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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全新用具和各類上好的擺設珍玩,至於牆麵需要粉刷、彩畫需要重新上色、裝飾貼落需要更換,這些細務,隻好慢慢來了。

因此,謝琇不太喜歡這個地方。但晏行雲看上去卻很喜歡。

啊,這是自然。他孜孜上進,奮鬥了二十多年,不就是為了最終入住這間破屋嗎。

謝琇一路行來,也沒有帶什麼宮女隨行,到了無人之處,便露出本色,腳步放輕至幾乎無聲,足尖一點,便閃電般從花樹後繞過巡邏的東宮侍衛,到了更遠之處。

即使有人覺得哪裡不對,最多也隻能看到枝葉輕晃,走過去看時,後麵早已無人。

謝琇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正源殿外,發覺平時守在殿外的侍衛和太監們果然都無影無蹤。

謝琇心想,晏行雲本人就身手不凡,若要行刺他,除非車輪戰,不要命地上,否則若是單打獨鬥,這位新太子可能還真的會很快就占了上風。

當然,新太子殿下任是身手再俊,也沒有還未就任的太子妃娘娘武藝高超。

謝琇十分從容地就閃到了西次間遐昌齋的窗下。

這種活計她做來簡直駕輕就熟,甚至都無需往自己身上再拍個隱匿符。

她選好藏身處,凝神靜氣,藏於窗邊一根牆柱投下的陰影之中。

但她剛一沉下心神,耳畔就聽到了——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

“嗬嗬嗬……咱家做這些,您道是咱家都為了自己嗎?”

謝琇:……!?

高方智!竟然是高方智!

謝琇雖然早就知道高方智與晏行雲之間秘密達成了什麼同盟,但此刻軍情緊急,朝中要事堆積無數,晏行雲不在前頭處理國事,卻回到東宮來與高方智密議,這是要做什麼?!

……要冷靜。

謝琇暗自調勻呼吸,更是把自己的呼吸之聲都放輕了,確保室內那兩人不可能聽到窗外還有人在偷聽。

下一刻,晏行雲沉沉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雖然他已經極力壓低聲音了,但謝琇的耳力何其之好,又有高武世界的內力等等帶來的加成,所以還是把他的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

“……孤並沒有命你去給北陵通風報信過!”

謝琇:!!!

潛結北陵之人,竟是高方智!

高方智嗬嗬冷笑了兩聲,道:“殿下莫不是忘了……那時候您被關押於刑部大獄之內,何等艱難……若不是咱家及時給北陵大軍遞了情報,他們的推進讓聖上束手無策,一時急火攻心倒下,您若想有今日之風光,隻怕還要再多等一等……”

謝琇:!

晏行雲好像被氣得狠了,數次深呼吸之後,才勉強維持著聲音,說道:“孤心裡有數,若真的到了圖窮匕見那一日,孤自然——”

高方智卻略帶一點不客氣似的,打斷了他的話。

“殿下待要如何?”他哼笑反問道,“是要依靠太子妃娘娘的仙術,一路打進宮裡,弑父殺弟,人頭滾滾,才能奪過大位;千載之下,也要落個不那麼體麵的名聲嗎?”

謝琇:“……”

高方智卻並不見好就收,趁勢又道:“咱家又沒有私自透露什麼白城關的情報給那些蠻人,晏老侯爺之殞,咱家也是痛心不已的……但後來也是因勢利導,見他們破了白城關,隻是推進速度不如預期,還不夠讓咱們這位大事糊塗的聖上焦心一回,這才——”

謝琇:何其生草,她聽得都想殺人!

聽到這裡,其實她已經無需再聽。

仿若電殛一般,整件事忽然都在她的腦海中貫通了起來,串成了一整個無懈可擊的證據鏈。

晏行雲深呼吸,但聽在謝琇耳中,他可能氣得已經像是個蒸汽火車頭一樣,哧哧作響了。

“你——!”

高方智不以為忤,反而嗬嗬笑了起來。

“咱家當初這不也是看著聖上咄咄逼人,已經打定心思,欲要為了仁王,將殿下您逼入死地,這才……”

“給北陵通風報信”這幾個字被他咽了回去,但晏行雲的心頭卻如沉沉石塊,墜入深淵。

“可你也不該……”他說不下去。

高方智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咱家能怎樣?若無咱家這個舉動,殿下您隻怕此刻還被關在刑部大獄裡吧?又或者,已經被聖上——”他麵目猙獰,反而迫向晏行雲麵前,右手橫掌為刀,在喉嚨上做了個“一劃”的動作。

“反正,您已是洗不乾淨之人……何不與咱家一道,做得更過分些?”他放柔聲音,獨屬於中官的那種尖細聲線柔和下來,卻更顯得有幾分令人毛骨悚然。

“矯詔……這也不是問題。反正聖上如今口不能言,半身癱瘓,眼瞧著已是不成事了,咱家所製的那一道聖旨,既是已經拿了出去,待得殿下您再坐穩了這個位置,難不成……聖上到時候還能再拿回來?”

他緩緩說道,語調就像一條毒蛇,沙沙作響著,緩緩爬過晏行雲的背脊。

“北陵大軍遲早要兵臨城下,殿下豈可再將太子之位拱手讓與仁王?除非……殿下想到時請降,讓仁王當了太子,把他推出去,好讓北陵人砍了泄憤——”

晏行雲隻覺一股怒氣驟然升了上來。

可他如今還有什麼路可以走?

“摘星會”在高方智的操控之下,終究反噬了他。而事到如今,不能再退,亦不能真的把太子之位拱手讓給仁王。

且不說仁王當上太子之後會不會對他這位“皇長子”趕儘殺絕,就是單論仁王的能力,也絕對當不起這個太子之位,更不可能率領京中軍民,抵抗北陵大軍。

而且,即使為了請降而讓仁王去當這個太子,晏行雲自己頭頂的那個“天家遺珠”的頭銜也還沒有摘去。一旦開城請降,仁王這個新太子死不死的倒在其次,萬一北陵蠻族想要留著愚蠢的他當個傀儡,反而要把其他皇子趕儘殺絕的話——

晏行雲一貫篤信,命運必須儘可能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決不可能把生命賭在那些蠻族的高抬貴手之上。

高方智覷著他的麵色,又道:“何況,眼下若是咱家一個不小心,向朝中諸君說出咱家驅使北陵蠻子南下,全為給殿下您解圍,這其中也免不了您的參與——您覺得,這樣的話,後果會怎麼樣?”

晏行雲震怒,低聲喝道:“一派胡言!”

他即使涵養再好,話說至此,也不免當真動怒了。

他本就聰明伶俐,高方智隻說了幾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高方智此舉的真正用意。

欲為他解套是真的,但引入北陵大軍,說不定也是事先從那些蠻子那裡吃足了好處。

而且,他這麼做,簡直就是生生地在精乖似鬼、滑不留手的晏小侯身上,人為地製造了一個把柄,握在他的掌心。

再往後,礙於這個把柄,晏行雲敢不與他合作?

第367章 【第五個世界千裡光】112

一旦晏行雲想要掙%e8%84%b1他的控製, 他便威脅要把“晏小侯勾結北陵,致使白城關被破,養父殉國”這一條似是而非的罪狀扣到晏行雲頭頂,再公之於眾。

他根本不需要提供什麼證據——更何況他本就可以假造出全套的證據來。

隻要他開口說了這個秘密, 而朝野之中有人相信, 會切實打擊到晏行雲的聲望和名譽, 這就夠了。

晏行雲一定會為他所脅,向他讓步。││思││兔││網││

而事到如今,箭在弦上,正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關鍵時刻,不管晏行雲是不是真的主導了這場北陵南侵的陰謀, 他也一定會在這時出手拿下太子之位。

而晏行雲想要坐穩這太子之位,還要監控永徽帝的動向,防止永徽帝暗中悄悄做什麼來反製他,在內宮就離不開高方智的配合。

多管齊下, 一箭數雕。

高方智不愧是能以中官之身,爬到高位的人。其心思之詭毒, 一時罕見!

謝琇心念一時急轉, 最終無聲無息地悄然往後退了幾步。

既然知道了北陵大軍為何能夠一路長驅直入,圍困中京的背後真相, 她就必須跟晏行雲談談了。

當然, 既然“北陵圍城”是原作之中的重頭戲,那麼她就不可能阻止得了。更何況她或許隻剩下短短幾天, 她也沒有那麼大的能量和影響力,能將戰場阻滯在太平府外。

北陵大軍直撲中京, 目標明確,倒是也有一點好處, 就是給了他們從彆處往中京調集兵馬糧草的機會,也可以讓大家打消幻想,消滅僥幸之心,專注於中京城的防禦和備戰。

所以,目前最好的情形,是與晏行雲懇談一番之後,大家達成共識,如何抵抗、如何調兵,糧草武器等等又從何處調運,在北陵大軍還未抵達中京城下之前的這短短數日之內,儘可能地從四方調動兵馬勤王,再儘可能地備下足夠的糧草、武器和其它守城用具……

至於高方智這奸宦……陣前斬了祭旗!

謝琇在無人發覺之下又施展開輕功身法,一路回了後殿,心頭一陣陣沉重。

事不宜遲,等一下晏行雲回來之後就必須跟他談。

談得攏也就罷了……若是談不攏的話——

謝琇歎息了一聲。

……那就隻好借助彆的力量去整軍備戰了。還得多防著高方智這閹豎一手。總不能坐以待斃啊。

但在那之前——

她端坐於東宮後殿的東次間裡,這裡原就是為太子妃所設之書房,房門上懸的匾額寫著“體容堂”。

……也就是說,“體容堂”的上一任主人,正是如今被軟禁在鳳賢宮的張皇後。

“體容堂”的牆上還有當年她留下的%e4%ba%b2筆書寫之貼落,大約是為了在後宮中刷一刷太子妃的賢德之名,貼落上的字寫的是“體貼和順,有容乃大”。

謝琇:“……”

從這幅貼落裡也能看得出一點張皇後的特點——有點小聰明,但不多。

如果她寫的是彆的內容,謝琇看著辣眼,還可以把這幅貼落撤換掉;但她寫的是“體容堂”這個名字的由來,這就不方便動手腳了。

而且宮裡的書房,陳設和其它地方也不太一樣,並沒有什麼桌椅,而是在窗下的大炕上直接設鋪墊,鋪墊前方直接橫放一張炕桌當作書桌,若是真要在這裡讀書寫字,則需在鋪墊上盤膝坐好,在炕桌上設筆墨、擺書籍紙張;若是在此呆得久了,能從膝蓋一直酸麻到雙%e8%85%bf。

謝琇也很少利用這裡,除非像今天這樣有特殊目的。

她裝模作樣地拿了幾本書在這裡看,吩咐魏延福“殿下回來後,請殿下過來,就說我有事要與殿下認真商議,事關重大”。

魏延福唬得一迭連聲地應承著,惴惴不安地退下了。

謝琇心不在焉地翻著那幾本書,一本是詩集,一本是遊記,還有一本竟然是美食錄,雖然沒有話本子那麼有趣,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