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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座看上去快要倒塌的小小涼亭。

謝琇往正殿的方向望去,發現台階的隙縫間也都是叢生的野草,有明堂衛模樣的幾個人在那裡守衛著。

她深吸一口氣,借著花樹、長草、破水缸等等一係列遮蔽物的遮擋,慢慢地弓著腰一點一點接近鶴雪宮正殿前的台階。

那幾名明堂衛看樣子並不知道此刻重光殿內已經變天,而且或許是覺得張皇後把控宮禁,並沒有什麼問題,因此看起來很是懈怠。雖然都手按著腰間劍柄,來回走動,但步伐都是懶洋洋的,走得也很慢,甚至許久不曾抬頭往四周仔細觀察一番。

謝琇覷個空檔,從樹叢之後一躍而起!

她身形如電,躍起之時便已拔劍出鞘,身在空中時,氣機已經鎖定了那幾名明堂衛的其中之一。

那人是這幾人中最為警覺的一位。雖然應該不算是什麼大內高手或暗衛死士,但謝琇覺得,越大的麻煩,還是越要先解決掉的好。

方才在重光殿前,為了儘快解決問題而使用的“九天風雷”符驅動天地之威,使風雲變色;但如今在這座鶴雪宮前,卻是晴天麗日,湛湛明空,隻有一道雪亮劍影,劃破空氣,凝結成不可逼視的寒意,直刺向前!

被謝琇提前鎖定的那人,甚至都沒能撐過第三招。

前兩招過後,他在地上狼狽滾了幾圈,持劍的右臂已然被刺中,鮮血淋漓,抬不起來了。雙%e8%85%bf也一左一右被各刺一劍,雖不致命,但也無法站立。第三招若是再當頭落下,他將絕無生路。

那人倒也算是條漢子,眼見自己不敵,也不乞求對手饒命,隻是闔目待死。

但那劃破蒼穹的劍勢如瀑一般傾瀉下來,到得麵前,忽而化為無形。

劍尖懸停在距離他眉心數寸處。

過了不知幾息,他才慢慢睜開眼。

“……虛招?”他沙啞地問道。

謝琇沒有料到他第一句話居然說的是這個,大約也是個武癡,繃著的麵容不由得略微緩和了一點,但劍尖依然一動不動地淩空懸停在那裡,直指他的眉心,喝問道:

“盛侍郎在哪裡?!”

那人微微一怔。

旁邊幾位剛剛已經被劍風掃過、連滾帶爬躲避不迭的明堂衛,聞言卻下意識齊齊轉頭望向鶴雪宮的正殿。

謝琇:懂了,弦哥確實被關在裡麵。

她略微一抖手腕,一股劍氣忽而沿著劍鋒,自劍柄直抵劍尖,“哧”的一聲,在那人額心淺淺劃下一道血痕。

那血痕不深也不長,但極具威懾作用。

第362章 【第五個世界千裡光】107

因為那種對劍氣的操控力, 已經到了可怕的程度。等閒武人或許這一抖腕,不是直接劍尖貫入前額,就是血痕劃得過長;但謝琇這一下卻完全將劍用得如臂使指,足見她的身手。

那人眉心一痛, 等了片刻, 卻也沒有大量的鮮血流下來, 忖度了一下,便知道麵前的年輕女子已然手下留情了許多,自己和這些弟兄們加在一起,隻恐也萬萬不是她的對手。

他還待猶豫,那女子已經又說道:“張後軟禁聖上, 密謀殺害莊信侯世子,陰謀敗露,已然與黨羽一起被拿下!現今聖上已降旨,認回晏世子, 賜名‘李重雲’,並封皇長子為太子, 監國攝政!盛侍郎簡在帝心, 太子殿下亦心中有數,將來也定會多有倚重;姑念爾等乃是為妖後脅迫, 隻要你們平安交出盛侍郎, 便一律不追究脅從之罪!”

那被她用劍指著的男人頓了一下,慢慢說道:“……既如此, 我等便引貴人去殿中釋放盛侍郎——或者,貴人是樂意在此處等候, 讓我等兄弟將盛侍郎禮送出來?”

這種選項在謝琇看來簡直沒什麼可猶豫的。

“你們引我去尋盛侍郎,然後允爾等自行離去, 餘者不罪!”她喝道。

她自然不怕在這裡擅作主張赦免幾個底層小弟。一來她這個候任太子妃,總該有這點權限;二來這幾人的武功在她看來實屬稀鬆平常,即便他們設下圈套請君入甕,待她入殿便反鎖殿門放火,以她和盛應弦兩人之能,踢飛窗扇遁走,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那人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刀也棄於一旁不管,蹣跚著往鶴雪宮正殿走去。

謝琇雙目四下一掃,剩下那幾人頓時一個激靈,也紛紛跟了上來,並且搶先走在前麵引路。

殿門深鎖,但那幾人快手快腳地拿鑰匙將那把大鐵鎖打開,推開兩側門扇,十分識相地跑在前麵。

這倒是省了謝琇喝令他們的力氣。

不多時,東側殿內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有開鎖聲、鐵鏈落地聲,再加上一陣雜遝的腳步聲,伴隨著盛應弦略帶沙啞的聲音,問“是誰來了”、“外頭發生了什麼事”,一路徑直往正殿這邊走了過來。

謝琇移開了劍,向那個眉心被劃傷的男人一偏頭,示意他可以滾了。

那人慌忙向她一揖到地,口稱“多謝貴人饒命之恩”,便急匆匆退了好幾步,避在一旁。

謝琇看他倒是還算講義氣,得了%e8%84%b1身之機,竟然還等著那幾個同袍送盛應弦過來,便多看了他一眼,道:“今後用心當差,戴罪立功罷。隻是眼睛放亮一些,莫要再忠心錯了人!”

那人連連作揖,道:“貴人點撥,小的已儘知了……不知貴人名銜為何?若上邊問起,小的也好有話回稟——”

謝琇情知他是想要個保障,便道:“吾乃謝太傅之長女。”

那人一愣,腦子裡似乎火速搜尋著與“謝太傅長女”相對的人名和資料;幾息之後,他臉色陡變,驚呼出聲。

“那……那不就是——太子妃娘娘%e4%ba%b2至嗎?!”

他喊得聲音都劈了岔。

而在他身後,一行人的腳步聲倏然一停。

一個略帶沙啞、卻十分熟悉的聲音驟然響起。

“太子妃……娘娘?!”

謝琇:!!!

是弦哥!

她猛地轉過身去,瞳孔卻在看到對方的一瞬間赫然睜大了。

……因為此刻站在她麵前的那一道熟悉的身影,竟然不像是從前任何一次她見到他時的那般身姿俊挺,高大英武,而是佝僂著背,麵色晦暗,由一左一右兩個明堂衛在旁邊架著,才勉勉強強站得直身體!

謝琇:!!!

她%e8%84%b1口而出:“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她的語氣裡充滿怒意,渾身的威壓再不限製,一瞬間排山倒海般傾瀉向麵前諸人,氣勢淩然,有若霜雪。

那幾位明堂衛幾乎是一瞬間就回想起了她方才在鶴雪宮殿前,如何在三招之內,就製服了他們中間武藝最好的那名校尉,並且若不是她手下留情,早已取其性命的情景。

眾人皆是不由自主心下悚然,那架著盛應弦的其中一人急忙開口:

“太子妃娘娘容稟——”

他太急於辯白和撇清自己,便沒有注意到,自己架著的那位刑部左侍郎,聞言艱難地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盛、盛侍郎無大礙……這、這隻是因為將他關押於此處時,皇後恐他身手不凡,將、將小的們全部擊退後逃離……因此下令,給他灌了——”

他正吞吞吐吐,深恐自己說出給盛侍郎灌下的藥物,太子妃盛怒之下,依然要斬殺自己出氣;便聽見身旁的盛侍郎忽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依然嘶啞,但語氣卻很平靜,細聽之下,還帶著一絲微微的安撫意味。

“我無事。”他道,“隻是一點……軟筋散之類的尋常藥物,等一段時間藥性過去便好了……”

可是他麵前的太子妃娘娘很顯然聞言愈發憤怒了。

他注意到她右手纖長的五指慢慢收緊,握緊了劍柄。

他不由得在心底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當然知道小折梅不是那種肆意多造殺孽之人,但今日這一遭,他這副……這副不爭氣的樣子教她看見了,心疼之下,免不了會發作出來。更何況這幾名明堂衛就是當時按住他雙臂,迫他服藥之人,以小折梅恩怨分明的性子,定是要處罰他們的。□思□兔□在□線□閱□讀□

他倒不覺得小折梅這樣做不對,而是……他現在渾身無力,幫不得小折梅;而鶴雪宮又地處偏僻,一時半會兒也不見有其他人來。

若無人相幫,小折梅欲在此處罰那幾名明堂衛,免不了要動武。而當上太子妃的第一天就對明堂衛動私刑,這名聲難道很好聽?

他歎息了一聲,終究忍著一點羞恥,又開口了。

“……我無事。”他低聲道,“且讓這幾人退下罷。不怪他們,是張皇後下的死命令,若是他們不想也丟了性命,便隻好聽令行事……”

新任太子妃娘娘聞言,狠狠地瞪了那幾人一眼。

那幾人皆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但好在太子妃似乎把盛侍郎的話挺了進去,恨聲道:“滾!若下次再助紂為虐,休怪我不客氣!”

那幾人唯唯連聲,架著盛應弦的兩人還左右望了一眼,不知該把盛侍郎如何處置才好。

盛應弦看出他們的窘迫,再看看這鶴雪宮正殿的明間確實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坐臥之處,便想出聲讓他們再把自己扶回次間中去。

他剛剛就被鎖在次間裡,知道那裡好歹窗下有張長榻,可以坐臥。

但在他出聲之前,太子妃便看了過來,冷冷道:“那邊不是有椅子嗎?愣著作甚?”

盛應弦一怔。

那幾名明堂衛也愣住。

因為太子妃娘娘所指的,正是明間裡擺著的唯一一張椅子——一張陳舊的紫檀木大扶手椅。

那張大扶手椅雖舊,上邊的顏色年深日久都褪了些,但整張椅子都雕著極為精美的荷花荷葉紋樣,一看就是昔年宮中的甚麼貴人所坐。

再聯想一下鶴雪宮曾經是前朝寵妃的宮殿,便可以輕易猜到,這張大扶手椅,即使是作為禦榻,也是完全足夠的。

那幾名明堂衛一時都躊躇了。

盛應弦也略有些尷尬,不知道該不該提醒小折梅。

但太子妃行若無事,還橫過來一眼,語氣裡的溫度也下降了三分。

“怎麼?如今這裡,我說了不算?”

這句話裡半含威勢,那幾人陡然一驚,再無猶豫。

“太子妃娘娘所說,我等自當遵從……”他們一邊賠笑,一邊腳下飛快地把盛侍郎架了過去,往那張紫檀木荷花紋大扶手椅上一放。

他們走得飛快,盛應弦服下藥物之後尚在渾身無力之間,%e8%85%bf腳移動困難,幾乎是被那幾人架著腳不沾地。

被放在椅子上之後,他也無力坐直,順勢就向後半倚在了椅背上。

太子妃喝道:“此間事已了,今後若再行不軌事,莫怪我不留情麵!管好你們的嘴,退下!”

那幾人臉色一變,連連點頭哈腰,半弓著背飛快地走了。

謝琇持劍站在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