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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那種溫文爾雅的書卷氣掩飾,美得愈發張揚而不講道理。

他揚起眉,傲慢地睨視著她。

“說話。”他帶著一點不耐似的催促道。

……倒是真有幾分前世那種大妖鬼的氣勢了。

謝琇勾起%e5%94%87角。

“怎麼?我不能知道你嗎?”她不答反問。

長宵一愣。

而謝琇就抓住這天生地長的大妖鬼——不,今生他應該是個神祇或什麼更值得他得意的存在了,否則他身上不會沒有一點妖氣或鬼氣,而國師大人一定不會容他逍遙到今天——不通凡塵人情的破綻,巧妙地用話術向他發起了進攻。

“你也沒有告訴我,你又是誰?你為何要附身在我表哥身上?”她咄咄逼人,手中的靈符仿佛隨時都能%e8%84%b1手擲出。

長宵答不上來,手心發癢,很想給她用靈氣虛虛來上 一記,把她推得遠一點。可是他下凡之時,神槍須留在神界不得帶出,靈竅也被封,隻留下一點,好讓他侵入彆人的殼子裡苟延殘喘。

他不能用神界的那些手段來對付凡人,尤其是像謝太後這樣的、在此方凡間命格貴重之人。

他雖然不知道她剛剛用了什麼法子,才將他的神識強行抽出都懷玉的軀殼,但那靈符上必定另有玄虛。

他心裡又是發怒,又是不甘,氣鼓鼓地瞪著她,卻無計可施。

“吾乃戰神長宵!”他驕傲地挺起%e8%83%b8膛,可惜沒有那柄天界神槍在手,不能在通名報姓的時候,同時拄著神槍用尾端用力一砸地麵以助威!

“此番不過是為了下凡渡劫,暫借你表兄軀殼一用,不過數月,即可完滿;你何故如此小氣?”

他不但理直氣壯,而且還倒打一耙!

謝琇一口氣差點噎在喉間!

她怒視著他,喝問道:“你渡的是甚麼劫,數月間便能成功?!”

長宵不高興地說道:“本座身為戰神,千年間為了三界福祉南征北戰,難免身負殺孽因果,因此須得下凡渡劫化解。此番借你表兄軀殼一用,也是為著替他解決一大劫難,本座亦能從中行善積德,功德滿時,自然不再需要再屈居於你表兄這裡!”

謝琇:“……”

“屈居”?看不出換了一個小世界,他還挺會用詞的……

她皺起眉,敏銳地從長宵的這一番話裡捕捉到了關鍵詞。

“我表哥有何劫難?”她問道。

長宵登時得意起來,雙手環%e8%83%b8,傲慢道:“天機不可泄露。”

謝琇冷笑。

“戰神閣下,您還想平安渡完這個劫嗎?”

長宵一驚。

“你……你想做什麼?!”

他警惕地盯著麵前這位年輕的太後。

他現在可不會再輕敵了。

這位年輕的太後好好地給他上了一課,讓他知道凡人的心計是多麼的狡詐,即使像她這樣身居高位、慈眉善目,翻起臉來也比翻書還快,甚至還能放下`身段、無視禮教,為了找出他的破綻,不惜破壞自己的名聲,假裝出一副對自己的表哥深情脈脈的樣子!

他忍不住問道:“……你是如何看出本座並不是你表哥的?”

年輕的太後臉上的冷笑更加明顯了。

第409章 【主世界夢中身】13

“我隻有這一個表哥, 平時並不以‘大表哥’稱之,與他也並無甚麼私情。”她說。

“但我今日一上來就以錯誤的稱呼相稱,又佯裝出對表哥思念不已的樣子,若是真的表哥在此, 怕不是立刻羞愧得無地自容, 要拆穿我了……”

其實, 她做這一場戲,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騙過長宵,讓他有理由認為,她是今天到這裡來之後,才發現都瑾體內的神識並不是他自己的。

不然, 她何以解釋她一上來就知道長宵在此,還知道他的真名?那枚靈符,若是不知道他的真名,可是不會起效的啊。

長宵卻對她這一番話深信不疑。

他回想了一下, 果然是一上來就已經被她的表現所誤導,不由得懊惱了片刻。

這凡間女子當真狡獪!

但眼下他想重新回到都懷玉的軀殼裡渡劫, 卻須得跟她打個商量了。

不然的話, 誰知道她手中拈著的,是什麼更厲害的靈符?

奇怪, 凡間有這麼厲害的術法嗎?他以前怎麼不知?

長宵暫且把這些疑問都丟到一邊, 道:“本座須得儘快渡劫,但借用的軀殼, 卻是有些講究的,並不是人人皆可。你這位表兄, 命中該當有一劫難,避過了一回, 這劫數下次也還會從旁處再冒出來,躲是躲不掉的。你若允本座借用你表兄之軀渡劫,有本座在此,自當替你表兄頂了此劫,這不是兩廂便宜的好事?”

他說得冠冕堂皇,說到最後連自己也要感動起來,覺得自己實屬當世一等一的好神了。

可是她依然微微蹙著眉,臉上有淡淡的懷疑之色。在一位神祇麵前,她竟然是分毫也不肯掩飾。

“你若不肯說那劫難是什麼,我便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你。”她說。

長宵:“……”

你知道在天界敢這麼說的人,下場都是什麼嗎。

不,你不知道。

你隻知道揮舞著那枚靈符,好像下一刻就會啪地一聲貼到本座的臉上來!

他一陣氣不忿,瞪著眼怒道:“不是本座不肯說,而是天機真的不可泄露!若是說出來,便不靈了!如今本座心裡知曉,還能防範一二,若是說出來,天機改換,鬼知道下回你這表兄的劫難應在什麼地方!”

謝琇上下打量他,最終確認他應該沒說假話。

也是,長宵雖然藏在他人軀殼中時喜歡做戲,那也不過是為了偽裝得更精準一些。若是換作他自己真身被人發現——就像上一世的最後一段時間那樣——他就會肆意地露出自己的本色,什麼事都敢做,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這麼一想,那段已經深埋在記憶裡的時光翻卷上來,那些小細節和片段零碎的記憶,反而勾起了謝琇的一點感慨。

她還記得自己在屏幕裡,看到他在深夜中蜷縮起高大的身軀,緊緊貼著“她”已經冰冷的身子,哽咽著說“夜晚好冷,你也好冷”的樣子。

還記得他終於成為了三界之主,卻在輝煌華美而毫無人氣的神界,於夕陽下,彈奏著那一曲“浣溪沙”,曲終時,無聲地說“琇琇,夕陽西下,可緩緩歸矣”的情景。

他曾經賭咒發誓說要去黃泉岸邊守著她,想看看像她這樣狠心無情之人,下輩子究竟能投什麼樣的胎。

……可是,當這種虛幻的“下輩子”終究到來之時,他們卻已對麵不相識,相逢如陌路。

曾經無可奈何花落去,而今似曾相識燕歸來,卻隻落得小園香徑獨徘徊。

謝琇歎了一口氣,麵容緩和了下來。

“也罷。”她說,“那麼你何時能了結這一段渡劫之因果,將身軀歸還給我表哥?”

長宵:……?

他反而狐疑起來,警惕地盯著她。那道半透明的神識體,繞著她轉了兩圈。

謝琇:“……何事?”

長宵道:“你……你怎地忽然說話溫柔起來?莫不是還轉著甚麼要害本座的念頭?哼,本座縱橫三界一千年,可是不會上當的。”

謝琇:“……”

這算什麼?啊?總有刁民想害本座?

她險些笑出來,%e5%94%87角抽[dòng]了一下,終究用強大的意誌力忍了回去,正色道:“你既為天界戰神,想必護佑三界有功,若是真因此而承擔了過多的因果,要渡劫消因,也不是……咳,不能體諒之事。”

長宵:“……真的?”

他軒眉一揚,%e8%84%b1口問著“真的?”的樣子,看起來竟有了幾分少年氣,恍惚間,又像是當年站在廊上、卻毫不顧忌儀態地從外頭趴伏在她房間敞開的窗口,笑嘻嘻地問她“琇琇我可以吃貓嗎”的那個人了。

可是,他的食譜雖然豐富,可是上頭從來就沒有貓。

他隻是做出一副凶惡的樣子,好嚇唬那隻名叫“阿橘”的三花貓而已。

他曾經是個壞人,不,壞妖鬼。

他還曾經試圖要降服她這個“善果一族”最後的遺孤為他所用。那一場心機互鬥、死生相搏,並不是假的,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可是,他也是那個在她死遁之後,像個孩童一般蜷縮身體、依在她身旁,嗚嗚咽咽地哭她的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隔了一生,再來看時,隻覺得他雖然依然是那個強大的神祇,但卻一點也不可怕了。

因為她心裡清楚,她擁有足以降服他的能力。

她釋然一笑。

“真的。”她說。

他還沒來得及開心,就聽見她又補充道:

“不過,在那之前,你要允許我讓國師來檢查一下我表哥的神識和健康。”

長宵:?

那位年輕美麗的太後好像一點虧也不肯吃。

“你既然需要我表哥的軀殼和身份來渡劫,就說明他身上除了未來那個大劫之外,一定還有什麼有利於你的東西。既是如此,你難道不該妥善地替他保管好這具身軀、渡劫完成後,再原樣歸還嗎?”

長宵:“……我警告你,你彆太過分了!本座渡劫,自是選誰都可以,並不獨你表兄一人!”

謝太後嗬嗬冷笑。

“是嗎?那您倒是換個人啊?”

長宵:“……”

他也想換!

可是他看到她在不動聲色地轉動手腕,纖長白皙的指間夾著的那枚靈符,也跟著她的動作在轉動,上麵血紅的符籙一下子露出來,一下子又轉到他看不到的角度去。

他忍著氣,高傲道:“這是自然。本座雖是戰神,但死在本座手中的每一個鬼都自有惡行!本座從沒有草菅人命的嗜好!”

他愈說愈是怒氣衝衝,聲音不自覺地都提高了八度。

可是她聽著聽著,卻慢慢地彎起眼眉,展顏微笑了起來。

長宵:……???

啊,可惡。

她怎麼衝著他笑了起來?他明明是在跟她發火啊?難道……她一聽本座是個好神,就心懷仰慕,所以反省了一下之前對本座的惡劣態度,對本座和顏悅色起來?

他摸不著頭腦,但迎著那張笑得很好看的臉,他一肚子氣也發不出來了,最後重重地哼了一聲。

“你……你笑什麼?!”

他自以為自己的口氣是威嚴的,但聽上去卻軟綿綿的毫無威力,一開頭還結巴了一下,令他心下一陣懊惱。

可是她並沒有笑話他,而是眉目柔和地回答道:

“因為我聽到你說你隻誅惡人,決不草菅人命……”

她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這樣很好,長宵。”

那雙剪水明瞳凝視著他,眼角因為笑意而向上挑起。

“這樣……很好。”她又說了一遍。

長宵:!!!

啊,這是她今天第二次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