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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激得他當即在榻上掙紮起來,口中還發出“嗚嗚”的聲音,似是拚命想要掙紮起身,將亟欲噬人一般的可怕目光死死鎖定這個假皇子——

然而,他撲騰了半天,隻能稍微移動一點左半身——比如左臂稍微抬起幾寸、又無力地落回去,左%e8%85%bf踢動幾下,猶如離了水的、瀕死的魚一般輾轉數次,最終還是隻能平躺在榻上,鼻息粗重,呼哧呼哧地,像是漏了風的破風箱。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右半身幾乎是一動也不能動,就像一段僵直腐朽的木頭。

晏行雲立在榻邊,早將這一切都看得分明。他轉過頭來,問道:“風疾?”

高方智聞弦歌而知雅意,笑道:“不錯。聖上龍體的右半側,早在發病當時,便一動也不能動啦,太醫院上下束手無策,惶悚無地,唯恐聖躬不豫,整個太醫院都要掉腦袋……”

晏行雲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那倒不至於。此天意也,人力所不能轉,何故傷及無辜?”

高方智眼中精光一閃,立刻也跟著笑起來,道:“是,是,太子殿下宅心仁厚,這是臣等的福分啊!”

晏行雲又無聲地笑了一笑,將目光轉回隻能平躺在榻上的永徽帝。

永徽帝雖口不能言、半身無法移動,但很顯然意識是清醒的,此刻死死地瞪著這位假皇子,眼中似是要噴出火來!

晏行雲接收到永徽帝眼中的殺意,並不以為忤,甚至還朝著永徽帝緩緩展開一個笑容。

他本就貌若好女,此刻太子之位唾手可得,即將登上人生巔峰,誌得意滿,春風得意,展顏一笑,愈發顯得風儀正盛,容色皎然,濯濯如春月柳,朗朗如日月之入懷,令人不可逼視。

他慢慢說道:“父皇,請降旨吧。北陵大軍犯境,父皇又重病不起,須得有個人主持大局……”

永徽帝喉間發出“荷荷”之聲,滿臉都漲紅了,憤怒之情溢於言表,隻是發不出更多的聲音來。

晏行雲好整以暇地俯視著他,續道:“……便請父皇下旨,封兒臣為太子,並以太子監國,總攬朝政!”

這一句話簡直就如同會心一擊,永徽帝身軀打挺,發出“嗚——!”的一聲,突然翻起白眼,往後重重又倒回榻上。

晏行雲臉上的笑意淡去,微一皺眉。

旁邊的高方智已然探身去切了一下永徽帝的脈,片刻之後,直起身來,對晏行雲說道:“應是不妨事。隻是一時氣急攻心,昏過去了……”

晏行雲“嗬”地冷笑了一聲。

“既是如此,便恭請父皇在此安心養病吧。不要拿旁的事打擾父皇休養了。”他淡淡說道。

“聖旨可備下了?”

高方智笑道:“這是自然。”

他從懷中抽出一個明黃卷軸來,雙手奉給晏行雲。

晏行雲展開一看,%e5%94%87角又浮起一抹笑意。

他嘉賞似的衝著高方智點點頭,道:“很好。孤不會忘了公公今日襄助之恩,往後還多有倚重公公之處……”

高方智笑得雙眼都眯了起來,向著晏行雲一揖到底,道:“老奴終究是沒有看錯人!太子殿下即是天命所歸……先前張後為封鎖消息,將忠心為國的一乾重臣皆數逐出宮去,隻留黨羽在此,現今殿下正位,正該撥亂反正!”

晏行雲聞言點了點頭,道:“自當如此。你即刻命人出宮去宣三公、內閣、六部尚書等重臣入崇天殿議事。再命人去將仍在宮中的張後一黨全數關押,等待處置!”

高方智應聲出門去了。

這時謝琇方才找到一個機會開口。

“若是此間大事已底定,可否讓我暫時離開?”

晏行雲猛地一怔,轉過身去,望著她的臉。

“盛侍郎還被關押在這宮中不知何處,”謝大小姐直視著他,平靜地說道,“我要去救他。”

晏行雲:!

第361章 【第五個世界千裡光】106

方才發生的一切都太過重大、太過激烈緊張, 攫住了他的心神,使得他一時間竟然忘了,盛六郎因為反對張皇後對他下手,而被張後扣上了“悖逆”的罪名, 關押在宮中。

他的目光閃了閃, 一時間竟然不知該應還是不該應。

謝大小姐是今日的最大功臣, 又是他的太子妃,等一下她的父%e4%ba%b2謝太傅也會進宮,她若是侍立在側,則更加證明他這個太子之位來得名正言順、牢不可摧,還能即時間替他收伏那些老臣的忠心。

畢竟, 謝大小姐是謝太傅的嫡長女,又有襄助夫君之功,對他的聲名和形象具有很大的加成作用,也能補足他以“私生子”之身份而上位, 缺損的那種“嫡出正統”的感覺。

國逢大難,立儲以賢。但太子妃是重臣之女, 位居嫡長, 素有美名,睿智明理, 輔佐夫君, 正是完成他“未來明君,完美太子”這一形象的最後一塊拚圖。

他要的已經不止是名正言順, 他還要眾臣俯首、心悅誠服。

而要達成這個目標,謝大小姐……不, 他的太子妃——就是他最好的裝飾,能為他有所缺憾的形象增加閃閃金光, 補足他的最後一點弱勢之處。

從此,他就是一個沒有弱點之人了。

正像是他們的新婚之夜,他所期許的那樣。

他一時間竟然生出了幾分錯覺,仿若自己終於登臨絕頂,卻四顧茫茫,隻有雲海雪濤,於天穹之間,漸遠漸生。

他將視線重新落到她臉上,竟有些茫然似的,忍不住%e8%84%b1口而出:

“你說你欲做人上之人,如今我已經做到了啊……”

謝大小姐臉色一變,似是有幾分奇怪似的,擰起眉頭狐疑地注視著他。

“……你說什麼?”

她看起來有一點驚訝,也有一點不敢置信。晏行雲在那一瞬間,忽然深悔自己的一時失言。

他猛地把臉轉開了,隻抬起右手,朝著她潦草而倉促地揮了揮。

“……沒什麼。”他說,“你……你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裡,我可以應付……”

他覺得這幾句話似乎說得不太好,一點都不像是剛剛意氣風發的自己,麵對這個國家最至高無上的君王時,依然能夠氣勢淩人又從容不迫地說話的樣子了。

可是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他隻能背過身去,聽著她的腳步在這空蕩蕩的後殿之中逐漸遠去,邁出了門檻,爾後漸漸消失。

高方智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看見他獨自佇立在龍床之前,遂湊過來說:“奴才剛剛看到……太子妃她——”

晏行雲恍然回神,卻把自己方才一瞬間的走神掩飾得很好,不動聲色地說道:“哦,孤聽說盛侍郎拒絕張後的毒計,不肯下手對孤不利,因此被張後軟禁了起來……倒是個肯對孤忠心的人,所以叫吾妻去把他放出來。孤這裡一時走不開,將來若有大事,盛侍郎倒是個還可以差遣的……”

高方智笑道:“太子殿下仁義,又如此心細如發,想必那盛侍郎也是領情的……老奴方才在殿外遇上了太子妃娘娘,已告知了張後軟禁盛侍郎的大致地點,想必太子妃娘娘很快就會回來了……”

晏行雲微微蹙著眉,一時間%e8%83%b8中意氣風發、春風得意、躊躇滿誌等等諸般情緒,此刻都不知為何變得淡了許多;反而有一種苦澀之意,在%e5%94%87齒間漸漸漫了上來,將勝利的甜美,都衝淡了一些些。

他慢慢呼出一口氣,雙手負於背後,慢慢轉過身去,道:“走吧,去崇天殿。這裡你要好生安排絕對可靠之人看守……伺候。”

他換了個用詞,但高方智已經心領神會。

而且,新任太子殿下一上位,就繼續允他隨侍左右,入崇天殿議政,這當然也是太子殿下釋出的一種善意的表達,他對此感到十分滿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太子殿下是個言而有信之人。他當初選擇晏小侯結盟,此舉真是一筆再好不過的投資了……

因此,他在背後為太子殿下殫精竭慮,百般謀劃,安排停當,也是應有之義。

高方智的這點盤算,謝琇自然是不知道的。

當然,她也不甚在意。

方才她剛一出重光殿的殿門,就在外頭碰上了高方智。

這位早就跟小侯爺……不,太子殿下——勾連在一起的中官,現在雖然頂頭上司換了一位,卻愈加顯得意氣風發了。

他一回頭,剛好看到謝琇跨出殿門,便笑眯眯地上前,謙恭有禮地詢問“太子妃娘娘”可有什麼事。

謝琇沒空糾正他的稱呼,徑直詢問他,張皇後把盛侍郎關押在了哪裡。

要說這宮中大事,應該就沒有他不知道的。否則他也不會成為永徽帝麵前的第一得意人。

高方智果然回答她說,許是暫時關押在了冷宮。

他說,宮中沒有什麼監牢,因為害怕不吉;若是需要關押什麼人,一般宮人被禁足,都在自己的住處或謹行司的小黑屋。但盛侍郎可是朝廷命官,若是關去專門處罰犯錯宮人的謹行司,是不妥當的。冷宮如今無人,又是個寬敞地方,許是會暫時讓盛侍郎呆在那裡。

謝琇問明了冷宮在何處,便在宮道上狂奔而去。

到了無人之處,她索性放開腳步,還用了輕功的本事,一路穿花拂葉,直衝那座名叫“鶴雪宮”的冷宮。

鶴雪宮的位置並不算很偏僻,據說是前朝一位寵妃在得寵時的住所,但後來她在宮鬥中失勢而失寵,又因為對懷孕嬪妃下手而致其流產,皇帝一怒之下直接封了她所居的宮殿,便是這座“鶴雪宮”,將其幽禁至死。

謝琇到了鶴雪宮外麵,發覺宮門緊閉。

這卻難不倒謝女俠。

剛剛一張“九天風雷”符,將皇宮及附近的靈氣消耗一空,如今那些仙術是不能再用了,但她從高武世界帶來的武功,按照這個小世界的武力水平,打點折扣還是能用的。

譬如她以前能夠高來高去,但現在要翻牆就需要借助一點外力。

比如說,牆邊的一棵大樹。

冷宮倒也有冷宮的好處,就是這附近的花草樹木久無人管,野蠻生長,甚至有一棵大樹,樹冠已經生長得快要越過鶴雪宮的宮牆。

這就簡單了。

謝琇三下兩下,借助樹乾上的幾處凹凸,便飛身上了樹。再小心翼翼地從樹枝上慢慢過去,待得樹枝有斷裂之勢時,她人也已經接近了宮牆;於是她往前提氣一縱身,雙手準確撐住了宮牆上緣,身影一扭一錯,便合身越過牆頭,向著牆內落了下去。

她這一番操作,隻激起樹冠簌簌作響。但宮牆下方並未有人把守,她遂平平安安、不受乾擾地落了地。

她甫一落地,便遊目四望,發覺這裡是庭院的一角。

庭院裡原本應該種植著許多花樹,但現在隻有雜亂無章的枯敗花木和半人高的野草。草叢中倒著大半隻破碎的水缸,不遠處竟然