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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徑直激射向床頭的燭台。

那隻是眨眼之間的事情,燭台卻果真在下一息亮了起來。

盛使君大為吃驚,睜大了雙眼盯著謝太後那隻神奇的手,又不敢置信地扭過頭去,盯著燭台上那燃剩下的半根蠟燭頂上又搖搖晃晃燃起的小小火苗。

“這……你……”他結巴了一下,總算遲鈍地在腦海裡搜尋出了一點友人隨口說過的套路——“當你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時候,讚美她總是沒有錯的”。

“……果真神妙異常。”他擠出了一句形容,竭力維持著自己臉上的表情,不想在她麵前顯得太過沒有見識。

或許友人傳授的心得果真有效,他聽見她“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一點倒是和從前一樣,”她說,“不懂得怎麼誇人,就硬誇……”

盛使君一時間竟然有點訕訕的。

“我……本就不善言辭……”他結結巴巴地為自己無力地辯解了一句。

好在謝太後也並不像是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可靠的辯解。

她挑了挑眉,右手忽而挽了個刀花。那柄短刀在她纖長的手指和細白的掌心之間,就如同一個玩具那般,被她輕輕鬆鬆地旋轉、把玩,刀刃偶爾對正了燭火,上邊便反射出一點光芒來。

第438章 【主世界夢中身】42

她現在顯出幾分輕鬆的模樣來, 那柄短刀也離開了他的頸間,不再對他構成一種威脅了;但是盛應弦的心卻更加忐忑起來。

……她哪裡需要借助武器才能對他出手啊。

他也不是蠢人,自然看出了剛剛她以神異手段點亮一片螢光的真正目的。

她就是在大喇喇地明示他,即使手中沒有了冰冷的兵器, 她單單以這等神異手段, 若是真有心下手的話, 也照樣可以對他不利。因此,他最好還是乖乖配合她,順服她,聽從於她。

盛使君很想說,即使她不那麼露一手, 他也會這麼做的。

他還能怎樣呢?此刻她就坐在他腰腹間,他受她所製,完全行動不得。

她似乎看出了他的窘境,卻並不同情他, 也不放過他,反而雙膝加力, 挪動了一下, 好像是打算調整一下自己的坐姿。

可這麼一來,他臉上驟然浮起一層痛苦的神色。

他顫危危地倒吸了一口氣, 聲音都有一點發抖了。

“娘娘……是在折磨臣嗎……”

謝太後詫異地挑起眉。

“怎麼?這麼快就屈服了嗎?”她的語氣裡居然好像還帶著一絲調侃的意味。

“不是不願意對我稱‘臣’嗎?”

她可沒有忘記, 她假扮中使來這裡傳旨的那一次見麵,他從頭到尾, 隻有在拒絕奉詔的那一句話裡,用了“臣”這個自稱!

他哪裡是在向她稱臣!他分明就是在假仁假義地跟她客套, 實則狠狠地拒絕她給他的一個修好的機會!

哼!

現在她足以壓製住他,他便換了一副嘴臉!原本好像死也不肯叫一聲的“臣”, 也說得這般順暢!

可見是還沒有得到足夠的教訓,隻不過是下意識地想要逃避懲罰罷了!

在從前的那些歲月裡,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可以將“懲罰”二字,施加於他的身上。

因為他總是已經搶先把一切都做得很好,他平安越過了每一次她或者命運,施加給他的考驗。

不管是在何時何地,何種境況之下,他總是顧及著她,牽掛著她。在道義範圍之內,他可以為她徇私;然而到了道義也不容許的時刻,他即使露出那麼痛苦而掙紮的神色,依然下意識地想要寬容她所做的壞事。

她所做的一切,他都已經提前為她找好了借口。

因此,在世人眼裡,她永遠是月華郡主,是榮暉公主,不是前朝餘孽,不是魔教護法,而是暮色掩映下的大虞一抹最亮眼的輝光,是暮氣沉沉的大虞最不屈的意誌。

……誰會知道,在那一切都過去之後,有一天,她會手握黑蓮花複仇劇本,對象正是曾經予她庇護、又無情將那些溫情撕碎的盛應弦呢?!

這個劇本的編劇,至此大概應該給個零分。

……或者滿分。

謝琇慢慢勾起%e5%94%87角。

啊,或許盛應弦一直以來堅定地認為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好人,是真的被她蒙蔽了吧。

或許她骨子裡真的有那麼一絲壞心的成分存在,因為——

她現在並沒有想著“要如何妥善解決朝廷與朔方之間的矛盾”或者“要如何與盛使君談判,才能為己方獲取最大的利益”這種正義的國之大事。

而是在想著,作為一位在全家殉國之後又被無情拋棄的、可憐的“前未婚妻”,“她”的命運轉折點,可以說就是朔方盛家的無情拋棄,可以說就著落在盛使君那封退婚書的“一彆兩寬,各生歡喜”那幾句話之上。

從那之後,她淪為了孤女,成為了皇權與群臣博弈的棋子,成為了老皇帝維護病弱太子的工具人,最後,又成為了大虞曆史上最年輕的太後。

她的一生變故,皆從盛如驚的“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以及“一彆兩寬,各生歡喜”起始。

因此,冤有頭、債有主——

“謝太後”難以輕易放棄對盛使君的怨恨,這也是十分合理的吧?

“謝太後”想要報複盛使君,甚至想要將內心黑暗的一麵施加在他的身上,也是……十分合理的吧?!

謝琇%e5%94%87角慢慢放平了下來,那絲淡淡的笑意消失了。

她右手中漫不經心把玩著短刀的動作忽而一頓。剛剛還在她纖指間如同一片柳葉般飛舞旋轉著的短刀,此刻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被她橫握著,像是隨時可以出手,割斷獵物的頸子一般。

她垂下視線,長睫在燭火的映照之下,在雙眼的下方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陰影。

“盛如驚,”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地響起,聽不出一絲情緒。

“你現在對我自稱‘臣’,倒是恭順……”

她不緊不慢地說著,但卻讓盛應弦心頭愈發地七上八下,越來越沒底了。

果然,下一刻,她直白得可怕的言語便化作一柄巨錘,咚地一聲,直接敲開了他的天靈蓋。

她的聲音裡又帶上了一絲嗤笑之意,往後略坐了坐。

“……可你這是做什麼呢?”

盛應弦:!!!

他根本無法控製自己下意識的反應,猛地倒抽了一口氣!

而她好像壓根不想放過他的樣子,還在一字一句,好整以暇地,想要用言語就將他心中的那些堅持,全部都碾磨碎掉。

“這就是你這位大忠臣,對待太後娘娘的態度?”

她的左手背到身後去,不知探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一個得意又嘲諷的笑容。

“我雖久居深宮,也聽得旁人都在讚美盛使君……”

“說使君較之父祖,更具俠義之風,急公好義,光風霽月,乃是當世英雄——”

她說著說著,語調裡的笑意愈加溢滿出來,說到最後“當世英雄”這個美譽的時候,尾音上挑,好像馬上就要笑出來了似的。

她的聲音忽而一頓,停了一霎之後,她忽然向前傾身,麵容驀地無限接近盛應弦的臉。〓思〓兔〓在〓線〓閱〓讀〓

“瞧瞧你……現在起了什麼樣的歹心。”她輕聲地、溫柔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作為大虞當朝監國的太後,謝太後雖然因為年輕而尚未顯示出她鐵腕的一麵,但綿裡藏針、柔中帶剛的風格,也很是整治了幾番真正惹火她的朝臣們。

戶部被她無聲無息地顛覆過來,從皇子時代就執掌戶部的昭王卻最終未置一言。

雖然戶部的權力依然留在昭王手中,謝太後不過是拔起了幾名屍位素餐又根深係長的貪婪臣子而已,但能將戶部肅清,也充分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

從那時候起,總是隱於簾幕之後、語調平靜柔和卻麵目模糊的年輕太後,終於露出了她鋒利的指爪。

這些事情,盛應弦早就從密報中知曉了。

但他今日,還是頭一遭%e4%ba%b2身領略謝太後的鐵腕手段。

他已有許多年不曾%e4%ba%b2眼見到她了。但久彆重逢後的這一麵,不得不說,立刻就在他心上留下了深刻到鐫入骨髓的印象。

她貌若春月,身姿卻窈窕柔韌,若柳條,若風竹,讓他想起前人之言:“枝葉清麗,逗雨舞風,有渭川淇澳之思。”

啊……不對……“淇奧”分明是讚頌君子的詩……

他的頭腦已經有些昏亂了,因為她重又直起身來,手中細薄的刀刃卻輕輕地、一層一層地,劃破他身上的衣服。

由於此時他是在軍帳之中,行軍出兵之時,即使夜間安睡,他也從不將所有衣物都%e8%84%b1掉,而是保留了好幾層,甚至隻%e8%84%b1外袍;這樣的話就能保證萬一有敵軍襲營,他可以將外袍一套就拔劍出門迎敵,甚至不穿外袍就加入戰鬥也沒事——

可是,當今夜真的有敵人來襲營之時,他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用刀尖一點點割開他衣物的前襟,一層,兩層……

鬆垮的前襟向兩側分開,下方又終結於他緊束的腰帶間。因此他即使無法反抗,也還不算太窘迫——因為腰帶好歹拯救了他的一部分衣服,讓他此刻不過是露出了一點結實有力的%e8%83%b8肌。

雖然在尊貴的太後娘娘麵前已經算是很失禮,但總好過——!

他還沒有自我安慰完畢,就聽到尊貴的太後娘娘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有些人的野心哪——即使是用再多的忠誠或道義,一層層地包裹起來,也終究是遮掩不住的。”她居然開始評價了。

此言意有所指,嘲諷意味極強,但盛應弦沒有應聲。

謝太後好像也並不在意他吭不吭聲,微微一側身子,重心後移,右手中的短刀一下子就勾起了他腰間緊係的布帶,一挑一割,那根黑色布帶便應聲而斷!

盛使君原本便已鬆垮的前襟,失去了最後一線束縛,登時整個兒向著兩側大敞開來!

一絲夜間的冷意驀地襲上,盛應弦儘管竭力忍耐,喉間還是一哽,重重“吭”了一聲。

夠了……已經太過了。

他一伸手,猛地捉住她那隻馬上就要接觸到他%e8%83%b8口的左手。

在燭火的映照下,盛使君眉目深刻,鼻翼翕動,%e8%83%b8膛也因為巨大的憤怒、懷疑和不可置信而上下起伏著,呼吸都沉重了幾分。

他好像不敢相信昔日的小丫頭,會變成如今這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不擇手段也要讓自己快活為要,高高在上、卻又無視禮教的年輕太後。

“……娘娘!”他不可置信地低聲吼道。

“臣……臣的確對您心懷有愧,也……也不是不想要補救,但這……這也不是您能夠肆無忌憚地對臣做出……這、這等事的理由!”

他結巴了足足四次,才把這一句話說完。臉頰上火辣辣的,像是要被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