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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如此!

他要娶她之前自然也曾經調查過,所以也知道,“洞慧觀”裡的其他坤道,並無一人有此神通。

但他當時隻是覺得,怕不是她另有了什麼不得了、又不便於宣之於口的大機緣。

他用人隻看對方有用無用,並不會問對方一身本領的來曆。

也因此,他從來沒有認真追究過她的神通由何而來。即使是在闖宮那一天,%e4%ba%b2眼見識了她驅動天地之威的仙法,他依然小心翼翼地避免去刨根究底。

因為他的內心甚至油然而生出了一股畏懼。

因為一般來說,倘若凡人對仙人所施的仙法追根究底、得知了實情的話,那麼仙人就是會走的,會離去,會再也不給凡人一點機會——

他的嘴%e5%94%87不自覺地顫唞著,慢慢地搖了搖頭,艱難地說道:“不……我、我並沒有……要追根究底地問你的意思……”

可是她卻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話,表情也完全變了,和從前的溫暖柔和全不相同,此刻的她眉眼之間隻剩下一股冷意,仿若壁畫裡高高在上的天女,俯瞰人間,無嗔無喜,超%e8%84%b1塵世,毫無悅色。

“君以秘密付我,我自當以秘密奉還。”她冷冷道。

“君之身世,在我有生之年,不會外泄一個字,違則天誅地滅。”

晏行雲:……!!

他其實完全沒有想到她的毒誓順口就來,也壓根沒有想要讓她發這種毒誓。但在他聽到的一霎那,再去阻止她已經來不及了。

而且,他注意到了一件事。

她對他的稱呼改了。

不再是溫情的“郎君”,也不再是%e4%ba%b2昵的“晏長定”,而是——冷冰冰的“君”。

這當然並不算是承認他為君王的暗示,而是一種充滿禮貌、客套甚至是疏離的——尊稱。

她就站在他麵前,甚至他還牢牢攥住她的左手,然而他感覺得到,她仿佛終於往後退了一大步,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的手都微微地發起抖來,掌心慢慢滲出了一層冷汗。

“我……我並沒有要提防你的意思……”他徒勞地辯解道,但卻一時覺得言語是何等蒼白無力,甚至無法準確傳達他此刻內心真正的感受和想法。

她並不應他的話,而是徑直按照自己的想法說道:

“中夜黑暗,君亦有道,我亦有道。”

晏行雲:!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終於停頓了一下。

那雙闕黑幽深的眸子,這一刻仿佛化作深潭一般,要吸引著他的靈魂往下墜落,墜落,一直墜落到無人去過的最底層;在那裡,一切都黑暗,靜寂,隻有水畔叢生的血紅花朵,花瓣細長而卷曲,有點點浮螢在花間飛舞。

爾後,她再度啟口,淡色的%e5%94%87間,說出了——令他如遭電殛的話。

“……而道不同,不相為謀。”

晏行雲:!!!

他一瞬間就猛地收緊了自己攥住她手的五指,手指根根痙攣著,像是要不聽使喚地死死拉住她,不顧顏麵地將她拉過來,拉到自己這一邊,再不顧她的拒絕,死死地抱住她一樣。

可是他的手剛剛一動,她便投過來淡淡的一瞥。

那一瞥裡含著某種警告,有點令人心驚的意味。他一瞬間便什麼都不敢做了。

他站在原處,一時間卻覺得四顧茫茫,仿若站在一片蒼茫的雪原裡,自己毫無來處,也不知歸處,甚至連走出這一片雪原的道路都已經消失了,他心下惶惶,卻不知何去何從。

“瓊臨!”他%e8%84%b1口道,“你……我、我並沒有……你我之間,何至於此?”

他很難得地語無倫次起來,那雙漂亮的眼眸裡一霎那就湧上了哀傷和不解的情緒,睜得大大的,驚愕又緊張地死死盯著她。

可是她卻仿似再也不想照顧到他所表現出來的這些隱秘的小情緒了一般,目光微微波動,最終卻歸於一片平靜。

“但我仍要在此立誓,”她說,“若大虞真有一日危矣,我決不會貪生怕死,陣前%e8%84%b1逃。”

她的言外之意,就好像她已經預見到了,經過高方智潛通北陵一事之後,中京保衛戰幾乎已經無可避免似的。

“隻要殿下還願為大虞贏得這一戰的勝利,我也會竭儘全力。”她說道。

晏行雲:“我……我自然如此!”

一股陌生的情緒在心底湧起,他來不及分辨那是什麼,也無暇思考清楚,隻是急切地想要說服她——

“我是大虞太子,若是一朝城破,我也絕無生理,自當與那些蠻子拚死一戰!”

說出了這句話,他終於在她的眼眸裡看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影。

“很好。”她頷首道,有那麼一刻似乎想要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奈何他緊緊地握著不放。

她好像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很快放棄了這種嘗試,就像是他再如何,她都已經無所謂了一樣。

“殿下若不負大虞,我也必不負大虞。”她一字字地說道。

當她說出前半句的時候,晏行雲本以為她會說“殿下若不負大虞,我也必不負殿下”,雖然她應該沒有了彆的意思,但是他依然滿懷希望地期待著她說出下半句。

……可是,她卻謹慎地繞開了那種措辭,將下半句歸結為“我亦必不負大虞”之上。

就好像事到如今,除了國家大義,他們之間再無什麼可說似的。

這種念頭讓晏行雲的心下一陣哀惻,卻又不知因何而起。

……為什麼?

在長久的茫茫然之中,這個問題慢慢地從一片混沌之中升了上來,主宰了他的心神。

第370章 【第五個世界千裡光】115

為什麼?他不是馬上就可以讓她當人上之人了嗎?她不是一直都很想當人上之人嗎?為什麼會在一切馬上就唾手可得的時候, 選擇與他決裂?……

為什麼?就為了一個小小的高方智?高方智有罪,而他也並不是要永久地包庇那個人,隻是為了大局起見,暫且寄下那人頸上頭顱, 讓那人戴罪立功而已……

就在他找不到方向的一片茫然之中,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個……令他無比震驚的事實和秘密。是她作為交換告訴他的。

她竟然是榮暉公主!

啊, 對。這樣一來,她必是會與那些蠻子不共戴天的……因此痛恨潛通北陵的高方智,也是應有之義……

還有!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看過的雲川衛秘檔裡的一段記載。

謝大小姐就是榮暉公主,那麼豈不是就等於——

她就是盛六郎的前任未婚妻!?

一瞬間,他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仿佛又在腦海之中回蕩。

【你猜盛六郎那樣一個人,還會不會忘了紀小娘子?】

現在想起來,他直是羞憤欲死!

她當時說不定心裡很得意吧?將他……還有盛六郎,都玩弄於股掌之間, 看著他們因為她的兩個身份而感到迷惑、傷感或歎惋!

他們為她的不同麵孔所迷,而她永遠都將立於不敗之地!

他的心頭亂糟糟的, 千思萬念, 理不出一點頭緒來。

正在此時,他忽然感到手中一陣掙動。⊙思⊙兔⊙在⊙線⊙閱⊙讀⊙

他低頭一看, 她正皺著眉頭, 用力想要把被他握住的那隻左手,從他掌中抽出來。可是因為剛剛他下意識用了力氣, 她並沒能成功。

此刻或許察覺到他低頭看過來,她連忙壓著聲音, 對他說道:“殿下,放手!”

晏行雲:“……”

他緊抿著%e5%94%87, 不但沒有放手,反而又多用了一點力氣握緊她。

謝琇:“……”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該傷的情麵也都傷得差不多了,此刻再這麼拉拉扯扯的,算是怎麼一回事呢?

她可不覺得他們之間能有那種官配線的黏黏糊糊。

她可是沒有忘,原作中的謝大小姐,雖然從中後期開始就漸漸淡出了主線劇情,但在原作完結以後,作者在哪個節日為了回饋讀者,又寫了個彩蛋,說的是最後在中京保衛戰中,曾經情勢危急,一度有城破之虞;那個時候,就是莊信侯府的管家、晏行雲的心腹侯複,跑到城上來,找到正在督戰的太子殿下,小心翼翼地詢問他,若一旦“事態有變,夫人該當如何”。

這也說明,一直到了中京保衛戰期間,謝大小姐也沒有正式成為大虞的太子妃,而且晏行雲似乎也無意讓她提前占著那個稱號;因此他身邊的屬下,也隻能以“夫人”相稱。

而晏行雲當時沉默了片刻,回答侯複“隨她自專,不必阻擋;若要與孤和離,和離書就在書房暗格內,拿給她”。

謝琇回想自己當時看到資料的心情,就隻有六個點能夠形容……

後來,謝大小姐的下落再未被提及。她是留下來與晏行雲共患難了呢,還是拿了和離書痛快利落地走人呢,甚至是生是死,原作裡都沒有給出答案。

謝琇情不自禁地在想,自己是否也已經走到了這一命運的十字路口。

既然與太子殿下的談判已經正式破裂,那麼他下一個舉動會是什麼?

震怒,驚愕,不可置信?因為沒有想到那個一向善解人意、與他配合無間的盟友一朝翻臉無情,像個並不識趣、腦筋古板的老冬烘一樣,無視他的處境、他的困難,不管不顧地逼著他將那些冠冕堂皇的國家大義,放在一切之前?

……無所謂了。

她有些散漫地想著。

在終於揭穿了一切秘密與真相之後,在終於與麵前這個人決裂的現在,她反而有一種釋然和放鬆之感,就好像事到如今,實在已經糟到了極處,而未來更糟的事情,她也已經知曉——無非是蠻族圍城;還能有什麼事——她還不知道的事,能夠讓她更震驚或更動容的呢?

她微微垂下視線,注視著他緊緊攥住她的那隻手。

……這種感覺很奇怪。

就仿若在情緒的大起大落之後,在極度的失望之後,所有的感情都已經消失了,淡漠了,離她遠去了;此刻看著他皺著眉頭,還要苦苦思索著,想著籠絡她的手段,不由得一陣啞然失笑。

“彆這樣。”她開口道。

“你喜歡講利益,那我們從利益說起好了——目前,我們的利益依然是一致的,都必須打退北陵大軍,替你穩定這個太子之位……”

她心平氣和地說著,感到他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憑什麼?

晏行雲在心裡忿然想道。

再然後呢?你就可以功成身退,然後找盛六郎去重溫舊夢?

雖然盛六郎大概終此一生都隻會是皇朝丹陛之下的忠臣,給不了她想要的“人上之人”的位置,但是,誰曉得她會不會格外念些舊情?

……可是,倘若這一世不是他同意了謝太傅那荒唐的替嫁請求,那麼,變成“謝大小姐”的她,豈不是也會永遠被孤零零地遺棄在那座山間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