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頁(1 / 1)

裡,不得歸家?!

他也接納了她,認可了她,主動與她合作,承認她的能力……

他對她曾經也是很好的。難道她都忘記了嗎?!

難道他這一生所重複的,就是“被遺棄”與“不被選擇”的命運嗎?!

在幼時被%e4%ba%b2生父母遺棄,少年時被當時的養父莊信侯晏尚春遺棄……

而長大以後,以為自己終於足夠出色了,可還是不被那謊言中的所謂“生父”——今上——所選擇;一個人艱難地在波濤詭譎的中京掙紮著生活,悄悄地發展著自己的勢力,但不知道有多少次,也不被那些他想要拉攏的朝臣勳貴們選擇,隻因為他的出身不夠光明……

到了現在,他幾乎已經登上了巔峰,卻還是不被他的妻子所選擇!

憑什麼?憑什麼?!這樣的命運,要重複到什麼時候才夠?

一腔怒焰和意氣在他%e8%83%b8中翻滾,那股怒焰燒灼得他快要喪失冷靜,失去理智。

他垂落在身側、藏在衣袖之中的左手,驀地緊握成拳,因為太過用力,指甲嵌入掌心,發出一陣一陣的刺痛。

那種刺痛讓他重新挽回了神智,讓他開始思考,如何才能讓她回心轉意。

他得讓她一直幫他……得讓她一直選擇他……

迄今為止,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依靠他自己拚命與命運拉鋸,而撕扯得來的。沒有一樣東西,他得來是容易的。

他聲勢浩大,光輝華美,可是沒有人忠誠地選擇他,也沒有人衷心地愛他。

他不甘,他不服。

他不認命,他得翻盤——

他驀地抬起眼來,略帶著一絲脆弱和急切地望著她,追問道:“再然後呢?”

謝琇險些真的失笑出來了。

……再然後,她的任務應該就已經完成了吧。到時候他要如何,就不再是她該管的了。

不過她當然不會這麼說。她的目光閃了閃,輕聲道:“事實上,我一直覺得你是最適合做這個太子的,所以,再然後,我也不會做什麼事,把你從這個位置上再趕下來……”

“我不是問這個!”晏行雲%e8%84%b1口道。

他看到她似乎帶著一點驚訝地笑了。

“那……你還想要知道什麼呢?”她問,“我雖有些仙術傍身,可也無法預測未來啊。那是窺探天機之事,我不過是一介孤魂野鬼——”

“不!”他聽見自己很大聲地打斷了她,繼而發覺自己似乎有些失態了,又放低了聲音,說了一遍。

“不是這樣……”

他想起城外落雁山上的那座衣冠塚,忽然有一點痛恨自己從前並沒有對這個明顯是臨時被永徽帝從什麼角落找出來、替代長宜送往北陵的贗品公主多花哪怕一丁點的心思。

當時,他隻是覺得,這位可憐郡主的人生使命,也隻是如此了。雖然並沒有想到過她會暴起行刺納烏第汗,但現在他稍微了解了她這個人一些,卻感覺那的確會是她做得出來的事情。

他當時應該多了解她一些的。那麼現在,他也就可以知道她有何弱點,喜好什麼,他若是想要將她哄轉回來,該如何做……

可是,他今天是怎麼了?

……對,他不放心。

他想。

她身負與北陵的血海深仇,又有什麼地獄閻君所賜的術法傍身,若是……若是哪天她一旦又生起氣來,順手宰了高方智或哪個在他這裡還算得用,卻私德有虧、不顧大義之人的話……

因此,他不放心。他一定要讓她回心轉意,站在他這一邊才行。

一定是如此。

他容忍不了原本可控的局麵陷入混亂,更容忍不了甚麼能讓他自己陷入彷徨矛盾的不安定因素。

因此……必須馬上解決這件事才行。哄勸也好、威脅也好、甜言蜜語也好,再大的代價,他都願意付出,隻要麵前的人重新變回從前的那個“謝大小姐”——

他愣愣地望著她,此刻終於明白了她是哪裡讓他覺得不對勁。

此刻站在他麵前的她,仿佛已經不再是在山間道觀裡孤零零被遺棄了二十年的“謝大小姐”了。

……而是隻身行刺北陵大汗,力戰多人而殉國,又在黃泉岸邊,獨自徘徊了五年的“榮暉公主”。

他的後背上忽而慢慢滲出了一層薄汗。

她已不是昔時枕邊人,何能繼續以枕邊人待之?

他渾身的血液一瞬涼徹。他怔怔地望著她,突然很想問她一句,昔日的那個“謝瓊臨”,是否真的存在過。

第371章 【第五個世界千裡光】116

可是晏行雲又不敢問。

莫名的直覺在警告他, 倘若他還想要得到她的助力,就不要問這些過於尖銳的問題。

晏行雲深深吸了一口氣,恢複了鎮定。

“瓊臨,”他依然用這個稱呼來喚她, 用了極大的自製力, 來讓自己表現得一如既往——就仿佛剛剛那些令人震驚的真相並沒有被吐露過, 那些令人難堪的爭執與分道揚鑣,也並不存在一樣。

“我有我的苦衷……但我也不會卑劣到犧牲自己的國家。”他一字一字地說道。

“畢竟……它將來總會在我手裡,我決不會將它拱手讓人……”

既然她已不再相信他,那他就通過最冷靜、最理性、最客觀的道理,來說服她吧。

“在適當的時候……我會給你一個交待。”他咬著牙, 終於說道。

然而,她微微一怔之後,卻笑了出來,並衝著他搖了搖頭。

他的心微微一緊。

而她說話的語氣堪稱平和, 沒有了方才的怒火,自然也沒有了方才的冷漠感。

她說:“晏長定, 你不需要給我交待……”

她這麼說著, 居然抬起了那隻沒被他握住的右手,展平五指, 輕輕地在他的%e8%83%b8口拍了拍。

“做能讓你自己心安之事, 就好。”她說。

“畢竟,若一顆心不安, 又能往何處去安身立命?”

她的話音落下,終於再多用了一些氣力, 強行從他的掌握之中,將自己的左手抽出。

掌心驟然沒有了那種溫暖柔軟的感覺, 他的五指依然保持著之前那種抓握的彎曲弧度,痙攣似的在空中彎了彎。

可是這一回,他什麼都沒有抓到。

也不敢再用力氣去抓。

他垂下視線,目光落在她剛剛拍過的%e8%83%b8口上。

她已經移開了那隻手,但她掌心的熱度仿佛還清晰地留在了那裡。隻是現在他的目光一觸及,那種錯覺的迷障便已經消失,反而像是在失去了她體溫的現在,那裡空空蕩蕩的,像是有什麼穿%e8%83%b8而過,在那裡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可怕的大洞。

他的長睫微微顫唞著,卻一時間不敢再抬起來。

他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

或許隻是因為,他不想看到她臉上流露出來的決絕之色?

……然而,此刻的謝琇,臉上並沒有什麼決絕之色。

她隻是平靜地凝視著麵前的太子殿下,看著他因為垂頭而隻能看到高挺的鼻梁與微顫的長睫,心思卻仿若和身體%e8%84%b1了節一般,浮遊在遙遠的記憶的深層。◆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忽然記起,從前當她還是“紀折梅”的時候,有一次去見長宜公主,一進那座酒樓,便聽到歌女在%e5%90%9f唱一闕新詞。

“流水便隨春遠,行雲終與誰同。酒醒長恨錦屏空……”

而長宜公主聽到這幾句的時候,曾經輕微地撇了撇嘴。

後來她第一次聽說這位“莊信侯世子”,也是長宜公主對她提起的。

長宜公主說,他是皇帝的私生子,皇帝對他很是偏愛,還曾經私下%e4%ba%b2繪玉佩的圖案,要賜給他作為隨身之物。

長宜公主很嫉妒他,確切地說,是又嫉又羨。

……誰又會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呢?

晏行雲闖宮之後,被立為太子。或許是因為許多人都心裡清楚長宜公主對這位“長兄”的觀感,因此大家都避免提起長宜公主,以免觸發新太子的不快。

而且,長宜公主本就隻是依附永徽帝的寵愛而驕縱,如今永徽帝風疾偏癱,張皇後被幽禁中宮,長宜公主也就從舜安宮中消失了。

她再也沒有進過宮。一時間,她昔日的煊赫聲勢都好像化為烏有,甚至世間就像是突然沒有了這個人一般。

謝琇有時候忍不住會去想,時移世易,如今的長宜公主與薑小公子之間的地位此消彼長,那麼,記仇的薑小公子,是否會去報複差一點毀了他一生的長宜公主?

謝琇並不會去同情這位昔日的金枝玉葉。她欠了彆人的,就不要怪彆人會去討還。她做過對不起彆人的事,就不要怪彆人會報複回去。

謝琇隻是有一點感歎。

自此之後,長宜公主曾經又是看不起、又是嫉妒、又是厭惡的那位“遺珠”晏行雲,將掌握這個國家的大權;她曾經欺侮過的薑雲鏡,一躍成為新太子手下倚重的重臣,又沒了永徽帝的監視,自是不用再顧忌什麼;而她心頭的白月光盛應弦,應該也會因為是她導致了“紀折梅”替她出塞和%e4%ba%b2、繼而身殞北陵,而在心底暗暗怨恨她吧……

那麼昔日驕縱不可一世、肆意行事,強奪美貌少年、斷人前途的天之驕女長宜公主,做了那樣的事,她曾經悔恨過嗎?曾經反省過嗎?曾經良心不安過嗎?……

而喪失了背後的靠山,她如今還能夠去何處安身立命?

而當日與她同聽的那一闕“臨江仙”,也仿若一語成讖。

流水便隨春遠,行雲終與誰同?

……

盛應弦下了朝,又與諸重臣被召去禦書房中議事,足足議了一整天,直到暮色四合之際,他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從禦書房之中退了出來。

近幾日的戰報愈來愈糟糕。今日午後,北陵大軍攻破中京以北的最後一個大城雲遙的消息,飛馬呈報入京。

北陵大軍再南下,便是中京城。

中京城與雲遙之間,雖然還有幾座小城,但幾乎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北陵大軍大可以繞開那些小城,直奔中京。

中京城隻有一麵有山,就是城西的落雁山。並且,落雁山並不算高,占地也不算很大,即使北陵是從西邊過來,翻越落雁山或繞過落雁山,都不是什麼難事,最多也隻不過能拖延上一二日而已。

更何況北陵是直接由北往南打過來的。

這一側的城樓本就修得堅固,近些日子以來,更是發動民夫日夜挑土壘磚,將北門城樓和北城牆加固許多,更在北門以內遷走大片居民,築甕城以加強防禦。

然而北陵大軍還是來得太快了。

調兵的旨意雖然已經發下,但趕過來的軍隊數量有限,調集的糧草和兵器也有限,而再過三五天——最快可能隻要三天——北陵大軍即將兵臨城下!

盛應弦幾乎在禦書房裡聽著各位守將和兵部尚書、侍郎等幾人吵了一整天,現在腦袋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