任,說他當初已經儘力了,卻沒能挽回她,他因此就可以變得無辜,不應該被她所責備了。

他是會從根源上將責任一肩承擔的人。

因此,他今日便要忍耐她所施加於他身上的種種刑罰。

他不能反抗,也不會怨懟。

可是——

他的心頭驀地湧起一股酸澀不堪的情緒。

他忽然覺得,那些長久以來一直折磨著他的破碎往事,也應當讓她知道。

……至少,讓她知道,盛如驚從來都不願意放棄她。

否則,他又如何知道,她及笄之後才由都老太爺所贈的這個“瓊臨”的表字呢?

他從前,一直都是叫她“琇琇”的啊。

他的%e8%83%b8膛裡,忽而漫生出一股無邊無際的黑暗情緒來。

他沿著那種情緒的指引,徑直開了口,回答她道:

“什麼都沒有。”

她好像並沒有猜到他這個答案,臉色微微一怔。

“……什麼?”

盛應弦慢慢抬起了眼簾,雙眸幽深地望著她。

“這裡頭,”他慢慢說道,“什麼都沒有。”

她看起來很有一點不可思議的情緒,好像還想問“那你的心呢,上哪裡去了”。

但是盛應弦在她開口之前,就出聲了。

“那封退婚書……不是我寫的。”

謝太後愣住,發出“啊?!”的一聲,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樣。

盛應弦不再在乎她會不會認為自己這麼說,是在推卸責任。

他隻是想要把當年的一切真相都不顧一切地說出來。

即使要接受懲罰也罷,正如他剛剛對她說的那樣,他隻是想做一個明白鬼。

他說:“我父%e4%ba%b2麾下有一位幕僚,擅長模仿其他人的字體。”

謝太後沒有作聲。

盛應弦繼續說道:“那一年,我的確是已經離家,入山拜師學藝……父%e4%ba%b2在深山中訪得一位隱士,自號‘林泉居士’,文武雙全,卻因為不滿朝廷,拒不出仕,退隱山中。他從不收徒,父%e4%ba%b2也是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許多誠意,方才讓他點頭同意收下我,但條件是……必須離開家中,隨他在山中修行,問我能不能堅持……”

他頓了一下,說道:“我當時以為,若要做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立身於世,這些必要的磨煉都是應當承受的,於是答應了。可是……我離家前有向臨沙城寄信說明的,你沒有收到那封信嗎?”

謝太後緘默。於是盛應弦便猜到了那封信的下落。

或許是在突然燃起的戰火中遺失於路途之中,又或許是……

父%e4%ba%b2壓根沒有派人送出過那封信。

他不知道父%e4%ba%b2是何時厭煩了與謝家的婚約,想要悔婚的。

或許是因為父%e4%ba%b2意識到,謝家是永不可能與他同流合汙,在他起兵造反時呼應他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胡虜入寇,圍困臨沙時,父%e4%ba%b2接到了求援的急報,一連數次;但父%e4%ba%b2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出兵去救一樣。

借胡虜之手,消滅擋在他眼前的、需要他忌憚防備的存在,這不是很好嗎。

扳倒了謝家,以父%e4%ba%b2在朔方和邊鎮經營多年的影響力,讓朝廷再任命一位對朔方友善、甚至是隱約偏向朔方的繼任大將軍,這也並不算是什麼難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父%e4%ba%b2對當時狂奔回家的他,是這麼說的。

他遠在深山之中學藝,音信斷絕。等到他終於獲知臨沙慘案、謝家滅門的消息時,已是數月之後。:-)思:-)兔:-)在:-)線:-)閱:-)讀:-)

他甚至隻來得及稟報師父一聲“家中出事,乞允徒兒速歸”,便牽了一匹馬,衝下山去。

可是當他活像個野人一般衝進府中的時候,父%e4%ba%b2卻平靜地告知他,謝家滅門,唯有謝大姑娘一人,因為正巧在京城訪%e4%ba%b2而幸免於難。

他還來不及罪惡地鬆一口氣,就聽到父%e4%ba%b2的下一句話。

“我已派人向謝大姑娘送去了退婚書”,父%e4%ba%b2說。

年少的盛如驚當時眼前就是一黑。

許是因為長途奔波、未及休息,又或許是因為腹中空空、精力也到達了極限,他就那麼一聲不吭地跌倒下去,短暫喪失了意識。

等到他醒來時,已身在自己的臥房裡。母%e4%ba%b2坐在床頭拭淚,見他醒轉,便驚喜地派人去通知父%e4%ba%b2。

父%e4%ba%b2很快來了,站在他床邊,冷眼看著他掙紮起身,也不多做安慰或解釋,隻是冷冷地說道:謝家已敗落,不可能再複起了,謝大姑娘亦不可能再回到臨沙,隻怕從此就要長居京城了;你與她,已經不是一條道路上的人了。

他那一刻簡直心痛如絞。

如何叫做“你與她已經不是同道中人了”?!

他試圖挽回過,反抗過,探尋過這背後隱藏的真相……但當他最終將真相一點點拚湊起來的時候,卻赫然發現,那並不是他所能承受得了的。甚至不是他所能補救或挽回得了的。

他的父%e4%ba%b2在他與謝大姑娘之間,人為地製造了一場國仇家恨,再也無法彌合。

而當他衝進朔方節度使府邸的大門時,那封退婚書早就被交到了遠在京城的謝大姑娘手中,當年定%e4%ba%b2的信物,也早就被謝大姑娘交還給了他的父母。

他甚至無法辯駁,無法洗清自己。

他在這其中是完全不知情的,但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他能在謝大姑娘麵前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他離家求學的書信沒有遞到謝大姑娘手中,退婚書是仿照著他的口%e5%90%bb和筆跡寫成,他被父%e4%ba%b2派出的人馬強行送回了師父那裡,他沒有一點兒證明自己的機會。

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當自己不夠強大的時候,命運是不由自己支配的。

倘若他還想要有一天重新再走到謝大姑娘麵前的話,那麼他就要自己變得極其強大才可以。

不能依靠父%e4%ba%b2,因為父%e4%ba%b2已經是最不可信的。

唯有他自己。

這一路上,也隻剩下他自己了。

第440章 【主世界夢中身】44

所以他拚命學習, 練武練到滿身傷痕也不吭一聲,念書念到深夜也不肯休息。

他飛速地成長起來,也正因為他成長得足夠快速、足夠強大,他才能在父%e4%ba%b2驟逝的情況下, 將朔方的一切暗湧都平息在水麵之下, 成功接過了朔方節度使之位。

而他確定朔方已被他收服之後的第一件事, 是率一隊心腹,連夜疾馳上路,奔向京城。

他在朔方安排好了足夠的後手,也有心腹幕僚和小將幫他隱瞞;他晝夜不息地縱馬疾馳,一路上跑死了兩匹駿馬, 將十幾天的路程縮短到了六天七夜——

然後,當他風塵仆仆地衝進京城的大門時,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

京城的大道上淨水潑街,道路兩旁每隔數十步, 便有一名侍衛肅立;百姓被擋在後麵,街道兩旁的酒樓和其它樓閣的二樓卻並無人影, 顯見是已經提前被封閉。

他牽著馬, 也彙入了道路旁的人群,一路打聽, 才知道這一天正是當朝太子李重霽的大婚之日。

他再打聽謝大姑娘在京城所依%e4%ba%b2居住的國子監祭酒都大人的府邸, 便有人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