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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一目了然呢。

謝琇心裡這麼想著,麵上卻漾起一絲真摯的笑容。

“這樣就好,”她柔聲低喃道,“大表哥,讓我瞧瞧你……”

長宵:……!

怎麼回事?!這位年輕守寡的太後,如今眼見得整個大虞是沒有人可以管她了,就要連凡間的那些個禮法道德都統統拋到腦後,直接對她的表哥下手了嗎?!

他下凡曆劫,也非止一次。

由於他是天界戰神,殺氣太重,因此當身上身負的煞氣、殺意與因果累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就必須下凡渡劫,每一次都須在凡間受一定的苦楚,才能抵消他身負的殺孽。

不過他之前選擇的一般都是身體受難,比如即將秋決的死囚、%e8%85%bf腳不便的青年、身帶弱疾的書生;即使神界查驗他的曆劫簿,認為他須得精神上受些磨折方可,他也可以從中動一動手腳,選擇那些不受重視的庶子、官場失意被排擠的清官、不知何時就會犧牲的戍邊將士之類,最後或死於救人,或亡於救災,或戰死沙場,還能順手收割一波行善的功德。

選擇都瑾借殼渡劫,是他一千年以來的第一次失算。

他當初隨手在神界翻閱命簿,一眼就看到這位都大公子命中該當有一大劫,並且完全是為人所連累,本人清白正直,卻無辜受難——不是不幸在當期春闈被人誣陷卷入科考舞弊案,就是為官後因為太正直清廉而受到排擠,又因為不願向他這個做太後的表妹求助,而走過很長的一段彎路。

長宵立即見獵心喜。

他最喜歡這樣的借殼對象,因為他之前借過惡人的殼子,結果還得先替對方了結了因果,才能把自己的一身殺孽洗掉,頗為麻煩。

但若是借個好人的軀殼,在對方的大劫難之中保下對方一條性命,不但算是他自己累積的功德,並且假如借了這個軀殼的身份方便行善,還有額外的功德入賬。

他左看右看,都懷玉都是很適合的樣板,唯一的無奈在於——

他下凡的期限在即,而都懷玉要牽涉進去的那場春闈舞弊大案,還得再過幾個月才會發生。

是換一個人?還是假扮都懷玉,多等上一段時間?

在神界呆得頗為無所事事的長宵,決定選擇後者。

……可誰又知道,他怎麼就引來了這一場桃花債呢?!

長宵想得腦袋都要爆炸。

不是說凡人的禮法最重,能壓得人人都喘不過氣來嗎?!怎麼如今這位年輕的大虞太後,反而反禮法而行之,公然要與她的表哥重溫舊夢?!

他表麵上從容不迫,心底卻逐漸蔓延開一點古怪的緊張和慌張感。

……誰能想到都大公子的桃花債,竟然是應在他那位守寡的太後表妹身上的呢?!

他,長宵,天界戰神,一千年間下凡十一次,都沒有遇到過這等荒謬之事!

然而,就在他下凡渡劫的第十二次,他卻被困在了這等情境裡。

……他差點要自我懷疑,以為他這一回要渡的是什麼死劫。

然而並不是。

他硬著頭皮,迎視著那位年輕的太後表妹,拿著書卷的右手放下,按在桌案上,借力慢慢地從椅中站起。

那隻右手因為過度用力,險些把桌案上按出五個指痕來。

而她依然在接近他,一步一步,一點一滴……

最後,她到達了他的麵前。

之前她刻意留出的那幾步的距離化為烏有,她就站在他的麵前,氣息輕輕撲在他的身上,讓他不由得背後悚栗了一瞬。

在這種陌生的感覺帶來的茫然之間,他忽然產生了一個奇異的念頭——

就仿佛,他曾經見過她。

見過這位謝家的姑娘,而不是什麼“太後”。

見過她狡黠巧笑的樣子,也見過她眉目端凝、認真地凝視他的樣子。

就像此刻一樣。

她明亮的雙瞳緊緊盯著他的眼,像是要從那裡直貫入他的大腦和靈魂中去一樣。

……這難道是都懷玉殘餘的記憶突然出來作祟了?

長宵想不通。

可是,被她這樣地盯著,一直注視著,他仿佛會暫時忘卻自己的目的,就這麼呆呆地、乖順地任由她看,好像還可以任由她對自己做一切的事情——

下一瞬間,她的手倏然從袖中探出,直襲他的麵門!

長宵:!!!

他剛剛因為那種奇怪的情緒糾纏,而反應慢了一拍。

隻慢了一拍,卻也足夠了。

他還來不及看清她的手是要做什麼,就感到掌風襲來,啪的一聲,那隻纖手將一樣物事狠狠地拍在他的前額上。

與此同時,她檀口一張,喝道:“長宵!還不速速現身!”

長宵:……!?

第408章 【主世界夢中身】12

隨著她一口喝破他的真名, 他忽然感到了一陣暈眩。

意識突然向上漂浮起來,變得很輕盈。

而他的視線一瞬間忽而變得朦朧,看什麼都好似隔著一層霧靄,模模糊糊的, 看不分明。

就在那朦朧的視野裡, 她的身影好像更近了一步, 踮起腳來,左手探向他的頭頂。

她的指尖觸及了他頭頂的百會%e7%a9%b4,略一用力按下,他便感到意識一陣混沌,好似飄了起來。

他很是意識模糊了一陣子, 當他感到自己的清醒意識再度回歸之際,他幾番努力,終於猛地睜大雙眼。

眼前的一切都是破碎扭曲的,並且還朦朧不清。他猛烈地眨動眼睛, 反複了十幾個來回,視野終於變得漸漸清晰起來。

然後, 他就驀地愣住了。

……因為他看到了都懷玉那具身軀, 正倒在書桌前的圈椅裡,向前趴伏在桌上, 像是睡著了一樣。

而在他身旁, 那位剛才還深情脈脈的謝家表妹,此刻正右手食中二指並立, 指縫間夾著一張黃符,略微側身, 目色冷冷地望過來!

長宵驚怔了一瞬間,忽而有所明悟。

……假的!全是假的!

哪有什麼表哥表妹私情糾纏的戲碼!那副情深的模樣, 那種柔婉的話語,全是她裝出來試探他的!

而他竟然蠢得就這麼上了鉤!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由於他下凡時將神軀留在了神界自己的住所,因此現在他不過是以“意識體”存在的模樣,身軀有些透明,麵容也變回了他自己本來的樣子。

他簡直不敢置信。

昨日那位國師大人也曾經來試探過他。可是他應該並無破綻。那位國師大人最後好像簡單地放棄了直接對他下狠手——雖然即使下狠手,他也有自信能勝過對方。

然而今天這位年輕的謝太後一來,看似溫言軟語,柔情滿腹,然而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圈套,從試探、確認再到驅離,一條龍流程做得流暢無比,根本沒有給他一點反應過來的機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而她也當真如此狠得下心,說要強行驅離,就強行驅離,連她自己的%e4%ba%b2%e4%ba%b2表哥的性命安全都不顧了!徑直就下了手!

還有——

他可是天界的戰神!下凡曆劫,借用凡人之軀,雖然會隨著那具軀殼的命數與特點而變得脆弱,但他的神識何等強悍,凡間能有幾個人,可以就這麼乾脆利落地把他從軀殼中驅離的?!

他目光一凜,順手就往虛空之中抓去——

但是他忘記了,如今他可不是在凡間行俠仗義之中,而是在曆苦渡劫之時。

而且,那位年輕的謝太後反應得和他一樣快。

“且慢!”她厲聲喝道,剛剛那點眉目含情的柔婉之態早已是一絲不見,無影無蹤了。

長宵探出手,卻沒有在虛空之中抓到自己那柄神槍之時,已然意識到了自己眼下麵臨的困境。

但他沒有丁點窘色,而是麵容鎮靜地動作一頓,爾後慢慢張開五指,在空中停頓了一下,才又緩緩放下手——看起來就像是被她那一聲厲喝所阻,於是寬宏大量地願意來聽一聽她的說法似的。

他想了想,在成百上千個問題裡,隨意選了一個。

“……爾等凡人,如何知道本座的名號?”他傲慢地問道。

謝琇:“……”

啊,這個長宵可真的是……不僅和其他人一樣沒有前世的記憶,看起來在這個劇本的故事裡,和她也絲毫沒有什麼前情可敘,於是脾氣又傲又硬,是個本色出演的禍神呢。

但既然她一擊奏效,證明曾在他那個小世界裡使用過的除魔術,依然在這裡能夠充分發揮作用,並不因為她不再是那個什麼見鬼的“善果一族”血脈而大打折扣,她便也有一點有恃無恐起來,收起了之前那副虛假的深情麵具,慢慢挺直了背脊。

既然之前那幾位男主在這個劇本裡的身份都變了,那麼長宵也有可能不再是大妖鬼或者禍神。

但是,他依然是某種就連國師大人玄舒都無法輕易驅離的、能力——或者說“法力”——高強的玄幻存在。畢竟一介凡人,即使修道有成,應該也不可能輕易占據他人軀殼,據為己用的吧?

更何況,她剛剛猛地貼在都瑾前額上、成功將長宵的神識從都瑾體內擊出的那枚靈符,可是“殘夜”那個小世界裡,最高等級的符籙之一——“內外雙清”符。

此符本為驅除惡霧,清靜心靈之用,也就是說,若有甚麼妖孽附體,迷了心智的話,用此符先將體內妖邪驅逐出來,同時還可以讓受害者心神寧定;再用其它符咒收妖伏魔,可收奇效。

謝琇自然知道現在自己不再是“善果一族”後人,也不再具備那種神乎其神的血脈;但細思這個遊戲故事裡的設定,“謝琇”從堂堂正正的太子妃、皇後乃至如今的太後,上位皆是仰承天意、聖旨欽封,光明正大。

因此,若說這個小世界裡還能有誰是正兒八經的鳳命,那個人一定是她。

凡間天子之血,若要拿來畫符,也有些奇效。雖然她不是天子,但代天子監國攝政,鳳命加身;凡間的鳳凰血,應當是目前就連國師大人也拿不出來的畫符好物了吧。

所以她昨晚就遣人向國師大人討了上好的黃紙、朱砂和毛筆。

雖然國師大人皺著眉頭,覺得她這一番折騰完全是任性胡來,但太後娘娘這個名號尚在他麵前有幾分薄麵,他忍著氣,還是把她索要的一應物事都給了她。

謝琇拿到此間最好的全套畫符工具以後,馬上按照自己腦海中的記憶,沐浴焚香,步罡踏鬥,刺破手指,%e4%ba%b2自以己身的鮮血繪製符籙。

……要偷襲長宵這等能力非凡的存在,不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好東西,怎麼可以?

現在,他的神識凝結成的魂體,就在她麵前。

那張臉,毫無疑問,是她後來從剪輯的後日談視頻裡,才見過的,被留在“九幽深獄”之內的,長宵的本體。

較之都瑾,他確實有著更為淩厲的美貌。他的本體,褪去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